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祭无忘告乃翁 第90章

作者:芒鞋女 标签: 爽文 穿越重生

  那种怪异感就是文章行云流畅,热血激昂,震撼人心,然而心里就是觉得有问题,谭振兴文章说乞丐行乞为图温饱,不应挑三拣四眼高手低,认清身份,做符合身份的事儿,引申到百姓商人官员身上,就是在其位谋其职,做好自己分内事怎么还会有世态炎凉世风日下的说法呢?

  文章最后的反问很是引人沉思。

  好文是好文,谭生隐反复看了两遍都说不出哪儿不对劲,看向谭振学,谭振学蹙着眉,神色凝重,张嘴小声读了几行,半晌,问谭振兴,“大哥,若人人都各司其职做好分内事,那谁施舍乞丐呢?”

  谭生隐如醍醐灌顶,是了,谭振兴说街边乞丐不该有挑剔之心,以蜜蜂采花蜜为喻,蜜蜂不会挑剔花的颜色不好看,花园太远,它们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有花就有蜜蜂……比喻浅显贴切,生动有趣,连他都拍手叫绝,但谭振学一针见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唯有广施仁德方能营造安稳盛世。

  “振学哥说得对。”

  谭振兴:“……”父亲都说好,谭振学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他翻了个白眼,不甚在意道,“策论能自圆其说不违背本心就行,用不着上纲上线罢。”

  写文时候的心境他已经忘了,但他写完后有检查,不得不说,他自己也很满意。

  “大哥说的是。”谭振学中肯道,“大哥的文章又进步不少。”

  谭振兴得意的挑眉,问谭盛礼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精益求精,来年会试就更有希望些,谭盛礼又看了遍,指出几个他认为换词后更妥的地方,谭振兴专心修改,坐姿端正,比任何时候都认真,谭盛礼又去说谭振学和谭生隐的文章,两人的文章没有大的毛病,不过各有所擅长,宗亲家族类的文章谭振学更出彩,而为官之道类的文章谭生隐更胜,针对两人的风格,谭盛礼点评了几句。

  然后,他们发现即使不看名字也能从文章看出谁写的,以前要看完全篇,慢慢的只看开头就看得出文章属谁。

  他们以为是朝夕相处的缘故,不曾放在心上,照样上午去码头扛麻袋,下午在屋里读书学习,倒是绵州几位举人无意看到他们的文章后惊讶于他们的进步,问谭盛礼是不是又教了什么,和绵州乡试的文章比,他们现在写的文章进步太大了,而且个人风格更重。

  让人看完记忆犹新。

  “父亲已经不再教怎么写文章了。”谭振学如实回答,“只纠正少数不够准确的词或字。”

  到京城后,谭盛礼不再教他们怎么开篇立意,怎么把握文章尺度,只看文章的词和句。

  “这样啊。”几个举人略有些失望,他们知道谭盛礼学问高深,私底下遇到问题都会去请教,可看了他们谭振学他们的文章后,发现自己那点收获远远不够,尤其在文章方面,虽有进步,但不足之处也有,不像谭振学他们的文章,通篇读下来浑然天成,华美精妙。

  “是。”谭振学回答。

  几人惋惜,尤其是方举人,他拿着谭振学的文章爱不释手,连此行目的都忘了,他们是来问谭盛礼是否参加明日文会,前两日,大学又来了人,掌柜安排其住进五楼,众所周知,五楼的读书人学问是最高的,即使有个别滥竽充数,学问也在他们之上,鲁州师承圣人,遍地读书人,江南气候宜人,更是养出大批文人墨客,许是为了恭迎他们,大学包了艘画舫,明日办文会,他们都收到了帖子,据说到时候会有两榜进士参加。

