空有美色 第70章

作者:鸿呀红呀 标签: 爽文 甜文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年后我便会离京,这些传闻自会不攻而破,还有就是,我对燕王无意...”这话说出来有些涩,该是山风吹太久了吧...

  “你要走?”崔鹤唳脚步一顿,这话里信息量太大,所以她还不知道李霁已经她是女子的事?还有就是她并不喜欢李霁,那么...

  嘉让点头,忽而抬起头看向崔鹤唳,也没了方才的扭捏,郑重其事地说道:

  “还有一事,将军若是信得过我,可以去文曲街永安堂找一位罗大夫,他于情志病十分有见地,应该能为将军排忧解难。”

  嘉让自那一晚对崔鹤唳也是大为改观的,甚至想找师父的一位友人了解他的症状,战场上带下来的情志病对于将士来说还是很常见的,但对于一个最高指挥的将军来说便是紊乱军心的不安定因素,所以他应该没有找过大夫。

  崔鹤唳怔怔的看着身畔的人,心里头盛着花蜜一般,有些甜丝丝的,平日里凌厉的眼中闪过一抹暖色,嘴角不可遏制的上扬,心情十分愉悦。

  “为什么这么做?”她不喜欢李霁,而且方才她是在关心自己吗?

  呃...这个问题把嘉让问懵了,还以为他不喜旁人干涉他的事,嘉让解释:“抱歉,是我逾越了...”

  话还未说完,崔鹤唳双手搭在女孩儿单薄的肩头,险些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切。他稍稍低着头,面色温和又认真,眸子里缀着星星似的,深深的看向这个素肤若凝脂的美丽姑娘,薄唇轻启,“为什么对我好?”

  李霁追上前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他愣在原地,此时山风四起,吹得他单薄的衣袍猎猎作响,如堕烟海般,定定的望着二人。

  男子高大威猛,女子纤瘦雅致,两人行至一处,举止亲昵,画面出奇的好看又刺目,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夹道的尽头,李霁才收回了那病态的目光,宿梦潆洄间,他失了向前的勇气,像一个在阴暗的角落里觊觎着旁人珍宝的怪物。

  天知道方才他有多想冲过去将应嘉让抢回来。可他怕了,他怕那个该死的梦境是真的,怕她那寥寥几字的恶毒批命,偏偏这些都同他有关。

  ......

  大理寺

  应清让处理完年关积压的庶务,正打算去梧桐巷子瞧一眼茗荷,突然,罗寄颜面色憔悴的从一旁摇摇欲坠的走来,终于看见应清让,她的未婚夫,面上才有了一丝悲伤的笑意。

  应清让神情有些恍惚,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罗小姐?”声音温和又客气。

  女子方过及笄之年,清丽得仿若一朵水仙花。她平日里灵动爱玩,从来没有这样可怜兮兮过,应清让第一次见着她,总觉得这姑娘肉乎乎的,很是可爱,若是年年以姑娘身份长大,该是会和她一样吧?

  罗寄颜虽然精神瞧着不大好,但依旧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美人嘴唇翕动,想说什么,还没发出声来,眼泪便簌簌的流了下来,她近乎悲凉的质问,“你真的要退婚吗?”

  应清让面色不忍,如今到了这步田地,自是要给她一个交代,“是我品性不端,辜负了你。罗大人已经同意了,等年后便会来应府退婚,罗小姐保重。”

  “不,不是这样的,是祁延害的你,为什么要你来承担?”女孩儿泪流满面,她真的很喜欢应清让,她不要退婚,就算是那个戏子有了他的孩子,她也不要退婚,“我可以接纳她的,我们不要退婚好不好?”

