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失败以后 第274章

作者:樱笋时 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陆老夫人不由疑惑。

看着陆老夫人一头白发与蒙蒙双目,他心中一酸,原本想说的伤身借口又说不出口,只斟酌着婉转道:“如今都护府并不太平,我与阿岳暂时不欲添孩子……”

陆老夫人神情一顿,不知她想了什么,久久半晌,只道:“好。”

她随即轻轻一叹:“只要你们好好的,如何都成。”

第166章 报应有点快~

陆膺提及此事, 并非是一时兴起,在有的事情上, 他素来思虑甚密, 自幼年起,成国公与陆老夫人之间的事情他便隐约有闻, 如今,他与阿岳之间又有那样的约定,倒不如一开始, 不要令阿母抱有太高的期盼。

至于陆家,陆膺却是想得分明,阿金、阿信、阿和、阿久几个,俱是兄长骨肉,如今兄长皆殁, 他身为叔父, 本有教养之责, 视如己出又有何不可?他是父兄教养长大,他年陆家的家业传到他们几个手上,亦是应有之义。

陆老夫人听着他说些大漠趣闻, 当上镇北都护之后如何风光,终究上了年纪, 又一路艰辛, 提前一日与陆膺重逢,乍喜之下情绪波动,便不免心神疲乏, 在陆膺服侍之下,渐渐睡去。

外间,先时重逢气氛散去,听岳欣然简单说了说亭州诸事,妯娌几个却是渐渐欢快起来,沈氏一意要看岳欣然的官印,睁大了眼睛朝苗氏道:“大嫂!我原本以为咱们当中,最先做官的是你哩!现在可叫六弟妹先啦!乖乖,这可是正四品的大员,与乐州牧平级啊!”

苗氏原本面带倦意,听她这般一说,便笑道:“阿岳才学远胜男儿,就是六弟也是服气的,怎么就说我先做官了!”

梁氏闻言不由温柔一笑:“我也记得当初大嫂男儿打扮,最是英姿飒爽。”

沈氏调笑道:“现在可不成了,被个小家伙拖累……”

苗氏本来心中挂牵,闻言不由羞恼,作势起身要拍她,李书生先时在后头安置好车马,见状连忙上前扶她道:“使不得使不得,向太医可说了,这一路辛苦……”

苗氏却向他嗔道:“你看看阿沈!她可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李书生哪个也得罪不起,只好连连向沈氏告饶:“二夫人……”

几人不免笑成一团,陆膺进来,看到便是这一幕,方时在大堂,众人只是简单问候,此时相见,才觉气氛微妙,李书生扶着苗氏不免有些局促,苗氏看着陆膺,一时也有些无措。

先时当陆膺只是阿孛都日时,一切皆好说。

可如今相见,自己已经再嫁……

岳欣然正要开口转寰一二,陆膺却是微微一笑,向苗氏与李书生先行了一礼:“表姊、表姊夫,先时在益州未及恭贺新婚,皆是小弟失礼。”

众人登时皆松了口气,便是岳欣然也不由笑叹他温柔机敏,照料家人情绪十分周全了。若再唤苗氏为大嫂,她已然改嫁,甚至还有身孕,可她是陆老夫人的侄女,这一声表姊,却是再恰当也没有,纵不再是大嫂,也还是亲人,连带李书生的称呼也一并名正言顺。

苗氏闻言,眉眼骤然一亮,又倏然红了眼眶。

在益州家中收到书信之时,苗氏恐怕才是思虑最重的那一个,六郎活着,那自是天大的喜事,自己过门了、大郎战死之后,他才出生,苗氏看着他长大,陆老夫人精力不济,更多的时候,他是在苗氏亲自带大,同她自己的孩子也无什么两样了,可以说,妯娌几个,她与陆膺感情最深,不是母子,却似母子。

正因为如此,她才既高兴又难为情,便是怕如今重逢之时的尴尬。李书生最知道她的辗转反侧,可她终究是想看一眼陆膺,哪怕当初见过阿孛都日,知道陆膺好好的,此来也许未见得全然得他接受,也还是坚持要亲自来看看他。

……六郎真的是长大了。

苗氏水光涟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李书生喜笑颜开,连连摆手:“不妨事不妨事。”

陆膺却走到苗氏面前诚恳地道:“表姊,我自幼在你膝下长大,长嫂如母,长姊亦如母,我只有盼你一生平安喜乐,又怎会介怀?”

