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十九六七
一切所谓自由自在的人生，其实全部都活在共和国的天眼之下。
而一切看似自由自主的选择，冥冥之中，似乎也不过是一场刻意的引导。
第173章 17242.91
下了有轨电车, 白寿眉在地铁站排队，那里站了不少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双圣儿。
由于这座公馆允许吸/毒，而吸毒会影响卵/细胞的质量, 所以在这里工作的圣女中，85%以上都是双圣儿。
这些双圣儿并非兼职, 而是全职，她们从成年的那一刻起, 就被送入这样的公馆里生活。
在这个旧人类几乎没有见过女人的国度里，却就是有这么一个地方, 女人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给盘踞社会顶层的新人类们提供性/服务，而底层的旧人类男性也是被新人类消费的一部分。
白寿眉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就曾心想——
明明只要创造更多的双圣儿，女性就可以实现人人壳生自由，女性的身体负担也会变轻许多, 可耀星共和国偏不，非要用高价把壳生卖给普通女性，还要趁机创收一把, 为什么就这么不当人呢？
而这些被创造出来的双圣儿，连作为人的属性都没有，她们存在的目的单一得就像是文具店橱窗里琳琅满目的橡皮, 就算有着再怎么好看的外表和包装，功能都只是为了擦铅笔字。
白寿眉不禁想到《纸牌屋》里那句经典台词：性就是权力。
当时的她不太能懂这句话的含义, 如今也不太懂, 但是恍恍惚惚之间好像又有些懂了。
地铁很快到来, 白寿眉上去找了个拐角的座位坐下，顺便用余光打量着旁边几名聊天的双圣儿。
在这里兼职的这一周, 她虽然天天都能见到双圣儿，却没有和这群孩子们聊过天。
因为这群孩子是在严格的洗脑环境下长大的, 她们的思维模式完全服务于新人类，她们骄傲又狭隘，甚至连本土圣女的价值观都看不习惯，所以她们会排斥同类之外的所有女性，只愿意维系她们自己狭隘的交际圈。
双圣儿们的日常行为很像地球网络上流行的那个词——“娇妻”，她们每天茶余饭后的谈资，无外乎都是“丈夫”。
不过这里的丈夫可不是真的丈夫，而是那些经常光顾她们的常客。
哪个顾客说对她们动了心、哪个顾客说她们是最漂亮的、哪个顾客说会为了见到她们努力挣钱、哪个顾客在做的时候很仔细、哪个顾客会送她们小礼物……这些全都是她们引以为傲的资本。
她们的日常生活就是显摆、炫耀、攀比和进行容颜与受新人类欢迎方面的竞争，就比如此刻的隔壁车厢，有两个双圣儿正在大声讥笑另一个S曲线不是很优秀的双圣儿的身材。
白寿眉早已见怪不怪，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她还想上前阻止这些不怀好意的mean girl，可是后来发现，双圣儿之间拉帮结派搞雌竞是家常便饭，这种矛盾关系就好像是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很显然，骨子里厌恶同性是新人类的教育赋予她们的颜色，一旦染上就永远不可能擦掉。
就像自己，其实也会情不自禁的讨厌很多女生，讨厌理由能找出来一堆又一堆，说好听点叫“眼里容不得沙子”，说难听点叫“拿圣人标准要求自己以外的同性”。
所以，大家都是受不同程度这种教育长大的，就那么回事了……
白寿眉收回视线，仰头一边看着头顶的电子屏，一边回忆自己此次前来橘深公馆的任务。
一周前，她被叶汌送入了这家公馆。
在进入公馆之前，叶汌已经和她对好了新的人设——
她是基因有缺陷所以被迫成为隐圣女的地球女生，因为好友玄大千对天野元帅射出一箭，她以“政治立场”存疑的身份进入了第十一区生活。
虽然她如今的生活捉襟见肘，但毕竟在地球时曾经是个小富婆，她住不惯如今寒碜的小房子，所以一直想换个大房子。
可是，隐圣女日常工作兼职的收入太低，于是她动了来这家公馆挣快钱的想法。
这样的设定合情合理，目标对象应该不会怀疑。
于是，当白寿眉的名字出现在公馆人事页的第三天，美源那边就打来电话，在确定白寿眉确实目前就任于橘深公馆后，做了一个简单的预约，但是并没有约定具体的时间，并且直到今天也没有出现过。
不过，就联合警防署那边给消息称，美源目前一些行动正常，应该只是因为手头工作繁忙，所以抽不开身来橘深消费。
于是，目前的白寿眉，每天会和一些无关紧要的新人类做一些简单的深入交流，由于她只是兼职，所以每日只要完成一单商业圣行为就算完成了工作目标。