  看了谭振学他们的文章,几人久久不能平静,良久,还是体型微胖的李举人先回过神来,说起明日的事儿。

  他知道谭家人行事低调,不怎么主动和其他读书人来往,便是后院女眷都深居简出,极少和人打交道。

  “咱们绵州少有人在文会上崭露头角,你们能去的话我们心里踏实不少。”绵州偏僻,读书人凋零,据说每次大学办文会诗会,绵州读书人表现都在倒数,谭盛礼能去,必然能改变绵州在众读书人心里的印象。

  谭振学有看到送来的帖子,只是谭盛礼不在,他做不了主,眼神询问谭振兴,父亲不在,长兄如父,谭振兴拱手,“等父亲回来问问他罢。”

  方举人拿着谭振学的文章反复诵读,求知若渴,热泪盈眶,哽咽道,“振学公子,我能把这篇文章拿回房间里读吗?里边提到几位古人,我想翻翻书籍……”

  “好。”

  离去时,方举人步伐急躁,仓促的说了两句就拿着文章噔噔噔下了楼,其他举人笑他,“振学公子的文章虽沉博绝丽,你也犯不着这般急躁罢。”

  将此事当做个笑话不曾放在心上,直到文会上进士称方举人的文章文辞精妙意境深远,传到他们手里,内容让他们恍惚想起谭振学的那篇文章,几人神色都有些微妙,得亏今日谭家人没来,要不然谭振学看到这篇文章不知做何感想。

  文会人多,不多时方举人的文章就传开,清音幽韵妙笔生花,少有读书人能将文章写得细腻又不失大气,得知方举人是绵州乡试第五名,进士离去时叮嘱他戒骄戒躁静心读书,来年会有好事发生,最后句话虽隐晦,但在场的都是考生,太懂这话的含义了,于他们而言,没有比高中更好的事了。

  故而,不少人向方举人贺喜热络的攀关系,仿佛方举人不是举人,而是高高在上的状元郎了,高雅的文会到后来变成了趋炎附势的场所,其他人不觉得有什么,绵州其他几个举人隐隐觉得熟悉,这不就是绵州过去的文会吗?明明是探讨学问交流读书心得的地方,结果就成了巴结讨好人的场所……

  方举人被众多人簇拥其中,意气风发,他们思来想去,到底没有上前说场面话,而是找了借口先行离去,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方举人此举,有失读书人的身份,虽能挣得短暂名声,他日被正主戳穿,名声尽毁,回大学的路上,有举人问,“要不要和振学公子说?”

  方举人虽是绵州人,却不是绵州城里的,许是不知谭家人在绵州的威望,此事传回绵州,读书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其淹死。

  几人正琢磨着,身后突然有人叫他们,“李兄,蒋兄,等等在下。”

  是方举人,几人面面相觑,眉头皱了起来,他不享受众人的恭维,追他们作甚,想到某种可能,几人脸色有些不好看,都猜方举人是让他们为其保密的,可读书人间哪有什么秘密,方举人太异想天开了,不是他们,也会是别人告诉谭家人的。

  “诸位可是认为方某借振学公子的文章扬名?”方举人堂堂正正的问出这话来。

  几人沉吟不答,方举人拱手,眉间全然没有得进士夸奖后的喜色,“方某确想扬名,不是为自己,而是想为咱绵州读书人扬名。”他抬头,看向岿然屹立于楼前的石碑,声音微哽,“希望有天,绵州人进京能住进高楼。”

  读书人总说以才学论高低,殊不知才学是以州府来论的,江南和鲁州才子多,到京后备受瞩目,他们群而结党,瞧不起其他州府的读书人,往年就算了,如今绵州有帝师后人,德才兼备,绵州读书人的地位应该崇高些了。

  他脸上露出向往之色,其他人不吭声了,他们人里,有来过京城的人,太懂方举人话里的含义了,不是想住高处满足自己的虚荣,而是想让自己在其他人面前不显得那般自卑,蒋举人叹气,“可你也不该……”

  谭家人低调,忧学不忧名,方举人这种做法恕他不能苟同,“谭老爷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如果和他道明原委,他会考虑的。”

  蒋举人是绵州城里人,领略过谭盛礼的感染力,哪怕天子脚下,谭老爷对读书人来说并不陌生,绵州平安街名声渐显,京城有平安街读书人的文章诗词卖,方举人好好和谭盛礼说,谭盛礼会理解的,不问自取,和偷无异。

  转而想到方举人是想给绵州读书人争口气,他们也不好过多指责,谁不想在其他州府的读书人面前扬眉吐气呢?

