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极人臣 第239章

作者:姽婳娘 标签: 女强 女扮男装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而正是在逐步深入中,严嵩弄明白了走私者甘心交付钱款的缘由。这是所谓的保护费,商人、渔民只要想在海上牟利,就必须要向倭寇缴纳银钱。不交钱的人会被杀光全家,凿破船底。而交了这些钱后,走私者就能得到倭寇给予的路条执照。【1】以此为凭,他们就能出海做生意、打渔,倭寇反而会来保护他们的安全,让他们不被官府抓走,还不用向官府交税。

  至于倭寇如何会有这样的势力,是因为他们中有中国人、有佛朗机人,还有日本的浪人。中国人的钱粮,浪人的武力,还有佛朗机人的武器,拧成了一股强大的武装力量,庇护此地的走私事业蒸蒸日上。

  当明白这一点之后,严嵩才觉心惊胆战。倭寇是贼,贼却在做着收钱庇佑百姓的事,这和朝廷收税有什么两样?而百姓信重贼寇更胜过官府,甚至甘愿与贼合谋。这么多人由民成贼,究竟是谁的过错呢?

  严嵩不敢想,也不能想。他只觉不寒而栗,幸亏他选择抓住陆完死磕,辛亏陆完也有趋利避害之心,幸亏还有佛保来说和,幸亏他背后还有中央官僚势力的支持。如果他真的一头把这里的事戳开,那么等待他的不是飞黄腾达,而是合家殒命。

  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这么病下去,如果病了还不行,那就只能装疯。可他不甘心,他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如果这就这么让他泯然众人,那比杀了他还叫他难受。严嵩静静地躺在卧榻上,双眼亮得瘆人,那就再观望吧,世上没有不能解的局。或许,契机就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等待他们来发掘呢?

  早在严嵩去双屿时,贞筠的织场已经在徐州热热闹闹地开起来了。她只招收女工,优先照顾失业的寡妇,赚来的银钱还拿一部分去资助穷苦人家。这在当地一时传为美谈,贞筠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大家还以为是哪家的老封君回乡来,照顾乡里了。

  刚开始只有几个人上门,可随着救助的人越多,越来越多的妇女,甘愿背井离乡,长途跋涉到这儿来做工,宁愿不要银钱,也要来干活。对她们来说,能安安稳稳混口饭吃,再也不怕被人打骂磋磨,就是神仙一样的日子了。

  贞筠见此情形吓了一跳,为了收容这些人,她只能不断完善织场的产业链,扩大经营规模。她的身份和财力,再加上杨应奎的支持,要做成这事轻而易举。

  很快,她的织场就开遍了徐州。妇女们养蚕缫丝,水转丝纺车昼夜不停,生产出了大量丝线。她们再精心将其织成绸缎,描绘各种花样,一针一线地绣上去。她们都等着将这批货物,运到宁波,赚回大钱。

  可没曾想,宁波久久陷入倭患,迄今都没能彻底解决。而广州虽然也开关了,可这般长途跋涉运送丝绸,运费和税费都不知要消耗多少。杨应奎更是探得严嵩病了的消息,他虽不知严嵩是装病去双屿,也知这海关必是出了岔子,所以劝贞筠按兵不动。

  丝绸迟迟出不了海,大家都愁眉不展。这些可怜的女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托庇的圣地,生怕老板因为亏钱不再做这样的善事了。

  她们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个主意,水力织出来的丝线,虽然不如手工的精细,可胜在量大成本低啊。她们这么多人,完全可以把精力用在织造上,一方面以量、以价取胜,一方面以织造来弥补不足。这样的丝绸,流入大明的市场,也是有一争之力的。