完工后，她会去泡员工温泉缓解疲惫，如果那之后还有精力，则偶尔顺几个筹码去赌一局缓解精神压力，不过大部分时间她都是直接回宿舍睡觉。
做这种工作和与男友甚至炮/友亲密接触不同，和男友与炮/友是相互配合享受生活，怎么爽怎么来，而做这种工作则是自己要不停地去照顾对方的感受，真得挺累的。
多亏她这些天的工作对象全都是新人类，新人类没有早/泄的破毛病，也都长得还行，至少体感和视觉上不会饱受煎熬。
“哎……”白寿眉叹了口气，深感疲惫。
“是这样吗？确实，我们很想邀请玄大千呢……”
就在这时，头顶的显示器发出的声音吸引白寿眉的注意，“玄大千”三个字的出现瞬间将白寿眉从发呆中拉回现实。
她定睛看向显示器，只见视频中坐着三位非常漂亮得体的女性，虽然看起来并不年轻，但是却有着岁月沉淀的美感。
其中一名笑盈盈道：“不知道玄大千会不会接受我们的采访呢？毕竟她的性格非常标新立异，她的繁殖契约对象月伯大人也是一样非常特立独行的一位大人呢……”
“好希望她能接受采访啊……”另一位女性道，“我记得当初新闻通报说她射箭的原因是药物带来的躁动后果，我很好奇，如今她已经在我们耀星共和国生活了这么久，是否对曾经的行为产生过什么想法？”
“对啊，不知道她是否会觉得惭愧呢？”
“对啊对啊，真好奇呢，真希望有空了解她……”
在主持人们的议论声中，节目进入了尾声，白寿眉也到达了目的地。
她从地铁上下来，旁边传来阵阵喧闹声，有一名喝醉了的新人类跑到地铁的员工车厢出口，正在拉扯一名双圣儿的衣服，想要对她做不轨之事，双圣儿被吓哭了，拼命地挣扎。
机器人保安闻声第一时间赶过来，伸出四只触手一样的手臂控制住那名闹事的新人类，结果那名新人类不服，竟然想袭击机器人，于是机器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给那名新人类注射了睡眠针，紧接着，闹事者就昏睡了过去。
白寿眉收回视线，走向扶梯处上楼。
这种剧情在这座公馆城市里每天都会上演，机器人保安总是会第一时间赶到并用优秀的算法控制住闹事者，几乎轮不到新人类保安出手就能解决99.9%的麻烦。
从电梯里出来，又步行了大约五分钟，白寿眉来到一家名叫卡贝尔的七星级酒店外，她从员工通道进入偏厅，负责接待的中间人类早已等候多时。
两人对看一眼，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只用眼神就完成了简单的工作交流，中间人类转身走在前，白寿眉跟在后，二人乘坐工梯来到顶楼的套房外，中间人类轻轻敲了敲房门，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白寿眉一个人进去。
白寿眉稍微有些紧张，但也没犹豫多久，大大方方推门而入。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间巨大的开间和全景落地窗外奢华的景色，其次才是坐在窗边静静喝酒的两人。
一男一女，男方并不是情报中与美源交好的那位内贵族，但也不敢保证对方和美源无关；而女方则看起来有些面熟，白寿眉想了一下，发现正是刚才在地铁的电视上看到的那三个主持人的其中一个。
一时之间，白寿眉感觉自己隐隐之中察觉到了对方的来意。
“你好啊，白寿眉。”那名女性主动起身打招呼道。
“你好。”白寿眉微笑回应。
“我叫一姗。”女方笑盈盈的侧目扫了眼身侧仍在看风景的新人类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岚图·伊莎。”
“您好。”白寿眉礼貌地打了招呼。
男方并没有回头看她。
“他就是这个性子。”一姗亲昵地拍了拍岚图·伊莎的肩膀道，“他呀，不喜欢和不熟的女生说话，我劝过他改改这毛病，可是他就是倔强。”
白寿眉问：“你找我有事吗？”
“我不知道你是否认识我？”一姗先坐下，然后用眼神示意白寿眉坐，并道，“我是天都圣女互助会电视台的，你知道我们这个电视台吗？”
白寿眉大方地在一旁坐下，并道：“刚才在地铁的电视上短暂地看到过。”
“哈哈……”一姗被白寿眉的话逗笑了，“既然来到了耀星大陆，就要多了解一些关于我们的事呀……”
白寿眉心想她自从分级考试之后每天忙都忙死，哪有时间看电视，再说了她以前也不爱看电视。
“是这样的。”一姗主动介绍自己的来意，“我是天都圣女互助会电视台晚间一档直播节目的主持人，今天来，是希望能从你这里了解一些关于玄大千的事，毕竟我们想对她做个专访呢，不知道你有没有空配合我们一下？”
白寿眉用余光扫了眼旁边的内贵族，心想这个女人拉了个新人类来找自己谈事，这是在问自己意见吗？
于是她道：“当然可以，能为你们提供有用的消息，我很荣幸。”
第174章 17342.58