  “诸位可能随我去向振学公子负荆请罪?”方举人再次拱手,“方某感激不尽。”

  谭振兴他们扛完麻袋回来,就见屋里坐着好几个人,他们纳闷,今天有文会,照理说这会楼里没人才是,三人拱手见礼,担心影响他们说话,欲去隔壁,谁知被人叫住,“振学公子,方某此番是来向你赔罪的。”

  谭盛礼坐在上首,手里拿着份不知谁写的文章,看得认真,谭振学看他眼,转向方举人,拱手,“不知所谓何事?”

  方举人没有隐瞒,将拿其文章给进士看的事儿说了,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方某未署名,文章被认成方某的了。”好文章在读书人间流传得很快,恐怕这会已经传遍了,方举人低头,“方某虚荣,自知做错了事,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说到‘打’字,谭振兴偏头看向里屋木床边悬挂的木棍,方举人确实该打,谭振学不忍心的话他愿意代劳。

  读书人的文章何其重要,在绵州时,谭盛礼叮嘱他们在酒楼记录读书人的文章诗句前要经过人家同意,在他们允许的情况下署上姓名,他日科举高中,入仕为官有所建树,那些文章和诗词都会成为他们考古的旧作,很有意义。

  方举人拿了谭振学的文章署自己的名,和偷人家文章有何区别?

第100章

  奈何谭振学面色沉着,喜怒难辨,他站着没动,偷偷打量着谭盛礼神色,然而什么都看不出来,注意到谭盛礼杯里没水了,他去旁边拿茶壶给谭盛礼添茶,弯腰时,斜眼盯着谭盛礼的嘴唇看,生怕谭盛礼喊‘拿木棍’时他反应慢了,看得太入神,茶水溢杯湿了茶几也不知,还是发现谭盛礼红唇微动他才反应过来,忙撩袖子去擦。

  谁知,谭盛礼只是叹气。

  谭振兴:“……”

  谭盛礼是无奈于谭振兴心里那点小心思,从他歪着头朝里屋看就知道谭振兴想什么,碍于人多懒得拆穿他而已,有子如此,谭盛礼仅剩下叹息了。

  低眉思考事情的谭振学以为谭盛礼有话说,上前作揖,“父亲以为如何?”

  “你写的文章,自己拿主意罢。”谭盛礼平和地说,却看方举人屈膝跪了下去,谭振学转身,伸手扶起他,“方举人这是作甚,什么事好好说吧。”

  他不急着表明态度是在想怎么处理,他的文章有独属于他的风格,纵使能蒙蔽人一时,但蒙蔽不了一世,尤其还住在同座楼里,方举人的做法很容易被发现,比起问责,他更好奇方举人这么做的原因,冒着名声尽毁的风险扬名,不怕适得其反被读书人耻笑吗?

  方举人咬着下唇,面色苍白憔悴,鼻翼两侧的细纹愈显深邃,坐着的蒋举人于心不忍,把方举人这么做的原因说了,追根究底,既是想扬眉吐气也是虚荣心作祟,蒋举人不信方举人没有任何私心,这种事,除非谭盛礼和几位公子做,换了其他任何人他都认为目的不纯,只是以他对方举人的认识,私心占少部分原因,更多是被五楼的江南人刺激到了。

  五楼住的是江南书生,来的这天,楼里掌柜侍从笑脸相迎,奉承谄媚,和在他们面前的态度大相径庭,任谁看了都会不舒服,说嫉妒也好,羡慕也罢,总归心里不好受,这点来看,蒋举人是佩服方举人的,至少敢做他梦寐以求的事儿,就是凭文章让其他人对自己刮目相看。

