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未婚夫射杀之后 第51章

作者:风储黛 标签: 穿越重生

  薛夫人惊讶地说道:“陛下,你怎么会如此想臣妾?”

  皇帝蹙眉,“难道不是?”

  “那灵帝、戾帝,皆专宠你们薛氏女子,日日流连忘返,甚至为之罢朝。这难道亦是巧合不成?那卫邕,对周氏原本极为喜爱与敬重,但从娶薛氏之后,亦是立即移情别恋,难道也是巧合?”

  聪慧如薛夫人,立即听出皇帝这时内心已经有所动摇,诚惶诚恐地伏地稽首,道:“皇上非要如此想,臣妾也无可奈何。那灵帝与戾帝,皆是昏君、暴君!他们同心戮力,亡了夜秦,陛下通读史书,怎会不知,那些自负清高的文人遑论真假,总会给亡国之君编排一个祸水妖姬,如夏桀之妹喜,商纣之妲己,周幽王之褒姒,到了灵帝和戾帝身上,又岂能幸免。可陛下,一个女人,再有通天的能耐,又怎能凭着一己之力亡了国家?向来都是天子巡视四方,掌天下大权,再不济亦有太子、王孙,天子的那些肱骨之臣,女人能说上话都已是不易。即便那些暴君真因美色误国,可女子生就这般,又有何错?如天子能守住本心,不为美色所祸,岂会有什么妨碍?”

  薛夫人再度叩首,声音慢慢由尖锐变得柔婉了下来:“何况陛下与那些昏君怎会一样,陛下英明神武,才有我大魏如日月之高悬,国运昌隆,万邦俯首,西陲小打小闹,亦是迎刃而解。陛下明明是明君,何必如此自贬,与那些昏庸无道的暴君相提并论?这也太折煞陛下了。”

  面对薛嘉懿的巧舌如簧,皇帝竟然反驳不得,他沉重地闭上了眼,许久之后,感受到身下薛夫人小心翼翼拽着自己的衣摆,他睁开眼,对薛夫人身畔的宫女喝道:“滚。”

  于是宫人散如潮水,将寝宫的殿门为他们阖上。

  皇帝道:“朕已经不行了,方才已无法再行房,你是亲眼目睹的。”

  薛夫人敛眸,声音还有点儿羞涩,“陛下……不说陛下,大多男人过了四十,便已经一蹶不振了,陛下如今年近知天命,不久之前,还能御得臣妾如仙如死……如今陛下只是生了一场病,切莫妄自菲薄,臣妾便是四海求药,也要替陛下治好这病。”

  薛夫人跪立起来,犹如一株柔软无骨的水草,依赖地缠上了皇帝的双腿。她紧抱着皇帝小腿,将脸颊挤了过来,依恋而仰慕地在他双膝上蹭了几下。

  蹭得皇帝心中发痒,已忘了自己是怒气冲冲而来,正要对薛夫人兴师问罪。薛夫人挨着皇帝爬起身,将脸颊偎入皇帝胸口,低声软语:“陛下,臣妾是心痒,方才……陛下不要怪罪。”

  皇帝脸色一暗,将薛夫人抱起重重地摔入床帏。即便不能行事,也自有别的法子,但这个女人,让他无法忍住,无法把持!

  床帏中渐渐响起了薛夫人满足而欢快的娇呼……

  *

  大早,皇帝收拾之后离去,薛夫人早已醒来,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心头阴云密布。

  如今的情况越来越坏,昨晚只是暂时逃过一劫,她很清醒,迟早她会拿捏不住这个老皇帝,会功亏一篑。她忙起身,唤人来替她梳洗,并对自己的心腹婢女道:“取笔墨来。”

  婢女依言将笔墨拿给薛夫人,薛夫人屏退左右,伏案写完一封信,交给心腹婢女,“这封信,务必要交到楚王手中,途中不许出岔子,否则拿命来见。”婢女点头应是,正要接信,薛夫人仍是不放心,“你将这封信交给我哥哥,让他代为发出,绝不能让旁人察觉。”

  “诺。”

  婢女取信之后便离去了。

  薛夫人在永信宫中,却是坐立难安。

  她对皇帝越来越不能把控,有些事,宜早不宜迟。

  薛夫人起身去了太后寿安宫。

  日前卫不疑被调回,才至洛阳,卫绾也敏锐地洞察某株草儿已是坐立不住了,她想阿兄和常百草也有几个月见不着了,便假意说要回娘家,请卫不疑来护驾,常百草一听自是十分激动,忙收拾好了行李,打点上下,乘车与卫绾出宫。

