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 第59章

作者:画七 标签: 宫廷侯爵 都市情缘 甜文 穿越重生

  原以为她的小动作做得无人发觉,没成想一切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豺狼群最是凶猛且无所忌惮,可这会却迟迟没有动作,将他们围在一个圈内焦躁地徘徊,却没有一只上前撕咬。

  最奇怪的是,他们身后的那只大虫更是安静得不得了,无聊地伸出爪子一掌将石头拍出几道裂缝。

  隔着不远处,马蹄声渐渐传入耳中。

  援兵到了!

  霍裘当机立断,一箭将前头暴躁得撞树干的豺狼射了个对穿,破风声混着浓郁的血腥味漫开,明显刺激了另外七八只豺狼,高亢的嚎叫声传出老远。

  唐灼灼偷偷瞥了一眼男人的脸色,见他只是凝神静气,箭筒中的箭一支一支射出去,她低下头默默不说话,只是手中一直松松地扯着他半角衣袖。

  这是……生气了吗?

  最先赶来的是屋塔幕带着的蒙古一族,他们是生长在马背上的名族,出了名的骁勇善战,见了这等情况,二话不说就搭上了弓箭。

  他们人多势众,再加上唐灼灼暗中撒下的药粉,那些豺狼完全被当成靶子射,不到片刻功夫,此地除了血腥味,就只剩下歪七倒八的野兽尸体。

  屋塔幕下了马,冲着两人行了个礼,才要说话,余光就瞥到了一旁悠闲自在的大虫,瞬间脸部跟着抽了抽。

  这崇建帝是个什么样的运势?先是被一群豺狼,前头又被这大虫挡了路!

  感慨归感慨,屋塔幕当机立断朝着他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那些蒙古壮汉就跟着小心翼翼匍匐着逼近。

  那大虫晃了晃硕大的脑袋,倒是显得分外憨厚,这么久了也不见攻击人,此情此景着实有些蹊跷。

  霍裘才想翻身下马,才动了动身子,就发现自己的衣袖被唐灼灼扯住了。

  小女人纤细的手指嫩生生的,十根手指头白白净净,纤长无骨,霍裘垂眸,片刻后冷然出声:“放手。”

  她生得再瘦弱不过,本就小小娇娇的一团,如今听他这样冷漠疏离的语气,也只是敛下眸子默不作声,良久才缓缓松开捏着他袖袍的手。

  这般模样简直就像极了一只被遗弃的小兽,沉郁,压抑。

  霍裘眉心狠狠一跳,明明知道她是半真半假地做戏,心还是不可抑制地抽了一下。

  他从没如此清楚地感受到,任他身份再尊贵,哪怕全天下的女人对自己趋之若鹜,也比不过她轻轻巧巧半个眼神。

  明明自己只是气她屡屡的欺瞒,临到头来做了错事的人倒像是他一样。

  最可笑的是,就连自个也觉着是自个的错了。

  霍裘将人抱下来,小姑娘乖巧得不像话,半分反抗也没有,轻飘飘的如同一团柔软的棉絮。

  唐灼灼脚落了地,只觉得还踩在云端上一样。

  一边的屋塔幕细细看那头黄白相间的大虫,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他抿唇,放下手中的弓箭,扭头问唐灼灼:“这是……”

  唐灼灼不知怎么的,脸色忽然有些虚白,她知晓屋塔幕想问些什么,片刻后轻轻颔首,离了霍裘的身边,一步一步走向那头眯着眼睛偷窥她的猛兽。

  “唐灼灼!”霍裘剑眸蓦的睁大了些,面色极阴沉地伸手却捉她手臂,却被女人再轻巧不过一个闪身避了开来。

  手掌落空,男人坚毅冷硬的面容上不可抑制地就带了些怒气,屋塔幕靠过来,见他气成那样,似是心有所感,感慨道:“皇帝莫要担忧,这只大虫识得唐……皇后。”

  他一时恍惚,竟险些还当眼前之人是两年前与那姑娘形影不离的唐家丫头,舌头一时绕不过弯来。

  霍裘黝黑色的瞳孔里燃烧着幽森的火,自然垂在衣侧的手背上暴出青筋来。

  任何一个人,都比他更了解他女人的过往。

  而他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就连暗卫也查不到什么。

  他能从平日里的蛛丝马迹中猜出许多东西来,可她不想说,他也就耐心地等着,这一等却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她顾虑重重,平日里嬉笑玩乐,什么话都敢说,可偏偏一些事,明明知道他已然查到了什么,就是闭口不提一句,牙关比谁都严实些。

  简直就像特意拐着弯来气他一样!

