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 第48章

作者:白糖奶兔 标签: 穿越重生

  桑桑睡眼惺忪地应了句好,她等陆珩走后好长时间才起来,然后梳洗穿戴好。

  她也不喜丫鬟伺候,所以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桑桑先是用过了早膳,然后才把随身带着的避子药拿出来。

  照巫祁说的,把药兑进滚沸的热水里,然后服下便好。

  药剂冲下便是一股浓浓的药味,桑桑皱着鼻子从一旁取来了蜜饯果子,等吃完药在吃这些便缓过来了。

  等药剂混匀的功夫,桑桑又想起了赵询的承诺,甜水巷的李家绸缎铺,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可还未等她服下药,就听见一道问询声:“桑桑,我之前落下了一折公文,你帮我找找,”陆珩一边走进屋子一边道。

  陆珩的步子很大,他眨眼间就到了屋子里,然后闻见了浓浓的药味,他迟疑道:“你在服什么药?”

  巫祁给桑桑开了药方,恰好这几日不用服药,陆珩就没嘱咐下人带药过来,那么说,桑桑面前的这碗药哪里来的?

  桑桑甚至没反应过来,陆珩进来的太快了,她连喝下去或是倒掉的时间都没有,于是,她呆愣当场。

  陆珩快步走近,药味越发浓烈,他却转过脸,直直看向桑桑,声音中冷意涟涟:“说话啊?”

  桑桑的心跳的很快,思绪也转不过来了,她在想她该说些什么,可不管哪一个理由都不成立,她甚至不敢看陆珩。

  桑桑想起去登州的水路上她被陆珩捉回来的场景,只不过,这次她还能不能骗过他呢。

  “怎么不说话?”陆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几乎是瞬间,陆珩就猜到了那是什么药,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他早就知道她在骗他,却没想到她竟做到这个程度,竟然偷偷服下避子药!

  “咔嚓”一声脆响,药碗在地上碎成了七八片,药汁也全都洒落在地,这声音犹如山崩地裂一般,桑桑忽然喘不过气来。

  下一刻,陆珩用手捏住了桑桑的下巴,一字一句道:“说话。”

  然后他才发现身下的桑桑已经泪流满面,珍珠一样的泪划过脸颊,划到他的手指上,这是害怕……的泪水吗?

  下巴处传来疼痛,桑桑想她的下巴一定被捏红了,此刻的陆珩就犹如地狱里来的修罗,俊美又骇人。

  桑桑哭着道:“我……”她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隐隐预见到她怕是再逃不了了。

  陆珩想起他曾想给桑桑建造一个巨大的、华美的囚牢,当时却只以送给她脚链便罢了,现在想来他确实是错了。

  陆珩笑了,可那笑意森然诡谲:“我确实是对你太好了。”

  以至于,连他自己也不愿醒来。

  现在,这层纸,终于破了。

第58章

  陆珩的声音一字一字传到桑桑的耳朵里,彻骨寒冷。

  在这温暖如春的屋子里,桑桑甚至无端端生出一种身处冰天雪地的感觉,她跋涉其中,瘦削的身子不禁颤抖。

  下巴处的疼痛越发明晰,桑桑甚至能看见陆珩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节,他是这样的……恨她。

  可此时此刻,桑桑想不出只言片语再去欺瞒陆珩,他是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她再说什么也只是枉然。

  陆珩稍微用力,抬起桑桑的下巴,她精致的下颌微微扬起,露出一张如诗如画的面孔,此刻这面孔上泪水涟涟,更显娇弱楚楚。

  可就是这样一张脸,她甜言蜜语地骗他,那些无伤大雅的事陆珩从来不在乎,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没想到她的胆子竟然这么大,竟然敢偷偷服下避子药。

  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了她肚子也没有一点动静,若非今天的偶然,他竟然一直被她蒙在鼓里。

  陆珩勾唇,精致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我要听你说,一字一句,仔细说。”

  眼泪噼啪落下,颗颗晶莹,桑桑咬着唇,娇嫩的唇瓣几乎被她咬出血来,她抬眼:“我刚刚服下的确实是避子药。”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事情她确实做了,也被陆珩发现了,她再也编不出谎话来了。

  桑桑穿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她也知道了不少东西,在镇国公府这样的世家大族里,像她这样背着主子偷偷服下避子药的,往小了说是私下行事,往大了说却是不听上命,藐视主子,甚至可以拖出去一顿乱棍打死,好在她是他的药引,纵然他的病现在好了,也还是需要她,她还能留下一条命。

  至此,终于尘埃落定,陆珩的心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轻快,反而更加沉重了,她果然承认了。

  陆珩闭上眼睛,然后松开了钳住桑桑下巴的手:“你很好……”

  屋子里陷入了安静,仿佛刚才的事情都不存在一样,桑桑的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她下意识掐住了自己的手心,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现在陆珩已经发现她偷偷服下避子药了,摆明着说她不想要他的孩子,这些都已经成既定的事实了,此刻重要的是她服下避子药的原因!