  出宫游玩了一整日,主仆二人才归来。

  其时天色已暮,暮霭昏黄,于重楼绮殿间游弋。卫绾一身疲累地归来,却被韫玉告知,今日太后派人前来召她入寿安堂,且已过去了近一个时辰了,她们无法扯谎,便实话实说,太后据说已很是不快,但仍在等着她过去。

  卫绾悚然失色,忙更换宫衣,收拾妥帖了与月娘等人入寿安宫。

  至寿安宫时,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皎白幽邃的月华落在脚边,映得她绣鞋上宛如落了七八颗星子,明光熠熠。十支人形高烛架着,正殿亮如白昼,太后身旁傍着正替她捏肩捶腿的薛夫人,于卫绾走入宫室时,薛夫人停住了,听太后话坐到了一旁。

  太后冷眼盯着卫绾,“又出宫了?你身为太子妃,携宫中女眷出宫,游街过市,成何体统?”

  卫绾以为只是小错,供认不讳:“回太后话,只是兄长平安从北境归来,心中实在欢喜,故一时失态……”

  “太子不在东宫,你便要作为东宫表率,岂可任性胡为。”太后皱眉,本意也不是为了叱责这么一桩小事,这件事说出来,她再严苛,也不过是惩罚卫绾再于戒堂跪上一晚罢了,她转了话锋,道:“前不久,陛下生了场病,这病缠绵许久不见好,一直是你于每日晌午时分,将午膳做好了送到广明宫,伺候陛下用膳?”

  卫绾略感疑惑,仍旧颔首,“回太后话,确有其事。”

  “好大的胆子!”

  太后喝道:“宫中自有太医与御厨,几时轮到太子妃来亲自下厨数月,为皇帝侍疾?何况,皇帝这病一直不好,如今即便好了,也留下了后遗之症,这必定是你在暗中捣鬼。太医告诉哀家,哀家起初不信,但在太医院着人问了一圈,都道是如此,你在每日里送给皇帝的药膳之中,下了一道无色无味的毒,平日里无人能查知,前儿个,才终于教人从残渣中扒出来了!对此,你有何话要辩解?”

  卫绾猛然朝薛夫人望去,惊讶之下,反而一时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老皇帝又屈从了……

  在薛氏不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时,他是不可能彻底醒悟的,连环掌还在后面。

第67章

  太后不至于无故往她身上泼脏水,她与皇帝虽非亲母子,却有亲如母子的情意,事关陛下龙体,太后应无可能捏造事实构陷于她。

  卫绾惊讶之后,也极快地镇定下来。

  “太后发现了甚么?”

  太后冷冷瞪着卫绾,用严厉的声音问道:“还欲狡辩?汤渣之中发现毒.药残渣,那药膳是你一手烹制,其中只过了你们东宫之人的手,哀家纵然信你,可你也有失职不察之罪,罪及连坐,饶恕不得。”

  卫绾道:“太医确实嘱咐过我,将午膳做成药膳,但药材都是他亲自挑了交了方子给我的,怀珠去太医院拿的药,她是东宫老人了,这不可能出错。”

  “照你之意,是太医院出了错?”太后扬声朝外说道,“传怀珠和太医院的人来。”

  太医院的人向来是照方抓药,对各宫负责拿药的人均很是熟悉,长久地打过交道,怀珠与太医院那边自然熟识。但怀珠随着寿安宫的人进殿之后,又等了片刻,等来太医院负责与她拿药的人,跪在了太后跟前。

  太后又命人呈上物证,李太医嗅了一口,道:“这确实有芙蓉毒,此毒极伤肾气,要是长久服用,便能让人卧床不起,医术不精的人也找不出其中缘故。这毒流传甚广,洛阳城暗不见人的作坊夜市之中到处都能买到。”

  听罢太后悚然一惊,瞪着双目道:“你频繁出入宫闱,原来是到外头去采买这种阴毒之物?”

  卫绾也是大惊失色,“李太医,我与你素无冤仇,你……”

  李太医面色镇定凛然,卫绾惊愕地又回眸望向跪在自己身后的怀珠。

  这一望之下,卫绾顿时眼眶发涩。

  她不确定这其中出了甚么差错,但她直觉不是李太医要害她。

  在场之人,只有太医院负责抓药的药童最为可疑,她又道:“太后明鉴,卫绾虽然人微言轻,但也蒙陛下抬爱,赐婚与太子殿下,卫绾自嫁入宫中来,除一心侍奉太子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念头了!今日发生了这桩事,卫绾事先也是不知的,卫绾愿以性命起誓,如我知道这药膳之中被人偷下芙蓉毒,便教我立时……”