  就像方才被狼群围住时她借着风神不知鬼不觉撒出去的药粉一样,正如她嘴上认真说的那句一样,她说她护着他。

  还有上回夜里烛火熄尽,她偷偷往他嘴里塞的那颗丹药,功效立竿见影,瘟疫过后所留下的后遗症一扫而尽,甚至内力更胜从前。

  若是旁人,还不知要如何邀功,偏生只有这么个不省心的,竟愣是半字不提。

  平时唐灼灼这女人没出息得很,一些小惠小利就乐得不行,真要有大功劳的时候,缩得比谁都快。

  霍裘缓缓吐出一口气,压抑着郁气冷声问:“如何识得?”

  屋塔幕眼神也黯了下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皇上可认识南平王府的姑娘?”

  南平王府就一个嫡女,又自幼与唐灼灼玩的好,品行也还算不错,比她那个脑子进了水的兄长朱泸讨人欢喜。

  霍裘轻微颔首,就听屋塔幕沉着声音道:“这大虫,就是上回秋猎时这两姑娘执意要救下的。”

  “难怪它也不攻击人,原是闻着娘娘身上的味了。”

  屋塔幕说罢,又伸手指了指那显然有些兴奋起来的大虫,道:“上回还是朱琉硬拉着我将这大虫绑起来才勉强包扎住了伤口……”

  他突然住了嘴,提起那人的名就觉得浑身莫名的烦躁。

  就在两人说话间,唐灼灼已走到了离大虫十步左右的距离,眼看着它享受地眯了眯眼睛,霍裘这时却也步步向她靠近过来。

  他逼近上前,后头的禁卫军自然也跟着动,大虫感受到了肃然的杀意,顿时立起身子龇牙咧嘴咆哮一声。

第六十七章 双更合一

  雄浑的声音刺破耳膜, 霍裘硬生生顿了步子, 听出那大虫声音里不满的警告意味, 瞳孔里聚集起深幽的黑色。

  他一停下步子,身后的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唐灼灼,回来!”男人的声音里到底带上了震怒和未知的惊惧, 他从身后抽箭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林间的风带着些溪水的甘甜,吹得枯叶纷落, 正巧落下几片在那大虫的鼻子上, 它伸出两只黄色的大爪子去挠, 倒是像极了童心未泯的孩童。

  唐灼灼见状,轻轻拧着的眉头倏尔就舒展开来, 她知道霍裘的担忧,转身轻声道:“陛下别担心,咕噜就是来找臣妾玩儿,它不伤人的。”

  听了这话, 一直跟在霍裘身后的李德胜身子险些有些不稳,不伤人?就方才那一声吼,他甚至都见到了它血盆大口里未消化掉的肉沫,还卡在牙缝里。

  我的娘娘诶, 那可是只活生生的不认人的野兽啊!哪有有那么通灵能认得几年前的人?

  霍裘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那瞧起来就不好对付的长虫,恨死了她这永远不听话的性子。

  想上前去护在她跟前将人拉回来, 却又忌惮这怕那野兽不管不顾直接将她咬伤,到底投鼠忌器, 崇建帝人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还只能眼巴巴坐以待毙。

  小女人背影再纤细不过,长风吹起她的发丝,也吹动了她雪白脚踝上的银铃,叮叮当当的空灵又幽静,如果不是旁边有只安静如猫的猛兽,崇建帝甚至要再一次被迷了眼。

  咕噜从石头上跳下来,动作轻盈划出一道矫健的弧度,唐灼灼眼里闪过些许紧张,见它慢慢围过来,试探性地低呼:“咕噜?”

