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媚色如刀 第6章

作者:第一只喵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穿越重生

  张氏便道:“罢了罢了,说这些做什么,不分家难道在那里讨大嫂的厌?”

  “婶娘,”江绍淡淡说道,“江家是数代钟鸣鼎食之家,岂有对着儿子数落母亲的道理?”

  他虽然是晚辈,但有爵位在身,张氏也不敢太过分,便转头吩咐婆子道:“去请大爷和姑娘们出来。”

  她再回身时,突然拉住糜芜,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怎么瞅着她生得很像谁?”

  糜芜只做不知道,问道:“婶娘觉得我像谁?”

  江绍有心岔开话题,忙问道:“大哥今儿也在家?”

  “在呢吧,才刚还见他在廊下逗画眉。”张氏说着话,依旧盯着糜芜仔细打量,“奇怪,到底是像谁?”

  “娘,大哥早出门去了。”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在门外响起,就见一个十六七岁,穿水红衫子的少女快步走进来,看见苏明苑时,一撇嘴道,“什么风把你也吹来了?”

  跟着又进来一个差不多岁数的少女,穿水绿衫子,乌鸦鸦一头好头发,却低着头一言不发,只露出后颈一痕雪白,看样子有些胆怯。

  “糜芜妹妹,这是你明秀姐姐。”江绍一指红衣少女,向糜芜说道。

  又指指穿绿的少女:“这是明心妹妹。”

  姐妹们见了礼,张氏拉过糜芜道:“你们看她生得是不是像谁?”

  江明秀看了一会道:“眼睛有点像大伯娘。”

  张氏皱眉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跟着却一拍手,笑了起来:“我可想起来了,原来是像她!”

  再看江绍时,笑容里便带上了几分嘲讽:“你们该不会想让这个乡下丫头也走那条路吧?啧啧,亏你们想得出来!”

  糜芜心下一动。她像的自然是惠妃,也走那条路,难道是说,进宫?

  她看向江绍,就见江绍神色微僵,讪讪说道:“婶娘说哪里话,没有的事。”

  他说话时下意识地看糜芜,见她也正看着他,忙移开了目光。

  糜芜明白了,江绍这副模样,只可能是被张氏说破了心思,他们之所以不放她走,大约真是动了让她进宫的念头。

  惠妃在世的时候声名远扬,即便她在乡下,也听说过不少惠妃的事。那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在后宫中的地位只比皇后差一点,如果她真的很像惠妃,皇帝说不定真会对她另眼相看。

  假如她能重复惠妃的盛宠,江家肯定能捞到不少好处。

  只是,真要任他们摆布吗?先前回侯府时,还以为是回了家,以为从此再不会再受人欺凌,以为能和阿爹过上好日子,可回来之后,才发现事与愿违,而进宫,更是从来没想过的事了……

  轿子抬着他们回到府门前时,糜芜正想着心事,突然听见苏明苑说道:“呀,匾额没了!”

  糜芜回过神来,抬头看时,原来挂在大门正上方的,忠靖侯府的匾额已经摘了,想来是平安伯府的匾额还没做好,所以那里光秃秃的空着一大块,很是难看。

  苏明苑哽咽着说道:“我学识字时最先认得的就是匾额上这几个字,没想到竟然……今后,可怎么办……”

  糜芜道:“哥哥说了只是平常的事,况且有太太和哥哥在,姐姐怕什么。”

  苏明苑叹气道:“姑妈和表哥待我虽好,可我知道,我只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罢了……”

  说话时轿子已经抬进了侧门,丫头们扶了两人下轿,王嬷嬷早迎上来搀了苏明苑,道:“小姐,太太在屋里等着你呢。”

  糜芜站在边上,王嬷嬷却像没看见似的,瞅都不瞅她一眼,糜芜也不在意,那一耳光打过去,王嬷嬷在府中的脸面丢了一大半,肯定恨死她了,但当时的情形,原是她们欺人太甚,她若是不打那一耳光,今后在侯府也只好任人欺凌了。

  她向江绍走去,轻声道:“哥哥,我有些话要与你说,去你屋里讲好不好?”

  江绍心下一沉,半晌才道:“好。”

  抚松院中。

  糜芜看着江绍掩上房门,这才道:“哥哥,你想让我进宫?”

  江绍沉默许久,反问道:“妹妹想不想去?”

