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十九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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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天都，格那园，中央军第二军驻地。
又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兰翳又一次百无聊赖地站在塔楼之上，任微风拂乱发丝，眺望着远方那棵诡异而巨大的虚桉树。
忽然，通讯铃声响起，兰翳接起，沉默地听着对面的话语，片刻后微微一笑，轻声道——
“小事一桩，不用道谢，愿圣母大人与教皇大人的荣光，与真理党和圣洁之力，永世长存。”
第164章 16345.88
黄君山回到家中后, 一边安安静静养伤，一边在网络上查找关于无柩的同人文。
她买了几本最火的下载下来，细细研究其中吸引本土圣女喜欢的卖点。
虽然耀星大陆和地球并不相似, 但同为雄性强权统治之下的女性还是有共通点的——
本土圣女和地球女生一样，普遍有灰姑娘情节, 渴望王子大人的出现，而本土圣女对新人类还有着更为强烈的臣子属性, 服从程度和仰视程度也更高。
至于本土圣女对旧人类的看法，则类似于地球女生对社会底层男性的看法：简单来说就是看不见、不考虑。
给文章做了基础的三观定性, 黄君山就开始埋头创作了起来。
两天后，一篇五万字的短篇小说诞生。
文章套用了黄君山自己曾经写过的某个还算热门的短篇小说的模板，在此基础上做了些符合耀星大陆理念的设定修改，从内容到题材算不上有新意, 但文章的结尾备注绝对能一鸣惊人。
只见文章结尾写着——
【后记：本文男主角原型采样为无柩.s8299.A01856，感谢无柩接受和我的闲谈，并为我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灵感, 亲眼见到真的是一位帅气可爱而且十分尊重圣女的优秀男孩子呢。】
“我都这么夸你了，你肯定不会拆我台，对吧……”黄君山看向自己写在最后一行的备注, 又转身从桌子角落拿起无柩亲手填写的那张表——
那是她在确定第二天要见无柩时连夜赶制的。
上面的问题和小学门口20元一本的同学录上面的提问差不了多少，都没什么深度。
当然, 她也没打算问什么有深度的内容, 她只是想借这次机会“狐假虎威”, 可不想真的再招惹到对方。
“喜欢的女人类型是：能一拳干碎一栋楼的全盛期圣母大人……”黄君山念着无柩给出的答案，心想虽然那个少年长得像个精致的假人, 但发言倒是挺像小孩子的的，把“圣母大人”换成“奥特曼”, 爱好和地球的男生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最终，在做完二次校对后，黄君山将稿件投给了耀星大陆一家比较有名的女性网络文学网。
第二天醒来时，不出黄君山所料，她的文章已经被编辑推送到了该网站的首页。
对于这种规模不大但是又有一定知名度的小型网文网站来说，难得有一篇和风云人物有关联还经过本人认证的网文出现，就像是地球一些小型网文网站终于迎来了一篇被影视化的文章，自然是要第一时间推到首页让所有人都看到。
很快，就有读者发现了该篇网文后记中的内容，并将其截图发到了耀星大陆的“微博”——“推博”上，没过多久，知道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
等黄君山换完药、吃完早饭回到书桌前，她已经收到了七八条短信，全都是读书会上的女生发来的——
【君山姐，我在推博上看到有人分享了你的文章，你居然认识无柩呀，真厉害。】
【黄君山吗，我是撒亚林，你人在科都居然在育都还有人脉，可真强。】
【你是黄君山吗？我是之前在读书会上坐在你斜后方的女生，我叫伊迪丝，我在推博上看到你的文章了，真的是你写的吗？真厉害呀。】
【君山，是我呀，拉林娜，我看到你的文章了，你写的可真好，以后你愿意和我分享分享写作灵感吗？我写不好这些。】
甚至连有些傲慢的爱丽丝也主动给她发了信息——
【你居然见到无柩啦？你可真是能干，我要是有你的本事就好了。】
