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译之
孟时连忙道：“葱油饼。”
崔老头跑去给客人添了茶水，回来又斜眼打量：“卖不卖喝的？”
“不卖不卖。”孟时连忙保证。
“那成吧，但丑话说前头，你们得给我打杂，而且不能影响我生意，如果影响的话，我立刻把你们扔出去。”崔老头道。
“要的要的，伯父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影响的。”孟时道。
明天摆摊的地方终于搞定了！
搞定了地方，孟时和顾迟秋回西家村的时候脚步都慢了些许，两人手拉手，影子在黄昏中拉得很长。
顾迟秋侧头跟孟时说话，语气柔柔的，跟白天里挥拳头揍人的样子截然不同。
快到家的时候，孟时瞥见他们家旁边的一棵柳树后头好像有人，她走近两步，一个总角小少年的脑袋探了出来，一见是她，立刻又缩回去。
“找我们有事？”孟时蹲下，问道。
“没有”树后面的小孩说。
“那我们走了哦。”孟时作势起身。
“诶等等！”小男孩又探出半个脑袋，他是对孟时说的，却又瞧向了顾迟秋，小脸有些红，呐呐道，“哥哥昨天答应我的，嗯，鸡蛋，现在能吃吗？”
第33章 瓜瓜瓜瓜瓜
“你们认识？”孟时回头问顾迟秋。
她见过男孩子在她家树后面蹲着, 应该是馋她家飘出来的肉味，但他们都没跟他说过话，顾迟秋竟然认识？
“嗯。”顾迟秋颔首, 又对男孩子道，“你进来吧，现在给你。”
孟时狐疑地看着这一幕，男孩子上一秒还小可怜似的缩在树后面, 下一秒露出一口缺东少西的牙，说话灌风地欢呼着冲到了顾家门前，不过他很懂礼貌, 按捺着等孟时和顾迟秋进门后, 才跨进门槛。
顾迟秋让庄氏煮几个鸡蛋，又跟两人解释了男孩出现的原因。
昨天黄大娘来闹, 孟时率先冲进去解围, 顾迟秋则找到在周围闲逛的男孩子，让他去把黄家老二叫来，报酬是两个鸡蛋。
“我都是按照顾大哥教我的话说的，果然管用。”男孩嘴里塞满鸡蛋, 一边咽一边说, 因为是换牙期还漏风，孟时勉强听懂了。
“他教你怎么说的？”孟时又问。
男孩子终于咽完了一个鸡蛋, 一本正经道：“顾大哥说, 要跑进黄家的院子，显得特别着急，然后说黄大娘在顾家门口撒泼, 全村人都在看，这样黄二郎就会嫌丢人, 过来把他娘带走了。”
孟时听完，瞧了顾迟秋一眼，对方正慢条斯理地用水清洗干净指缝里残留的油腻，末了夸奖道：“你做得不错。”
难怪昨天黄二郎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一向懒散的他立刻赶到了顾家门前，原来是顾迟秋的功劳。
如果没有黄二郎把人强行拽回去，黄大娘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顾大嫂，你家有活要干吗？我也可以磨面粉。”吃完鸡蛋，小男孩拍拍自己细得跟竹竿一样的胳膊说道，“我力气很大的，我不要工钱，只要管我饭就行，饭里得有肉哦。”
“你怎么不问他？”孟时努努嘴，示意顾迟秋的方向。
小男孩是顾迟秋带回来的，按理他应该先问顾迟秋才对。
“嘿嘿，”小男孩憨笑两声，“这家里明显是嫂子做主，我问了顾大哥大哥也得来问您，我直接问您比较快。”
顾迟秋拿着扫把在扫院子，仿佛没有听见，孟时扫过去的眼神扫了个空。
孟时狐疑，自问平时待顾迟秋不错，对外形象不说贤淑至少亲切，这世道家里都是男人做主，这个小男孩怎么就能一眼断定他们家是她做主？
顾迟秋真的没教过？
“顾嫂子，你给我一个机会吧，我家里一年到头也吃不上肉，天天闻到你家的肉香就挪不动脚，顾嫂子家的肉味最好闻了，我干活勤快，能跑着绝不走着，能站着绝不坐着，挑水劈柴磨面粉都不在话下，你们给我口肉吃就行，好不好？”男汉子摇了摇孟时的手腕，眼睛一眨，又长又弯的睫毛上就挂了两滴晶莹的泪花。
“呜呜呜呜，宝宝别哭，妈妈给你肉吃。”
“他的睫毛是种的吧？这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天生就又弯又长还浓密的睫毛吗？为什么人家的睫毛上能挂泪珠，我的只会戳眼睛啊！”
“这种又乖又奶的睫毛精宝宝，时时你忍心不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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睫毛精对孟时的杀伤力约等于零，但直播间里的反应令她意外，甚至一瞬间多了十来个关注。
刚好明天要换地方，多个帮手也许不错。
“可以，”孟时道，“但你得听话，不好好干活就没有报酬。”
“顾大嫂放心，我肯定好好干活！”男孩子道。
男孩名叫阿蛮，干起活来真的是一把好手，虽然细瘦得跟竹竿一样，但挑水劈柴样样熟练，还能帮庄氏洗衣晾晒，连做饭揉面都会，孟时对他刮目相看。
