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驭夫手札 第60章

作者:鱼慕鱼 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钦此。

  宣旨的太监捏着鼻子将那尾音拖得老长,却半晌也不见有人回应。

  “哟——”他合上圣旨往齐钺面前递,满脸堆笑,“定北候大喜啊!”

  齐钺不言。

  想起宫中传出上一次去北境传旨的太监差点被吓得尿了裤/裆的事,那送旨的太监忙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呸!瞧老奴这张笨嘴!现在该尊您一声定北王了——”

  “王爷?”他又把圣旨往齐钺跟前递了递,“别光顾着高兴忘了谢恩啊。”

  齐钺还是没有伸手,他打眼瞧着送旨太监那张笑得满是褶子的脸,觉得恶心,“公公觉得齐钺大喜?”

  “那可不!”太监腾出手来竖起了大拇指,“隗明定国以来,异姓封王可是从未有过先例,王爷这可是独一份儿的荣宠,光宗耀祖啊!”

  “呵。”齐钺哂笑。

  光宗耀祖?

  齐重北戎马一生,至今还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死因不明。

  好一个光宗耀祖啊。

  何其讽刺。

  他伸手接过了圣旨,叩首触地,“臣齐钺,叩谢天恩。”

  齐钺尾音将落,一旁的林诗懿才终于悬心坠地。

  刚才的某一刻,她真的疑心齐钺会直接起身,抽剑砍了面前的太监。

  她瞧着齐钺长跪不起,连忙向一旁的荆望打了个眼色,一边自己先行起身,掏出一个银袋子打赏了送旨的太监。

  这事,才算是过去。

  当她再回屋的时候,瞧见齐钺已经坐在榻边,圣旨就胡乱地被扔在脚边。

  她也未多言,躬身拾起圣旨时只听齐钺冷冷地说——

  “他们,等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劬(qú)劳:劳累.

  我终于双更了!!!以后不双更的日子还是正常的12点更新,啾啾咪~

第72章 同来何事不同归

  “侯爷。”荆望牵着枣雪来到马车前, “您真的要骑马?”

  “嗯。”齐钺掀开车帘,伸手抚摸着枣雪红亮的马鬃, 许久没有见过主人的枣雪轻颠着马蹄,欢快地打了两声响鼻。

  “耽误了这么些时日, 总得教想瞧的人瞧上一眼, 不然我回了将军府也是不得安生。”齐钺望着不远处隐约可见的隗都城门,“走了这么久了, 我还想偷两天闲,去山上看看我娘亲和大哥、二哥。”

  不忍见齐钺说起母亲兄长时眼神里终身难以愈合的寥落, 荆望没有再多言, 只伸手扶住要下车的齐钺,“侯爷,您慢点。”

  没有向任何人提前通报归期, 连之前秦韫谦留下的那辆顶华丽的马车也被留在了城外, 齐钺领头带着一行十几个近卫和林诗懿那辆马车, 轻车简从,便入了隗都。

  没有山呼海啸的欢呼, 没有万人空巷的庆祝,他们悄悄地来, 就如同之前默默地走。

  只有神气活现地枣雪昂首阔步地踏着四蹄, 总是吸引着道旁的行人驻足旁观。

  齐钺走在最前端,带着队伍往相国府的方向去。

  “侯爷。”荆望驱马赶上,“您久不回隗都,家门在哪儿都找不见了么?这可不是咏柳巷的方向。”

  “我知道。”齐钺眼神平视前方, “先送夫人回相国府。”

  “为什么!夫人不跟我们回将军府?”荆望大为不解,“之前成亲匆忙,您都还没带过夫人去给老夫人还有齐锏他们看看……老夫人他们不知道多盼着您娶上媳妇呢……”

  荆望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以他的性子,心里有话总是藏不住的。

  他忘不了当年齐锏殒身那一战开战前,他曾问过齐锏,仗打完了,回去娶媳妇吗?

  齐锏笑着说,仗哪有这么快打得完的,自己顾不上,战场上刀剑无眼,不想耽误了谁家的好姑娘。

  他说他就盼着再等上十年八年,能一步步平息战火,等齐钺长大了,不必走上自己的老路。

  他说盼着那时自己打完仗回去,能瞧见自己最宠爱的幼弟在太平盛世里娶妻生子。

  夫妻美满,子孙绵长。

  齐钺闻言攥紧了手中的缰绳,他没有说话,枣雪已经乖巧地放慢了脚步。

  “侯爷。”荆望说着话一脸的委屈,“您这一路上又是装病又是发疯,最后连毒药也饮了一碗,才总算是和夫人的关系缓和了些,您这还要把她送回相国府,就怕满隗明的人都要知道你们夫妻不睦了……”

  “嗐——”他叹了口气自顾自地嘀咕着,“这么个闹法,侯府什么时候能有小世子啊……”

  荆望低低地垂着脑袋,齐钺抬手往他后脑勺上就是一巴掌,“整天净琢磨些没有用的!”

  “嘶——”荆望不服气地揉着脑袋,抬头正要辩驳两句,却被齐钺满身的落寞硬是给憋了回去。

  天儿近傍晚,正是隗都城里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街传来的一阵阵叫卖声,将他们一行悄然入都的车马掩在这浓重生动的烟火气中。

  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隗都还是这样的繁华,衬着齐钺的满身寥落。

  他觉得有些吵。

  “荆望,我问你。”齐钺引着枣雪和身后的队伍拐进街边的小巷,“你可知道本朝的封赐制度为何?”

  荆望摇头,不懂齐钺在问什么。

  “我齐家定北候的爵位世袭罔替。”齐钺难得耐心地解释道:“那侯爵之上呢?”

