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吉皇贵妃录 第190章

作者:平江府 标签: 清穿 HE 穿越重生

  胤禛见那箱子中皆是纸卷一类的物事,在箱子中高高垒起,共分成两堆,皆用红绳扎的整整齐齐,便道:“这是什么?”

  狄太医磕头道:“皇上,这是去年端阳节前后——宸嫔娘娘在景阳宫西侧院中的膳单、以及当时臣为娘娘诊脉的脉案,下面皆有太医院的年月记号,太医院中另有一份存档。

  齐妃脸色惨白。

  殿中众人目光皆注视在狄太医身上。

  便听狄太医低声道:“臣有罪,此事应该早早向皇上奏报。”

  他说着,拿起其中一张膳单,道:“请皇上看一看。”

  胤禛不发一声,伸手接了过去,目光极敏锐地在膳单上打了个转儿,便见那膳单上写着“田螺、蚌肉、白萝卜、鸭肉、麦门冬……”

  狄太医见皇上眼光在膳单上下来回扫了几遍,忽然眉峰微动,他知皇上已经看出了端倪,便磕下头去,道:“皇上想必已经看出来了,这张单子上的膳食,样样皆是阴寒之物。”

  胤禛眉头紧皱。

  狄太医又一口气从那杂役太监手中,接过了四五张膳单,双手高高递给皇上。

  胤禛扫过膳单,见这几张上又是:茭白、苦瓜、生梨……

  狄太医低声道:“皇上,膳单上的这些,寒凉过甚,易于伤正,都是中气虚寒的人万万不可多食之物!

  臣一向为宸嫔娘娘问诊,她从前虽是病体虚弱,但自皇上关照之后,调养得宜,尤其是去年春天之时,娘娘素来仔细,凡臣开的药方也是定时服用,臣眼见着宸嫔娘娘渐渐好了起来,脉象快慢有序,沉稳有度。

  谁知到了端阳前后,娘娘却忽然热邪郁闭,臣只当是天气入夏,只想着慎重调理,脉息安和就是了,又开了当归、紫苏子、杜仲、神曲等,娘娘却越发不得好转。

  臣纳闷思索之下,看了膳单,这才警醒:原来娘娘所用膳食,俱是阴凉之物!若是偶尔如此,便也罢了,偏偏每日饮食都是如此,若是再没发觉,像这样一直饮食下去,有半年功夫,娘娘便宫寒难孕。哪怕是侥幸怀上了龙胎,也难保十月之全!一旦滑胎,母子俱伤。”

  说到这儿,狄太医深吸了一口气,掷地有声道:“臣心惊之下,问了宸嫔娘娘,才知这段时间,娘娘的膳房新增了一位厨艺精妙的厨子,膳房事务几乎俱在插手——此人便是齐妃娘娘长春宫中的太监小乐子!”

  他说到最后,殿中已经鸦雀无声,连皇后乌拉那拉氏也慢慢垂下了头,不敢再看皇帝脸色。

  胤禛听到最后,手中握着的膳单慢慢攥紧,渐渐将那张纸攥成了一张纸团,听完狄太医的话,他紧闭着双眼,半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转头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道:“很好。皇后,这就是你为朕统协的后宫。”

  乌拉那拉氏身子一晃,立即就跪了下来:“是臣妾管领六宫不力!万望皇上恕罪!”

  胤禛不再多言,只抬手吩咐让人将小乐子带来——小乐子早便离了宸嫔身边,后在养心殿御膳房当差,此时跟着在九洲清晏中,听闻皇帝传召,待得到了殿中,又见了齐妃娘娘的模样,早就明白过来,当下还没用胤禛怎么问,便已经屁滚尿流地将实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胤禛命人将他拖下去,这才转头瞧着齐妃,平静道:“齐妃,你过来。”

  齐妃瘫软在地上,哪里还动弹得了?

  苏培盛示意奴才们上前,将她半拖半扶着,送到了皇上面前。

  齐妃委顿在地,半晌抬头见了眼中明黄色的天子衣袍下摆,嚎啕大哭起来,喊道:“臣妾冤枉!皇上,臣妾真的冤枉哪!臣妾没有伤害公主……”,她一边哭,抬手拽住胤禛的衣角。

  胤禛抬起一脚,狠狠将她踹了开去。

  他目光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愤意,连指着齐妃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一字一字道:“齐妃,你是从潜邸便跟着朕的了!朕只当你是性情中人,率真大方,不拘小节,从来后宫之中,此等毒辣阴私之事也未曾向你身上想过,哪知你竟胆大通天如此!”

