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妖娆
稷州知州宋琅,温软是知道的,上一辈子因救下骁王,骁王虽然失势,却还是不遗余力的让他高升,而宋琅也没有辜负骁王,造反之时,成为左右手。
宋琅面色凝重,略微偏身,朝温软做出请的姿势:“王妃,进府详谈。”
宋琅并没有多说什么,把温软带到有重兵把守的院子中。
骁王的病房外,宋琅说:“王妃,殿下就在里边,望有心理准备。”
温软微微呼了一口气,她早做了最坏的准备。
好,则有救。最坏,双腿残废。
宋琅推开了门,房中是沉闷,一股浓重的药味和安神香随之袭来,温软不适的皱了皱鼻子。
宋琅解释:“找到殿下的时候,泡了水,染上了寒疾,所以不能见风。”
温软抬脚进去,还是说:“在不见风之下,开些通气的缝。”
宋琅颔首。
温软随后走向床榻,略过屏风,看向纱帐中的躺着的人。温软有一瞬间觉得不真切。
与他,最后一面是在断头台上,那时他虽然狼狈至极,但也比现在这般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要强得多。
伸出手撩开了帐帘,月清立马接手,把帐帘钩了起来。
夫妻二人相见,宋琅屏退的其他人,让温软独自和骁王待一会。
温软在床边上坐下,看了骁王许久。
面容干净,虽然削瘦了许多,但比起在断头台上蓬头垢面却又英俊许多。只是那双最为能震摄人心的双眸紧紧的闭着,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笑了笑,低声道:“没想到你我夫妻二人还有相见的一日,上辈子陪你走了一轮鬼门关,这辈子还披星戴月的来救你,待你清醒之时,可要好好还我这两个恩情。”
半响后,温软朝着门外喊:“赵太医可缓过来了?”
月清回:“已经候着了。”
长途跋涉,众人都疲惫了,太医要为骁王诊脉,自然不能出错,方才温软便让他下去稍作休整。
“让他进来,宋知州也请进来。”
门开了,人进来后,立马阖上了门。
温软起身,让了位置给赵太医。
诊脉小半刻,赵太医眉头越蹙越紧,松开了手,把骁王的手放回榻上,复而站了起来,看向宋琅。
“宋大人,可否让人把药方和熬药的药渣给下官瞧一瞧?”
宋琅闻言,面上露出了些许的惊色,“可是有什么问题?”
赵太医严谨道:“看过之后才知道。”
随后命人拿了药渣过来,赵太医对照了药方,把那些熬剩下的药渣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沉吟许久才说药物没问题,又问平日骁王吃的是什么。
温软是知道骁王是如何中毒的,但也不能轻易提醒。他们来的时候,骁王用膳才用到一半,房中还有未喂完的米汤,太医又检查了一遍米汤。
“药物和米汤,都属无毒。”
太医的话一落,温软配合着宋琅,脸色都瞬间一变,问:“太医的意思是殿下中毒了?”
太医点头:“一种慢性毒,但还不清楚是什么毒。”
温软忙问:“可严重?”
心底默默祈祷,可千万别严重到残疾的程度。
“才服用不足十日,毒性不强,但还是会影响到身体,只是要知道是什么毒才能彻底解毒,下官需要想想。”
太医说要想想,谁也不敢出声,温软也不知道他要想到什么时候,就说:“殿下中毒之事,暂时不要传出去,但从今日起为了不给旁人动手脚,殿下的膳食由我来准备,熬药之事就劳烦赵太医了,解药也需尽快研制出来。”
赵太医拱手:“下官定严阵以待。”
温软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淡定了些,便暗中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等眼眶微红,还带了些湿润时,坐到了床边上,握起了骁王的手,插入指缝之间,十指相扣。
“我与殿下成婚不过一日,他便来了稷州,遭人暗算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心中难受。”话到最后,哽咽不成声。
虽是温软自己算计得来的婚事,但她也曾像寻常女子憧憬过与骁王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温软真情流露,在这屋中的宋琅和赵太医都暗想骁王是真的娶了个好妻子。
半响后,宋琅与温软道:“下官已命人收拾了殿下隔壁的厢房,王妃奔波多日,必定累了,先行休息,下官去勘察殿下中毒的事情。”
温软摇头,“我住在殿下房中便可,有人下毒,便说明有人要害殿下,如今下毒不成,定会另想一计,而今殿下中毒的事情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我守在他身边才能安心。”
虽然房中空气不通,满是药物的气味,却也比砍头前住的天牢好太多了。那天牢阴暗潮湿,蛇虫鼠蚁,短暂的十余日,却也是她生平吃过最大的苦。
那些苦都吃过了,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几人暂时退出房外,不会有任何人会想到昏迷了二十日的骁王,早在十日之前恢复了意识,只是他一直醒不过来而已。
有意识的骁王,自是把刚刚温软的话,还有太医的话都听了进去。
对于温软方才的话,骁王一丝也不信,且心底尽是讥讽。
作者有话要说: 温软:为自己的演技点赞~
第4章 混账女人
方长霆记得,记忆的尽头是雪花纷纷扬扬,白茫茫的一片,还有身边有名无实的妻子传来的最后一句话。
同生共死。
再睁开双眼的时候,是在峭壁边上,受了重伤,苟延残喘,而前方则是百人追兵。
进则万箭穿心,退则凶险难测。
这一幕,是缠了他四年的梦魇。
但身上传来的疼痛却是在那四年梦魇中没有出现过的。
“骁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还不速速投降!”百人追兵中有人高喊着。
方长霆认得那人,那是稷州节度使的幕僚,节度使死后,他带领了造反的残队和景王进行了勾结来谋害他。
方长霆勾勒出一抹笑,虽然狼狈至极,却还在睥睨着前方的人,讥诮道:“有本事,就要本王的命,别像是一群被打败的疯狗一样跑出来乱咬人。
节度使幕僚啐了一声:“你现在和丧家之犬有什么区别,你要是投降了,我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呵,你们以为我会死?你们又以为你们又能活多久?与你们勾结的人会放过你们吗?”