  贞筠在她们的劝说下同意了这个主意,于是,大量低价的丝绸流入市场,果然赚得盆满钵满,引得无数织场眼红心热,小农咬牙切齿。

  而这些事,贞筠不知道,这些女子们也不知道。她们欢天喜地,以更大的精力投入到了丝织的完善上,还有些人甚至想试试用水力来纺棉。第一个起这样念头的人被人唤作林婆。

  林婆的娘家是木匠,因此一直都会几手木工活儿。她为人勤快老实,纺车、水磨等要是出了岔子,工匠师傅赶不过来,大家都让她来修。时日越久,林婆的技艺也越来越纯熟。

  与她同伴的大姑娘小媳妇,发现她干了一天的活,夜间还在用铁棍在屋里轧棉,不由问她是怎么回事。林婆起先不好意思说,后来随着她的动静越来越大,瞒不住一起的人,她也不得不说了出来。

  她低头道:“丝虽然好,可到底不是我们这些人穿的。要是能让棉布也产得像丝绸那样多,孩子也不会冻死饿死了。”

  张太后失了太康公主和蔚悼王,哭得撕心裂肺,真真是悲痛欲绝。可在这里做活的女人,哪个没失了几个孩子呢,刚开始也是伤心不已,可到了后来,也都习以为常了。她们甚至能用平淡的语气,交流儿女是怎么没的。

  林婆慢慢开口:“有一年遭了大灾,家公家婆就商量着把大丫头丢掉。第一次公公带着大丫走了十几里山路,把她撂在路边上。可第二天,那丫头就找回来了。第二次,公公又带着她走了更远的路,可没过三天,她又找回来了。我现在都记得她的样子,脏得就像从灶台下钻出来。她叫了一夜的娘。”

  林婆呆呆道:“我就搂着她,我说宁愿咱们娘俩一块冻死、饿死,也不丢掉她了。结果第六天,大丫还是不见了。那是个机灵妞儿,她再也不跟爷爷出去了,只跟着我和孩儿他爹走。孩儿他爹就把她带到了河边,一伸手就把她推下去。孩儿他爹跟我说,就像一颗小石子儿打下去一样,冒几个泡泡就沉了。他请神婆算过了,这时走了好,来世能投个有钱人家。”

  她眼睛木木的,就像两颗漆黑的玻璃球:“他说得对,没过几年,孩儿他爹也没了。我们七个娃,最后留在这儿的也只有两个。”

  她环顾四周,眼底露出一点儿星光:“要是当年就有一块地,有这样的场子就好了。我一定把他们都养得白白胖胖的,男娃都给他们娶一个好媳妇,让他们穿上新衣裳,睡新被褥,请全村的人都来吃酒。女娃都找个好人家嫁过去,我一人给她们打个金镯子,送三匹布走……”

  众人无不默然,纵然伤痕早已结痂,可想起来岂能不疼。如今过得越好,就越怅然,要是那些孩子们能再等一等,又该有多少……

  还是一个年轻媳妇出来打圆场:“林婶子,可别伤心了,以前的事就甭想了。这会儿有好日子过了,你该想想孙子、孙女才对。”

  林婆这才有了笑影子,她道:“我那孙子,不是我吹,一看就是文曲星下凡,那个聪明劲儿,将来一定是要考状元的。”

  其他人开始夸赞她:“那敢情好,你孙子考状元,你老做出这棉纺车来,也能像黄道婆一样被人立庙祭祀,那你们全家不是都要被人供着呢?”

  林婆笑得合不拢嘴,她摆着手道:“那不敢想,我只想着咱们这样的人,冬日里都能有衣裳穿就行了……”

  以林婆为首,此地的女工都开始希望能把水转丝纺车改造成棉纺车。但事实上,如果直接用水转纺车来纺棉,很容易出现断头的现象,因为纺麻或丝是不需要牵伸麻缕或丝束,所以动力轮与锭子的速比较大,用这样的力道来纺棉,那是一扯一个断。著名纺织家黄道婆就是通过减小转轮直径,解决了纺棉纱时断头的问题,造出了三锭脚踏棉纺车。如今,她们想要用水力来纺棉,这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很多人最后都选择了放弃,只有林婆和几个人还坚持着。不过,她也从一门心思地用水力,转而决定退一步从改造脚踏纺棉机入手。她叹道:“老人说得好,人不能指着一口吃成个胖子。”