  它顿时从喉间溢出几声低低的吼声,对这个称呼不是十分满意。

  与小时候如出一辙的动作让唐灼灼松了一口气,她微微弯了眼睛,半张侧脸柔和得不像话。

  咕噜是她与朱琉一同救下的,那时候恰巧遇到屋塔幕,过了这么久,她仍记得当时朱琉红着脸磕磕绊绊上前搭话的神情。

  只是比起两年前,咕噜的身形大了五六倍不止,长长的尾巴扫过唐灼灼的脚跟,她抬脚躲了一下,却被咕噜用两只爪子牢牢摁住了脚。

  所有人顿时呼吸一窒,霍裘剑眸微眯,搭在弦上的箭一触即发。

  唐灼灼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并没有觉着半分痛意,咕噜没忘记把它那尖长有力的爪子收起来。

  它伸出一只前爪,碰了碰唐灼灼脚踝上的铃铛,清脆的声音久久不歇,眼看着它玩性大发,唐灼灼只好伸手揉了揉它肥硕的大脑袋。

  信号散一经发出,想必过不了多久,所有的人都会聚集到此处来,若是见了咕噜,到底人多眼杂她不放心。

  唐灼灼将它往林深处推了几下,道:“回去吧。”

  咕噜见了想见的人,心情也是好得不得了,最后用头颅蹭了蹭唐灼灼白嫩的手,喉咙里咕噜咕噜的,最后跳上一颗巨石,朝着冲它搭箭的人吼了几声,咆哮声传出老远,等众人回过神来时,哪还有什么大虫的影子?

  若不是耳朵还在隐隐作痛,许多人只怕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唐灼灼有些怅然地望着山林深处的方向,片刻后才低着头踱步走回霍裘身边。

  后者的面色已不是一个黑字足以形容。

  一片寂静中,还是屋塔幕摸了摸鼻子开口悻悻道:“分明是我救了它,怎么见了我反倒朝我龇牙咧嘴的?”

  后边的事自然无需多提,秋猎的第一天,虽然过程有些惊险,但单是带回那七八头豺狼的尸体,他们也是当之无愧的夺了魁。

  到了午间,唐灼灼心底发怵,不敢待在霍裘身边,在李德胜进来问要不要同去马厩挑马的时候,想也没想的就已头疼为借口推拒了。

  马厩里,霍裘听着柳韩江有条不紊地分析如今的时局,正巧见到李德胜回来复命,单是见着他那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就有了数。

  “说罢,是头疼还是腹痛?”他身上换了一件衣袍,颜色却仍是没变,不怒而笑的模样令人心头一寒。

  李德胜讪讪地笑,磕磕绊绊地回:“娘娘说……说早间骑了马,这会正颠得头疼。”

  “……”

  柳韩江说话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清咳一声,才想从善如流接着说下去,就听霍裘冷哼了一声,不知怎么的,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冷静自持的帝王嘴里听到不满与些微的委屈。

  这世上果真都是一物降一物的。

  草原的风光与京都迥异,阳光普照,白云堆成了不知名的形状,就连吹过来的风,也是带着些许绿草的清香。

  朱琉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进了唐灼灼的帐篷,一坐就是一下午。

  唐灼灼躺在软垫上,先前马上颠簸了一路也不觉着有什么,可一回来歇着了,真真是浑身都疼得不行。

  她凝脂一样的手指垂在扶手上,五根纤细的手指头勾人得很,手腕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个极润泽的玉镯,软被轻挪腰间,在这样的气氛里,就连她说出的话也是软绵绵娇滴滴的。

  朱琉见惯了她这般模样,挑了她话中的重点来听,待知晓咕噜来找过她的时候,眸光微微闪烁了几下,最终也没开口问什么。

  一提及咕噜,她就禁不住会想起那人,而那样铺天盖地而来的回忆太过汹涌,她根本招架不住。

  最好的法子,便是不提不见。

  可她不提,唐灼灼却不能由着这两人去,她半支起身子,缓缓掀了眼皮十分漫不经心地道:“我瞧着屋塔幕也是不明白如何惹恼了你。”

  “你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朱琉面色寸寸冷了下来,唐灼灼见她这样,心里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点了点她手背,道:“罢了,你若不想说自有你的道理,也合该给他一些教训尝尝。”

  日后才知珍惜。

  朱琉被她说得泛了笑,笑容里带着些疲倦的意味,“昨夜才与我母妃争执了一番,方才又被父王叫到帐里去,虽没再提要我入宫之事,我瞧着那阵势,却是想借着这回的秋猎,给我相看个出类拔萃的公子哥儿的。”

  唐灼灼睁大了杏眸,虽还是觉着有些惊讶,却细一寻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于是她偏头问:“那你自个儿是个什么主意?”

  朱琉今日穿的是一件淡青色的长裙,手腕上带着大串的手钏,瞧着是不大常见的样式,却生生添了几分异域风情。

  她听了唐灼灼的问话,神情落寞,自个儿都忍不住想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