一姗从一开始就知道白寿眉不会拒绝她的邀请, 所以当白寿眉说出“同意”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准备好了录音笔和笔记本电脑，瞬间进入工作状态。
白寿眉其实不喜欢这样被人算计着去做某些事的感觉, 但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况且，千两至今依旧饱受争议, 随便打开一篇网络帖子都能看到本土圣女们对千两政治立场的怀疑，如果自己的发言能让千两免受争议, 这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白寿眉说道：“你尽管问，我和千……玄大千是好朋友, 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真是太感谢了。”一姗露出和煦的笑容道，“我的提问可能有些犀利，不过你别担心，这只是我的提问方式, 我不会问什么过分的话，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们，也是为了让大众能够认识真正的你们。”
“知道了。”白寿眉应下, 各式各样的访谈节目她在地球时都从网上看到过，就算易立竞老师来了，她也能咬住底线不松口, 坚决不吐露任何不利于二人的内容。
“是这样的。”一姗正了正身子问，“首先我很好奇的一点是, 你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所见到的大部分人关注点的重心都在你闺蜜的身上, 你不会觉得自己被忽略而产生不平衡心理吗？”
白寿眉不假思索地回答：“不会。”
“为什么？”
白寿眉仍是不加以任何考虑地回答：“没有为什么, 我们是闺蜜，不会就是不会。”
一姗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很信仰独立女性、女性觉醒这些内容的前卫女生, 我们这边也有很多这样的女生，我很欣赏你们。
但是——为了去扮演这样的一个优秀的女生, 刻意美化与女生之间的人际关系，忽略女性所受的教育就是很难彼此团结的客观现实，去虚构一段根本不存在的完美女生情谊，本质上就是对女生之间真实友谊的不自信，也是对你们关系的不自信。”
“哈？”白寿眉不喜欢被人恶意揣测自己和千两的关系，顿时有点不高兴地反驳道，“凭什么我们之间就不能有一段没有阴暗感情的关系？在你眼中女生之间一定要有雌竞吗？”
“这不是雌竞，这是人性。”一姗斩钉截铁地看着白寿眉，她温柔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白寿眉的双目，像是要看穿她的内心，“你现在立刻在你的脑海中检索，这世界上真的存在一段完全没有任何妒忌和负面情绪的关系吗？如果有，请马上说出来！”
白寿眉突然一时语噎，她的大脑竟然一片空白。
完全没有负面情绪的关系她想不出来，即使是父母子女之间也会存在一些非常自私的情绪，所以原生家庭的矛盾总是多得数不胜数。
可是，如果将这样自私的情绪扣在她和玄千两的头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好恶心，好羞耻，好丢人……
所以白寿眉依旧不认为自己嫉妒过千两，斩钉截铁道：“我没有就是没有，无论你怎么引诱我说出你想听的答案，我的回答都是：我没有。”
“那好，我来告诉你，如果你觉得你不嫉妒玄大千，或者说不肯承认自己嫉妒过玄大千，支撑你这么想的背后逻辑是什么。”一姗道，“是你的傲慢。”
“哈？”白寿眉的怒火“噌”一下子冒了上来，她有点生气了。
“是你骨子里认为自己方方面面都比玄大千优秀，你的财富、你的美貌、你的成绩、你曾经的人气甚至是你的男人缘，你认为你几乎层层方面都比玄大千强。
你认为她虽然什么都挺好，比外人已经强很多，但和你根本没办法比较。
就好比你开的是顶配的保时捷718，到手一百多万，而玄大千开的不过是顶配的MINI Cooper S，到手最多40万，你可以随随便便买一辆她的车子玩玩，她却掏不出钱买一辆你的车子的顶配。
所以，你打心底觉得自己不可能嫉妒她，你觉得自己怎么会向下嫉妒呢？”一姗道，“我说得难道不对吗？”
一姗提高了音量，急促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也不用冠冕堂皇地回答我，只需要在心里回答你自己！你认为自己究竟是强于玄大千还是不如玄大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