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她有病 第60章

作者:七杯酒 标签: 穿越重生

  仆妇再不敢多说,无奈地又行了个大礼,这才转身告辞离去。

  陆衍命底下人把那些土物拿起,又看了眼手里的书信,有一瞬想过瞒下不给她。

  但他装病被人发现那事已经够蠢了,实在不想再犯蠢。

  他皱了皱眉,令人带着东西进府。他自己则背着众人,把手里的书信瞧了又瞧。

  书信是密封的,若是强行取出,必然会撕毁信封,她一眼就能瞧出不对。

  幸好只是寻常家书,信封纸张薄软,他对着阳光照了照,信纸上的字便显出小半,他大略瞧了一遍,只是些关心她身体的话叮嘱她好好过日子的话,他不由微微失望。

  做完这些之后,他又有种隐秘的兴奋。

  他慢慢把书信收好 ,确定没什么破绽才拿去交给她。

  沈辛夷果然没瞧出不对来,撕开信封,把里面的五张信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蹙起眉,面露沉吟。

  陆衍戳了口热茶,漫不经心地问她:“信上说的是什么?”

  沈辛夷倒也不瞒他:“阿爷和阿娘四日后动身,离京赴任。”

  陆衍摩挲了一下白瓷茶盏,唇角勾出一个隐秘的弧度,但他很快想到一事,又蹙起眉:“你要去送他们?”

  沈辛夷看了他一眼,把信纸收好,便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了整整一晚,睡的都不怎么安稳,早上天还未亮,沈辛夷就已经醒来了,她眼底泛着浅浅青黛,她瞧陆衍睁开眼,背过身撂下一句:“不去了。”

  陆衍明白她在说什么,对这个答案不置一词,只问她:“你决定了?”

  信上母亲特意叮嘱让她不必来送,心意到了就行,反正有沈桂旗送,她担心丈夫和女婿又要闹别扭。她说的颇有道理,沈辛夷就算如今脑子还不好使,心里还隐隐担心父亲和陆衍起争端,况且她上回回家住几天他就闹了幺蛾子,这回她若是去送行,他指不定还要作什么妖。

  “孝敬父母也不在这一时...”沈辛夷冷哼了声:“我要是没决定怎么会和你说?这下可遂了你的心意吧?”

  陆衍一直不希望妻子太亲密——哪怕那是她的娘家,她这般做出让步,按说他确实应该高兴,但不知为何,瞧她郁郁不乐神色,他也跟着烦闷起来。

  他披衣下床,冷声道:“你若是想去就去,何必摆出冷脸来,倒似我负了你一般。”

  沈辛夷彻底黑了脸,从枕下抄出那个镶满银铃的铜环,举起来给他看:“我看你是欠收拾了吧!”

  陆衍:“...”

  他跟傲天老大讲不通道理,冷哼了声,甩袖走了。

  沈辛夷也懒得搭理他,该吃吃该喝喝,两人这些天便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中,若说吵架,但也没红过脸,若说冷战,平时还能说上几句话,只是少了夫妻间的亲密。

  父母走的那日,沈辛夷一直立在窗边凝望北方,眉间有几分思念,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父母。

  陆衍走进来,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出神,过了会儿才道:“你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沈辛夷头也没回,懒洋洋地道:“你寿诞?”

  陆衍:“...你寿诞。”

  沈辛夷自然知道,不过是挤兑他一句,她转过头:“你问这个干什么?”她说完想到父亲因为被催的急,晚一天动身都不成,连生日都不能陪她过,心下不由更加郁然。

  陆衍走过去,板过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你过寿诞不是有个传统?寿星只要在寿诞这天许愿,愿望定能成真,我准许你对我许个愿。”这个传统还是他偷看她家书时看到的。

  沈辛夷不解地看着他:“现在吗?”

  陆衍大概是掐准了时间,用下巴点了点屋中更漏,眼底似有深意:“子时已过,现在就是你的寿诞。”

  沈辛夷摸了摸尖尖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哪怕我让你把那铜环带一个月,你也会戴?”

  陆衍:“...”

  他淡淡道:“机会只有一次,你确定要这么用?”

  他眼神复杂,似乎带了试探,却又有些犹豫,他心思百转,面上却没什么波动,停顿了片刻:“把你的心愿说出来,我必应你。”

  你能不能忘了仇恨,别再怨恨沈家?

  沈辛夷心里还是比较有逼数的,哪怕成为傲天老大也没理智尽失,凭她让陆衍放下仇恨,这怎么可能?

