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糖奶兔
这些天她倒是看了一些食谱,又去请教了宝珠,理论都已经具备了,可实际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还没等桑桑上手,她就收到了一个消息。
小皇帝齐昊病了,而且这病来势汹汹,竟然起不了床了。
听到消息后桑桑马上就问了齐昊的贴身宫女,那宫女面色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作为贴身伺候的宫女,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她们自然是跑不了的,因而这些宫女太监几乎是捧着整颗心去伺候齐昊,一点眼珠子不敢错。
可风寒这事,却是难以避免的。
照贴身宫女的话来说,自打摄政王病了以后,折子就每日增多,朝上的事积攒了一堆也没人下个决定,齐昊自幼是个好强的性子,十分着急。
可齐昊到底只是个小孩,如今方才八岁,寻常人家这岁数的孩子怕是连字还没认全呢,他却顶了这样大的一个担子,他虽聪敏好学,可如何能处理的了这样复杂的朝务。
他心思多,身子又一贯弱,有天傍晚不小心吹了寒风,就这样着凉了,开始只是有些发热头疼,并没什么大碍,可这烧总也退不下来,愈发严重了起来,来势汹汹很是吓人,到最后竟然感染了风寒,太医也束手无策。
谁都知道,风寒在这个时候可是险之又险的,多少人就折在这上面,尤其齐昊年幼,身子又有些虚弱。
桑桑由丫鬟服侍着穿了外衫:“巫祁过去了吗?”
那宫女声音有些颤:“巫医已经过去了,眼下正给皇上瞧着呢。”
桑桑心中微定,巫祁的医术她是信得过的,有巫祁在,齐昊定然保得住命,说话间她也收拾好了,很快就到了殿门口。
桑桑一进去就看见了陆珩,他正立在齐昊的床榻前,双手负在身后,神色沉沉。
这样的时候摄政王自然是在的,她冲陆珩点了点头示意,然后过去看齐昊。
齐昊躺在床上,他盖了一床明黄色锦被,床榻极大,小小的身子显得特别瘦弱,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眉头都拧在一起,看着难受极了,桑桑握了握齐昊的小手,竟然有些烫。
桑桑心中一惊,看来这病实在凶险。
巫祁并没在屋内,可能是去外头写方子煎药去了,陆珩上前一步,面色微凝道:“皇上……他这一病来的凶险,不过巫祁瞧过了,说能好,只是会损耗心血。”
损耗心血……在这个时代实在不是一个好词,这意味着体虚多病,内耗不足!
齐昊还这样小,桑桑想起这个小小孩童穿着明黄龙袍装大人的样子,想起他喝到梨子水时翘起的唇角,似乎只有那时候他才像个小孩子。
陆珩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桑桑在想什么,他抬手握住桑桑的肩膀:“放心吧,有巫祁在,皇上会好的。”
说来齐昊再小也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他生病了自然是大事,不能等闲视之。
首先是照料齐昊的人,桑桑到底是外族圣女,不好一直插手其中,若不然那些皇族宗室第一个就要想歪了。
如今在后宫中的是先帝留下的太妃们,其中有一位太妃是皇后的族妹,当年皇后没了以后先帝纳进来的,想来先帝也是存着几分照顾齐昊的意思,说起来还是齐昊的姨母,且桑桑听闻这位太妃十分温柔良善,现在这个情况由她来照料自然是最好的,定然不会害齐昊,而且名正言顺。
忙完了这一通,又耗费了不少功夫。
镇国公府正房。
一间厅房内隐隐有些香味,却并不明显,细细闻去是檀香的味道,原来是范老夫人刚礼佛回来,身上染了檀香的味道。
一旁巫瑶扶着范老夫人坐下,又倒了碗茶:“老夫人,这茶叶是新进的,我刚刚泡好,您尝尝味道如何?”
巫瑶眉眼温婉无害,十分得范老夫人的喜欢,范老夫人尝了口茶:“你这手艺是越发好了,”
满口的称赞。
“老夫人喜欢就好,”巫瑶笑着道。
范老夫人心中十分舒服,说来巫瑶这两年来一直待在国公府里,虽说是为着陆珩,可到底也待她很好,比自家孙女还有孝心,样样周全。
范老夫人想起了巫琴,说来巫琴当时走的太急:“巫琴回去也有些时日了,如今可好?”巫琴的事是瞒着的,故而外人只以为是回巫族去了。
巫瑶笑容一僵,然后很快转换过来:“妹妹在家一切都好,您不用惦记,”她说完心头一黯,自打巫琴回去后,她就再没巫琴的消息,也不知道巫琴如今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甚至不敢去想。
巫琴到底是为了她才会落到这样的境况……她这个姐姐做的太不称职!