节度使幕僚眼中有一抹惊疑一闪而过,然后板着脸:“骁王,你还是降吧。”
“至死,不降。”
方长霆满是血污的手紧紧的握住了黑色□□,鲜血顺着长I枪上的纹理蜿蜒而下,滴滴滴落在黄土上,风声掠过,尽是肃杀的气息,眼神凛冽,即便身陷险境,身形依旧峻挺如山。
身上疼痛的感觉,让方长霆有些许的分神。
就在方长霆分神的的这一瞬间,一支箭矢从人群中“嗖”的一下飞出,让所有人猝不及防,只留下一道残影,箭矢已然插入方长霆的肩膀之上,神受重伤的方长霆向后一个踉跄,脚步踏空,整个人向峭壁下跌了下去。
“是哪个王八蛋的射的箭!”一声暴喝在峭壁之上响起。
下坠的方长霆瞳孔猛的一缩,肩膀上剧烈的疼痛,还有那烈风刮过他的皮肤,以及那嘶吼的风声,让他刹那惊醒。
不是梦!
根本不是缠了他四年的梦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浑身如同碎裂,他用靠着长I枪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顺着河流黑暗往前走,渐渐传来了人声。
仔细辨认,便可发现是宋琅的声音后,随后他昏死了过去,落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在那无边的黑暗中过了多久,他更加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直到今日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没想到你我夫妻二人还有相见的一日,上辈子陪你走了一轮鬼门关,这辈子还披星戴月的来救你,待你清醒之时,可要好好还我这两个恩情。”
温温软软的声音让方长霆心底为之一震。
是温软的声音,那个算计他,却反被被他连累砍了头的女人。
比起她这个人,更让震惊的是她说的话。
上辈子陪他走了一遭鬼门关?这辈子披星戴月来救他?
上辈子?这辈子?
在黑暗之中困惑许久的方长霆,似乎明白了什么,瞬间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顿时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怎就没想到是重活了过来,回到了四年前,被伏击稷州峡谷的那日!
太医诊脉之后,说他身上中了毒,且不至于伤至残疾之时,方长霆的那颗心猛烈的跳动中。
四年的残废,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他记得清清楚楚。
若是真回到了四年前,双腿也不会残疾,那他就更容易把那些害过他的人,以血洗血,抽筋拔骨,死无全尸!
怒意占满心头之时,一只滑腻的手拉起了他的手,插入他的指缝之间,十指相扣,随后是温软带着哽咽的声音:“我与殿下成婚不过一日,他便来了稷州,遭人暗算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心中难受。”
呵,若不是有断头台那些话,他还真信了她这些话。
若无意外,她应当也重生了,还真的应验她那“同生共死。”
随后又听她说,要负责他的膳食,让太医负责他的煎药,看来她也是真的想要让他避开残疾的下场。
温软的目的,方长霆一想便全然通透。
她前来救他,不过是在为自己而已。
*
离开骁王的屋子,温软问宋琅:“这次去的三千寒甲军,回来了多少人?”
宋琅叹息了一声,“加上吊着一口气的,共二十六人。”
温软手紧了又松,近乎三千人的性命,因为一场政斗便这么没了,若是她再重生早一些,早一些的话……
算了,这些头疼且已成定局的事情,多想也无意。
“殿下不知何时能醒过来,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所以我便先行处理了,那近三千将士的骸骨若是能寻回来的话,尽量寻回来,把他们的骨灰还给他们的亲人,再把双倍的安抚银两送到遗孀手上,若是家中较为困难的,酌情帮忙。”
宋琅推手为揖:“下官立即着手。”
温软点头,没有再多过问她一个后宅之人不该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