  这件事情的始末已经查明,是罗寄颜的表哥,济宁侯世子祁延所为,他好似故意留下破绽似的,不多日就将茅头指向了自己。

  寄颜从小就怕这个瞧着温和,实际却阴沉沉的表哥,小时候他总喜欢捏着她的脸,将她弄哭,如今她好不容易和喜欢的人定亲了,他却出来坏她的姻缘,还义正言辞的说喜欢她,不想她嫁给别人,甚至同父亲说要娶她做世子夫人,可她才不要,她喜欢的是应清让。

  “是我技不如人着了道,你是个好姑娘,应当嫁个全心全意为你好的人。”这门婚事他本就是半促半就,父亲母亲觉得好,他也觉得于仕途上大有裨益,索性就同意了下来。

  应清让一门心思的看似是为她好,这更令人难受,罗寄颜慢慢止了泪,柔白的面上哭得红彤彤,她艰难出声,“那你可曾喜欢过我?”

  少女的眼中满含泪水,却异常的希冀。金堆玉砌着长大的姑娘何曾这般低声下气的祈求过?

  应清让垂下了眼睑,是喜欢过的吧?她是最合适的姑娘,家世合适,性格欢快,总好过娶一个同他性子一样安静寡淡的姑娘,然后过成了同僚一般的夫妻。

  若是她嫁进了应府,他作为丈夫定会护着她,久而久之,他应该会更加喜欢她吧,她本就是个极讨喜的性子,但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的人生太过一帆风顺,顺利得有些厌恶,顺利到他希望有波折,有裂痕。

  他太像一杯寡淡的白水,他也想染上一丝墨痕,来破坏这长年的清静淡然。

  所以,茗荷出现了。

  清让的一句对不起还未出口,罗寄颜便紧紧的抱住了他,“你别说了...”

  茗荷撑着油伞遮挡着寒风,想来看看清让的办公衙门,她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一间不打眼的铺子门外,风有点大,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却能瞧得清那个漂亮姑娘紧紧抱着她魂牵梦萦的男人。

  他们真的很般配,哪哪儿都配,茗荷缩了缩修长的脖颈,琉璃一样的眼睛氤氲着水汽,伞柄上细白的指尖捏得泛青,如同她揪作一团的心尖,良久,她才提起步子往回走...

  ......

  嘉让可怜兮兮半掉着泪,终于将阿翁请下了山,这日守岁,应清让自然要在家中,因着阿翁小住,阿爹和阿娘自觉地不提那件事,只不过嘉让心里头急得很,大哥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她也不想给他添堵。

  嘉让跟着二哥去了他的屋子,压低了声儿问,“大哥怎么样了?”

  “大哥查了几日,说是济宁侯世子使的诈...”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又扯上了济宁侯世子?”

  敏让也是一脸为难,他是在阿爹的书房外听到大哥阿爹的谈话。嘉让听完之后气得脸色发白,这个济宁侯世子在她的梦里就不是个好东西,娶了贺兰颐不知珍惜,由着侯夫人磋磨贺兰颐。如今竟这般坏心眼的陷害哥哥。

  “济宁侯世子与罗小姐是表兄妹,但早些年候府和罗家出现了嫌隙,而且这位世子爷对罗小姐不一般,定不是什么正经的心思,我听说大哥还没与罗小姐议亲的时候,罗小姐便喜欢大哥,那位济宁侯世子知道后,没少给大哥下绊子。”

  “若是这样,那罗府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敏让点点头。怪不得这么久了罗府都没上门要哥哥给个说法,原来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现在怕也是知道对不住哥哥,罗小姐昨日还去了大理寺找大哥。”

  “罗小姐去了大理寺?”

  “嗯,罗小姐当着大哥的面说不退婚,气得罗大人将人带走了。”

  嘉让颔首,忽而注意到二哥腰间的香囊,疑惑道,“我不是给你绣了一个吗?怎么不戴我的?”

  “你的针线哥哥我可不敢恭维。”敏让吊儿郎当的说着,面上却有些不好意思,遮遮掩掩的想要藏起来,嘉让灵光一现,立马懂了,嘿嘿一笑,“是贺兰颐的吧?”

  “呐,不准说出去,听到没?”敏让没想否认,却不忘警告。

  “为什么不准说?”二哥一贯喜欢向家里人炫耀,这事反而低调了。

  “她说的...”