  糜芜没有回答,又问:“因为我生得很像惠妃娘娘吗?”

  江绍怔了一下,再看她时,已是满脸苦笑:“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妹妹。”

  “那么,我到底是谁?”糜芜看着他,声音清冷。

  三省斋中。

  随从压低声音回禀道:“主子,糜芜姑娘半个时辰前去江伯爷屋里说话,到现在还没出来。”

  崔恕正在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说道:“再去探,想法子弄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

  随从退下后,崔恕停了手中笔,目光深邃。

  回来第一天,私自见了身份尴尬的老姨娘,打了府里最得势的下人,惹恼了当家太太,又闹着要出走,回来第二天,却像没事人一样,母慈子孝,兄妹和谐,江家这潭浑水,被这个女子再一搅合,只怕会越来越浑。

  江家当年就是从外戚起家,如今的意图,多半是想送她进宫,挽救颓势。只是,他已经布置多时,只等收网,她那张脸,那一身娇骄的脾气,若是真的进宫,必然会带来无尽的变数。

  要不要阻止?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要阻止,你说呢?哈哈

第8章

  静室之中,一股若有若无的幽细香气,混在原本的沉香气息中,密密萦绕着江绍。

  沉香本是安神静心的,但此时的江绍,神既不能安,心亦不能静。

  他怔怔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她依旧是那般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坐在方方正正的折背样中,一只手搭了扶手,另一只手闲闲地垂在扶手之下,身子自然而然便有了蜿蜒的弧度,妃色的罗裙底下,绣着蜂赶菊的红绣鞋露出一点点尖,有时轻轻一点,那蜜黄的蜂子便像活了一般,嘤嘤地在他眼前晃悠。

  江绍茫然地想,她可真是美啊!哪怕身上穿的是成衣铺里临时送来的现成衣裳,哪怕颜色样式都不够好,但只要是她穿着,就有了一种不可言说的美妙。

  如同他那不可言说的心思。

  江绍猛地别开脸,眼睛盯住地面上的大理石纹样,低声道:“你的确是我妹妹,只是,你娘亲并不是父亲房里的人,她只是暂时到府里帮佣,后来跟父亲……才有了你。这种事传扬不得,所以我先前才那样跟你说。”

  糜芜半信半疑。这个说法比之前那个说法更像是真的,至少,能解释顾梦初为什么这么讨厌她。夫婿与别的女人偷情,还留下了孩子,顾梦初若是因为这个迁怒于她,倒也说得过去。

  却还是无法解释她的相貌为什么会像惠妃。

  糜芜沉吟着,轻声道:“我娘她,难道跟惠妃生得很像吗?为什么我会像惠妃?”

  假如惠妃跟她真的很相像,那么按着阿爹所描述的阿娘的相貌,她根本没可能像惠妃。

  江绍听见了一点细细的声响,眼睛的余光偷偷看去,却是糜芜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在轻轻敲着,先是食指,接着是中指,末了又换回食指。想来是她想事情时下意识的动作,只是那纤长笔直的手指屈成一个柔婉的弧度,伶仃仃的,却让他猛然想起那夜握着时那种涩涩的感觉。

  江绍觉得心里某处像被灼伤了一般,火燎燎的难受。他深吸一口气,道:“妹妹,你的手,要好好保养。”

  一声声叫她妹妹,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抹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似的,也算是自欺欺人。

  糜芜抬起手,凑在眼前看了看,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跟着继续追问道:“有没有惠妃的画像?父亲的呢?我想看一看。”

  “父亲的遗容供在祠堂里,明日开祠堂给你记名的时候就能看见。”江绍道,“至于惠妃娘娘,她与你十分相像,不必再看画像。”

  总不见得是老侯爷跟惠妃也很相像吧?糜芜脑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忙问道:“惠妃进宫之前,跟父亲有来往吗?”

  江绍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觉严厉了神色:“这种话你今后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妄自猜测宫眷,是极大的罪过,更何况你说的是这种话!若是被居心叵测的人听到,咱们就全完了!”

  糜芜点点头,却继续追问道:“好,那他们之前,有来往吗?”

