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驭夫手札 第51章

作者:鱼慕鱼 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  马要慢慢掉,不能一下就掉光~估计还得掉几天...

  抱歉我本来想今天早点更的,可是一直不太满意,改了好多好多遍...

第61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二)

  半欲天明半未明, 醉闻花气睡闻莺。猧儿撼起钟声动,二十年前晓寺情。

  草原上特有的沙百灵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啼, 惊醒了丹城内不知道哪一户人家看门的小犬,夜风送来草原馈赠给整个北境盛夏的凉意。

  这是一个适合回忆的夜将明。

  林诗懿想要冷静, 就像她这一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但她做不到了。

  她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与齐钺说过梅香的故事;也不敢去想齐钺看到了哪两个重要的女人自缢于前, 更不敢猜测这意味着什么。

  还有那个会喊娘的孩子?

  她两世都不曾生养过,哪里来的孩子?谁的孩子……

  齐钺似是在向她答话, 可最终只剩下胡乱的梦呓;她根本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起身,不愿再留在这令人窒息的空气里。

  “不要走!”

  她转身的一瞬间还是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扣住了腕子。

  曾经, 齐钺的一双大手, 无论是挽缰舞剑还是挑起喜帕,都敏捷有力,可现在却连握住心尖儿上的爱人都在颤抖。

  林诗懿感受着腕子上传来的颤抖和微弱的力量, 她回头, 只看见齐钺右上臂因为这个简单的动作又再渗出新血。

  猩红刺目。

  于是不可自持的眼泪又再滑落眼角。

  那滴泪, 不偏不倚地落在齐钺颤栗的手背上。

  “我又让你哭了?”也许是被手背上滚烫的温度灼伤,齐钺虚弱地睁眼, “对不起……”

  上一世的“倾山之战”要远比这一世惨烈,身中布吉娜之毒的齐钺在把手中的利剑递进哈斯乌拉的胸口之后, 也终于不堪深重的无力感和疼痛的剧烈撕扯, 倒进了巴彦淖尔的沼泽里。

  连接着巴彦淖尔的河水发源于境外,一直流向隗明疆土的腹地,于是齐钺顺着河流被冲离了北境。

  当他再睁眼时,看见身处一处乡间的农舍, 身边站着的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妪。

  “小伙子,你终于醒了!”老妪激动地开口,言语间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这都十几日了,多少大夫都说没救了……看来啊,真是那姑娘的诚心感动了上苍!”

  “是您救了我吗?”齐钺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不解道:“还是那位姑娘?”

  “起先是我老家老头子把你从河边捡回来的,我们瞧着你年纪轻轻的还有口气儿,怎么也不能教你死在河边上。可是乡下人也没有多余的银子,我们请不起大夫,老头子就上山自己给你挖了些草药裹伤,可是好些天也没有起色。”

  那老妪叹了口气。

  “就在我们老两口不知道咋办的时候,一位上门讨水喝的姑娘好像是你的旧相识。是她去请了大夫来医你,把身上能当的东西都当了,可是医了这段时日,大夫换了好几个,各个儿都是摇着头走的……”

  老妪说着坐到榻边,替齐钺换下额头上冷敷的帕子。

  “是那姑娘挨着一家家的医馆跪着求,天天不合眼地照顾你啊,我和老头子看着都心疼……那么瘦弱的一个小丫头……想来真是感动了满天的神佛……”

  齐钺坚持挣扎着起身,行礼谢过了老妪的救命之恩后问道:“不知晚辈另外两名恩人现在何处?”

  “什么恩不恩人的。”老妪客气地摆摆手,“老头子在田里干活;倒是那姑娘,又到镇上给你求药去了,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老人家这么大年岁了还要自己下地吗?”齐钺关切地问道,“可是儿女都不在身旁?”

  “嗐——庄稼人,手停口停的,不下地吃什么。”老妪言语间一双皱褶下垂的双眼蒙上了老泪,“女儿嫁得远,早就顾不上了;两个儿子……全都死在了北境的战场上……尸首都看不见……”

  “可是朝廷有政令,不征家中独子!怎么会两个都……”齐钺眉间一凛,“还有碑价银呢?少说也有百十两……”

  “乡下人哪里懂那些什么令,反正人就差没让上上枷锁压走了……”老妪扒开袖口抹着泪,“碑价银倒是有的,可银子拿到手上,连买块好点的木头到镇上找识字的先生写个牌位都不够……”

  “侯爷……”

  就在齐钺与老妪坐在榻边聊起这伤心事的档口,门边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惊喜中带着颤抖。

  “侯爷!”雪信手里的药包掉在脚边,“您终于醒了!”

  “所以——”林诗懿背过脸去不看斜靠在床榻之上的齐钺,“雪信是你的救命恩人。”

  齐钺沉声道:“是。”

  “所以——”林诗懿唇角牵扯,苦笑一声,“所以你与她在北境耳鬓厮磨了三个年头,所以你现在说这些想要我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说起来,倒好像是我,耽误了你们这一对神仙眷侣。”

  “我没有!”

