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女在民国 第63章

作者:鸩离 标签: 穿越重生

靠!这都没死!如果她身处一部里,作者绝壁是亲妈!这是她第一个想法,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想法接踵而来,包成这样,她有没有毁容?是谁救了她,她又在哪里……

“张医生,444号病床的病人醒了!”就在她各种黑人问号时,一个脚步走进了她住的病房,紧接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声音惊呼起来,伴随着一连串的脚步声向她奔来。

一个头发谢顶,看起来五十多岁,戴着一副厚厚眼睛的中年医生率先跑进来,先用左手扒了下她的眼睛,右手拿个小电筒照她瞳孔确定病情。

被强光一次,浑身剧痛动弹不得得池槿秋只能闭上眼睛,躲开强光。

“这是完全恢复意识了。”张医生喜出望外,不断赞叹:“洋人的医术就是高明!都炸成那样了,给她做了几天几夜的手术,硬是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看看她刚才闭眼的样子,用不了一个月,她肯定能下床自由活动!”

周遭一阵附和声,听起来像是一群年轻的实习医生一样,都围着池槿秋指指点点,说着一些专业医术语。

被当成猴子一样围观的池槿秋,抿了抿干涩的唇,想说什么,喉咙里酝酿了半天,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惊恐的看向那个被众人称呼为张医生的医生,眼神流露出来的询问眼色,几乎快要戳穿张医生的眼。

“你没什么大碍。”张医生推了推厚重的眼镜,“就是离炸弹太近伤了五脏六腑,查理斯已经给你开膛破肚,该换的换了,该缝合的缝合了,该修补的修补了。另外,你的骨头和皮肤多处炸伤,查理斯像修补破娃娃一样的给你缝缝补补,总算没白费功夫。你在这里躺了近一个月,我们都还以为你要成植物人,永远醒不过来呢。”

卧槽!全身都做了手术,还叫没什么大碍?等等,查理斯?他不是走了吗?怎会给她做手术?难道他回去了?可是403团都团灭了,他不可能再掉头去送菜……

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张医生耐心的给她一条又一条的解释:“你是被后勤部排张蔡秀中救回来的,他奉命撤退,却始终无法放下403团团长的安危,他们走了半天后,又换了条路线回到了鹞子涧,当时日兵已经撤走了,村里满地的尸体,蔡秀中他们以为你们全死光了,但他们在一座炸毁的屋子里,发现了你……”

说到这里,张医生顿了顿道:“你后背和身体周围层层叠叠的压了几十个被炸的血肉模糊的士兵,他们好像是故意围着你,把你被压在最下面,虽然你被炸弹震伤,可因为有那几十个士兵围着,你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那些日兵只匆匆翻开最上面的几具尸体确定他们有没有活口,压在最下面的你,侥幸还有口气……蔡秀中他们原本不抱希望的把你背回了太原,查理斯听闻你还活着,就动用了他一切能用的人脉和顶级医疗设备,亲自操刀来救你。”

“现在,你在南京军区医院,查理斯有事出去办公了,你只管尽心养病,卢莉会照顾你,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她。”

池槿秋恍恍惚惚的听着,胸口像积压了一块巨石,难受得她喘不上气来。说好一起死的,到最后竟然变成麻子大叔他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干净的活着。

可他们却不知道,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做好已经死去准备的人,偏偏独自活着,在往后余生,她会一直重复记着他们的脸,重复记着当时所有的点点滴滴,重复铭记她独活的事实,那种茫然、愧疚、不安、难过,会随着她的记忆,终身让她无法忘记,永远活在“独活”这个词汇阴影里。

泪水无声滑落眼眶,池槿秋闭上眼,不再听张医生还在对她说什么,她只想再度进入睡眠,将这些痛苦的事情,全都积压进心底,像做梦一样,独自一人舔好伤口。

她这一躺,又是大半个月。

在此期间,她都躺在病床上,打着吊针营养液,吃点稀水一样的稀粥,保证身体基本的营养,从而保证她不会营养不良到饿死。

这日天气良好,外面阳光明媚,每天都来看她的查理斯说她可以下床试着走动了。于是她在查理斯和一直照顾她的马尾小护士卢莉的搀扶下,拄着拐杖,一步又一步,从脚步不稳,到渐渐能独自行走,已过大半天的时间。

练完走路的池槿秋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坐在军区医院后的花园长排木椅上,伸出苍白已经瘦成鸡爪子一样干瘪的手掌,遮挡住那许久不见阳光。

已经步入十一月下旬了,地处秦淮以南的南京,既没有北方的寒冷刺骨,也没有南方的潮湿干冷感觉。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微风轻轻拂面十分舒服,叫人忍不住想像花坛边眯着眼睛晒太阳的小黄猫一样,来个闭目养神。

可查理斯知道,看似宁静的池槿秋,其实内心有多焦躁不安,这种感觉,从她清醒过来,到渐渐能自己活动身体,再到她今日能勉强下地走动,并且能开口说话更为明显。

“为什么一直想离开南京?”他坐过去,将她暴躁丢在地上的拐杖捡起来,侧放在长椅的扶手旁,“你身体还在复原中,不能到处走动。你若此时离开你们国家首都最好的医院器材治疗,一切都会前功尽弃。我不想看到你成为瘸子,或者再次成为植物人,屎尿失禁,一辈子都躺在床上让别人伺候吃喝拉撒。”

第061章

“不想!”池槿秋斩钉截铁的回答, 但她更不想死在南京, 成为那震惊全世界的南京大屠杀三十万人中的一员。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下旬了, 距离南京大屠杀, 日军攻打南京只剩下不到二十天。

即便太了解近代史,可作为一名中国人,南京那惨绝人寰的大屠杀,那历史书上一张张凄惨黑白的照片,那些活灵活现的影视视频,足以让她心惊胆寒, 想要逃离这里。

因为她很清楚,这时代的“南京”两字, 早就代表死亡, 它从名字上就直接比其他战场恐怖一百倍,它就是屠杀, 一场众所周知, 闻者毛骨悚然的围城大屠杀!

