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吉皇贵妃录 第18章

作者:平江府 标签: 清穿 HE 穿越重生

  她皱眉,探身扯了扯七喜袖口,道:“这衣服似乎是小了,看来你长高了。你去我的那些布料里,找些不起眼的,去做几身新衣裳吧。”。

  她说完想了想又道:“干脆带着碧雪、小芬子、小达子他们……大家伙儿都换新衣!”。

  七喜刚要说话,碧雪已经请安进来,她端着一碗温热的板栗粥,那板栗粥内里有肉丁、花生、姜片、萝卜,是咸香口味。

  她听见吉灵这般说,一边将板栗粥放在桌案上,一边与七喜对望了一眼,笑着道:“谢主子疼爱奴才们!不过主子不必担心奴才们没衣服穿,主子您忘了?奴才们的衣服都有内务府的针线嬷嬷来,量体裁衣,春夏秋冬,底衣、衬衣、外衣、背心……都是有的。”。

  七喜点点头,望着吉灵笑道:“应该就是这两日,内务府该来量制夏衣了。”

  过了几日,内务府果然领着人统一在储秀宫殿外,西廊的屋子里给宫女们量尺寸了。因为人数众多,排队进入,纵然十几个针线嬷嬷一字排开,东西六宫也足足分了两日才量好。

  宫女衣裳花样简素,并无需太多的加工。四五日左右,内务府制好的新衣便被分配到了各宫。

  这一晚,轮到碧雪与另一个宫女值夜。七喜在奴才居住的耳房内关了门窗,自己试了衣服,见尺寸合适,便收起睡下了。

  过了半晌,却听见胭脂偷偷摸摸地起了床,坐在窗下,不知在做什么。

  七喜留了个心眼,悄悄撑起身子看过去。

  这次她看清楚了:胭脂借着渺微的月光,拿了剪刀针线,正不声不响地在收紧那宫女服的腰身。

  第二天一早,懋嫔来了。

  幸好这日吉灵起得早,还在寝屋里面对镜化妆,听着外间动静小芬子报懋嫔娘娘到,她立即套上平底鞋迎出来了。

  吉灵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下台阶,迎着愗嫔而去。

  懋嫔还没到面前,她已经屈膝,谦卑道:“妾身给懋嫔娘娘请安,懋嫔娘娘吉祥。”。

  懋嫔一眼就扫见她妆容还未完全画好,身后的七喜气喘吁吁追上来,将外衣给吉灵披上,嗔道:“主子,早上风大,仔细别着了凉!”,随即对懋嫔行礼:“奴才见过懋嫔娘娘!”。

  懋嫔的手腕看着枯瘦,力气却挺大。

  她一把将吉灵拉了起来,亲亲热热地挽了她的臂膀,带头就熟稔地向里屋走去,款款道:“这几天,听奴才们说,妹妹你来本宫正殿跑了几趟要给本宫请安,无奈何本宫这些日子一直卧病休养,实在起不了床,今日总算是好了些,妹妹可千万别误会成本宫托大才是!”。

  说话间,吉灵扶着她跨过门槛,道:“娘娘小心。”,才笑着道:“娘娘说笑了,妾身怎么会那样想娘娘?别说娘娘不是那样的人,便是娘娘托大,那也是应该的!景阳宫上下,全仰仗着娘娘呢。”

第37章 试探

  懋嫔听了这句“全仰仗娘娘”,虽然知道是恭维话,但是面上也露出了一丝压抑不住的自得。

  她用帕子捂住嘴,掩饰地咳嗽了一声,才笑着徐徐道:“贵人妹妹也太自谦了,本宫不过是年岁大些,皇上觉着稳重,才做了这景阳宫一宫的主位。哪里谈得上这‘仰仗’二字!”。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耳坠,笑着道:“若要论后进之秀,还是贵人妹妹你比本宫强得多!”。