看着手机中不断传来的讯息，黄君山内心很满意。
虽然她因为无柩受了很严重的伤，但也多亏无柩的发疯，才能让她搭上这么一个“人脉”。
如今，她的网已经洒下，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和无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必无柩和他的监护人面对自己这样一个只做了赞美的小说创作者，也不会去揭穿这背后的真相。
那就让她，充分的利用这样的“人脉”吧。
她要用无柩为自己建造一张崭新的关系网，她要了解更多关于耀星大陆的事，她要让她的人生拥有更多的选择权。
当然，她能有机会迈出这一步，并非她一个人努力的结果，还因为帕洛在背后的支持。
如果没有帕洛坚持走法律程序，她连和无柩面对面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回想起那天帕洛坚定地牵着自己的手时的眼神，黄君山感觉心头一阵暖意，又忍不住有些难过。
如果在地球的时候，也有这么有一个优秀的男人如此温柔地、诚恳地对待自己就好了。
但很可惜的是，不可能。
地球的女性并不稀缺，像她这种长得不好看、性格也不出彩的“孤儿”，想要找到理想的对象非常困难。
像帕洛这般拥有契约精神还英俊、有能力的男性，更是在出现的早期就被玄千两那种恋爱中的精英女生瓜分干净了。
她们这种不敢主动追人也没有人格魅力的女生想求一门好的姻缘，往往只能在别人吃剩下的菜里面挑挑拣拣，就别提什么遇到意中人了。
黄君山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很纠结。
如果耀星大陆不用生孩子就好了，不用生孩子的话，她或许可以舍弃地球，待在这个世界。
“嘀——”
忽然，卧室的换气扇定点启动，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响，一缕微风吹了过来，黄君山打了个激灵。
她松开了手中的鼠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惊恐地看着已经黑屏的笔记本电脑中倒影出来的自己的脸——
“我在，想什么？”
几天前还为新人类感觉到恐惧，几天后又产生了想要留下的想法。
明明被新人类伤害的伤疤还未愈合，可安逸的表情已经出现在了脸上。
面对新人类霸/权带来的恐惧，人类似乎总是如此——
趋利避害的本能令她想要逃避，趋吉避凶的本能也令她想要臣服。
只要愿意跪下的话，她是有自由的。
向上的空气虽然稀薄，但是向下也别有一番色彩。
她还能……坚持多久呢？
黄君山起身走到窗边，眺望着大雪茫茫的天边一座冒着滚滚白烟的烟囱。
那里是旧人类的工厂。
土亩说，耀星大陆只有圣都和幼都采用了“90%机器人劳动模式”，其他的九个王都，工作采用机器人率只占到40%~50%，一些麻烦的劳动还是主要以“新人类监工配合旧人类工作模式”为主。
那冒着白烟的烟囱，就是旧人类正在工作的证明。
因为旧人类和圣女一样都是旧时代的产物，在这极寒的天地无法独活，工厂必须提供足够的供暖才能让他们生存。
于是，在即将到来的夜族休息月中，不畏风雪的夜族新人类休息的休息、度假的度假，反倒是畏惧风雪的旧人类，不得不为了节省通勤的消费而选择住在工厂的宿舍里，继续他们没日没夜的工作。
旧人类很辛苦，可旧人类的人生又何曾的熟悉。
无论在哪个世界，下层的人民各有各的苦难，但只要愿意放弃抬头，平视眼前的一切，生活又其实处处充满简单的快乐。
所谓“平淡的幸福”，所谓“拒绝精神内耗”，所谓“知足常乐”……不就是在说这些吗？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黄君山转过身说了声“请进”，就见帕洛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脸上的伤好一些了吗？”帕洛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揽住黄君山的腰肢问。
“嗯，好多了。”黄君山有些羞涩地应着，“结痂了，在愈合。”
“那就好。”帕洛顺着黄君山刚刚的视线看向远方问，“刚才站在窗口边看什么？哦，那边能看到烟囱，你在看烟囱？”