苗氏泪水滚滚而下,一拍他的胸膛,哽咽道:“六郎……你、你好狠的心!明明当日就在益州,竟不说上一句!”

此事上头,陆膺确是愧疚难当,可他当日不只是身负陆氏身后血海深仇、英名受辱,更有三千黄金骑兄弟追随于他,他可以与家人团聚,家族呢?兄弟呢?

可再如何,陆膺也知道,终是他对不起家中,好在李书生在畔,多加宽慰,才叫苗氏渐渐心情宁定,岳欣然不免轻声问陈氏:“四嫂,阿家这般年纪,大……表姊这般来亭州,向太医与大师不是随行么?怎未见他?”

陆膺才知道,岳欣然竟连向太医与大衍也一并请来了亭州。他不由心中微妙,向意晚在亭州收徒无数,传医授道;大衍亦是于寺院中名声卓著,德高望重,轻易是不会愿意挪动的。

若阿岳诚意相请,那自然另当别论;但她素来心思颖慧,绝不会无缘无故这般劳动他人。

阿母、表姊与几位嫂嫂乃是家人,他如今扎根亭州,随他北上是应有之意,但向太医与大衍大师又自不同。

除非,在阿岳心中,有什么事,非得这二位不可。

陈氏叹道:“向太医与大衍大师一路随行,颇多看护,二位心慈,亭州又少良医,一路而来,少不得为百姓看诊,白日里,亭州城竟有不少人闻声沿路来寻向太医,他二人见只有一日路程,阿家与大嫂一直安好,便结伴先往亭州城去了。”

他们二人虽然年纪也算不小,但不比一家女眷车马缓慢,若是快马而去的话,说不得已经到亭州城了。

岳欣然无奈苦笑:“也许路上正好错过了。”

她心中清楚,亭州城中有人延医只是一方面,恐怕还跟她书信中委托之事有关,不过无妨,反正次日便可相见。

这一夜,天伦共叙,陆家自是言笑晏晏。

夜深,众人才散罢歇息,有意无意的安排中,陆膺自是与岳欣然一间,倒叫陆膺生出几分局促。

他定了心神,才低声与岳欣然道:“此番益州那边,怎不见岳嬷嬷与阿田同来?”

阿岳当初带着陆家人自魏京迁往益州,一路艰险,岳府陪嫁的却只有两个忠仆,当初在益州,便见她们感情和睦,如今自己阖家团聚,亭州这边,他不日便要奔赴北疆,总是希望阿岳起居多些人照料的,旁人再如何仔细,怕也不如她原本处惯的人。

岳欣然一边捧了清水简单洗漱,一边说道:“岳嬷嬷上了年纪,阿田信中说得分明,前岁她才摔了一跤,我这边一切安好,她先在益州养伤,还需阿田仔细照料,再者,如今家中上下都来了亭州,益州那边的茶田、茶楼还需要人看顾,益州官学已然决定将每岁的茶诗拍卖定为官学来源的进项之一,需要人仔细跟进的。”

陆膺坐在一旁,看她散了发辫,盘膝榻上,这样放松的居家姿态,便是她此时凝眉沉思的神情,也只叫人联想到小儿女的单纯心事,而不会是庙堂家国的筹谋万里——闺中少女的天真美丽宛然可见,令人无端心生爱怜。

岳欣然见他没有安歇的意思,又不知在想些什么,索性向他问道:“你想好了?……决意叫阿家她们都留在亭州?”

陆膺缓慢收拢心神,点头道:“自然。便是表姊,只要她与表姊夫愿意,便都留下。一家人自然还是在一处,我也好照应。”

岳欣然蹙眉不语。

陆膺却是笑道:“怎么?司州大人还担心我堂堂镇北都护看顾不了家人?”

岳欣然明白他的心思,但这里终究是离北狄太近了。

陆膺却是有过考虑:“哪怕亭州并不太平,好歹是在近旁,有什么事也能照料,若是身在益州,真再生什么变故,我鞭长莫及,你亦不在她们身旁,才真是叫人挂心。”

他语声渐渐低沉:“阿岳,我若在,陆府便在;如真有一日,如你所虑,战局不利,阿母、表姊她们在益州就能讨得好?魏京前事,犹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