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未期 第56章

作者:雪满头 标签: 天作之和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这话说得她怔了怔,“这倒是”,她将账本合上,抬起眼来,“他叫你来的罢?”

我还未来得及回答,她像是已然确定了,叹了口气自顾自说道:“我活到如今,岁数加起来,都能做他祖母了。不得已逼他娶了我,我也是问心有愧。这般若是能叫他找到自己真心欢喜的人儿,我心里也好过些。”

我将第三盏茶放下,嫂嫂亲手煮的茶果真要比寻常的好喝一些,笃定道:“不必找了,我瞧着嫂嫂就是。大哥必然也这么觉着的。”

她哑然失笑,“你是收了他多少好处来劝的?”

我掰着手指煞有其事地算了算,“不多,他也就是应了我要对嫂嫂好一辈子。”

她终还是松了口,“那便缓缓罢。”

我心道缓缓,通常是缓着缓着就再也没了的,也是能去交差了,便急着回去描没描完的字帖去了。

好在大哥去北疆前,这两人再没折腾过什么。那时候春已是很深了,母亲开始物色着为我选人家,只是先前耶律战的事闹下的风波还未完全消去,讲究稍微多些的人家都不太合适,挑来拣去也便只那么几家了,母亲皆不是很满意。

她问到我身上来的时候,我横竖只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乖巧顺从得不得了。一时她也难下手,嫂嫂再慢慢劝着说是不急,一来二去,也搁置了下来。

这搁置却并未多久。

圣旨宣下来的那一日,真真是个平平无奇的日子。暮春的阳光从书房的窗子晒进来,斑斑驳驳照的我昏昏欲睡,满本的之乎者也被盖在面上,书卷的墨香气萦绕在鼻尖。

公公宣旨时,我还闻得到那香气。

“定远侯秦秉泽之女秦氏,毓德粹温,秉心渊静,以祗以顺......可选充皇太子妃。”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未表露什么,不动声色接了旨,谢了公公。母亲自然是很欣悦的,嫂嫂一直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

实则我心跳得厉害,也不知是始料未及,还是气的,血气一阵阵往上涌。

应付完母亲,我便叫马夫送我去了东宫。前头来的时候还未记起来,如今全记起来了,再来之时未免有故地重游物是人非之感。

一路都没受什么阻拦,毕竟圣旨已下,不出意外日后我便是这儿的主子,东宫中人个个儿都是人精,还没有哪个死心眼儿的在这个时候拦我下来。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书房,背对着我,长身玉立,只一个背影,便叫人能生出许多痴想来,可我这时候瞧着只想踹他一脚。

见我来了,他似是有些讶异,“我本打算晚些时候去你府上的。”

我冷笑一声,“殿下可还记得,月余前到底答应过我什么?”

他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记得。”

我气得手都有些打颤,“殿下说过的话,是不是从来都作不得数?”

他眼神黯淡下去,将书册搁下,书房里伺候的退了个干净,“这不是我本意。我也是...身不由己。”

我出奇的平静下来,一字一句道:“萧承彦,你永远都在骗我。不管是有心、无意还是有苦难言,结果难道不是一样的么?”

我此时此刻站在这书房里头,知道他最常看的是左手边第三排,知道书房后有一片很大的池塘,种了芙蕖,知道这儿春夏秋冬四时的光景,也知道面前这人同我之间,仿若天堑。

他走近两步,“我知道现下我说什么你都是不信的了,可我没想过会是这般。”这话出口,想必他也明了是多么苍白无力。

他闭了闭眼,还是和盘托出了:“你同贺南絮,我必然要娶一个。你一时又不肯,我本是想着再缓上一缓。可几年前我从你那儿拿的玉簪被母后发现,母后误会我是对贺南絮有什么心思,怕我做出有损皇家颜面的事,匆匆忙忙便求父皇赐了婚。直到圣旨颁下,我才知晓。”

我抬眼望向他,笑了笑,“我同嫂嫂你必然得娶一个?那我若是一直不肯,你又待如何?”