  方举人只是用错了办法而已,他完全能让谭盛礼指导其文章,反复修改,再拿去给进士看,从谭振兴他们的文章水平来看,谭盛礼是有这个能耐的。

  故而,言语间希望谭振学能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方举人的鲁莽。

  其他举人亦附和。

  闻言,谭振学道,“方举人既已认识到错误,又何须我谴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方举人垂着眼眸,声音沙沙的。

  “我认为君子好学而不好名,笃信好学,名必露,无须费心钻营。”说这话时,谭振学看了眼谭盛礼,见其没有皱眉才接着往下说,“诸事莫如勤学也。”

  方举人脸色煞白,品味谭振学话里的意思,犹如两个耳光拍在自己脸上,他白着脸道,“振学公子说的是。”

  谭振学没有追究此事,让方举人别被此事影响,好好读书准备来年会试才是最要紧的,他语重心长,看得谭振兴眼珠都快瞪到地上去了,怎么会如此愚蠢之人,人家拿他的文章去外边应酬结交进士,谭振学还掏心掏肺的叮嘱其用心读书,对付那种人,就该破口大骂,骂得他体无完肤,心态崩坏收拾包袱回乡得好。

  品行不正,他日为官亦是祸害,谭振学此时纵容他太不为百姓负责为朝廷负责了。

  他撅起嘴,把自己的不赞同表达得淋漓尽致,谭振学想忽略都难,待几个举人离开后,谭振学忐忑地问谭盛礼,“父亲觉得我处理得如何?”

  谭振兴满脸不忿,“不好,昨日你看他真心喜欢那篇文章才借给他,他抄录就算了,还故意带去文会,说什么为绵州读书人博个好名声好待遇,要我说啊,是他自己贪慕虚荣,你和他客气作甚,屋里有木棍,他让你打你就打呗,打坏了也和咱没关系。”

  谭振学就是心太软,甭管方举人出于什么目的,拿谭振学的文章给自己扬名就是错了。他怨气重如深闺怨妇,谭盛礼放下手里的文章,淡淡地问,“你要不要追上去打他?”

  谭振兴顿时不说话了,然而望着谭振学的眼神难掩怒其不争的愤慨,谭盛礼忽略他,问谭振学,“你以为方举人如何?”

  “不可交也。”谭振学深思熟虑后回答。

  “世人以为那是他写的文章而误会你怎么办?”谭盛礼问。

  谭振学从善如流,“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君子忧虑自己没有才能,而不是忧虑别人不了解自己,谭振学道,“儿子虽不认同方举人的做法,观其态度,像是真心悔改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儿子若不依不挠反倒不好,父亲可认为儿子处理得不好?”

  他不想刁难方举人,品行于读书人而言很重要,如果传到其他人耳朵里,口口相传,方举人会试的资格会被取消,谭振学不想因为这件事就毁了方举人的前程,而且方举人的理由很充分,他们要是去了,方举人不会把他的文章递给进士看,他不禁反思,“父亲,我们是否也错了?”

  掌柜安排他们住四楼,同来的举人却住在下边,许是方举人认为他们不能感同身受,因此才处心积虑试图为后来的绵州读书人谋个好的待遇。

  谭盛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问谭振兴,“振兴以为呢?”

  “咱们没错。”错的是方举人,谭振兴就是觉得方举人巧言令色别有用心,想为绵州读书人谋个好的待遇有很多法子,为何要盗用谭振学的文章,这种事连谭振业都不屑做,方举人给绵州读书人蒙羞了,数落人是谭振兴擅长的,方举人的做法在他看来猪狗不如。

  谭盛礼略过他,又问谭生隐,谭生隐思考了很久,尽管方举人情有可原,但的确错了,他能理解方举人在其他州府读书人面前的自卑懦弱,以及急需彰显文采的心情,然而方法错了,因为换了他们,哪怕住底楼谭盛礼也绝不容许他们投机取巧借别人的文章为自己谋好处,谭盛礼不允许的事绝对是错的,谭生隐坚信不疑。