范老夫人又说道:“眼下皇帝正在养病,我到底是有品制的命妇,过两天该去宫里请安的。”
齐昊年岁小,这病又来的凶猛,自然是要好好调养的,没个把月的时间调养不好,朝中的命妇按理也要进宫来请安,当然,这请安是与后宫的妃嫔请安,这会儿就是去拜见太妃了。
巫瑶点头:“合该是这个道理的,”她也应该去请安的。
“说起来如今圣女也住在宫内,圣女来了这许久了,我还未曾拜见过圣女呢,倒是失礼了,这会儿正是个好机会,”范老夫人又道。
仿佛一道惊雷炸响,脑中轰鸣一声。
巫瑶面色瞬间雪白,手中的茶碗“砰”地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哗啦啦的响声,瓷片碎了一地。
巫瑶从未这般失色,她大喊道:“老夫人,你不能去见圣女!”
第92章
话音落下,屋内陷入了一股极度的安静中。
一贯端庄知礼的巫瑶姑娘竟然这般失态,不只摔碎茶碗,更是失声惊叫,这实在是令人震惊。
屋内服侍的一众小丫鬟俱都惊的微张嘴巴,若非如今站在她们眼前的正是巫瑶,她们还以为是叫换了个人呢,这情况……委实诡异。
范老夫人原本正在喝茶,此时也放下了茶碗,自打巫瑶来大齐后,还是第一次露出这般情态,从前巫瑶可是半点差错都没有出过,她拧着眉头看向巫瑶。
巫瑶到底是巫族长老之女,这些年也算是经了不少事,刚才那种情况是因为范老夫人毫无预兆地提起要见圣女的事,她怕范老夫人见到桑桑,这关乎她最重要的未来,这才这般失态。
可那也不过一瞬间,巫瑶很快就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她纤细的眉尖微蹙,轻咬嘴唇,似是十分难受地道:“老夫人,方才是巫瑶失态了,老夫人可没有惊到吧。”
巫瑶做出这般情态,又兼之她面色苍白,范老夫人还以为巫瑶身体忽然不适,担忧地道:“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巫瑶用帕子裹住右手的指腹:“方才从茶壶里新倒了些茶水,可巫瑶没想到那茶水这么烫,一时间没拿稳,就这样把茶碗给摔碎了。”
“快拿烫伤膏来,”范老夫人道。
话毕,不用吩咐,那些小丫鬟就把碎了一地的瓷片收拾起来,又将湿了的万字福寿纹的地毯给换了,很快,屋子就恢复了原样,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烫伤膏也取来了,老嬷嬷要给巫瑶抹药,巫瑶轻轻摇了摇头:“原也不是什么打紧的,只不过那一下子被烫到了而已,我立时就将茶碗给扔出去了,只是指腹有些泛红,并没什么大碍,估计今日也便好了。”
见巫瑶这样坚持,老嬷嬷自然退下,巫瑶从白瓷瓶里取出些药膏涂在指腹上,清清凉凉的感觉,只有她自己瞧见那上面连半丝红痕都没有。
收拾停当后,范老夫人才想起巫瑶那句话,她不能去见圣女,这是为什么?
范老夫人的手腕上常年戴着佛珠,她提起刚刚巫瑶的话:“你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是圣女有什么忌讳不成?”
范老夫人自然想不到圣女是桑桑,也猜不到巫瑶的心思,她只以为圣女是不是有什么忌讳,到底巫瑶和圣女都是巫族,前头也见过几面,自然也知道更多关于圣女的事。
巫瑶坐在椅子上,微垂着头,她抹了药的右手轻轻搭在椅背上,整个人看上去优雅又惹人怜惜。
“老夫人,倒不是说圣女有什么忌讳,只是我想着圣女人贵事忙,前些时候我去拜见她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我是怕您去的时候圣女正忙,倒累的您白走一趟,”巫瑶轻声道。
巫瑶没想到范老夫人会突然提起要见圣女的事,她先前以为桑桑来大齐的这段时间内只要有心避一避,定然不会叫范老夫人见到桑桑的,可她没料到范老夫人会自己提起要见圣女的事。
范老夫人年纪大了,年轻时候丧夫又丧子,身子就有些不好,后来又出了桑桑这事,累的陆珩不管不顾,范老夫人当时又生气又心疼,以至于半个多月没起来床,后来好不容易将养好,身子倒是越发虚弱了。
打那以后,范老夫人自然长时间在家休养,顶多就是每隔一个月去一次寺庙进香,其余时候等闲都不出门,更何况她现在是摄政王的祖母,几乎可以说是大齐头一个的老封君了,那些宴会她更是不必去。
圣女又几乎只在宫中,等闲不露面,再者说了,圣女只是出使齐国,没多久就会回巫族,这样一来,范老夫人几乎见不到圣女,可只除了眼下这种情况,范老夫人自己动了心思要去见圣女。
巫瑶一时心乱如麻,她知道范老夫人一贯的性子,若是叫范老夫人知道圣女是桑桑,说不定会转而叫陆珩求娶桑桑,到那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范老夫人捻了捻佛珠,巫瑶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圣女这样的身份是不得闲的,宫内宫外,还有巫族之事,只怕是忙得很,她若是贸贸然求见,说不定真会落个空。
