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糖奶兔
昭昭愣了,原来是送给她的啊,而且还是……花灯,她接过来,脸上绽出一抹笑,却无端端透出一股子悲伤:“谢谢王爷。”
买完了花灯,这条街便算是走完了。
陆封寒和昭昭回了马车上,昭昭握紧竹柄,她看着花灯出了神。
陆封寒想起刚刚他送昭昭花灯时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泪光,他翻开书,假做不经意地道:“你刚刚怎么像是哭了?”
昭昭想说是被风沙迷了眼睛,可刚刚那条街上哪有风沙,编理由也编不出来。
昭昭想起了前世的事,前世她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待姨娘没了之后过的更是艰难,她记得有一年元宵节,父亲带着一家人出去看花灯,她的嫡姐最得父亲宠爱,一路被父亲抱着逛街,嫡姐买了不少花灯,多到拿不过来。
那时她年纪还小,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花灯,她想既然嫡姐都有这么多盏花灯了,她要一盏也可以吧。
就怯怯地朝父亲要了一个花灯,可父亲没给她。
她永远都记得那时父亲看着她的眼神,是厌恶,是嫌弃,是麻烦,像是在看一个累赘,还有嫡母和嫡姐的嘲笑,从此以后,她再也没张口要过花灯了。
说来也巧,前世有这样一桩事,今生原主也发生过差不多的事。
同样是元宵节,还是小女孩的原主朝她父亲要花灯,结果遭遇了一样的待遇,同样的结果,只不过原主比她还惨,还因此挨了父亲的打,足足疼了半个月才好。
昭昭想是不是因为缘分,才有这么多的相似,她才能在这具身子上重新活过来呢?
陆封寒见昭昭久久没有出声,他想说既然不想提起就别说了,可昭昭还是说了。
不能提起前世的事,否则会被陆封寒怀疑的,提今生的也一样,反正都是相同的心境,昭昭说完后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也再看不到刚刚的哀伤。
陆封寒手中的书页久久没有翻动。
他是千尊百贵养大的天之骄子,不说是在糖罐子里长大也差不多了,从未经过如此之事,可现在听昭昭这样轻描淡写地提起,他心中忽然没来由的不舒服。
昭昭笑道:“所以妾身很谢谢王爷,王爷是第一个送妾身花灯的人。”
她弯唇笑着,眼中有些水雾,美的惊人,从前他最喜欢她的脸,可现在陆封寒却忽然有些不敢看昭昭的眼睛。
他盯着书卷,似是不经意地道道:“宫里的花灯更好看,待日后我叫造办处多制些花灯给你。”
“多到屋子里都放不下。”
第29章
听了陆封寒的话,昭昭下意识就想象了一下。
一个放花灯放的满满当当的屋子,那得多亮啊,还得遣了丫鬟时时看着,防备花灯烧起来。
昭昭弯唇笑起来,“嗯,那妾身等着,”虽然她知道陆封寒是在哄她,但还是很开心。
很快就到了府里。
昭昭回去后特意把荷花灯挂在了外间的灯台上,随着风滴溜溜地转,一忽儿是荷叶,一忽儿是荷花,精致又漂亮。
一番洗漱后,两人便躺下了。
陆封寒闭上眼睛就想起昭昭眼中含泪的样子,说来他还从未问过昭昭家中的情况。
那日他在醉月楼给昭昭赎身时问过芸娘昭昭因何成了花娘,芸娘听了后吓坏了,她说她们青楼楚馆也是做正经生意的,从不强迫人,还说昭昭是由着她的父亲亲自卖进醉月楼的,半点假话也没说。
瞧着芸娘似乎要指天发誓的样子,陆封寒就知道芸娘说的是真的,当时他并未觉得如何,可现在想起刚刚昭昭的神情,他忽然有了一探昭昭过去的念头。
“你家中父亲是因何把你卖进醉月楼的?”陆封寒问昭昭。
昭昭听到陆封寒的话后有些惊讶,从洛州到京城,她跟了他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还从未听闻他问过她过去的事,她还以为陆封寒毫无兴趣,今儿晚上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来了。
昭昭想了一下,这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陆封寒知道她所有的底细,就算不问她,派程纪一查的话也什么都知道了,不如直接告诉陆封寒。
“王爷,这故事可一点也不好听,你确定要听吗?”
“嗯,你说吧,”陆封寒沉声道,他并不是为了听什么故事。
他只想忽然想了解一下她的过去而已。
昭昭觉得很奇妙,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上原主的那些记忆就好像她的回忆一样,她全部感同身受,也像是真的经历过一样,因而就像是在诉说自己的事。
“妾身的老家原不是洛州,而是洛州下面的一个小镇,小镇上人不多,也不怎么繁华,可妾身一家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父母恩爱,兄长也上进,”昭昭轻声说。
“你还有个兄长?”陆封寒从不知道,可这些日子昭昭从没提过这个哥哥,想来其中也是有原因的。
昭昭在暗夜里轻轻点了点头:“说起哥哥……哥哥其实不是父母亲生的,而是大伯的孩子,只是大伯和伯母早早就没了,妾身的父母便把哥哥也接了过来,妾身和哥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早年间也算是和谐美满的一家四口,可是妾身九岁的时候母亲生病没了,父亲从此性情大变,成天喝酒,再就是去赌坊赌钱,一日日下去,家底就被掏空了,到最后连母亲的陪嫁都抵押了。”
“父亲的性子也越来越差,每每输了钱以后就更加厉害的喝酒,喝得醉醺醺以后就想打人,他就像是疯了一样,拿起门口的棍子就朝妾身和哥哥打过来,哥哥为了保护妾身挨了不少打,”说到这里,昭昭的眼睛也湿了。
她想起那个小小的少年,为了保护原主整个人抱在原主身上,就算被打的血肉翻开也不吭声。
陆封寒在被褥下握住了昭昭的手:“后来呢?”
“后来家里实在没有可以变卖的了,父亲就把哥哥给卖了,父亲没告诉我他把哥哥卖到了哪里,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哥哥,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过的怎么样,”昭昭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来,真奇怪,为什么她会这么伤心。
陆封寒不想再问了,可只剩最后一段没说话,昭昭自顾自地说起来:“后来我渐渐长大了,父亲瞧我容色不错,就不再打我了,等十五岁上父亲就把我卖到了醉月楼。”
“然后,我就遇到了王爷。”
简简单单的一席话,甚至昭昭的语调都没有变过。
半晌,陆封寒握住了昭昭的手:“好了,说了这么久也累了吧,睡吧。”
昭昭靠在陆封寒的怀里,“嗯,好晚了,妾身要睡了,王爷也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