  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谭振学处理得很好,如果大张旗鼓的兴师问罪,传出去方举人无缘会试,谭振学亦会落得个行事狠戾的名声,入仕为官,最忌狠戾没有仁德。

  他坚定道,“振学哥没错。”

  “从惠明村到京城,你们有经历了不少事,遇事多思考,事后多反省,不仅仅反省自己是否有错,还得反省通过这事得到了什么,将来再发生类似的事怎么解决……”谭盛礼很少讲道理,谭振学心思敏锐,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他拱手,“是。”

  下午,楼里的人都在讨论方举人的文章,极尽溢美之词,方举人面含愧疚地朝谭振兴拱手,又不得不笑盈盈和众人寒暄,虚情假意的,去后院看谭佩珠她们的谭振兴在旁边观察了会,方举人可谓左右逢源,好不得意,他窝火得不行,还得谭振学反过来劝他,“事情说开就行,犯不着和人过不去,父亲布置的功课还没做完,别想其他的了。”

  “你……”谭振兴更觉憋屈了,“我该说你什么好啊。”

  “写功课吧。”

  谭振兴:“……”

  傍晚,方举人又来了,再次向谭振学赔罪,顺便归还谭振学的文章,真挚诚恳,就差没给谭振学下跪,观其态度,谭振兴心里好受不少,在方举人离去时告诫他日后不可再这么做了,否则不用谭盛礼喊,他自己拎棍子揍他,方举人再三承诺以后不会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关门后,谭振兴冲谭振学道,“这次就原谅他吧,再有下次,大哥替你收拾他。”

  陆陆续续的又有人住进楼,方举人才华显露,经常有人送帖子给他,他算楼里最受欢迎的了,奇怪地是掌柜没有因此给他调换房间,绵州其他读书人也仍住在二楼,说起此事,谭振兴对方举人那点怨怼消贻殆尽,掌柜安排房间是有原则的,岂会因两篇文章好就换房间。

  没错,在后边文会上,方举人又有篇文章入了往年两榜进士的眼,称赞其文章造诣深厚呢。

  蒋举人和他们说起时,谭振兴他们刚从码头回来,累得不轻,嗯了声就不太想说话了,蒋举人又问他们要不要去文会上漏漏脸,五湖四海的读书人齐聚京城,每场文会各州府轮流邀请在京的同州进士,有他们帮忙看文章,对科举很有帮助的。

  “不了罢。”谭振兴揉揉肩,说道,“我们忙,哪儿有空啊。”

  京城四季分明,秋日凉爽,他们想趁这段时间多攒些银钱,天冷后就找宅子搬出去了,谭盛礼答应大丫头在新宅过年,说到做到,不能让谭盛礼失信于人,因此真没功夫参加文会,谭振兴道,“你们去吧。”

  蒋举人不死心地看向谭振学,“振学公子也不去?”

  问这话时,他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言又止。

  谭振学拱手,“不去了。”

  他们不去,谭生隐更不会去,他年纪小,虽然乡试名次比谭振兴靠前,但进京后他明显感觉谭振兴功课在他之上,谭振兴像开窍似的,策论和算学突飞猛进,策论立意新颖就算了,算学解题思路更是巧妙,常常能用简单的法子破题,连谭盛礼都惊讶于他的进步。

  这点许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哎。”蒋举人叹了口气,神情耐人寻味,“几位可看过方举人的文章?”

  托方举人的福,绵州确实慢慢为其他人所知,以往说起绵州,其他人多露出不屑的神色,偶尔碰到好相处的人会多询问两句,‘绵州近年出了几个进士,名次如何?’这类问题,但绵州在会试的表现太差劲了,几十年来,进排名前十都没几个,根本没法继续交流,如今出了位进士苗子,那些人像看奇珍异宝似的往方举人面前凑。

  绵州也不再是默默无闻无人问津的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