  她想在脚踏棉纺车上增加锭数,可这也不是一件易事,棉纺车的锭数之所以迟迟上不去,是因为在纺棉中,锭子上纺出的棉条,需要用人手来牵引。而人的一只手只有五根指头,最多也只能拿住四条线。要是搞出五个锭子,引出五条线来,却没有手来拉,不也等于白搭吗?

  然而,林婆这些日子在织场做工,她的思维早不再局限于人工上。有一天晚上,她正梳着头,忽然灵机一动,以前人用手梳头,梳不透厚厚的头发,还打结。可现在的人用梳子梳头,这么多锯齿,能把头发梳得透透的,还能卷起来挽成各种发髻。梳子能用来梳头发,那为何……不能用来梳棉?【2】

  林婆一跃而起,她如风一般冲了出去,和她同宿的女工被她吓了一跳。她们跟了出去,就看到她坐在棉纺车前,用梳子牵引着棉线。眼看牵引的棉线越来多,林婆终于禁不住大叫:“我想出来了!我想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总算造出五锭的棉纺车和作为牵引工具的带齿小棒。贞筠得到了消息,亲自来到了这个织场。她组织这里的女工一个个来试用新式的棉纺车,再安排经验丰富的工匠,根据女工的反馈,不断完善改造棉纺车。到最后,一个十三岁的女孩,经过教授,都很快上手新式棉纺车,纺纱速度大大提升。

  整个织场都洋溢着欢声笑语。贞筠更是十分欣喜,她奖励了林婆五十两白银,让她回乡向乡亲们去传播五锭棉纺车。林婆却不肯收钱,她磕磕巴巴道:“夫人,要不是夫人帮忙,老婆子怎么能造出这样的东西……夫人给我们一口饭吃,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我要是还吃夫人的,还拿夫人的,这不是心肝都烂透了。”

  贞筠道:“昔日有黄道婆传播技艺,才有松江布“衣被天下”的美誉,如今你在黄婆婆纺车的基础上,做出了进步,这也是莫大的功德。我如不奖赏你,怎么激励大家向你学习呢。拿着吧,这都是你该得的。”

  林婆最后才收下,她感激不已:“我这就回去,给夫人立个祠堂,让他们世世代代都记着您的恩德。”

  贞筠失笑:“祠堂就不必了。我们行善,不是为了求人报答,你因为我的善行得了好处,要是能去帮帮更多人,那我们不就都有好日子过了吗?”

  林婆的眼圈发红:“是,是,谢谢您,谢谢您……”

  贞筠看着林婆拉着五锭纺车远去,她转身上了马车,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她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仿佛看到了家家都用新纺车,人人都有新衣穿的前景。她开始盘算,接下来既要改善棉花的种植技艺,又要看看究竟能不能把水力用在棉纺上……

  可随着身后的巨响,幻梦碎开了。蕙心惊恐地看着她,贞筠即刻就要掀帘出去,却被侍卫拦住。他们的声音里透着焦灼:“回夫人,此地有暴民作乱,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贞筠仿佛挨了一下重击,她道:“什么民乱?怎么会有民乱?他们在往哪儿去,为什么作乱?”

  侍卫苦苦地劝她不要出去,可她毕竟不聋也不瞎,外头的只言片语还是钻进了她的耳朵里。那些人喊得是:“打死这个妖婆子!”

  “打死她们!”

  “她们抢了丝生意,还要来插手棉布!”

  “快拿黑狗血,破了她们的妖术!”