  “是相国大人?”荆望迟疑道。

  “也可以这么说。”齐钺点点头,“按照本朝的封赐制度,公、侯、伯、子、男,岳父大人贵为当朝一品恩国公,当是在我之上。”

  “侯爷……”荆望虽是迟钝,但他与齐钺实在是太熟悉了,他能感受到空气里凝重的氛围,“您想说什么?”

  “我并不是赏无可赏,封无可封。若说旁的,有罪的是我父亲,可我母亲家世青白,我夫人出身高贵,完全可以封了诰命;若说我自己,也尚未登顶国公之位,算不得什么顶天的富贵……”

  齐钺勒马回身,盯着荆望。

  “隗明自建国以来从未有过分封异姓王的先例,这次为何朝廷要坏了祖宗礼法,捧我上天?”

  荆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现在朝中多少双眼睛盼着看我登高跌重的那一天,他们现在只怕我走得不够高,摔得不够惨,合力推着我呢。”齐钺拍了拍荆望的肩膀算是安慰,“天家荣宠已极,我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怎还能叫夫人陪我涉险。”

  朝堂斗争的事儿荆望不懂,但只要齐钺说的,他总是信的,“那侯爷……您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你——”齐钺紧紧地攥着荆望的肩膀,即使强健如荆望,也觉得肩头被人捏得生疼,“替我好好看着她。”

  “您又要把我支开!”荆望想起除夕夜的一幕仍是心有余悸,他一把甩开齐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若是再有弯刀客来了怎么办?”

  “北夷人都让我们打退了……”齐钺撇嘴道:“你想什么呢?”

  “那批苍鹰弯刀客本就有蹊跷!你自己也是知道的!”荆望气愤地喘着粗气儿,“再者说了,别的刺客你就能应付了?你现在的左手要是能把剑拔/出来,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他们既然能把封王的事儿摆在台面上,就说明不会再在暗处捅刀子。”齐钺解释道:“是你想多了。”

  荆望白了齐钺一眼,“既然侯爷觉得不会再有暗杀的事儿发生了,还要我去相国府瞧着做什么?”

  “但他们……”齐钺想起之前林怀济的死因,眸色阴沉,“之前有对相国府动手的先例。”

  “什么时候的事儿?”荆望皱着眉头,看着齐钺的眼神有点疑惑,“我咋不知道?”

  “你还能什么都知道!”前世林怀济的事儿也无法与荆望解释清楚,齐钺干脆又一巴掌拍在荆望背心,“你就说你去不去罢!”

  “不去!”荆望梗着脖子昂着头,“我要回将军府!”

  他们一行车马拐进小巷,吵得齐钺脑袋疼的人声渐微,可狭窄逼仄的小巷里光线也渐渐微弱。

  那一点点透过瓦房间隙透进来的夕阳把齐钺的影子拉得老长。

  “荆望,我再也没有别的可以信得过的人了。”齐钺突然收回手,盯着荆望正色道:“这次,算我求你了。”

  “可是……”荆望甚少见齐钺这样,反驳的话卡在嘴边怎么也出不来了,“齐锏死前一直叫我要看好你……我一定要好好看着你的……我……”

  “路上我已经修书快马往丹城去,叫卫达处理好手边的交接事宜就赶紧回来。”齐钺诚恳道:“他单人匹马,定会日夜兼程,没准儿这两天就该到了。”

  “那你叫他去守着夫人啊!”荆望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不管……反正我要回将军府……”

  齐钺故作讨好道:“他身手不是不如你嘛!”

  “侯爷。”荆望得了便宜也是无话可说,他忽而正色道:“你能修书叫卫达回来,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隗都的局面?”

  “也不算太早。”齐钺挑了挑眉毛,“我知道有人不想我好,却不曾想他们竟这样急。我也是在收到圣旨后才看明白。”

  “你当初就该听我劝留在北境!”荆望愤愤地挥了下手中的马鞭。

  “然后呢?”齐钺打眼瞧着荆望,“拥兵自重做土皇帝?你说我是干脆反了好啊,还是等圣上出兵剿灭我的时候再跟他打一仗?”

  “可是!”荆望有话要说,却又好像无力反驳。

  “届时满目疮痍的北境必将再度血流漂杵——”齐钺目光如炬,“你真是不怕我爹和大哥从地底下爬上来打死你。”

  荆望想起林诗懿在齐钺醒来前曾说过的话——“裴城万人坑的五万白骨,齐重北和齐家满门死后的声名,你们以为齐钺他真的能放下吗?他若是醒了,便没有人能拦得住他回隗都的路。”

  他抬头盯着齐钺,“你着急回来,是不是因为这个。”

  齐钺淡淡一笑,“懿儿她懂我。”

  “那、那你……”荆望已经没有退路,“让我先回一趟将军府……”

  齐钺疑惑道:“有事儿?”

  “我……”荆望支支吾吾地嘀咕,“我要去找康柏……他还没跟我说清楚,寄一包白纸算怎么回事……”

  “行罢。”齐钺勒停枣雪,点了点头,“那你现在就先回去将军府,问好了就到相府来……”

  荆望点点头,没等齐钺把话说完马鞭一扬就脱离了队伍。

  前方的队伍明显放慢了速度,林诗懿疑惑地掀开车帘看到荆望单人匹马走远了。

  她刚要开口问问身旁的近卫发生了什么,却认出附近的置身的小巷是回相国府的路。

  她撂下帘子,呆呆地望着手中作好了大半的狐裘氅衣。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家书事件当夜,她和齐钺曾说起过那个荒唐的夜晚,可究竟没有把话说清。但她是个通透的女人,有些话听着难辨真假,可有些事落在眼里却是更能教人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