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十九六七
恭常深吸一口气，呢喃道——
“你曾经说，所有在稳定社会中做出的变革运动，都是错的，都是在给蛰伏于黑暗的外部势力递刀。改革运动或许有机会造福未来，可是生活在这个变动时代当下的人们，只会在动荡中过得比以往更加痛苦。
所以，我们必须坚定不移地拥护这个国家现有的政权和决策，虽然我们的做法听起来很窝囊、很愚蠢、很无能……可是你说过，这是我们唯一能保护当下每一个活着的、柔弱的孩子的方式……
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做呢？我总觉感觉要变态了，从六年计划执行回来的那一天起，我就感觉这个世界要变天了……”
话说到一半，恭常说不下去了。
她回过头，带着几分怅然若失的表情望向大雪中漫山遍野的雪包。
这里是一座不会在新人类的地图上显示的公墓，可这里，埋葬着成千上万为了耀星共和国的和平献出生命的圣渎鸟。
圣渎鸟在做任务的时候，上级总是会给她们安排一名或数名负责兜底的联合警防署成员。
小任务安排普通干事，大任务安排高级干事，复杂的越级任务则安排更高级别的负责人。
圣渎鸟生时，她们和那一身白衣的新人类姑且算是战友；圣渎鸟死后，那身白衣就是负责处理后事以及埋葬她们存在过痕迹的铁锹。
至于圣渎鸟献上生命所换来的一切荣誉，都会成为与她搭档的联合警防署干事的功勋章。
没有人会记得圣渎鸟的存在，她们的一生，都将被莫斯州无尽的风雪淹没在这数九寒天之中。
“救救我吧……优尔达……”恭常跪在雪地中，低声喃喃道，“我不想再有战争了，不想了……”
·
另一边。
叶汌开着车，已经听取了此次兜底任务的具体情况。
此次兜底任务表面上是4级，但未知的危险情况可能会达到7级以上，也就是所有任务中的最高等级，可合作对象却是只有2级的实习圣渎鸟，而且还是信仰纯度都可能有问题的地球圣女，这样的搭档前所未有。
“叶汌，这次事件复杂度很高，你能感受到。”电话那头的声音道，“这次的对象可不是之前那种C级吊车尾，而是B级中游的美源。”
“美源……”叶汌重复着这个名字。
“美源和内贵族恰沙家族的这一代继承人——撒昀·恰沙走得非常近，玩得非常好。”对方道，“同时，撒昀·恰沙又和康斯达·爱地保持着肉/体关系。”
“这些内贵族的名字真复杂。”叶汌皱起眉头。
“康斯达你知道的。”对方道，“目前唯一一位继承了内贵族身份的圣女，她和很多内贵族都保持肉/体关系。”
“所以你是想说，可能内贵族都不干净。”
“最坏的揣测莫过于此。”对方道，“但内贵族为非作歹其实很好解决，我们都知道。”
叶汌沉默。
确实，内贵族犯错很好解决。
耀星政府虽然表面上许诺过内贵族，无论他们如何不优秀都会为他们保留一位后代延续姓氏，但实际上，大部分情况下，耀星政府只会留下这些家族最差的那名孩子继承家族姓氏。
其余的孩子中，只要有人有一丁点优秀的倾向，会直接击毙，不留一条活口，避免任何节外生枝。
早年的联合警防署就替大总统干过这样的脏活，所以联合警防署高层内部再清楚不过如今的内贵族就是一群草包。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该希亚家族的月伯和苏伦家族的兰翳。
月伯是“预言之子”，等于是圣母大人亲自发了“好人牌”，由教皇大人亲自抚养长大，没人会怀疑他对共和国有害；
兰翳则是苏伦家族成为内贵族后历代与顶级圣女的基因结合筛选出的最优秀的孩子，至于为什么大总统和教皇对苏伦家族如此特殊，无从得知。
“兰翳呢？”叶汌问。
“兰翳对大部分内贵族都敬而远之。”对方道，“于理来讲，兰翳一直在天都和各方大人物走得很近，第二军的行程与时间安排都是透明的，没有和这些丧家犬同流合污的时间；于情来讲，兰翳是忠实的圣母信徒，上一任繁殖契约对象是S级的花神礼舞者，想必看不上康斯达之流。”
“没有太多世界贵族牵扯是最好的，内贵族不必说，外贵族也……”
“我知道，你放心，这边已经在联络了。”
“那就好。”叶汌挂断了通讯器，沉默地开着轿跑疾驶在高速公路之上。
·
第二天一早，叶汌驱车来到白寿眉住宅区附近，给对方打去一通电话。
等挂了电话，他将一份资料投屏在车窗上，一边等人，一边静静地看着。
“白寿眉……”叶汌念着这个名字，有些拗口。
资料旁是一张对方的照片，很漂亮，是那种第一眼看过去就会感叹“怎么这么漂亮”的类型，虽然从美学角度讲不如本土圣女精致，可这种带着几分自由生长而成的美感又有着别样的风情。
地球圣女中总共有41人成为隐圣女，不考虑思想纯粹性这个大前提，也难怪只有她一人有资格进入第11区。
这时，资料和回忆中的当事人卡着准点姗姗来迟，落落大方地拉开车门坐了上来，还不忘调侃道：“哟，4级任务就豪车接送，那以后1级了起不得专机接送？”
叶汌没说话，沉默地发动车子带她去做任务前的准备工作，过了会儿，突然皱了下眉问：“你喷了虚桉花的香水？”
“我疯了？”白寿眉反问，“你看我像是有多余钱买香水的经济条件吗？”
叶汌侧目睨了眼白寿眉。
对于基因存在缺陷却靠着成为圣渎鸟翻身的隐圣女而言，贫穷就意味着她们不但基因不好，连做事能力也很差，所以圣渎鸟往往非常拜金，喜欢用纸醉金迷的生活态度来彰显她们能力的突出，以此粉饰她们内心因为被圣都淘汰而产生的自卑感。
然而，眼前的地球女人说着世界上最寒酸的话，眼底里的态度却拽得和二五八万似的，这份傲慢的底气来源于什么？
不过，眼下的重点不是这个。