  贞筠仿佛置身洪水中,波涛淹过她的头顶,她的口鼻皆被泥沙堵塞。她颤抖着掀开车帘,蕙心还在她眼前焦急地说着什么。贞筠只能看见她嘴巴一张一闭,其余便什么都听不到了。她还是站了出去。

  人潮正在路上肆意横流。她一眼就看到了林婆,她被愤怒的人群包围着,那架织机早已在地上摔得粉碎,有的人拿着木棍打她,有的人用石头砸她。她刚开始还在惨叫辩解:“不是的,这是要传给大家的……”

  可后来,她的身影就倒了下去了。还有更多的人,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冲向了织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粪土的臭气,四面八方都传来女工的惊叫哀嚎。

  贞筠尖叫着下令:“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快去救人呐!”

  侍卫此时却不愿听话了,他们对视了一眼:“夫人恕罪。”

  接着,她被强行按入车内,带往了衙门。等衙门派兵来时,织场早已是一片狼藉。水转纺车被砸得七零八落,库房中燃起了熊熊大火,死伤的女工约有百人之多。

  贞筠早已由挣扎转为木然,她看向杨应奎:“为什么会这样?”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人,为什么,还会这样?

  杨应奎给不了她答案,这样的暴乱是瞒不住的,消息很快就走八百里加急密奏,传到了京都。

  月池闻讯之后,当即就想给贞筠写信,可直到她笔尖的浓墨滴落在宣纸上沁出数个墨团,仍没写出一个字。

  她能怎么告诉贞筠呢?不是你的错,更不是那个林婆的错。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下,本就容不下任何新生事物打破固有的平衡。你只是想把人从苦役下解脱出来,却没想到解脱出来的人,在没有苦役可做时,又该何去何从。

  内阁值房之中,月池刚一进门,就察觉到此地不寻常的气氛。

  刘健一见她就道:“看看你夫人惹出的好事!”

  月池接过密奏,看完之后却不动声色,她叹道:“她也是好心。”

  刘健斥道:“你任由她肆意妄为,闯下这样的祸,可想过如何收场吗?”

  王鳌叹息道:“含章,开关风波尚未停歇,又出了民乱,这样两厢夹击,可不是开玩笑的。”

  月池劝道:“先生们莫急,古人云,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这两乱看起来皆为祸不小,可却是由一个根由而起的。如我们能对症下药,危难自解。”

  杨廷和道:“怎么说?”

  月池沉声道:“八个字,免征重税,全面开关。”

第376章 人生看得几清明

  在找朕?

  杨廷和静静地望着她, 即便面临这样的乱局,这位内阁首辅,仍是沉稳如山岳。他道:“你应该知道, 这绝无可能。”

  此时仍是夏日炎炎, 冰块融化,在青铜冰鉴中发出清脆的声响。月池瞥了一眼其上色彩鲜明的瓜果, 她轻轻道:“学生当然明白。”

  她徐徐道来:“全面开关最大的坏处,不在助长倭患,而在它会动摇了重农抑商的根本国策,动摇早已安稳的秩序。”

  他们都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她也没有丝毫地回避。

  她道:“于为政而言, 商人获利颇丰,图谋权势, 势必会威胁士绅,扰乱朝纲。于民生而言,一旦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庶民势必心思浮动,不事农桑,威胁食粟。”

  她的眼中划过幽光:“我们的祖宗, 一代一代的聪慧明达之人,绞尽脑汁, 才建立起这样的稳定规则。天子至高,礼法之治。奇技尽去,儒道为尊。士农工商, 各行其是。这是多么精密牢固的体系, 即便是改朝换代, 下一个王朝仍会沿着固有的道路前行。一旦全面开关,带来的不过是多一些银两,可对秉国者而言,要付出的代价,要冒得风险都会超乎想象。”

  谢迁目光复杂:“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月池环顾四周,真心实意道:“我要是生在这里,定不会这么想了,可惜,造化弄人……”

  她展颜一笑:“我今日不是来和诸公商量的。”

  刘健皱眉道:“这儿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他索性戳破:“如真有心让你一手遮天,又岂会让你接闵珪的班,迟迟不能入阁。”

  月池淡淡道:“您为官做宰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有些事放在明面上,反而是做不成的。”

  刘健冷笑道:“这么说,你是有逼我们就范的锦囊妙计了?”

