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藏
鄢寒这才发现她的手腕果然比平常要烫许多,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她是因为病了才没来看他,才不得已没回她那个世界,并不是为了那个人。
鄢寒将她拉到床边勒令她将外面这身衣裙脱掉,他讨厌看到这套衣裙,他告诉她远离那个人,那个人只是将她当成旁人的替身而已,因为她与丹朱长的像,那个人才救她,待她温柔。
如今她穿的这套衣裙就是丹朱曾经穿过的,丹朱才是那个人喜欢的人,是他的白月光,也是他得不到的朱砂痣。
他让她这个傻子不要自作多情。
她坐在床上不知有没有听懂他的话,只是望着他,眼圈一点点红了,低下头抬手一声不吭的将外面那身衣裙脱掉,只穿着里面的白色打底裙,将那身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了床上。
鄢寒瞧见她哭了,眼泪掉的不敢放声,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哭。
傻子也会难过吗?
鄢寒当着她的面将那身丹朱的衣裙烧了,跟她说只要她喜欢以后天底下所有漂亮的衣裙他全都给她,她想要什么他都给她,只要她肯再也不去见那个人。
鄢寒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他被困在这里生不如死全是救她那位“殿下”害的,他抢走了他的一切,将他困在这里一日日送慢|性|毒|药来,要看他饱受折磨而死,而丹朱曾是他未行礼的太子妃。
她傻乎乎的坐在那里望着烧起来的衣服只攥着手指掉眼泪,鄢寒知道是真的吓到她了,她如何能知道他所在这个世界每个人每一步都是踏着别人的鲜血走过来的,没有人会拿出真心来。
那一夜她难得的安静,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
鄢寒坐在床边看着她不敢睡觉,怕一醒来她就不见了,再也不来了。
他看着她守着她,伸手偷偷的摸她手指、她的脸颊,她皱皱眉便慌忙收回手,他像是一个鬼祟的贼。
天亮了,她总归是要走的,鄢寒问她还会不会来看他,她望着鄢寒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她带着晨光消失在窗外,鄢寒站在窗边很久很久,忽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每天的快乐从她跳进窗户开始,到她离开终止。
屋子里有人轻轻落在鄢寒的身后,宛如一只灵巧的猫,跪在他脚边叫了一声:太子。
他是长生,鄢寒的影卫。
长生轻声说:“太子殿下为何不干脆利用那个温衾?她与丹朱小姐生的那般相似,环王又似乎真将她当成了丹朱小姐的替身,用她来接近环王杀了环王不是……”
“闭嘴!”鄢寒听的发怒,转身打断了他的话。
这天下他可以利用所有人,唯独不能利用温衾。
那天夜里温衾又来看他了,她像第一次那样穿着宽大的校服,扎着马尾跳进窗来,瞧见他没心没肺的笑了,她朝他跑过来拿着课本小心翼翼的说:“这几道题我不会,尊贵的太子殿下能给我讲讲吗?”
鄢寒抬眼望着她,心中揣着窃喜,他竟是希望她永远这样傻这样笨,不会与他记仇,会来求他帮她解题。
那天夜里鄢寒开心极了,她坐在他的膝边歪着脑袋听他解题,影子与他的影子叠在一起,她离他那么近,伸伸手就能抚摸到她的脑袋,鄢寒在心里偷偷想着等她解对了这道题就装作鼓励她自然而然的摸她的脑袋。
可她总是解不对,直到窗外有亮亮的灯光映上窗台,有无数的声音在喊:“温衾姑娘。”
鄢寒和她一起走到窗边看出去,看见这座宫殿里点了满地的灯烛,荷花池里也点着一盏盏的莲花灯,仿佛要将宫殿里所有的路照亮。
那些宫女、太监提着灯笼在喊她的名字,他们喊:太子殿下在找她。
那个太子不是鄢寒这个废太子,而是如今的太子,抢走他一切的胞弟。
温衾惊慌的看了鄢寒一眼,像是怕他生气一般。
他将窗户紧紧关上,可那些喊叫声源源不断的传进来,她坐在那里忍不住的往窗外瞧。
那之后的三天,他的胞弟都在找她。
她每一夜都来,每一夜都魂不守舍的望着那扇窗。
鄢寒一夜比一夜心慌,终于在第四天的夜里她晚来了一个时辰,而窗外的灯没有点亮,也没有宫人再找她。
鄢寒知道她去见了他。
那天夜里是她第一次撒谎,她一撒谎就结巴,眼睛不敢看我,低着头说:“我、我……今天值日,就……有些来晚了……”
“真的吗?”鄢寒问她,“你抬起头来看着我,温衾。”
她丢盔弃甲的撒不下去这个谎,红着耳朵小声坦白,“你别生气,我只是想去跟他说别再找我了……”
鄢寒心里慌极了,他迫不及待想杀了他的胞弟。
那之后的几天夜里她都会晚来,总是傻笑,她藏不住东西,有一次忍不住偷偷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包点心递给了鄢寒,说很好吃,特意留给他的。
鄢寒怎么会不知道这点心是他胞弟给她的,这点心是宫中做的,他从小吃到大的。
她傻的破绽百出,直到有一天她忍不住试探性问他,如果她帮鄢寒求救那位殿下放了他,他会生气吗?
鄢寒看着她很久很久,将紧紧攥着的手指一点点松开,他听见自己声音干干的对她笑了。
这夜里真静,静的让他想起被困在这里的日日夜夜,每一天每一夜都像死了一样静。
鄢寒终于还是利用了她,带着报复的心态,将长生特制的一包点心给了她,告诉她那位殿下是他唯一的亲弟弟,他们因为一些事情闹了别扭,如今他想和他重归于好,让她将这包点心送给他吃,他吃一口便知道他的心意了,因为这是他们从小最爱吃的点心,小时候他们常常躲在母后的屋子里偷吃。
鄢寒又嘱咐她,一定先不要告诉胞弟这点心是他送的,他心里恼怒着,知道是他送的必定不会吃,就说是她特意做来送给他的。
她就当真信了,小心翼翼的接在手里,如同捧着一件易碎的宝贝一般眼睛亮亮的看鄢寒,认认真真点头说:“我一定好好交给他,你放心。”
他望着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个傻子这样好哄。
她高高兴兴的离开去找她的殿下,鄢寒坐在榻上望着那扇她离开的窗,他看见夜风里一阵樱花纷飞。
不知道什么时候樱花开了。
她再次回来是从那扇几年来没有开过的正门冲进来的,她披头散发满手满身的血,哭着朝他跑了过来。
她拉着鄢寒的手跪跌在脚边,她的手好凉,抖的让他心碎,她语无伦次的说,他中毒了,为什么会有毒?怎么会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