  齐妃撕心裂肺哭道:“不!皇上!不!臣妾是糊涂了,不过也是一片慈母心肠,都是为了三阿哥着想啊……!”

  胤禛倏然抬手,指着齐妃怒道:“你还有脸提三阿哥?宸嫔生的是个公主,只是个公主!你便要下如此毒手?若非今日小乐子之事,朕哪里知道你早在一年多前,便已经算计着让宸嫔难有身孕,身寒滑胎?这样的心机,这样的蛰伏,倒是朕低估你了!”

  胤禛转过身,厉声吼道:“皇后!”

  乌拉那拉氏慌忙起身,快步走了过来,在皇上面前蹲下身子道:“臣妾在。”

  胤禛指着齐妃道:“齐妃李氏,心思阴毒,戕害帝女,即日起降为李常在,立刻迁出圆明园,打发回宫。”

  他顿了顿,冷冷道:“若是由着三阿哥做她的儿子,还不知学到多少她的恶毒心思!皇后,从今日起,你这个嫡母,再添一层责任——替李氏好好做三阿哥的母亲!”

  齐妃这话听在耳中,如五雷轰顶,顿时磕下头去,声嘶力竭哭道:“不!皇上!请您开恩,求您开恩哪!”

  她哭着上前来,眼泪滴落在衣襟上,湿了好大一片,颤抖着抬起双手,却再不敢去扯皇上的衣角,只能无助地哭诉道:“哪怕您让臣妾做常在、做答应都无妨!可弘时他是臣妾十月怀胎,一天天养大的哪!是臣妾的命!如今好不容易长大了,您怎能将臣妾的儿子,就这样一句话给了皇后娘娘!宫里抱养,也只是在皇子幼时,又哪有这样硬抢人儿子的规矩!”

  众妃嫔垂眉敛手站在旁边,人人不敢出一言。

  齐妃见胤禛不言,忽然又爬到吉灵面前,跪下扯着她的衣袖,嘶声道:“宸嫔!求求你!替本宫说句话,皇上是最宠你的了,你替本宫求情,定然有用!”

  见吉灵沉默,齐妃哭着道:“本宫从前是糊涂,是对不住你!可是本宫不能没有三阿哥!三阿哥也不能没有本宫——宸嫔你也是做了额娘的人,自然能体会母亲的心情!”

  吉灵沉默地盯着齐妃半晌,终于开口,哑着嗓子道:“齐妃娘娘,你心疼你的三阿哥,我便不心疼我的女儿么?”

第332章 万般怨毒

  齐妃听了这话,眸中光芒暗了暗,终于颓然松开攥住吉灵的手,委顿在地。

  皇后乌拉那拉氏瞧着齐妃这副模样,便长叹了一声,站在众妃嫔面前,转头吩咐宫人道:“把齐妃……李常在带下去吧,别在皇上面前,让皇上瞧着心烦了。”

  宫人上前来,不客气地拖拉起李氏,李氏身上全无力气,便如一只沉沉的口袋一般,被人拖曳着出了九洲清晏的宫门。

  乌拉那拉氏瞧着李氏的背影,眉头松了松,又转头看向吉灵,声音中含着一丝恻隐道:“宸嫔,李氏图谋公主,实在罪无可赦,不过好在虚惊一场,公主毕竟无大碍,如今以她齐妃之位,如今被打发成了李常在,迁出长春宫,褫夺封号,又没了三阿哥——也和要了她的命无异了。”

  皇后顿了顿,一脸贤惠状地瞧着吉灵,叹气沉重道:“皇上已经这般为你、为三公主解了气,宸嫔,你也是个素来懂事的,就消消气吧,让皇上好好静静——皇上龙体重要!”