“嗯。”黄君山应着，“感觉那些烟囱24小时都在冒烟。”
“因为那是旧人类的劳动工厂。”帕洛云淡风轻地描述着，“旧人类都是战/犯的后裔，他们对我们的先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如今让他们以劳动服刑还债，是最人性化的做法了。”
“嗯，确实。”黄君山也不知道该怎么看待侵略者和被侵略者的战/后“清算”问题，似乎给钱或者劳动服役是为数不多的解决方式，毕竟总不能再杀回去吧？
“原本买这套房子的时候，是觉得这里的风景不错，在这样的平原地区能看到错落的地势实属不易，但没想到能看到旧人类工厂。”帕洛道，“但其实那个旧人类工厂距离我们至少有几十公里，如果你不喜欢，刚好我马上休假了，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逛逛，买套新房子。”
“不用了。”黄君山忙阻止帕洛，“我在这里好不容易住习惯了，都挺好的，能看到烟囱是好事，否则一到冬天窗外都是白茫茫一片，也挺无聊的。”
“那就好。”帕洛说着，突然笑了一下，用手环将一份文件投射在空中道，“哦对了，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什么？”黄君山转头看向帕洛投射出的文件内容，念出声，“壳生签署协议……”
念到一半，黄君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帕洛：“壳生？这是……”
“你一直怀不上，我去问了一些这方面的专家。”帕洛道，“专家说，当双方身体都没有问题的时候如果一直怀不上，可能是女方身体太弱了，也可能是女方心里诱因，我想了一下，我觉得你挺健康的，所以应该是心理诱因吧？”
“……”黄君山说不出话。
“其实我也能理解，我看过地球的生育纪律片，确实以地球落后的科技来说，生育挺恐怖的。”帕洛道，“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害怕在来到异世界之后二话不说就被拉去生孩子，但是如果能给我一次壳生的机会，让我去适应，我觉得我说不定有机会慢慢接受这里，对吗？”
黄君山一时间失语，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震撼又不可思议的心情。
“怎么？”帕洛伸手戳了戳黄君山另一边完好无损的脸蛋道，用玩笑般的口吻道，“该不会是嫌弃我无法给你办下来托名生育吧？抱歉，虽然我不算穷，但托名生育的价值太昂贵了，我承担起来挺吃力……”
“不。”黄君山忙摇着头，“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没想到帕洛会做到这一步而已。
帕洛的体贴和周到让她心慌，这是她这辈子都没享受过的待遇，因为来得太突然，让她惶恐不安，反而难以喜悦，充满遐想和不解，战战兢兢不敢接受。
帕洛看出了黄君山的顾虑，低声道：“你总是这样，面对别人的好，第一反应是退缩，其实你在我面前不用这样。”
“我习惯了。”黄君山道，“抱歉，扫你兴了。”
“那，你这么想吧。”帕洛道，“我们为了完成教皇大人赋予的使命，走到了一起，我们都是在竭尽全力完成自己的契约，所以我所给予你的，也是你应得的。”
帕洛在黄君山耳边轻声道：“毕竟，你为了我，被迫背叛了对你没有怀疑的白寿眉，对吧？”
黄君山脸上的表情瞬间僵掉，并与此同时感觉自己有一刹那的窒息感。
她和白寿眉之间的关系，自从她与帕洛成为繁殖契约对象的那一天起，就变得很微妙。
她不知道她喂给白寿眉喝的水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那东西对白寿眉到底是有利还是有害。
但她知道的一点是，她没有告诉白寿眉真相。
她好害怕，她真的太害怕了。
玄千两考试作弊被抓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世界的监控无处不在，她不想她死得像金霍山一样狼狈又绝望，无论去留，她都想活得比任何人都要有价值一些。
所以，她一直都在回避和白寿眉除了“喂水”之外的额外接触，因为她的心中隐隐有一个认知在反复折磨她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