作为一个披着末世女名头,实则是柔弱女表的池槿秋,除了有两个然并卵的异能外, 她也只是个普通人, 也是个有血有肉,受点伤就痛得要死的柔弱女人。

她怎么会不怕,她怎么敢留在这里!那些尸体堆成山的画面,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屠杀方式,即便有影视剧描述的, 那些容留了幸存者的安全区、教堂……可最终躲在里面的女性,又有几个没惨遭毒手?

她太害怕了,害怕的从她醒过来伊始,就每天惴惴不安,饮食难安。想逃离这里,可她身体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根本无法自行离开。

每次她找查理斯说想离开,查理斯总是以南京有最好医疗设备的理由,并不主张她离开南京。她满心的话无处可说,身处在已经快要成为人间炼狱的城市里,更是每日焦躁不安,现在查理斯一提,她就憋不住了。

“查理斯,”她问,“你有没有想过,日军连月战事接连碰壁栽跟头,早已积累了太多的不满和愤怒,急需发泄之口。我军淞沪会战,战败,在委员长的指示下从上海匆忙撤往这里,日军穷追不舍,打到江阴要塞,作为最靠近那里的首都南京城,你说,日军会不会攻打在这里,并且将他们的怨恨发泄在南京城普通老百姓上?”

“你是说……”查理斯何等聪明人,被她一点,隐隐也觉得大事不妙,但他始终不信日军会违背国际公约做出灭绝人性的事情,微微蹙了下眉头,叹口气说:“MISS池,我知道你们中国人对入侵你们国家的日军有多厌恶恐惧,但这不是你不好好休养身体的理由。你要想离开南京也可以,等你身体各项指标达到了正常人的水准,我就准许你离开南京,在此之前,你要乖乖呆在病房里静养,不要到处乱跑,我会让MISS卢看着你。”

这是没把她的话放心上么?池槿秋无比郁闷,看着他离开后,喊来小护士卢莉,“卢姐,劳烦你,再帮我往上海打个电话好不好?”

“可我昨天才借用了医院的电话,对面打不通啊。”有些婴儿肥的卢莉摇摇头,“医院总共两部电话,一部在院长办公室,一部在接待部里,每天要接打的人有很多,我总不能为了你总也打不通的电话,就一直占用医院的电话吧。”

上海现在差不多被日军完全接手占领了,可仍然有许多国/军残部停留在英法租界里,驻留在上海的日军每日追残部追的焦头烂额,除了军用的电话线,其余被炮火炸断的电话线根本不会派人维修,因此通往上海的电话几乎打不通。

不过池槿秋并不放弃,每天除了让卢莉打电话外,还雷打不动的让她去电报局发电报。

此时电报和信件对南京来说差不多是单向的,只出不进,一般很少有人收到来至已经变成殖民地的上海信件,所以当听到池槿秋又让自己去发电报,卢莉心不甘情不愿的又去了。

她走后,池槿秋也没闲着,为了早点康复,早点自己离开南京,她必须加强练习锻炼,于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满头大汗的在花园里慢慢行走。

当她走到第三圈,感觉整个腿部腰部背部都已疼痛难忍,遭不住的时候,正打算去花园里假山后面的紫薇花走廊坐坐,恍眼间看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背影,从花园另一条路疾步如风的走到走廊不远处的门诊大楼里。

池槿秋楞了楞,总觉得刚才那个背影有些熟悉,好像……余从濂的背影……

她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因为在梦中梦见余从濂已经死了,从而产生看见他的幻觉,心里忽然小小的激动起来,忍不住拄着拐杖,费劲的追了上去。

可那人走得太快,她瘸着腿追了一小段就跟丢了,只能忍痛坐在门诊大厅一处较为僻静的拐角处,揉着自己的双腿,疼得龇牙咧嘴。

“你找我?”就在她准备站起身离开之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个冰凉的东西抵着她的后脑勺。

这触感……是……枪!池槿秋汗毛根根倒立起来,毫不犹豫的放下拐杖,举手投降,“那啥,医院这么多人,我又和你无怨无仇的……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秋儿?!”后脑勺突然放空,一个人转身走到她的面前,他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灰色直缀,外套一件纯黑披风,右手紧紧握着三八大盖,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待看见她的脸,他就放开了手,惊讶望着她:“真的是你?!”

此时的池槿秋除了脸部露出来外,其余头部缠着纱布,左手打着石膏,右手绑着绷带,腹部背部穿着支撑着内脏脊椎的白色塑料塑形衣,双腿从大腿到脚腕也都打着石膏,因为伤的太重,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半月,全身都是绷带石膏不易清理,池槿秋不但形象凄惨,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儿。

看见真是余从濂,她高兴之余,又自卑的想躲,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朝余从濂笑了笑,打招呼:“嗨,好久不见……你还活着呀……你怎么不在军队里,跑来南京了?”

余从濂默然,神色复杂的看了她许久,这才走到她面前,手指微微颤抖的将她拥入怀里道:“我奉命来南京陪首长做手术,并保护他的安全。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不是叫你等我吗?七七事变后我回清平镇找你,你们池家却人去楼空,连封书信都没留下,我只能一直往你们家写信……后来又听闻你去了宛平受伤,我心焦难安,却又分身乏术,无法照拂你……还好,你现在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