  她回头对茉莉点了点头道:“茉莉,将本宫送给吉贵人的祝贺之礼奉上。”。

  茉莉道:“是。”,随即将手上捧着的一只织锦缎小盒子递了过来。

  吉灵一脸受宠若惊,摇手道:“娘娘怎的还如此客气,妾身真受不起!”。

  懋嫔随意地摆摆手,道:“受得起,受得起!说来也是本宫这身子不争气,妹妹封了贵人是喜事,本宫早就想送来贺礼,顺便和妹妹倾谈一二,只是这身子实在起不来。”。

  她说到这儿,又咳嗽了起来。吉灵连忙道:“娘娘,进里屋说话吧。这屋门口是穿风的地方,风最大了。”,说着对七喜点点头,。

  七喜小步上前,从茉莉手中接过那只锦盒。

  两人进了屋,懋嫔扫了一眼屋内陈设,见不少精致珍品,知道定是封贵人时赏赐的,面上微笑着,心里却发酸。

  她指着一件铜镀金染牙箱童子风扇,道:“这是内务府造办处去年冬天花了四个月才做好的,又有洋人工匠师指导,里面机关很巧妙,听说宁妃娘娘很是喜欢,可皇上也没赏赐给她,没想到倒是在你这儿了。”

  吉灵向前倾身,陪笑道:“这是封贵人时候一并赏赐的,想来毕竟是典仪,得有些稀奇玩意,宁妃娘娘若是喜欢,妾身借花献佛,请愗嫔娘娘替妾身转送给宁妃娘娘!”。

  懋嫔摇摇手道:“本宫不过说说而已,皇上赏赐的,便是皇上的心意,怎么好送来送去,妹妹自己好生放着吧。”

  说话间,便见那风扇的基座上,一童子笑容可掬地跪坐着,一手持扇,一手握方巾,上弦后,童子手持扇子上下挥动,实在是精巧可爱。懋嫔伸手轻轻拨了拨那发条,若有意,似无意地道:“妹妹进宫一年了,一直深居简出,甚少言语,便是本宫,也是近来才与妹妹熟悉起来。原来妹妹是大智若愚,守拙待时,难怪如今能一飞冲天,青云直上,独得皇上恩宠。”。

  吉灵听她连“青云直上”这词儿都不伦不类地用上了,立即涨红了脸,双手伸出在胸前笨拙地连连挥舞道:“娘娘可别拿妾身来打趣了!妾身这叫什么青云直上?不过是皇上可怜妾身入宫一年了一直未受召见,又久病缠身,所以才体恤一些。再说了,不过是来了妾身这儿用了几次,哪里谈得上‘独得恩宠’!”。

  她说完,便闭口不言。懋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半晌才柔声道:“贵人妹妹,后宫花团锦簇,待得下一次大选,秀女们又会一波一波地涌入,就像你这院子里的花一样,声声不息,无有尽时。妹妹可曾想过,若是皇上过了最近的新鲜劲,妹妹你往后可怎么打算?”。

  吉灵恭谨地低着头,微笑道:“若是那样,妾身便跟着娘娘日日茹素,礼佛读经,这样,娘娘若是起了兴致,月夜清谈,妾身说不定也能做个伴儿。”。

  懋嫔走到椅子旁边,正要坐下,听见这话,身体一凝滞,万万没想到吉灵竟这样回答。

  她深深看了吉灵一眼,盯着她唇上芙蓉花一样颜色的淡色口脂,皱眉道:“你竟不为自己打算?”。

  吉灵接过七喜递上来的万字图案织锦缎软垫,托举着懋嫔的手,道:“娘娘稍等”,说完将那软垫放在椅子上,调整了位置,才柔声道:“椅子冰冷,娘娘贵体莫要着了凉。”。说着扶懋嫔坐下。

  懋嫔未料到吉灵虽然封了贵人,竟对自己如此做低伏小,恭谨之处对比原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海贵人跋扈,她原先受气颇多,此时方才觉得一宫主位的好处。

  懋嫔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坐了下来,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贵人妹妹,你竟不为自己打算?”。

  吉灵看她是揪着自己不放了。只好装傻充愣:“打算什么?”。

  懋嫔轻轻一拍自己膝盖,顿了顿足,一脸恨铁不成钢:“我的傻妹妹!还有什么打算?自然是要趁早为皇上……”。

  她说到这儿,伸出枯瘦的手指,指了指吉灵的腹部,试探道:“妹妹难道不想趁着帝宠正浓,赶紧怀个小阿哥小格格?待到年岁大了,也有个倚靠!需知这后宫中,没有孩子的女子,到了老了,晚景可是十分凄凉的。”。

  她说到这儿,触动自己心事,想到自己连续为胤禛生了两个女儿,却偏偏都没满月就夭折了。

  那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还是胤禛第一个女儿呢,皇长女啊,若是活到现在便是大格格了!