  若是让陆珩知道她是想逃跑才服下避子药,那她才是真的会被囚禁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所以现在桑桑努力地去编她服下避子药的原因,说些什么好呢,说些什么才能叫陆珩不那么生气,才能让这件事渐渐过去。

  空气中仿佛还有着药汁的苦涩味道,桑桑半垂着眉眼,长长的眼睫像是飞舞的蝶翼一般,生出一种脆弱的美丽。

  陆珩看着她,心里嗤笑出声。

  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她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骗了他这么久,还有这次的避子药,不都是一个原因吗,她想离开他。

  这绝不可能,他是不会放她走的,陆珩起身,然后去案几旁去取落下的公文,声音又恢复了从前的冷静,他对门口的小丫鬟说:“看好她,哪里也不准去。”

  小丫鬟诚惶诚恐的,声音都颤儿了:“是,世子爷。”

  陆珩带着公文走了,连看桑桑一眼也未曾,桑桑愣在原地,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陆珩竟然没有问她为什么要服下避子药。

  她都已经编好理由了,说她害怕范老夫人,怕范老夫人随时会发落了她,更怕陆珩娶了正头妻子后不要她了,怕她生下孩子后会被正头妻子抢走,她有那么多的理由,可陆珩竟然连问都没问。

  一个念头隐隐浮现出来,陆珩不会是猜到她想要逃走了吧,可这念头刚生出来就被桑桑给否定了,她一直都表现的很好,只有这次因为避子药才稍稍露了端倪,可这也有许多的可能,他是不会发现的。

  桑桑想陆珩应该只是在气头上,他太生气了,以至于忘了问她。

  正在这时,小丫鬟慢慢走进来,她小心地道:“姑娘,奴婢把碎瓷片收拾下去吧,免得一会儿误伤了人。”

  “嗯,你收拾吧,”桑桑哑着嗓音道。

  小丫鬟捡起碎片带走,又拿了帕子把地上擦干净,眨眼间屋子里就恢复如常,安静温暖,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发生过那样的事。

  小丫鬟走后,桑桑才发现她竟然还在不知不觉地流泪,她拿过一旁放着的蜜饯放在口中,甜甜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桑桑奇异地镇定了下来。

  就算天塌下来了,日子还是要照样过的。

  山庄外照旧是银装素裹,陆珩捏着公文的指节泛白,他舒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她种种行为之后的目的,他知道她一直想逃走,可他竟然不敢问出来,不敢问她到底为什么要服避子药,他怕真的得到那个答案,到那时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终于有了害怕的东西。

  陆珩苦笑,他从未预见过这一天,他一败涂地的这一天,直到现在,他还在试着挽回,只要她不亲口说出她想离开,他就还能装作……不知道。

  正巧十安过来了:“世子,奴才现在就把花送进去吗?”十安手里捧着好些折好的花枝,有枝头正好的梅花,还有花厅里养着的花儿,花香四溢。

  这花枝自然是陆珩吩咐十安做的了,他先前瞧着桑桑无聊,便叫十安折来花枝,好让桑桑在屋里插花来消磨时间。

  见陆珩没有说话,十安又试探着道:“世子?”

  陆珩挑了挑眉梢,他把花枝接过来,然后扔在了地上:“不必了,你去院门口守着,不许进也不许出,记得。”

  十安心惊肉跳,世子这个模样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他向来习惯了陆珩的命令,此刻什么都不敢问,只是低头俯身:“是,世子,十安这就过去。”

  陆珩裹挟着漫天风雪走了。

  于此同时,赵询在屋子里看着银票不说话。

  小厮不解道:“公子,这银票您都看了大半日了,又不能看出花儿来,可别累到了眼睛,”自打少爷偷溜出去后手里就多了这银票,还是好大一个数目。

  小厮一直跟着赵询,自然知道赵王和赵询这对父子已经闹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老王爷是真的断了赵询的所有的银钱来源,还同当铺交代过不许做赵询的生意,自然,也不许赵询再见他的那些朋友,甚至不许赵询随意出门。

  所以说,此时的这银票对赵询来说确实是很重要的,至于这银票是怎么来的就不是小厮能问的了。

  赵询把银票收好,下巴一挑:“查到了那姑娘是谁了吗?”