“你说的有理,只是圣女再忙也有休息的时候,”范老夫人说道,她有这个自信,现在她是摄政王的祖母,就算是圣女也要卖她面子。
巫瑶心中咯噔一声,听着这意思就算这次不成,也会有下次的,范老夫人若是打定了主意,那她也不能一次又一次的阻拦,她该怎么办。
她左手垂在身侧,指尖掐进掌心,能拖一会儿就是一会儿,到那时自会有旁的法子,巫瑶渐渐冷静下来。
范老夫人又想起一件事:“早前有几家老夫人都递了信儿过来,说眼下这会儿皇上已经好了一些了,后宫太妃们也得了闲儿了,过几天是个好日子,正适合去宫内请安。”
巫瑶顺着就道:“我陪着老夫人一同去,路上也好说话解闷。”
范老夫人含笑点头,巫瑶的性子她是最喜欢的。
圣女毕竟从未见过,还是前不久才寻回来的,也不知道性情如何,可巫瑶却是她眼见着看了两年多的,人品、相貌、性情无一不好。
若能叫珩哥儿娶了圣女自然是最好,可若是没有,倒也无事,巫瑶也是不错的,只是略输一截儿而已。
皇宫,寝殿内。
桑桑坐在床榻外缘,低头看着床榻上还在睡着的齐昊。
巫祁医术高明,可齐昊年幼,这病又来的凶险,故而这几天过去齐昊只是将病稳住了,还没到能下地走路的程度。
一旁伺候的贴身宫女恭敬地道:“圣女,皇上睡了有一会儿了,估摸着再过一刻钟也就醒了。”
桑桑见这宫女现在很是稳重,不似那天那么慌张,不过倒也是,现在齐昊的病势稳住了,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就算受些惩罚,也不会危及生命了。
屋内浓浓一股药味儿,闻着就觉得很苦的样子。
床上齐昊小小的脸依旧面色苍白,他本就瘦弱,这下更是明显了,眼眶几乎都凹了下去,整个人几乎瘦成了一把骨头,在这明黄色的宫室里,像是时刻都会失了声息一般。
桑桑在心中暗叹一声:“去拿些清水来。”
桑桑用清水润湿帕子,然后轻轻抿上齐昊的脸颊,好叫齐昊舒服些。
宫女在一旁低沉着眼,似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她心道圣女待皇上是极上心的,看着比皇上的母族还要亲呢。
把帕子放在黑漆托盘上,桑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瞧着很快就要到晚上了,她对一旁候着的宫女说道:“御膳房的菜这会儿应当都备的差不多了,你去一趟,要些梨子水过来,记得,不能放酒,梨子要最新鲜的,皇上用过膳后定是要服药的,那药很苦,到时候你就将这梨子水给皇上喝一口,记得,千万不能多给。”
齐昊一贯喜欢梨子水,虽然他现在仍在病中,但喝个一两口还是无妨的,多少叫他开心些。
宫女弯腰:“是,圣女。”
眼见着天要黑了,桑桑也要回去了,可还没等她起身,一只软软的带着温度的小手攥住了她的手,力道很轻,像是一碰就要碎了似的。
齐昊刚刚醒来,他梦见了母后,其实母后没的时候他才将将五岁,这些年过去他几乎记不清母后的模样了,可梦里母后还是温软着一张脸,像从前一般把他抱在怀里:“昊儿,今天的课业可都完成了,父皇没有说你吧,”然后就吩咐宫女把他爱吃的点心都呈上来。
梦醒过后,齐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一时间还真以为是母后回来了,可再一细看,原来是圣女姐姐。
齐昊有些不好意思,他向来是装做大人惯了的,这会儿却攥着桑桑的手,委实不像话,叫旁人瞧见了可怎么好。
齐昊红扑扑着小脸,大人一般道:“方才是朕睡糊涂了,圣女姐姐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说着就要挣扎着坐起来,桑桑知道齐昊一贯的好强性子,只好将齐昊扶起来:“才过来的,没多久。”
“眼下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皇上您略醒一醒神儿,用了晚膳后可一定要好好服药,”桑桑轻声道。
这意思就是要走了,齐昊没有回应,他想圣女姐姐陪他一起用膳,就像母后一般,这些天虽然有姨母照顾他,可姨母总是叫他不要忘了舅舅一家,说那是母后的家,也是他的母族,这话说得多了,他就有些烦了,他还是喜欢圣女姐姐。
桑桑一下子就看出了齐昊眼底的不舍,然后笑吟吟道:“方才听宫女说今儿晚上的菜色不错,都是新鲜的,倒比我宫里的好。”
齐昊到底是小孩子,眉梢一下就弯起来了,却还要正经地说:“那圣女姐姐就留下用膳吧,”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又说了会儿话,宫女开始摆膳,一道道膳食流水般往桌子上摆,桑桑把齐昊扶到桌子旁,刚刚坐稳,外面就传来太监的唱喏声:“摄政王到。”
陆珩进来后就一撩衣袍,向齐昊行礼:“臣叩见皇上。”
“陆哥哥快起来吧,”齐昊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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