  月池失笑:“不敢当,无非是权衡利弊而已。这开关的危险,我和先生们皆是心知肚明,可这不开关的害处,先生们当真仔细思量过吗?”

  她取出两封书信,放在桌上,道:“严嵩如今已然病得起不了身,佛保没过多久也开始水土不服,先生们就不想知道,他们的病根是哪儿来的吗?”

  杨廷和等人面面相觑,到底还是拆阅了起来。看到一半时,谢迁的胡须就开始颤动,他的眼中涌现惊怒:“这怎么可能,这怎么会……”

  月池一哂:“你们想士农工商,各行其是,却不想连自家,都已是士商不分,官匪一家。”

  她道:“这开关的银子,你们不想赚,有的是人想要。这些人,有能力、有人马、有军械、有船只,让这海关的门永远闭不上。朝廷每年拨过去的巨额军费,反而成了资敌之脏物。领军的将领白日打仗,晚上就在作乱。还有无数因闭关而失去生计的百姓,他们也早已倒向了另一方。”

  杨廷和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月池道:“当然,这代价虽然大,可比起冒险开关来,也不是不能承受。毕竟,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要东南之乱,不乱到京都来,大家都能安枕无忧。”

  刘健一时吹胡子瞪眼:“李越!”

  月池摆摆手:“可问题是,东南之乱真的能随着闭关而得到控制吗?我看未必。”

  王鳌恍然,他拍了拍谢迁的肩膀,无奈道:“那些水转纺车……”

  这一言如晴天霹雳,惊醒梦中人。

  屋内一时只有月池的声音在回荡。她摩挲着椅把,语调不徐不急:“唐时,曾三次大规模地毁去碾、磨,因为上游王公贵族的水磨太多,严重影响了灌溉用水。那时,尽管颇费了一番力气,毁磨之举还是做成了,因为对那些公侯之家而言,最不缺的就是人力,以人来替磨,于他们尚能接受。可如今,水转纺车又不一样了。”

  “您知道,海外的洋人,把我们称为什么国吗?”她笑道,“是丝国。”

  谢迁深吸一口气:“老夫会依法惩处,大义灭亲。他们没了依仗,就不会再惹是生非。”

  月池摇摇头,她道:“人心都是一样的。有位马先生说过类似的话,大致意思是,一有适当的利润,人就胆大起来。有一半的利润,他们就会铤而走险;有一倍的利润,他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三倍的利润,他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甘冒绞首的危险。您杀自己人有什么用呢,纵使您能将□□粤的豪族都夷尽了,也还是会有新人补上。拙荆的纺纱厂毁得那么彻底,背后又岂止一两只手。”

  谢迁一时面白如纸。杨廷和长叹一声:“你这般抬高商贾,就不怕再遭士林厌弃,反伤自身吗?”

  月池一笑:“谁说我是为了抬高商贾,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过好一点儿罢了。士林或许政见不一,观念不一,可谁能跟银子结仇呢?圣上立下人事考评之法,多次赏赐百官,还允诺考核为甲者,再加厚赏。赏银要是发不出来,他们定不会寻圣上的不是,因为他们不敢,更不会寻我的不是,因为此事不归我直管,那么,他们又会去找谁呢?”

  月池一字一顿道:“诸位不做,自有人来替你们做,毕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凭什么江南四省盆满钵满,其他地方就只能吃糠咽菜呢。”

  刘健望着她,只觉心惊不已:“你早有部署,你早就知道了一切,故意设局来套我们?!”

  月池摇摇头:“您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多年不成,岂会没有根深蒂固的缘由。”如没有足够的助力,又会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