  懋嫔一脸黯然。

  吉灵自己在旁边另外一张椅子坐下,伸开双手向上摊开,又耸了耸肩。

  她很快意识到这个动作太过现代,立即收敛了身体,才神色幽怨地道:“娘娘,后宫女子,有哪个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呢?妾身自然也是想的。只是这也得看老天的意思,子女都是前世缘,急不得,求不来。”。

  懋嫔听她绕来绕去,说不到正题上,便有些急了,上前凑近了一些,神色诚挚地道:“贵人妹妹与本宫有缘,妹妹一进宫便分配到本宫的景阳宫来,说句心底话,本宫也十分喜欢妹妹你这稳重、恬淡的性子。”。

  她拉起吉灵的手。

  吉灵笑嘻嘻地由着她拉手了,便听懋嫔搓揉着自己的掌心,长声感叹道:“若是以后的岁月,贵人妹妹能与本宫守望相助,再加上有个孩子傍身,那日子再逍遥自在不过了!”

第38章 游说

  吉灵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懋嫔就看她密密的睫毛垂下来,黑压压的像两把小扇子,又像两扇窗户,遮掩住了眼眸里的神韵与思虑。

  吉灵沉吟了半晌,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来,懋嫔想着这小姑娘应该是松动了。

  果然吉灵眼里眸光闪动,带了几分期待看着自己,频频点头道:“娘娘高瞻远瞩,说的有理。”。

  懋嫔娥眉一挑,眉心舒展,就笑道:“本宫便知道贵人妹妹虽然年纪小,却是极通透的。”。

  她关切地道:“只是贵人妹妹脸色太过苍白,瞧着倒像和本宫一样,都有血虚之症。要知道,这血虚可是妇人大忌。”。

  这时候,胭脂捧着托盘送上茶来,到了懋嫔面前,屈膝双手将茶奉上,道:“娘娘请用茶。”,又将一盏茶送到吉灵手边,吉灵并没接过,只道:“先放在一旁吧。”

  懋嫔接过茶盏,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咳嗽,甚是剧烈,她捂着胸口,身体都向前躬下去,险些伏在胭脂身上,胭脂懒洋洋地站在那儿,并未避让。

  她咳嗽了一阵子,终于止住了。抿了一口茶润润喉咙,歉疚地对吉灵笑了笑道:“哎……瞧本宫这身子!”。

  吉灵见胭脂正捧着托盘倒退着要小步走去出,便朗声道:“胭脂,你就在这儿伺候懋嫔娘娘,娘娘要添茶倒水,你且看顾着。”。

  胭脂应了,蹲着托盘便走到了懋嫔身边。

  只听懋嫔继续道:“心主血,肝藏血,血虚之人多会心悸,神志不安,贵人妹妹……你可有此症状?”。

  吉灵一脸仔细地听着,此时便真的侧头仔细想了想,慢慢道:“倒是没有神志不安,但是妾身夜里常常失眠,半夜睡不着,有时候即使睡着了,也会做很多梦。醒来的时候,梦的内容却怎么也会想不起来了。”。

  懋嫔一抚掌,道:“怎么不是血虚?这便是了!血为气之母,气赖血以附,贵人妹妹,你定是血虚。这便糟了,若是不好好调养,只怕难以有喜。”。

  吉灵苦着脸望着懋嫔,七喜在一旁听着,早就按捺不住了,这时候脱口而出:“懋嫔娘娘,那该怎么办呢?奴才去给主子赶紧请太医吧!”。

  吉灵责怪地看了七喜一眼,轻轻嗔道:“怎的这般不懂规矩!娘娘还在说话,你岂能插嘴?”,

  懋嫔摇摇头道:“无妨,无妨。”,她紧接着方才的话题,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包,递给吉灵,神神秘秘地道:“贵人妹妹,这是前朝旧方,滋补养阴,活气生血,年轻女子若想有孕,服用此方最好。便是不奔着怀孕而去,平日里服用,也能补血养颜,对女子大有裨益。”,说完,将荷包放在桌上,往吉灵面前推了推。