  天呐天,瞧瞧这一副少男怀春的娇俏模样,嘉让顿时不想看了,恋爱的酸臭味使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嘉让撇着嘴摇摇头,随即起身出门。

  “你去哪儿?”

  “老宅。”

  嘉让想起了茗荷,她孤身一人在檀京过年,大哥不在身边,该是十分孤独吧,她是她在京中唯一的朋友,应当去陪陪她。 !

第85章

  不似应府人少, 定国公府是诗礼簪缨之族,钟鸣鼎食之家,故此共有三房堂亲, 府中张灯结彩, 十分热闹。

  世家大族年节之时需得送礼,请客, 拜年,家族里一系列的年事和仪式流程繁琐,置办起来大多也得一两个月的光景。年终的祭祀仪式过去之后, 便是有条不紊的宴请宾客名单,贺兰集年前太过忙碌, 除夕才得以卸下一身庶务。

  “世子,夫人派人来问, 初八之后的宴请您可要添上哪些好友?”

  贺兰集眉间一动,“初九那日府中宴请了何人?”

  “世子的几位舅老爷会来,还有便是姑奶奶会来小住一段日子。”国公府的姑奶奶自是贺兰集的姑姑贺兰嫣。

  既然姑姑会来,贺兰集想了片刻,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名帖里加上应府。三位表弟也得悉数到场才行...”

  “哥哥,哥哥...”贺兰颐火急火燎的从祖母院里赶来,气喘吁吁的扶着贺兰集屋子外的红柱。

  “做什么这般大呼小叫?”

  “大事!”贺兰颐一惊一乍。

  “我知道, 你跟祁延的婚事吹了。”贺兰集不紧不慢的睨了妹妹一眼, 这姑娘就比嘉让小了一年, 嘉让翻过年去就要十六了,贺兰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祖母和母亲正在给她相看济宁侯府的世子祁延,自家妹子的婚事他作为大哥Li, 自是要好好前去掌掌眼,所以最近有关乎祁延的风声他自是听说过。

  心里却是嘲讽,这个应清让,当初宁愿故意落榜也不娶大妹妹,这份决然,让他不知该气他还是该笑他。如今可真是天道好轮回,终于被旁人摆了一道。

  “啊?”贺兰颐竟然还不知道他们在为自己相看人家了,不过她也顾不得震惊,迈着小碎步来到贺兰集身旁,扯着他的衣袖说道,“哥哥把嘉让一家邀来做客吧,好吗?”冒着星星眼的贺兰颐一脸情窦初开的娇俏模样。

  贺兰集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家妹子,“邀了。”不等贺兰颐兴奋跳脚,贺兰集语重心长的劝说道:“不过你和她没戏了。”竟还有一丝隐晦的庆幸。

  贺兰颐不明所以,觉得不可思议,她与应敏让的事被哥哥发现了?不能啊?

  为了安慰妹妹,贺兰集一本正经,一副为难模样,“嘉让还小,年后就要离京,她是不会娶你的。”

  妹妹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的爱情还没开花就枯萎了。

  贺兰集意识到自己竟有些幸灾乐祸,完全就是一副小人得势做派,怎么还跟贺兰颐争风吃醋了起来?于是悄悄收了小心思,严肃的看着贺兰颐。

  贺兰颐心知哥哥搞错了对象,遂放下了心,笑容有些谄媚,“这不是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使的嘛...”

  ......

  茗荷现在怀胎四个月,肚子还未显怀,哥哥是嫡长子,白日要祭祖,夜里要守岁,昨日看过她,这几日便不会再来了。

  嘉让来到老宅的时候,门口高高挂着红灯笼,还有门神春联,她轻轻扣响大门,过了许久,竟是茗荷亲自来开门了。

  嘉让惊讶的看向她身后,问道,“伺候你的人呢?”