我未再给他辩白的机会,只自顾自平静地接着道:“你要我嫁,我不得不嫁。可除了这个,我们之间,再没有旁的了。”

第 45 章

这话说完, 我利落转身,裙袂纷飞的弧度都有些决绝的意味。他上前一步拉住我,手上收着力,四下里安静的出奇, 鎏金香炉上袅袅的烟雾升高再散开, 时间仿佛凝住。

直到他再度开口, 时间才重又流淌起来, 声音散开来,重又合拢, 扎进我心里,“我到底要做什么,才能取代他在你心里的位置?”

我想到一件毫不相干的小事。幼时有一年初春, 我捡到了一只小鸟,毛绒绒握在手心的一小团, 煞是可爱。

兴许是被雨水从哪儿打落下来的, 我寻不着鸟窝,便把它带回了自个儿屋里。日日用米喂着, 鸟儿还小,须得一粒一粒喂给它,要喂好久。就这般小心翼翼养着, 才将奄奄一息的鸟儿救了起来。

这时候大哥同我说,这鸟是养不住的, 圈久了, 它会死的,叫我放了它, 改天他去买只八哥儿来给我养。我已然费了这么多心血,怎么愿放手, 说什么也不肯。后来我同父兄启程北上,自然带不得它,便将它留在屋里,特意吩咐了三个小丫鬟看顾着。

那年冬我甫一回府,便跑去看它,却只看到了那只红藤条编的精巧笼子随着风摇摇晃晃。我其实并不惊讶,只是难过――我还未北上的时候,它便已不怎么爱吃食了。只是我为了私心,一直恍若未见罢了。自那之后,我再没吵着养过这些小东西。

我微微侧头,“既然殿下一直以为我同贺盛之间有什么,那这强取豪夺还真是令人寻味。”话说完,我甩开他手,仍是走了出去。

即便未曾回头,我也知落在我身上那道目光有多厚重。可我像是一个毫无干系的看客,只觉着可悲可叹。

婚期定在初秋,安排是安排的来,只是麻烦了父兄,还得专程回京一趟。诸项礼仪上一世我已然学过一次,自然是轻车熟路,唯独心境不同罢了。嫂嫂见我无甚大的反应,也略略安下心去。

入夏的时候,嫂嫂收到一封信,是贺盛写来的。不过是寻常家书,字迹甚至有些心不在焉,且只写满了半张纸,敷衍程度令人瞠目结舌。唯独不寻常的是,信封里头还有一张纸,一字未落墨,叠得方方正正,亦不像是不小心夹进去的。

也不知是不是比我这年纪多活了两倍是以变聪明了些的缘故,嫂嫂将这纸抽出来递给我时,我便明了他的意思。我同嫂嫂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而后将这白纸换了个纹路折起来,递回给嫂嫂。

“这般干脆?你不再思量思量?”嫂嫂接过去,放进准备回信的信封里头。

我摇摇头,“两回了。再怎么思量,也是一样的。”

晚间怜薇伺候着我沐浴的时候,憋了半天,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小姐怎的连看都不看,便将信还给贺三公子了?”

我并未留许多人伺候,丫鬟都候在外头,只怜薇在近旁。我颇有些奇怪道:“我不是看了么?”

“那信空空白白,一眼便知是有问题,小姐不该是用水泡一泡,或是用火烤一烤,等字浮上来再瞧么?”

我激起一小串水花,“往后少看话本子。”

她委委屈屈应了一声,我站起身来,她将我身上擦干,披上袍子。

“那张白纸的意思是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他都愿意。他拿不准我心里头如今怎么想,因而不好径直问我,索性将选择的权力交到我手里。”我有意提点了几句。

怜薇恍然大悟,“所以小姐原样还回去,是婉拒了的意思。换个纹路折,是告诉贺三公子,小姐已然知晓他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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