  要赵询来说,桑桑有些像话本子说的精灵,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就比如他现在完全寻不到她的踪影。

  小厮的脸皱成了苦瓜:“公子爷,您是不知道啊,奴才查遍了皇庄的来客,竟完全没发现那位姑娘的身影,”他都怀疑那美的和仙女似的姑娘真的是仙女了,要不怎么能找不到呢。

  赵询也有些意外,他把银票交给小厮:“明天走时去弄两张路引,小心些,不要被人瞧见,”他说的自然是不要被赵王的人发现了。

  接下来,赵询又同小厮说了桑桑那张路引的要求,以及放在甜水巷李家绸缎铺的事。

  小厮一一记在心底,他跟了赵询这么多年了,别的没有,就一点忠心可取,他是能把事办稳妥的。

  交代完小厮后,赵询给自己倒了碗酒。

  直到吹熄了蜡烛,陆珩也没有回来,桑桑躺进被子里,她分明很累,可竟然睡不着,桑桑逼着自己睡觉,也不知道明天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一觉到天亮,陆珩还是没有回来,倒是小丫鬟进来帮着桑桑收拾了箱笼行李,然后一一搬到了马车上,自然,马车上也没有陆珩。

  桑桑一个人乘着马车回了府,马车走在夹道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她心里越来越没底,上次陆珩送了她一个脚链,现在这脚链还在她脚上呢,这次等着她的又是什么呢?

  很快就到了府上,下人们帮着收拾了箱笼,桑桑则是直接被送回了屋子里,院门口的门扇一关,就再也听不见外面的喧嚣了。

  桑桑苦笑,也不知道这回她还能不能出去。

  而外头,安嬷嬷原本喜色盈盈地等着桑桑和陆珩回来,结果就见桑桑被下人送着回了屋,陆珩则是冷着脸一路进了书房。

  见了这些,安嬷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俩人是闹别扭了。

  等到晚膳时候,安嬷嬷特意给陆珩整治了一桌儿他喜欢的菜,她敲了门:“世子,该用膳了。”

  陆珩的眉头拧的很紧:“嬷嬷,撤下去吧,”他没有胃口。

  安嬷嬷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别扭闹得还挺大,她面上带了笑,小心地道:“世子,桑桑年纪还小呢,许多事都不懂,她要是有什么地方冲撞了你,你可不要挂怀啊,这不就伤了你们俩的情分了吗?”

  陆珩呵的一笑:“情分?”

  见了陆珩这一笑安嬷嬷知道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了,她低下头:“那老奴把饭菜撤下去,不过世子您还是喝些粥,免得伤了胃。”

  她想着还是等过两天再给桑桑求情,现在陆珩一瞧着就是在气头上,就算开口也没用,还是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好些天。

  因着临近了年关,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的不可开交,又是出府采买又是布置上下,还要同正房的人一一交代,好容易才把年办妥当。

  这天是除夕,府里各处的热闹的不得了,只有一座小院儿安静的很。

  宝珠在灶间做了好些菜色,然后一一拿来桑桑的屋子里,接着又摆盘,她还拿了一瓮酒过来,将菜色凑齐,宝珠才笑道:“桑桑,过来吃年夜饭吧,虽然只有咱们两个,但也要郑重些的,等晚上还要守岁呢。”

  桑桑最近又清减了许多,她不想让宝珠担心,就笑着道:“好啊。”

  眼前的人几乎瘦成了纸片,宝珠看着都有些心惊,她莫名想起之前桑桑被关在偏院里取血的时候,那段日子过得生不如死,而今却又……

  宝珠的眼眶湿了,她掩饰地拿起酒:“我得去灶间把酒热一下,要是凉着入腹说不定会伤了胃,你等着我。”

  宝珠几乎是落荒而逃,等到了灶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看来世子是真的厌弃桑桑了,就和院里的那些丫鬟说的一样,事情还要从那天从皇庄上回来说起。

  自打那天起,世子就再没踏过桑桑的院子了,虽然一应物件供给都没变,但世子再没来过了,整日里不是在书房处理公文,就是去正房忙正事。

  于此随之而来的就是桑桑的失宠,原本宝珠以为世子会回来,可都这么些天过去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再加上桑桑逐日的消瘦,她就知道桑桑和世子之间怕是真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