  吉灵听着皇后话音,明面上似关心,实则字字对自己所指,更兼着字字提到三公主,意在激起自己的火气。

  吉灵低垂着眼,微微握紧双手,告诫着自己此时当儿,不可口出一字怨言。

  她沉默了片刻,抬起手来轻轻抚着耳畔的明月珰。

  乌拉那拉氏见到那双明月珰,心中却是一动,一时间想到了宸嫔刚刚得宠之时,自己却是全力抬举她,指望靠她来牵制局面,压一压年妃的气焰。

  如今想来,也已经像是前尘旧事了——年妃早已香消玉殒,不知所踪。

  乌拉那拉氏心中有所触动,却见皇帝走了过来,瞧着自己,神色中甚是疲惫,只道:“皇后,你膝下无子,你这个嫡母,需得好好教养三阿哥,不可将他养成李氏那般伤阴鸷的心性来。”

  乌拉那拉氏福下身子,正色道:“臣妾领训,请皇上放心,臣妾定然尽力!”

  她站起身,不由得眉梢眼角都露出喜色——虽说三阿哥已经长成,不是绕膝幼儿,却毕竟他母亲是因着宸嫔才遭贬。

  万般怨毒,他将来只会冲着宸嫔而去,总是怨不到自己这个皇后身上。

  再说,皇上做此等安排,想来也是对三阿哥寄予希望的,并未曾因为齐妃犯错而放弃这个皇子。

  乌拉那拉氏心中砰砰跳了起来——虽说齐妃是汉军旗出身,身份到底比满蒙低微了些,但是从今往后,若是记做自己的养子,那便不一样了。

  再加上皇上儿子不多——四阿哥弘历和五阿哥弘时都还没长成,三阿哥却已经是一表人才,便是论齿序,也是皇长子。

  她在这儿心中兀自将算盘打的哗哗响,众妃嫔心中,亦是各人有着各人的心思。

  裕妃一抬头,却见胤禛已经缓步走到吉灵面前,见她脸色发白,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微微俯身,低声道:“灵灵,朕送你回去。”

  吉灵被皇上牵住了手,乖乖地点了点头,又向乌拉那拉氏福了身子,低声道:“皇后娘娘,嫔妾先行告退。”

  胤禛再不多言,伸手扶住吉灵的背,沉默地带着她向外走去。

  众妃嫔皆退散在两旁,行礼齐声道:“恭送皇上!”

  待得到了外间,雨势却没小转,天地间飘荡着一层雨雾,九洲清晏殿前的青砖地上湿滑如镜,天子帝舆与宸嫔的轿子都已经等候在此,奴才们上前来,手中举着油纸伞,将宸嫔娘娘头上遮的密不透风,小心地护着她上了轿子,这才将轿帘放下。

  胤禛看着吉灵上了轿子,这才上了帝舆,侍舆太监高声唱道:“皇上起驾——!”

  乌拉那拉氏走到殿门口前,扶着殿门,目送着胤禛远去,这才回头看了一眼众妃嫔,便见众人之中,有面含喜色的,也有脸色苍白,忧心忡忡的,更有不少人方才被皇上的处置吓破了胆,这会儿还挤在一起。

  乌拉那拉氏扶着容答应的手,眼光缓缓扫过众人,这才冷声道:“李常在之事,万望各位引以为戒,本宫从来想着后宫和睦,小病小错,从来不多加苛责——你们心中应当也有数!”

  她顿了顿,疾言厉色道:“往后却是不成了!若是有谁,胆敢像李常在这般,大胆妄为,谋害帝裔,别说皇上,先到了本宫这儿,本宫第一个处置了她!都听明白了么?”

  众妃嫔全部跪下去,齐声道:“嫔妾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

  待得出了九洲清晏,众人皆各自散去,懋嫔是步行而来,此时宫女替她打了油纸伞,主仆几人正沿着湖道缓缓向上下天光回去,懋嫔却听背后一人道:“留步,懋嫔。”

  懋嫔停下步子,见身后一乘遮着雨布的轿子缓缓行来,便避让在一旁,分外恭敬,垂头道:“嫔妾不知裕妃娘娘在此,挡着娘娘的路了。”

  宫女替裕妃掀起轿帘,裕妃上下打量了懋嫔几眼,才笑着道:“行了,这儿又不是九洲清晏,也不是坦坦荡荡,懋嫔,你做这幅可怜相给谁看呢?起来吧!”

  懋嫔听她说得刻薄,肩头微微一颤,低声道:“谢裕妃娘娘。”

  裕妃瞧着她,抿了抿嘴唇,笑着道:“懋嫔,本宫从前觉得你很聪明,现在再看看,却是未必了。先是翊坤宫,再是长春宫——似乎你的运气不是很好。”

  懋嫔沉默地不发一言站在雨水里,脚上的花盆底鞋不一会儿便已经湿透了。

  裕妃眼光落在她脚上,打了打转,忽然便转头对奴才吩咐道:“雨势委实是大!你们几个没眼力的,还让懋嫔娘娘进来,与本宫共乘一轿,正好本宫也送她一程!”

