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 第225章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标签: 女强 穿越重生

阿继皱眉道:“我总觉得……双爷虽接受着主上的资助和支持,甚至去南方发展时,许多公文、人脉都有主上私下叫人去出马,只为了让陆行帮深深扎根在南地,但是……”

俱泰笑道:“但是陆双却太过散漫,随性而为,行事既无准则,甚至偶尔还会对主上不如实汇报,若我是主上,也必定会对他心存芥蒂。说白了,那位付钱花经历想要的是一把刀,而陆双却觉得自个儿是个可以随意行事的魂。”

阿继愣愣的:“原来你也看得出来。”

俱泰:“自那位说信任我的能力,愿意将此事交予我时,我便开始好奇,究竟是谁有这样肯用人的魄力。再加上陆双谈起那位主上时,神情也很微妙,我便更感兴趣了。放心,我也没有去碰什么‘秘密’。”

阿继:“对我们而言,是双爷带起来的,他又带了一大批陆行帮的人到南道上找营生。像我们几个跟着双爷许多年的,也算是知道他有几个师父。可现在的问题是,主上似乎对双爷有些不信任,却很信任几位师父。如今他开始有目的的扶持几位陆行帮中几位年轻的,去管控各个地区,又让几位老师父选新徒,来逐渐让新人接手……”

阿继道:“我只是觉得他有意架空陆行帮。主上似乎摸清了陆行帮建立的套路,既然双爷不对他投诚,他又有资源,似乎不想在双爷身上花太多时间,打算自己建立一个南地的陆行帮出来。但双爷却不打算放手,两人或许已经开始有了摩擦。”

俱泰沉思了一下,问道:“你是得了消息,主上有意将西域一条线交给我?”

阿继张了张嘴,苦笑道:“不愧是俱泰,你一下就猜得到。西域这一片地方,是双爷发家的地方,十三娘、阿穿我们都是在这里被双爷捡回去的,可是另一方面,我明显的感觉到了双爷与主上的不同。”

俱泰垂眼道:“主上显然颇有野心,希望让陆行帮势力范围更广,深入到各个阶层,你们也不会再是贩夫走卒,必定会发挥更重要的作用,而是或许要卷入一些……斗争中。而陆双显然一开始把陆行帮做成了带着副业的寺庙,他只是想帮助更多人,一边卖些消息,一边能带着更多卷入战争的普通人过上好日子。”

这两种想法,几乎背道而驰。那位主上为经营势力投入大量心血,显然不希望搞个养老院出来,他想提拔引导一些并未崭露头角的年轻人,只是为了一起“白手起家”,能加深信任关系。以上次的与主上通信,可以看出一点点他扶持新人的惯用法子出来。

先由陆双选择能力还算可以的人来经手一片地区的事务,然后他直接与对方通信,大抵去给对方一个简略的计划和资金范围,甚至去和这些人直接详细沟通计划的实施。陆双选出的类似于阿继这一层的管事人必定感觉到了重用,然后主上便可以通过通信内容与行事结果,对这位管事人的能力脾性进行判断。

连照着计划都完不成的自然是最下等。

可以有效率的完成计划,利落收尾并汇报结果的,可以算作有些执行能力,算是三等。

由于计划简略,能够按照地域上的时事和习俗,对计划进行调整细化的,能堪称二等。

而完全推翻主上的计划,自己提出自己的谋略,并成功达到目的之人,显然有能力却不够服从,虽算上一等,但主上怕是会将这类人直接调到长安来,到身边来培养并避免这类人成为陆双的属下。

只是如此,便可将各地能用之人有个三六九等的筛选,并且得到他们的信任,逐渐将他们从对陆双的服从中剥离出来。

俱泰甚至去想,单看这主上对于选贤用人的眼光能力,就绝对是曾经处理过比陆行帮更庞大的组织。只是这样将各地的情况了解分析,从南至北各地怕是同是联系着几十人,对于所有人的名姓能力记于脑中,若是俱泰,怕是头疼到早就炸了。

且不论这野心是什么,但对于阿继这样的人来说,显然是个能够发挥自己能力、越爬越高的机会,而这野心背后会不会有牺牲,以现在俱泰对那位主上的了解,还难以判断。但另一边陆双却跟陆行帮大部分的人,有极深的感情,这份感情怕是让他们也很难完全去听从主上,而眼前的阿继显然也在烦恼这些。

“如果说是我自己,我显然是想成为人上人,我想能把握住自己的命。陆双或许也有一份赤诚的心,但对我这个年纪来说,早已意识到自己有了权势才能保命,而从主上手中才能得到更多。阿继,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过給别人磕头求命,满身恐慌奔走与南道北道的日子了。”俱泰略显抱歉:“我不知道你的选择是什么,既然这样的分裂已经开始存在,我觉得还是尽早站队的好。”

阿继一脸茫然:“难道天底下一切都会非要对立不可么?”