“你身上的香味太重了。”叶汌道，“你不觉得我车内的香薰味已经被你身上的味道盖住了吗？”
“哈？”白寿眉确实没喷香水，她有点不高兴了，“你找茬啊？”
叶汌自觉以白寿眉目前的等级和经济实力确实没必要撒这个谎，他不禁侧眸看向白寿眉，想从她身上找到香味的来源。
而此时，白寿眉也脱下了厚厚的皮草大衣，露出了白皙的脖颈，以及脖颈后方若隐若现的花朵一样的印记。
瞬间，叶汌的神色僵住了，他额头的神经连跳两下，等白寿眉将皮草在后座放好后，叶汌已经收回了身子，拧着眉头目视前方沉默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1.「花神礼」
圣都非常有名的选美大赛，要求圣女在拥有合格的文化水平的同时拥有绝美的容颜和身姿，大赛前30名的获奖者将可以登上花神礼的表演舞台，成为「花神礼」的舞者。
2.「名誉等级」
一般泛指因为某种原因所获得的等级，譬如内贵族的家族继承人，如果实力太差，会被赋予「终身名誉C级」这样的称号，本意是赋予此人C级的待遇，此人的实力是否能够达到C级已经不再重要。
3.「恰沙」家族
原耀星大□□十二世界贵族之一的恰沙家族，家族起源地在冰岛一代，前「苏伦」家族属地家族，现为内贵族，当代继承人为「撒昀·恰沙」，男，34岁，终身名誉C级新人类。
4.「爱地」家族
原耀星大□□十二世界贵族之一的爱地家族，家族起源地在爱尔兰一代，前「苏伦」家族属地家族，现为内贵族，当代继承人为「康斯达·爱地」，女，28岁，终身名誉C级圣女。
5.「苏伦」家族
原耀星大□□十二世界贵族之一的苏伦家族，家族起源地在英国一代，后占据整个西欧和北欧西部，现为内贵族，当代继承人为「兰翳·苏伦」，男，26岁，S级新人类。
第171章 17043.57
黑色的轿跑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车子是半自动驾驶模式, 叶汌分神的时候会下意识地瞥一眼白寿眉的后脖颈。
而白寿眉也不是傻子，她对男人的视线尤为敏感，于是挑眉看向叶汌问：“怎么？看样子你知道我脖子后面的这个奇怪的印记是怎么来的？”
见白寿眉主动开口提起这件事, 叶汌问：“那个印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知道，最近吧。”白寿眉懒洋洋地靠着椅背道, “这里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卫生间巴掌大小又不能泡温泉, 我很少注意自己的后背，要不是之前某个新人类说我后背有朵花, 问我是不是胎记，我都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叶汌欲言又止。
“看来不是什么好东西。”白寿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道，“你知道它为什么出现在我身上吗？”
“它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东西，甚至对你有益。”叶汌伸手抓住方向盘, 前面是一段雪路，自动驾驶会降低行驶速度，所以他选择手动。
“有益？有什么益？”白寿眉问。
“当这朵花出现在身上时, 学名叫‘虚桉增益’。”叶汌道，“用某一个时期的虚桉花的花叶熬成的汁水，让任何生物服下, 对方的身体都会得到大幅度增益，效果强于任何现有药物和兴奋剂, 你应该能感觉到。”
“确实。”白寿眉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之前初来隐乐园做的那场手术的疤痕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对曾经那个阑尾手术都要花三个月康复的自己而言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不过，眼前男人的表情似乎并不觉得这件事是好事。
于是白寿眉又问：“这个汁水是红色的？”
“是。”
白寿眉挑眉, 她已经明白了自己身上这朵花的来源，很显然, 就是黄君山送的汤水。
一时之间，她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可又抱着善意的念想问：“既然是这么好的东西，你为什么要露出那么恐怖的表情？”
“因为落泪期。”
“落泪期？”
叶汌扫了眼白寿眉：“你见过虚桉树吗？”
白寿眉摇了摇头。
“虚桉树是耀星共和国的圣树，不定期会有落泪期，下一次落泪可能是十年后，可能是五十年后，甚至可能是一百年后。”叶汌道，“虚桉树上一次落泪大概是在25年前初秋的时候。”
“等等……”白寿眉没懂，“你的意思是，树会哭？”
“是。”
“树为什么哭？”
“没人知道。”
“那树哭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叶汌用余光扫了眼白寿眉，见她神色有些紧张，沉默片刻道：“虚桉树哭泣之后，虚桉增益就会消失，被增益的生物会变得非常虚弱，这种虚弱会持续到虚桉树重新振作起来为止，但虚桉树重新振作往往会耗费半年以上，甚至更久。”
“就这？”白寿眉一脸不可置信。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