  懋嫔一惊,连忙福下身子道:“嫔妾谢裕妃娘娘美意,只是宫中规矩多,尊卑有别——这可使不得!”

  裕妃伸手,不由分说拉了她进来,待得轿帘放下,才笑吟吟地转头看着她,轻轻凑在她耳边,低声道:“行了,你是个胆大的,再不敢的,你都替齐妃做了,还怕与本宫同乘一轿?”

  懋嫔悚然而惊,立即绷直了身子道:“裕妃娘娘!您怕是有所误解,今日齐妃……李常在之事,嫔妾一无知晓!嫔妾与她同居一宫——若是事先看出一点端倪,哪能由着这种伤阴鸷的事情发生?李常在今日能保住一命,全是皇上看在三阿哥的份上哪!”

第333章 公主醒了

  裕妃不待她说完,便用帕子捂住嘴吃,嗤笑出声道:“懋嫔到底是个小心的,这般人才,宸嫔都弃之不用,真是可惜了!”

  懋嫔眯了眯眼,抿住嘴唇静静道:“嫔妾所言,字字属实,绝无一句虚言,若是娘娘不信,嫔妾也无计可施。”

  裕妃捂着胸口,闷闷笑了半晌,才捂住嘴道:“好了好了,不必赌咒发誓,本宫不过与你逗个乐,说个笑话,懋嫔怎么就当真了?”

  她抬起宝石护甲,闲闲地挑起了轿帘,向外瞥了一眼,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雾气,轿旁奴才穿着雨布,皆在吃力行走,并无人听得见动静,这才转过脸,收敛了一些笑意,对懋嫔道:“本宫方才几句话,不过是试试你——只想看着懋嫔对本宫,是说真话呢,还是说假话。”

  懋嫔抬头看着她,便见裕妃悠悠望着自己手指尖的蔻丹,缓缓吹了一口气,才道:“松动榫卯这种笨主意,想也不用想,自然是齐妃自个儿一个人才能做出的手笔!”

  懋嫔幽幽道:“裕妃娘娘明慧过人。”

  裕妃噗嗤一笑,面有自得道:“你也不必着急拍本宫的马屁,想要找到下家?本宫不怕将话挑明了,跟你说句亮堂的:需知你如今已是宫里那戏台子上的吕布——三姓家奴,屡易其心,这后宫之中,又有谁敢用你?”

  懋嫔低垂着头,眼眸中掠过一丝不屑,待得再抬起头面对裕妃时,她眸中却只是惶恐,讪讪道:“嫔妾年长无宠,不过求一隅安身,无奈运道多变,也实是无奈!”

  ……

  天然图画。

  院中奴才跪了一地,待得皇上走进了内院,众人才个个直起身来。

  胤禛与吉灵走入内屋,另一名乳母和陈嬷嬷、七喜都在公主床边看着,麒麟也守在床头,耷拉着耳朵与尾巴,见皇上进来,几人连忙跪下磕头道:“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走到床边,看着三公主小小的身子埋在厚厚的被褥之中,脸上是恬然安睡的神情,便放下心来,脸上神色也渐渐松缓下来,又看了看七喜,问道:“三公主中途可曾醒来?”

  七喜连忙道:“三公主自从服药之后,便一直睡得香。”

  胤禛知那药方中有宁神助眠的药,便点了点头,又抬手弯腰,亲自为三公主掖了掖被子,见吉灵跪在婴儿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三公主,到底心中不忍,上前去微微用力,握住她的肩膀道:“灵灵,地上凉,你先起来,不可这般自己苦了身子。”

  他握着吉灵的手走了出来,待得到了正厅里,胤禛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在窗下的椅子上坐了,这才道:“不要担心,太医已经仔细看过了,朕今晚不走,守在这儿,待得息儿醒过来了,朕再回九洲清晏。”

  吉灵抬起脸,目光有些木然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胤禛看着她这副模样,知道她是心里后怕,不由得将她揽在怀里,一边抚摸着她后背,一边冷声道:“事出必有因——齐妃嫉恨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灵灵,你不该拦着狄太医,早该让他将这件事对朕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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