俱泰笑了:“这可不算对立。就像天底下人们脑子里想的事情都是不一样的,人们都是要容许对方和自己不同,只是有的分歧太大实在是不能走在一条路上。”

阿继心道,双爷几位师父凄惨的情景,无不跟皇权挂钩,他天生有一种反逆,要让他再去为了皇权低头服务,他必定是不肯的。

俱泰拍了拍他的红毛脑袋,道:“只要你确定了自己的路子,别吃着这边的,再给那边通风报信,不论是主上还是双爷,也都会理解。”

阿继艰难的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他跟着俱泰从高车上走下去,这一小处营帐边,不少随行的仆从正收拾东西。这里离牙帐西侧市集很近,阿继刚走了没两步,就看到前方背着手悠闲的俱泰身子突然一僵,停了下来。

阿继连忙低头问:“怎么了?”

俱泰紧紧盯着远处一群仆从中间,两个挽着手容貌惊为天人的红衣少年,阿继还以为他让美人迷住了眼,刚要开口笑他口味杂,却不料俱泰道:

“呵,连这两个都来了。突厥牙帐边可真是热闹,那倒是好好来算算旧账了!”

几日后,言玉也到达了哈尔和林北,便接到了从牙帐递来的新消息,谢青河将消息递过去时,却看言玉正在简易的帐内提笔写些什么。

言玉头也未抬:“牙帐内来的消息,不要紧,念吧。”

谢青河扫了柳先生一眼,低头展开念到:“随比悉齐行军来突厥牙帐的确实有一胡商,而且这位胡商似乎最近在西域也势力颇广。名姓不知,但似是吐火罗来的侏儒,身材矮小,右脸上有一道深疤。”

言玉猛地抬起头来。

他似乎觉得事情棘手,停滞一下,面上却又涌出几分似笑似感怀的表情,轻声道:“是她。那侏儒将她视作恩人,对她言听计从,一定是她派那侏儒深入牙帐来。她一定想杀了我……”

谢青河身子一抖,言玉说完,竟十分欢欣的微微笑起来。

谢青河有些摸不准,只得问道:“那少主的意思是?”

言玉的目光透过帐帘,似乎投射到极远的地方,他唇角含笑,似乎正为了某些人耿耿于怀费尽心思想要杀他一事,感觉到了由衷的喜悦。他没有挪回眼来,轻笑道:“叫人杀了俱泰和他带来的人,他是祸患,一个不要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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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季明有些无所适从的抱着那盐渍梅的罐儿,站在马车边。殷胥手下的奴仆正在替他收拾东西,毕竟军中的环境对于一位从未离开深宫的皇子未免显得太苛刻。

崔季明带着遮风沙与阳光的白色兜帽纱巾,却不能带琉璃镜,她依稀听着耳边传来仿佛似乎相熟的声音,鼻尖是马粪和汗臭的熟悉味道。眼前一片勉强看清的虚影,她才发现自看不清以后,还从未完全没有仆从相随不带琉璃镜的离家。

这会儿隐匿身份,旁人一个个都不知她身份,各自在忙,崔季明怕撞到人又怕暴露了自己的相貌,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阿穿收拾完回头,这才发现崔三站在车边,她发现她没带琉璃镜,顿时玩心大起,偷偷摸摸想凑过去,吓她一跳。

阿穿这才缩着脖子踱到她背后几步的位置,却看着远远的,似乎先去拜过贺拔公的殷胥直直朝崔季明走来。

崔季明依稀看到人影走过来,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逐渐清晰的样貌,就被捉住了手。

冰凉一片,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崔季明咧嘴笑了:“这会儿发现忘了我这瞎子了?早干嘛去了。”

殷胥引她往帐内去了,崔季明忽地想起当时万花山溪水边,她去拽他手腕却被拨开,非要让她拽着腰带不可。怎么这才几个月,就肯让人牵着了?

她能看得清身前殷胥隐隐发红的耳廓,原来装作这么随意无所谓的拽着她,还是会心里不好意思啊。崔季明本来想抿嘴笑,却忽然又想起殷胥确认她……是不是喜欢男人时候的神情,她隐隐又觉得头疼。

殷胥的这份好,这份不好意思是因为什么,她或许心里有隐隐猜测,却只装作不知。而崔季明自己……也很喜欢逗他玩,她自然觉得他那样子可爱极了,想起殷胥来总能让她心情好几分,什么烦心事儿跟他闹一闹也能放肆大笑出声。

可是她显然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再多想多深入。

殷胥是不是个断袖,这些跟他口中的前世是否有关系,许多问题都值得她探究。但崔季明却不想探究,她不想真的从心里头都去老惦记这些问题,也不想再引火烧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