  “卫绾。”薛夫人忽然开了口,制止了卫绾要说的话,“宫闱之地,岂容放肆,将那些不吉利的话都吞回去。”

  从小到大,卫绾被卫织栽赃无数,泼过无数污水,她常常不知如何辩解,薛淑慎会装聋作哑,将黑锅扣在她和卫不疑头上,父亲也会对薛氏母女信任不疑。她反倒生了一身的反骨头,也不屑于解释鸡零狗碎蒜皮事。她一直自诩为大度,不过是不屑同卫织争蝇头小事,谁知到了今日她才真正发觉,自己根本连辩驳的能力都没有。

  东窗事发突然,但蓄谋之人算计由来已久,并很可能就在这堂上坐着。

  她猜测,十有八.九是薛夫人在背后使的计,但她没有证据,并且太后对薛夫人是完全地信任的,对她则是完全地看不顺眼,视为肉中之刺,当然不会信任她所言。

  但太后心头却掠过一朵疑云,嘉懿跑到她跟前哭诉,陛下对她的宠爱大不如前,太后起先甚至动过一个石破天惊的念头,疑心皇帝将目光放到了卫绾身上。但转念一想,皇帝虽然贪恋美色,但从没有荒唐到这种地步,何况他身体有所好转以后,对卫绾与以往也没有太大不同,如今再看卫绾的面貌,又觉得她与皇后的容貌并不相似了。这真是稀罕。

  “你说,怀珠拿给你取药的药方,在你手中么?”太后的凤目微眯,朝那药童盯了过去。

  药童瑟瑟发抖,忙稽首伏地,宽大的袍服底下仍然可见肩膀的战栗,“小的、小的不知,是这位姐姐让小的取药,她每次拿了方子来,小的只顾着照方抓药,别的一概都不知啊,太后明鉴!”

  几人互相推诿,太后冷笑道:“怀珠,你说。方子在你手中么?”

  怀珠则惊愕地说道:“太后娘娘,奴婢不过是东宫清扫尘障的婢女罢了,平素也管着一些人,帮殿下和太子妃拿药,但这药方,太子妃娘娘向来是让她取了药,便拿回来交到她手里的,说是不能外泄,以免被用心之人利用!”

  卫绾则是倏地一怔:“我几时让你拿回来的!”她脑中轰然一声,原来怀珠竟是内鬼!

  她太过信任殿下带给她的安全感,却一直没有想到,他身边也是可能被安插眼线的。殿下那般放心地出征,是因他一直以来都不知道?

  太后叱道:“卫绾,你收着方子做甚么?怕别人看穿你的好事?如实招来。”

  “我没有收。”卫绾半边身子几乎跪得僵硬了,她抬起头朝薛夫人看了一眼,薛夫人微微凝眸,垂着粉面默然无语,她心冷如灰,咬唇,复又松开,“不管太后信或不信,我都是这么一句。再请太后想想,卫绾虽不聪慧,可也不是蠢人,无端端为何要对陛下不利?这不是陷殿下于不孝,陷我父于不忠么?再退一万步来说,太后真的相信卫绾会如此堂而皇之地授人以柄,让人通过一点药渣便能查到我身上来?我知,我眼下没有证据,说甚么都是徒劳,太后未必肯信,但请太后将卫绾暂时羁押,我相信清者自清,太后和陛下,必定会还我一个公道。”

  她将皇帝祭了出来,又见她言之凿凿,太后心头再度浮上疑云,但很快出于卫绾的厌憎,她将心头的怀疑压了下去,“好,就如你所言,哀家这便去问过皇帝。嘉懿,卫绾和这个贱婢便交给你审理,来人,将人押到戒堂去。将太医院的药童一并扣押起来。”

  “太后?”卫绾惊讶地被人架住了双臂,她挣脱那两人的钳制,蹙眉道,“太后是后宫之主,真要偏听人言,对卫绾屈打成招么?”

  “放肆,哀家行事岂容你污蔑。”

  太后大袖一挥,命人将卫绾与怀珠押解入戒堂。

  跟着薛嘉懿起身,搀扶起太后。太后取了凤头杖,不疾不徐地随同亲兵至戒堂。

  卫绾对阴森森的戒堂已并不陌生,昏漆的黑房内,蜡烛被迅速地点燃了火,照出墙面上庄严的贤后挂画。

  她依旧庄严地静笃地犹如俯瞰人间,俯瞰一群自寻烦恼的凡夫俗子,蒲团破旧,跪得双膝发痛。

  太后手拄凤头杖,对薛夫人道:“嘉懿,你来审。”

  “诺。”