阿蛮的身高大约到孟时肩膀，一开始她猜测对方得有十二三了，没想到才八岁。
“我从小长得高。”阿蛮道。
“你家是西家村的吗？”庄氏问他。
阿蛮神情有些慌乱：“不是，是隔壁的。”
“你在这里干活，你家大人可知道？”孟时问。
若阿蛮十二三了，可以看作半个大人，这里很多孩子这个年纪就出去做工甚至结婚了，但现在他说自己只有八岁，孟时觉得还是得跟他家里知会一声才好。
“知道的。”睫毛精眨巴着大眼睛道。
孟时放下揉好的面团：“你家住哪儿？”
“就隔壁村，”阿蛮道，“顾大嫂，能求您一件事吗？这件事别让外人知道，不然我家人要被邻居嘲笑的。我家里穷，外头人总欺负我们。”
阿蛮说到最后，头深深低了下来，又充满希冀地小心瞅了孟时一眼。
孟时有点怀疑，但看到直播间里刷屏一样的睫毛精，生生吞下了疑问，点头道：“好吧，你认真干活。”
“谢谢顾大嫂！”上一刻还委屈地低下头的阿蛮高兴地跳了起来。
“阿蛮。”他还没蹦跶完，顾迟秋从外头回来，手里拎了一桶油，“来帮忙。”
阿蛮立刻跑去帮忙，顾迟秋把事情交给他，走到孟时身边低声道：“他是大坡村蔡家的外孙。”
“大坡村？蔡家？你怎么知道？”孟时问。
顾迟秋拿过她揉好的面团，开始分剂子，边分边道：“刚才去打油的时候打听到的。”
孟时想起来，他们买油的村子可不就是大坡村吗？
“他说家里知道他来，但要不要再说一声？”孟时问顾迟秋。
顾迟秋摇头：“不必，他家情况比较复杂，若是说了，会直接把他抓回去。明日茶棚摆摊，崔老汉需要一个打下手的，让他去。”
孟时移开目光，望了眼卖力爬上凳子，把油缸搬下来的蔡阿蛮，他瘦小又充满干劲的身影，有些熟悉。
当晚蔡阿蛮吃过饭就走了，约好第二天在西家村口见面。
蔡阿蛮走得完，第二日他们出摊时间又早，孟时还担心蔡阿蛮会迟到，不想他们刚到村口的时候蔡阿蛮就跑了过来，他嘴唇发青，主动接过孟时手里的大包袱，背到背上：“顾大嫂，我来。”
刚接过包袱，小男孩就踉跄了两步，差点撞进孟时怀里。
顾迟秋眼明手快，一把拎住蔡阿蛮的后领：“腿麻了就先活动开，不许横冲直撞。”
“好的，顾大哥。”蔡阿蛮憨笑道，连忙退开数步，规规矩矩地站好。
顾迟秋满意地点了点头，递给他一个葱油饼，淡声道：“路上吃。”
“谢谢顾大哥！”蔡阿蛮露出他漏风的牙，开心道。
“嗷嗷嗷嗷，小阿蛮的笑容好好看，他是不是混血是不是？为什么他有四个酒窝！”
“酒窝跟混血有毛线关系。”
“他的肤色偏棕，跟黄种人不太一样，眼窝深陷，睫毛长得离谱，是混血儿吧！”
“小睫毛精真的长得好看，跟顾迟秋不一样的好看，他笑起来跟小太阳一样，委屈的时候又让人无比心软，如果顾迟秋是魅惑人心的狐狸，他就是一头又奶又萌的小狮子。”
“被邪恶叔叔赶出来流浪那种吗？”
“流进我心里那种！”
孟时和顾迟秋的出发时间比往常早，但还是快巳时才抵达官道旁的茶棚，崔老头早就开门做生意了，见他们大包小包还带了个小孩，大声道：“我这里忙得四脚朝天了都，你们带小孩子来裹什么乱？”
“阿蛮是来帮忙的，可勤快了，您尽管吩咐。”孟时道。
蔡阿蛮也很机灵，立刻道：“老伯，我什么都能干，您吩咐就成，我要干得不好，您骂我打我绝不回嘴。”
“谁闲出屁了有时间揍你？”崔老头骂道，“那就快给我烧水去！茶要没了！”
“唉！好嘞！”蔡阿蛮动作麻利地将孟时的东西安放在灶台旁的破木桌上，一溜烟地跑去抱起柴火，烧水。
茶棚的灶台很大，有两个空，蔡阿蛮抱来木柴后把两边的火同时烧了起来。
虽然不那么方便，但普通的铁锅也能用来做葱油饼，孟时和顾迟秋把前日做好的半成品以及面团等物摆放出来，开始工作。
茶棚地处官道，两面来往的人很多，除了崔老头的茶棚，还有不少做生意的，俨然一个小集市。
第一批葱油饼出锅后，孟时把它们装进铺了纱布的篮子里，又撕碎了一块放在碗里，做免费品尝。
她带着篮子挨个请人试吃，因为是免费的，喝茶的客人倒都爽快地试了，也有不少人掏钱买，只是都只买一个两个，现吃。
营业额长得很慢，足足半个时辰后，也只堪堪爬到一百多文，若保持这样的速度下去，今日的任务额肯定完不成了。
“阿蛮，你来帮个忙。”孟时叫住刚从前头回来的阿蛮。
她不能再挎着篮子漫无目的地叫卖，对面有一小群挑夫，不时有人路过有人走，他们形色匆匆，不会坐下来喝茶也不会吃任何需要坐下来吃的食物。
孟时早就瞅准那些人了，但目前的试吃策略有点慢。
她拿出裁好的油纸，吩咐阿蛮道：“三个一份，跟我把这些都包了。”
阿蛮不废话，将烧水的锅子满上，立刻来帮忙。
很快，孟时篮子里便放下了二十份用油纸包好的葱油饼，每份里面包三个，正是工坊区干体力活的师傅们最常买的数量。
她挎着篮子，又拿了一碗撕碎的葱油饼，直奔对面：“卖葱油饼啦！三文钱一个，八文钱三个，方便不怕压，能带路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