  齐钺因为一时的激动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直到林诗懿无奈地起身为他倒了一杯茶。

  “我知道那时候我已经离开北境快一个月了,心急如焚只想赶回北境大营,那一路上,伤口溃烂,高热不断,的确是雪信撕破了襦裙用木条捆成了架子,抬着我,拖着我回到了北境大营。”

  他接过茶盏,爱不忍释地握在手心里。

  “我感念她的救命之恩,曾经想过替她求你赎了卖身契,帮她找个好人家,甚至想过许她一世荣华,却从来没有,也无法,对她起旁的心思。”

  “说得比唱得好听!”林诗懿冷哼一声,“是谁在堂前……”

  她忽然就觉得再也说不下去,顿了顿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发现我也是……”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在北境大营。当我知道这一世没有那一道赐婚的圣旨之时,便已经察觉到异样,直到我发现,你也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齐钺轻叹一声,当时他醒来后发疯似的想要冲回隗都,却终于逃不开两世责任的枷锁。

  战场上血流漂杵的场景,乡间农舍内老妪含泪说起两个尸骨无存的儿郎时的情景,是他终身的噩梦,永远束缚着他深埋心底的情愫。

  “若是我不管不顾的跑回来,只怕你也会瞧不起我。还好,我打听到你在隗都没有与秦韫谦成亲……所以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隗明的百姓,我都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也只有战功,才能让我再有资格娶你。

  只是这话,清醒时的齐钺便再也说不出了。

  “上一世我初上北境战场的时候只有二十岁,就算我熟读兵书,也握着我父亲当年留下的所有关于北夷人的资料,但战争在眼前和在纸上毕竟还是太不一样了……我也曾摔过跤,犯过错,那时候我是实打实的在北境五年不能回来。好在,我还有一次机会……”

  所以即使知道哈斯乌拉那是一席鸿门宴,只要能尽快结束这一切,那杯毒酒我也甘之如饴。

  “可当我终于求来那纸圣旨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你与秦韫谦已经定亲的消息……”

  “那你为什么还不放手?”林诗懿横眉冷对齐钺眼中曾经她万分渴求的千般柔情,“成全我,也成全你和雪信。”

  “我放过手!”齐钺突然喑哑的嘶吼,“可我得到了什么?你冰冷的尸首悬在房梁上!和我娘当年一模一样……”

  “你太可笑了,齐钺。”林诗懿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转身便要离去,却听见背后齐钺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我还能怎么办?孩子都会叫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碑价银,古人对阵亡将士抚恤金的叫法.

  半欲天明半未明,醉闻花气睡闻莺。猧儿撼起钟声动,二十年前晓寺情。出自《春晓》【作者】元稹·唐

第62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三)

  起先, 齐钺是真的把雪信当做救命恩人般相待,敬之重之, 直到他慢慢发现雪信对自己的情意似乎逾越常理。

  他想过也许雪信是想依靠自己求一个下半生的安稳。

  “我特意与她恳谈,告诉他会为她赎身, 为她寻个好人家, 甚至许她一世富贵荣华。”齐钺小声道:“可是待我说完,她便长跪不起……”

  那时的齐钺已经收复了北境的大量失地, “倾山之战”后更是打通了隗都北上北境大营的官道,肃清了沿路的山匪与北夷余孽。

  “我当时只能说, 要送她回到隗都去, 要她带着我写于你的书信,承诺她,会求你还她一个自由身。”

  齐钺的双眼半睁半闭, 林诗懿甚至怀疑对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是她说她不能走……她说她回将军府没办法面对你……和你与秦韫谦的孩子……”

  “荒唐!”林诗懿怒不可遏, 她现在觉得自己几乎可以断定, 齐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一把揪住齐钺的衣襟,“齐钺!你给我起来说清楚!什么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她与我说了那孩子的年岁……”齐钺伸手握住林诗懿抓着自己前襟的手, 望向林诗懿含怒又含泪的双眸,“算算时日, 就是从那个孩子出世, 我开始再也收不到你写与我的书信……”

  “你胡说!你胡说……”林诗懿无力地松开齐钺的前襟,掩面而泣,“我每一天、每一天都有写信给你……”

  怕官道不通齐钺会收不到,她有时候甚至会将一封信誊抄许多遍。

  林诗懿终于泣不成声, “是你……从来没有、没有回过一个字给我……”

  于是每日一封的书信变成三日一封,五日一封,七日一封,月余一封……

  终于慢慢的,她觉得就连自己的书信可能都是一种打扰;于是她便把写不尽的相思存着,存到那只枕边精巧的小木匣子都放不下了,再一把火焚掉。

  “我没有办法回你的每一封信,可是只要战事稍歇,我恨不能回给你每一个字!只是你没有收到……”齐钺的眼睛好似不能视物,只伸出手在床边虚虚地摸索着,“就算是在战场上,我也要读着你的信才能睡着……我每一封、每一封都背得下来……”

  “文帝四十七年,二月初八。

  隗都已然立春,怎奈无端风雨,未肯收尽余寒。北境春晚,望君添衣勿念,妾安。

  年时燕子,料今宵梦到西园。若君梦回故园,当见将军府邸万事皆安,待燕北归,驿寄梅花,鱼传尺素,代妾聊表寸心。”

  “文帝四十七年,三月初十。

  隗都无所有,无法以江南春色相赠,咏柳巷道边垂柳半支,盼君终有一日长留。勿念,妾安。”

  “文帝四十七年,六月二十八。

  暑雨初过爽气清,玉波荡漾画桥平。穿帘小燕双双好,泛水闲鸥个个轻。

  北境夜寒,君莫贪凉。勿念,妾安。”

  “文帝四十七年……”

  “够了!够了……”

  两世的怨怼只能在这一刻化为无尽的眼泪,融入林诗懿唇边“够了”那两个字里。

  “对不起……”齐钺伸手想要为林思懿拭去颊边的泪水,但他的眼前模糊一片,不知是因为伤,还是因为同样的泪,林诗懿好似离他很远很远,怎么都触碰不到,“懿儿,对不起。”

  林诗懿挣扎了许久,还是握住了齐钺的手,但终于没有将那只手带去它想去的地方,而是将齐钺的手塞进了被褥里。

  她略略敛住了哭声,“那你的梅香姐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