  所以这个念头在她心里一闪而过,她抿了抿唇:“我锦衣玉食,日子顺遂,又手握魏朝经济命脉,实在没什么心愿。”

  陆衍缓缓出了口气,面上有几分欣慰:“你既想不出来,就让我来说吧。”他淡淡道:“我可以暂时不动沈家,你和沈家书信往来也好,探亲也罢,我暂且不会阻你拦你。”

  沈辛夷一双桃花眼都瞪圆了。

  他又继续补了句:“只要你听话。”

  沈辛夷张了张嘴,他不想让她开口,一根食指已经抵在她的唇上:“听我说。”

  “我瞧你近来心绪烦乱,所以想讨你欢心,我买的东西你不喜欢,其实我心里很明白你想要什么,可我做不到。”

  “我辗转几日,心头不安,但今日还是说了这番话,应你一诺,只是为了讨你欢心。”

  “你可明白?”

  沈辛夷不由握住他的手,心下酸涩难言,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讷讷道:“殿下...”她抱住他腰:“为难你了。”

  陆衍伸手抚过她一头长发:“你醒过来了?”

  沈辛夷一怔,也反应过来,低低嗯了声。

  陆衍轻轻一笑:“看来讨你欢心这法子还是管用的。”

  他摩挲着她的柔软长发,神色沉寂,在心里向亡母道歉。

  儿臣不孝,母后勿怪。

  暂时,我只是暂时放过沈家而已。

  ......

  陆衍有意为她操办寿宴,沈辛夷本来就没向人发帖子传消息,因此早上起来吃了碗长寿面就算过了生日,他摸了摸她的脸,坐在一边陪她吃长寿面:“你确定要这般简单?”

  沈辛夷答非所问,用汤勺搅着面汤:“也不简单啊,这面汤用各样稀罕食材熬了十八个时辰,面还是加牛乳鸡子和的,一碗面顶的上寻常人家半年的嚼用了。”

  陆衍为了让她不再郁郁不快,给她的承诺让她既感动又心酸,但他也直说了只是暂时,以后说不定就不死不休了。两人能甜蜜一天是一天吧,以后都顺其自然了,以后如何也不是她能掌控的。

  她又转头在陆衍唇上亲了下:“再说请那么多人闹哄哄的做什么,我也不稀罕那些排场,有你陪着就够了。”

  陆衍反含住她的唇瓣,含含糊糊说了个好。

  她寿诞这天还真就什么都没干,被他强拉着在屋里厮混了一天,还是皇上下午传召两人才整好衣服进宫。

  文昌帝开门见山:“回鹘和突厥的使节要进京,他们这次来是有意求和,咱们也不能失上国风范,所以朕打算让你去迎接使节,你意下如何?”他顿了下,又道:“跟随使节团一同来的还有一位回鹘公主,作和亲之用,所以让太子妃跟你一道去,她是女子,也方便招待这位公主。”

  陆衍面色微沉,不语。

  沈辛夷把父子俩各看了一眼,心里瞬间明白了。

  当年皇上把陆衍和她爹派去戍边,防止回鹘进犯,也有让两人互相牵制的意思在,两人虽说素有仇怨,但对战事上绝不含糊,一东一西打的回鹘突厥俯首称臣,但后来陆衍重病,皇上怕她爹一家独大,干脆把他爹调往泉州,换了个中庸之才过去,这些年边关屡屡战败,让回鹘得意不说,魏朝被迫赔了好些财物钱粮,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可也十分丢人。

  陆衍何等心高气傲?让他去迎接自己当年的手下败将,他自然不会答应。

  文昌帝见他不语,叹息一声,难得示弱:“朕现在无可用之人,头上几个就不说了,老六是个混账,老八又利欲熏心,其他几个年纪尚小,但若不使皇子迎使团,未免不够郑重,你病情渐稳,朕也只好让你跑一趟了。”

  他又温声宽慰:“放心,只是把使团接进京而已,又不是让你卑躬屈膝讨好那些蛮人。”他见陆衍不答,继续苦劝:“不是让你去回鹘边境把人接回来,他们要在北庭停顿一段时间,你只用在北庭把他们接进京就行,你只负责接人就行,旁的都不用你操心。”

  沈辛夷心里一跳,北庭就在南疆境内,南疆其实就是后世的旧疆,现在还是颇为神秘古老的一个地方,最近事情颇多,她一直没能仔细调查,若这回去南疆,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给陆衍解蛊毒的线索!