  茗荷看到嘉让,真情实意的流露出微笑,“这不是团年吗,我让他们回家过年了,快进来吧,外头冷。”

  嘉让作势要去扶她,但意识到不妥,便赶紧进去关上门。

  茗荷如今身边伺候的是一个年龄不甚大的小丫头,还是主屋里头的家生子。

  嘉让不由有些恼火,“你胡闹,身边只留一个什么都不懂得丫头,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大过年的你要怎么办?”哥哥也真是的,难道连这个常识都不懂吗?

  茗荷被这么教训一顿,脸上浮现一抹羞赧的薄红,嘉让这般看着她,大过年的不能凶人不能凶人,随即心平气和的说道,“我等会儿回去给你指派两个嬷嬷来,你怀着的是哥哥的孩子,底下的人不会有什么怨言的,你放心好了。”

  茗荷坐在她的对面,本来面上还牵强挂着一抹笑意的姑娘立马便绷不住的小声啜泣,茗荷眼眶红红,不住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了,大过年的,我让你扫兴了。”

  嘉让手足无措的起身,她也没个手帕什么的,“怎么了?茗荷?”

  茗荷摇摇头,手上紧紧攥着帕子,她心里藏着千言万语,不知和谁说,选择和应清让回来的那一刻,她就应该做好准备面对这些的,但还是太难受了,她难受,大家都难受,她就是他们之中的变数。

  “你对我太好了,可是因为我,你们都承受了原本不该承受的烦恼,三郎,你讨厌这样的我吗?”

  嘉让站着,茗荷坐在椅子上仰视她,眼神蕴着希冀,嘉让顿时语塞,讨厌现在的她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茗荷被关住了,像一只鸟儿,虽然羽毛依旧养的鲜亮,但她不能飞,落在了不适合她的土地上,像活着的死物。

  嘉让深吸了一口气,她把她当朋友,既然是朋友,那便应该同她说心里话,“我见过最肆意的你,那时的你是快意的,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锐利与柔软并存的女子,可现在,你的喜怒哀乐全在这一方小小的堂屋,你仿佛被关在了这儿,你是我朋友,可是我很抱歉,是我大哥让你变成了这样,即使你喜欢他,但这不该是你的人生,而我大哥,也不该成为你的人生,茗荷,不要哭...”

  人们都讲究门当户对,但也不是没有小门小户的女子嫁入高门大户为媳为妇,无一例外,大都过得很艰辛,受生活磋磨,没几年便失了一身灵气。

  即使阿爹阿娘都是通透之人,从小便告诉她要以礼待人,一视同仁,但阶级就是阶级,它们强硬得可怕,被人维持了上千年,早已经根深蒂固,就像是被歌颂为甘棠遗爱的阿爹,也是阶级的维护者。

  茗荷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如何在这片泥沼中突出重围?阿爹阿娘绝对不会让哥哥娶她做正妻,这不光是家风门第,更是少数人维护的权威,这一眼便能看见以后的人生,会将她生生困死,还不如要些看透,早日抽身。

  “谢谢你,三郎,以后不会了,孩子以后有你这样好的小叔,定会是个好孩子的...”昨日所见,应该要死心才是的。

  嘉让眉头紧蹙,她也算是间接逼走侄儿母亲的帮凶吧?一时间心情格外的沉重,也不知她的行为到底可不可取。

  ......

  离开老宅的时候,天色微微有些深了,嘉让拢了拢披风,拐过一个巷子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但转过身,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莫不是上一回夜里在这被绑留下了阴影?

  嘉让加快脚步,一口气直接冲回了家,过了影壁,才觉得那种被人跟踪的直觉才消失。

  嘉让对门房的管事说明茗荷那边的情况,让他安排两个可靠的嬷嬷前去老宅,管事笑呵呵的应下。

  “孙伯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可比以往过年还高兴呢!”

  “可不嘛小少爷,定国公府的管事方才送来名贴,说初九那日让老爷携三位少爷一同去做客呢。”不外乎孙伯高兴,定国公府这样的簪缨世家在初九就宴请应府,那是极看重的,一般这一日都是请亲家主人前去做客,这日请了应府,可不是将他们视作一家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