  薛夫人领命,她走近前取了贤后挂画下那一根戒鞭,双手捧立,施礼,随即道:“太后已命人告知陛下,待陛下处理完政务后,或许便会有功夫理会一眼这桩事。卫绾,药膳只过了你与太医之手,药方如今不翼而飞,你无法拿出,宫中不少人怀疑你暗中改了药方,又从宫外买了别的药材,淬炼成了芙蓉毒。阿绾,非我不信你,但东宫人人尽知,你精通医术,擅于炼药,而你身边这个蠢笨不堪的婢女,却是个愚驽不化的,对医理自是一窍不通。”

  宫中盘查严厉,常人很难将毒暗押入宫,但若只是购置一些寻常的药材,以卫绾的身份,则完全可以避过。

  卫绾想了想,道:“那么薛夫人将守宫门的叫来与我对峙,看看我是否曾暗运芙蓉毒入宫。”东宫的人已不可信,说不准以薛夫人的手腕,她甚至是可以控制宫门守备的。

  “嘉懿,不必给她好脸色,这女子骨头硬,不吃点苦头,会一直如此蛮横下去。哀家已算是见识了!”太后从旁催促道,似乎是她逼着薛嘉懿滥用私刑。

  薛夫人无奈之下,扬起了玉手,一鞭子抽在卫绾背上。

  卫绾吃痛地闷哼了一声,薛夫人看似柔弱,但手上的力气却足以让男子都吃不消,卫绾咬紧了唇,“薛夫人,你真的不传人来与我对峙,要屈打成招?”

  她捱不住了,能延误一时算是一时,她被召来寿安宫这么久了,临行前交代过月娘,如一个时辰她还不能回来,便让她务必去广明宫请示陛下。

  这些时日皇帝颇为喜爱她的厨艺,她与皇帝之间不再有以往那么深的隔阂,若是月娘开口,皇帝或许会管上一管的。但她想方设法地欲拖延时辰,薛夫人又岂会看不出,目光请示了太后之后,转眼又是一鞭打落在卫绾背上。

  她痛得脸色惨白,指甲已陷入了肉中,紧绷着身体,隐忍着不肯发出声音。

  这时忽听外头有人报话:“徐夫人到——”

  太后心头一惊,正要道“拦下”,徐夫人却领着齐王与太医一道闯入了戒堂。

  “徐夫人,哀家审问疑犯,你也要来听审么?”

  那戒鞭上似乎勾刺,卫绾浅薄的衫子后,几已渗出了血痕。齐王一见三嫂受了如此欺辱,对薛夫人再无好脸色,怒目而视,仿佛恨不得一脚踹中薛夫人的胸窝。

  卫绾脸色惨白,唇瓣发抖,几乎已跪立不住,摇摇欲坠。

  徐夫人忙朝太医使眼色,张太医上前去,替卫绾搭住了脉搏。

  太后与薛夫人俱是一惊,薛夫人撤了戒鞭,道:“徐夫人,你这是为何?”

  徐夫人道:“我那几日与阿绾常在广明宫为陛下侍疾,与她多少有些往来。怕有些事,一失足成千古恨。”

  太后的心头剧烈地跳动起来,朝跪在地上年高德劭、颇具威望的太医瞧了过去,张太医听完脉,俯身道:“太后息怒,太子妃玉体违和,乃是受孕所致,已有近三月了。”

  “这……”太后怔住,与薛夫人对视了一眼。

  徐夫人道:“张太医,太后跟前你可不能扯谎。”

  张太医忙急急地磕了几个头,“老臣绝无谎言!太后,太子妃娘娘胎象不稳,正需静养,切不可受此戒鞭之刑。老臣对芙蓉毒之事亦有所耳闻,以为事有蹊跷,即便真是太子妃意图不轨,也恳请陛下亲自来定夺!”

  他这是在指责太后与薛夫人无凭无据,越俎代庖惩治太子妃。

  薛夫人自己的位分,确实不够处置卫绾,是以她才说动太后,太后对她深信不疑,自然全力支持。薛夫人唯恐夜长梦多,不如今日处置了卫绾,料得日后死无对证,皇帝不喜太子,她手头又有药渣、太医院几名太医作证,这事必能揭过去。至于皇帝的宠爱,她早已不再需要,待楚王回宫之后,便立即逼宫,谋朝篡位,让太子也措手不及。但她千算万算,竟没算到卫绾已怀有身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卫绾腹中有了太子骨肉,太后是绝不会再纵容她的。

  齐王扶着母妃手臂,冷冷瞪着薛夫人道:“听明白了么?我皇嫂腹有骨肉,你没有证据,便敢对她滥用私刑,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