  她心里一喜,不着痕迹地用拐肘撞了撞陆衍。

  陆衍去不去都无所谓,唯一看的就是他想不想,他正要开口拒绝,忽被沈辛夷撞了一下,她大眼不住扑闪着,有几分焦急。

  他思忖片刻,拱手道:“儿臣领命。”

  两人出了紫宸殿,出宫做上了马车,陆衍低头问她:“为何催着我应下?”

  沈辛夷:“北庭在南疆境内,我想看能不能找到解你身上蛊毒的法子。”

  陆衍目光一暖,唇角不觉扬了扬,说出来的话却还是不中听的:“我当年才中毒之时,太史公几度出入南疆,却毫无所获,还是后来他自己琢磨了方子为我减缓病情,你觉着你去了能有什么用?”

  沈辛夷听他这般说,不由沮丧起来:“我还以为有法子呢...”

  陆衍摩挲着她的脸:“生死有命,我早就看开了。”

  沈辛夷推开他的手:“你看得开,我看不开,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当寡妇。“

  陆衍干脆把她打横抱起来,两只轻松解开她大氅的玉扣:“道家有采阴补阳之法,前朝皇帝都照此术修炼,我们多试试,说不定病就好了。”

  现在还在马车上,沈辛夷吓了一跳,立刻从他腿上跳下来,脑袋差点磕在桌上:“要死!你找别人试去!!”

  陆衍不过是逗逗她,他伸手护住她的后脑:“我只你这一个夫人,还能找谁试?”

  沈辛夷啐他:“前朝皇帝不就是因为修仙问道亡国的吗?你还敢拿他们举例,我看以后你也是当昏君的命!”

  陆衍嗤笑:“若我是昏君,你就是祸国魅主的妖妃。”他握住她的手指轻咬了口:“今儿是你生日,净做无聊的事儿了,回去要不要做点有意思的?”

  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还没给你备生辰礼呢,干脆把我自己送给你,今儿晚上任凭你要几次。”

  沈辛夷脑海里莫名地浮现陆衍光着身子,那处绑了个大红蝴蝶结:“素素,今儿晚上我就把自己送给你!”

  噫~好恶心。

  更恶心的是她脑补出来居然全无违和感。

  沈辛夷:“...”

  她坚决推开他的脸:“不要,你今儿晚上睡觉也不准脱衣服,不然我就把你扔到大街上让你裸.奔!”

  陆衍啧了声:“好个悍妻。”

  两人都没吃晚膳,幸好沈辛夷进宫之前命人备了饭菜,现在端上来即可。

  她提筷吃了会儿,底下人又端上来一道新菜,是泉州特有的石湖红膏鲟,他们家里人一向爱吃,其中尤以她为最,但这玩意吃多了伤胃,周氏便只许她每年生辰的时候吃一回,久而久之竟成了惯例,由于这菜的主料得从南方运来,是父母特地给她带来的,她本想留着以后慢慢吃,下人大概是没注意,便按照惯例做好了给她端上来了。

  陆衍吃食上一向比较挑剔,不是说他多么奢华精细,而是他从不吃别人送的,甚至连太后皇上送的他都不碰,府里厨房采买的下人也只去他名下的庄子上采买,更何况这还是沈侯府送的...

  她犹豫着要不要命人把菜撤下去。

  陆衍在见这样新菜上桌,果然挑眉问道:“这是什么?好像不是北方菜。”

  沈辛夷瞧了他一眼:“石湖红膏鲟。”她低声道:“我父母特地送来的,我每年生辰都吃这个,他们大概是顾念着我,所以特地送来...”她说到这儿,大概也知道自己越说越糟,索性住了嘴。

  陆衍握住筷子的手一顿,把象牙筷放下来:“挺好的。”他似乎要起身:“我吃饱了。”

  屋里伺候的下人都在,沈辛夷面上不禁尴尬起来,他似乎瞧出她的窘迫,又重新坐定了,给她夹了一只红膏鲟:“再陪你吃会儿。”

  沈辛夷松了口气,心下又有些复杂,沈家送的几只螃蟹都让他这般不快,更别说其他事了,他肯答应自己暂时放过沈家想必心里是极艰难的,但这也说明,想让他放过沈家有多难。

  她心烦意乱,又不想把气氛闹僵,干脆转了话头:“咱们何时动身去北庭?”

  陆衍漫不经心地道:“大概五六日后动身,到时候住在北庭都护府里。”

  沈辛夷点了点头了:“那边风沙大,咱们得把遮风的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