  吉灵眼睛一亮,立即伸手取过,随即,她期期艾艾地困惑道:“娘娘您怎么不用?”。

  懋嫔叹了口气,道:“皇上还是潜邸贝勒的时候,本宫已经夭折了两个孩子,伤了身子骨,难以再有孕。更何况……”。

  她怅惘地继续道:“每日清晨起来,本宫对着镜子里衰败的容颜,都不想再多看一眼,更别说皇上了。本宫已经过了四十岁了,老蚌生珠,岂不是后宫的笑话!”。

  吉灵摇头道:“娘娘,您不过是诚心礼佛,懒得碰胭脂水粉那些俗物罢了,不然以娘娘的眉眼,若真是打扮起来,并不比年妃娘娘差多少呢!”。

  懋嫔听到她提到年妃,眼神凌厉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温柔可亲,与世无争的样子,款款道:“贵人妹妹既然提到年妃娘娘,本宫却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吉灵道:“娘娘但请指教,妾身洗耳恭听。”。

  懋嫔娘娘抬手捋了捋头发,似乎是在想一个合适的开口方式,随即徐徐道:“妹妹进宫时日尚少,有些事怕是还没深深思量过,这原也怪不得你,本宫在你这个年纪时,也只是刚进四贝勒府的格格呢。”。

  吉灵笑着点头,闭紧了嘴不说话,等着懋嫔往下说。

  懋嫔望向窗外,道:“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后宫妃嫔谁都知道,也没人敢涉及前朝政事。不过,年大将军的赫赫功绩却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皇上向来对翊坤宫赏赐不断,对年妃娘娘也颇为重视。”。

  她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面上神色肃淡,隐隐有股迫人的气势,慢慢道:“若是论咱们这一朝的后宫,撇去皇后娘娘不谈,再也没有比年妃娘娘更尊贵的母家了!”。

  吉灵转了转眼珠子,道:“应是如此。”

  懋嫔缓缓抬起眼,注视着吉灵道:“据本宫所知,令严是礼部的典仪官,而且……似乎已经在典仪位上做了二十来年,是也不是?”。

  吉灵微微闭上眼,调用了脑海里原主的记忆。

  原主的父亲名叫吉黔,是礼部的一名小小典仪官,因为不善溜须拍马,往来逢迎,因此多年来始终在典仪官这个位置上止步不前,眼见着自己年少时的同僚一个个都步步高升,便是最不济的也混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难免郁郁寡欢。

  而家里,就更加混乱了。原主的母亲原本是极温良老实的女子,与父亲门当户对,相濡以沫,日子过得恬静温馨。

  但就在原主进宫前三年时,父亲竟不知怎的,迷上了一名商贾人家的女儿,还娶作良妾。

  此后,母亲便伤心得大病了一场,虽然在原主的精心照顾下,恢复了健康,但却是大伤元气,加上家里有个碍眼的妾室,又极会察言观色,哄得父亲一颗心完完全全给了她。

  原主的母亲不知背后受了这良妾多少气,抹了多少眼泪。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时,吉灵听懋嫔说到自己母家,便垂头道:“娘娘说得没错。”。

  懋嫔笑着道:“吉妹妹,你也不必暗自神伤,母家势微原不是你做女儿的错,不过眼下有个上好的机会。”。

  她顿了顿,知道要切入正题,便让吉灵命奴才们出去。

  屋中只剩两人。

  懋嫔这才紧紧盯着吉灵,一字一顿地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妹妹如若生了个小格格,暂且不提;但若是个小阿哥,倒不如托养在年妃娘娘膝下,年妃娘娘无子无女,定会将孩子视如己出,连带着年大将军,还有背后的整个年氏家族,都会一起支持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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