  江绍沉默了片刻。他不该回答的,这太不妥当,这种猜测太危险,更何况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然而她雾蒙蒙的眸子看着他,他便禁不住低声答道:“从无来往。江家与惠妃的父族素不相识,外祖母与惠妃娘娘的母亲虽然是姐妹,但各自嫁人之后也很少来往,直到惠妃娘娘进宫,父亲才知道有这层亲戚关系,从此才开始走动。”

  如此,就更没有什么理由生得相像。糜芜愈发觉得扑朔迷离,沉吟着问道:“府里还有谁知道我娘?”

  “我也不知道,”江绍摇头道,“太久了,都是咱们出生以前的事了,如今府里的人已经换过几茬,只怕很难找到见过你娘的人。”

  糜芜问道:“哥哥是什么时候生辰?”

  “二月十一日,跟妹妹是同一年。”江绍道。

  如此,则是十六年前的事,还真是不太好查,只能慢慢来了。

  糜芜想起苏明苑的生辰,不由笑道:“明苑姐姐是二月十三日的生辰,咱们三个挨得好近。”

  江绍问道:“你跟明苑相处的还好吧?”

  “还行。”糜芜随口道,“怎么了?”

  “那就好,母亲最喜欢她,如果明苑肯替你说话,母亲以后也会慢慢喜欢你。”

  糜芜笑道:“以后?哥哥不是要送我进宫吗,还有什么以后?”

  这一刹那,江绍很告诉她,若是她不想进宫,那就不去了,留在家里更好,他会好好照顾她。

  但他很快把这个疯狂的念头压下去,道:“入宫伴驾并不轻松,选秀这关也不容易过,我会尽力为你铺路,但能不能被留下,还得看你的造化。”

  “我也没说我就答应了要进宫呀。”糜芜笑起来,懒懒地向椅背上靠过去,她坐着的椅子叫做折背样,原是富贵人家用的,民间并不常见,椅背要比常见的椅子低了一半,她这一靠便没靠上椅背,身子一歪。

  “妹妹小心!”

  江绍眼疾手快,早已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仰了脸,笑笑地看着他,轻声道:“要想让我遂你们的心愿,哥哥先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隔着薄薄的丝绢,手心传来她的体温,江绍像被火烫到一般,慌地撤了手,声音便有些涩:“什么条件?”

  “我要钱,或者田产、铺子、庄子都可以。”糜芜偏不肯放过他,一双潋滟的眸子只是寻着他,语声软媚,“哥哥,你肯不肯给?”

  被一个穷字折磨了那么多年,她太知道钱的好处,既来了一趟,至少要弄些钱到手。

  江绍心里砰砰跳着,一半是为她一直看着他,一半是想不到她竟然能这么坦然地要钱。他在恍惚中问道:“妹妹要钱做什么?”

  “做什么都可以。” 糜芜微微向前倾了身子,“钱,可是个好东西。”

  离得太近,她幽幽的体香无孔不入,江绍的心跳快到了极点,忙退回自己椅上,轻声道:“你在家中吃喝不愁,拿了钱也没什么用处。”

  “钱在手里,我才能安心。”糜芜睨他一眼,垂下了眼皮,“怎么,哥哥不想给?”

  “给。”江绍知道自己从来都无法拒绝她,怅然道,“只是我手里只有一千两现银子,其他产业的文契都在母亲手里,我先把银子给你,田庄和铺子我再想法子,最多一个月,一定转到你名下。”

  “哥哥,”糜芜抬眼看他,眼波流转,“这些该不会是算作嫁妆了吧?”

  江绍怔了一下,心却有些疼了。从来没有哪个女子像她这样,连说起嫁妆时都像在说柴米油盐,丝毫没有羞涩。她一定吃了很多苦,才慢慢把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羞涩都抛开了去,万事都先想着生存。

  江绍柔声说道:“不是,这些是我单给你的,是你的私产,不上账册,等你进宫……或者出嫁时,公中还会再给你侯府小姐的嫁妆,那个是要登记造册的。”

  原来富贵人家,还会区分公产私产。糜芜暗自记下,跟着便道:“第二件事,万一进不了宫,我的婚事,我要自己做主。”

  顾梦初眼下有求于她,所以才能暂时容忍,万一她没能进宫,顾梦初肯定会对付她,而一个女子,最容易被拿捏的就是婚事。

  江绍迟疑起来,道:“这,不合规矩……”

  “哥哥,”糜芜睨他一眼,声音低了下去,“难道你想让太太把我随便许了人?”

  江绍苦笑起来,涩涩道:“好,我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