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十九六七
她没被抓吗？没被判死刑吗？她看到的那些白衣警察都是假的吗？
还是说，大运动会锦标赛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她其实生病了，一直都在睡觉，所以她没有对那个麦皮新人类射出那一箭，金霍山也没有死，她也没有被和月对战过……
想到这里，玄千两张了张口，正打算开口提问，茉莉却先一步将一样东西塞入了她的口中，堵住了她的嘴。
玄千两下意识用舌头抿了一下那个东西，发现甜甜的，原来是一颗糖。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认为你不问更好，从今天开始，你只需要懂一个这个世界最基本的生存规则。”茉莉看着玄千两道，“圣女对于新人类最重要的价值就是繁育后代，但是新人类很贪婪，他们又期望圣女乖巧听话顺从，又期望圣女能够取悦他们的情绪价值。
而能取悦新人类情绪的圣女，必然是和新人类规定的‘听话顺从’有所冲突的，这些圣女只要没有犯下滔天大罪，到底要不要给她们定罪，就是新人类一念之差的事。”
“……”
茉莉双手十指交叠，优雅地撑着下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很幸运，被赦免了，因为你能够提供给新人类他们需要的情绪价值，至少，天野元帅没有怪罪你那一箭。”
“天野……一箭……”听到这些字眼的那一刹那，玄千两意识到脑海中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她立刻伸手抓住茉莉的衣服，竭尽全力张嘴道，“金……金霍山……她……”
“生理意义上还活着吧？”茉莉被玄千两死死攥着袖子也不忘保持优雅的笑容，她不等玄千两把话说完，直接道，“动脉失血过多即使是新人类也无力回天，只能分别保住她的大脑和身体器官，物尽其用，也算是一种‘活着’吧？”
玄千两顿时眼前一黑。
紧接着，她开始干呕。
她想吐，可是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她除了吐出些许苦涩的胆汁外，什都吐不出来。
“为……为……什么……”玄千两想嚎啕大哭，可是她的声带发不出太多声音，身体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她挣扎了几秒，汗水就已经打湿了她的后背，她只能趴倒在床上喘着粗气，眼泪簌簌直流。
茉莉瞥了眼身旁的护工机器人，示意将床铺上的脏东西清理干净，然后道：“那个叫做金霍山的女孩的物理、化学和生物学得都太好了，这些都是圣女不该掌握的知识，所以从一开始她的名字就在可以被除掉的名单上。
况且，据说那个金霍山还是你们地球女生中某个小团体的老大，她将那些和她一样把违禁科目学得非常好的女生们凝聚在了一起，这种凝聚力是新人类最不需要的，死她一个就等于对她们那一个群体的杀鸡儆猴，这不是最划算的买卖吗？”
玄千两瞬间睁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就……这……就……因为这些……”
“就是这样。”茉莉平静地回应道，“统治向来如此。”
“那……我……”玄千两立刻伸手指了指自己，想说自己也学过数理化，自己还是个医学生，甚至对新人类射出一箭，为什么不杀自己。
但随后，她无力地垂下了双手。
刚才这个叫做茉莉的女人已经把答案都说了，学过这些科目不要紧，学得好也不要紧，拥有凝聚力更不要紧，甚至对新人类射出一箭都不要紧……
圣女根本没有反抗新人类的能力，新人类是知道的。
所以，一个圣女犯错后到底会不会死，只看新人类喜不喜欢她。
新人类喜欢她，她就是个性，她就是新的月·S5；新人类不喜欢她，她就是不该存在的叛徒，她就该死。
所以，自己“幸运”地活了下来。
想到这里，莫大的耻辱感、自责感和绝望感涌上了玄千两的心头，她死死地抓住自己胸口的睡衣，像是此刻如果不抓着些什么，她就仿佛一下子会失去支点，要开始崩溃。
然而，茉莉丝毫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接着下一个话题道：“既然你已经醒过来了，想知道的东西已经知道了，那么我们就要做正事了。”
说完，茉莉起身，轻轻拍了拍双手。
很快地，有两台医生机器人划了进来，迅速替玄千两解除掉身上所有的仪器和针管，紧接着，又有一台护工机器人推着一辆轮椅划了进来，将玄千两抱上轮椅就推着她离开。
玄千两不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一脸懵地回头看向茉莉。
等被护工机器人推出门的时候，她又看到了卓曜医生，正想开口询问，卓曜医生却先一步扭开了头。
护工机器人也没有停留，推着她乘坐电梯一路向上，最终停在了一间敞着大门的房间外。
房间里面有两个本土圣女，一见她立刻迎了上来，其中黑发的那个从护工机器人手中接手过她的轮椅，另一个棕色头发的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箱子开始准备道具。
“茉莉大人说弄成什么风格来着？”推着轮椅的黑发女生问。
“茉莉大人说取长补短吧。”打开箱子的棕发女生回答道。
“那就甜一点吧？”
“嗯嗯，也可以，但是要快一点，她气色好差，应该要搞蛮久的。”
“不然给她打一针速净针吧，她这个气色盖不住啊……”
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地沟通完毕，黑发女生招呼护工机器人过来道：“我需要一针速净针，账挂我们工作室。”
【马上来。】护工机器人立刻开始对其他机器人发送信号。
不一会儿，一台医生机器人划了进来问：【是谁要打速净针？】
“她，她，玄大千。”棕发女生忙指着玄千两。
于是，机器人医生扭头看向玄千两道：【玄大千，请伸出手臂。】
玄千两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但她能看出来眼前的两个圣女应该只是来工作的，也不想为难她们，于是乖乖地伸出了手臂。
速净针注射完毕后大概五分钟，玄千两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健康白皙了，这时，棕发的圣女将玄千两推到桌子前，开始鼓捣她那些工具。
玄千两这才发现，棕发圣女的箱子里全都是化妆工具。
“你别动哦，我要半个小时给你化完妆，她要给你做造型，等一下还要试穿衣服，还要给你装饰轮椅。”棕发女生一边在手上配着粉底液一边道，“时间有限，咱们快快弄完，不要互相为难，好吗？”
“话说她的头发是不是太短了……”黑发女生用手拨了拨玄千两的头发，“是不是等下还要去接头发再做造型？”
“来不及了。”棕发女生道，“反正是记茉莉大人的账，直接叫接发机器人上门吧。”
“好好好。”黑发女生立刻开始联系。
于是，两个女生在玄千两身上忙碌了起来，不一会儿接发机器人也进来了，开始给玄千两接头发。
房间很安静，两个女生和机器人都在忙碌，只有玄千两正目空一切，脑袋里什么都没想，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假人。
这时，棕发女生忍不住道：“你真命好，玄大千。”
玄千两的眼球这才动了一下，有了一丝人气。
“我认识的一个姐姐，她从小跟我们不太一样，她很奇怪，总是想反/社/会。”棕发女生一边忙碌一边道，“结果后来就因为对热恋中的繁殖契约对象说出了她的想法，直接被抓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你射伤天野元帅还能被原谅，真的命很好。”
身后做造型的黑发女生闻声道：“说到底不都是全看新人类喜好吗？阿珊姐又漂亮又优秀，但新人类腻了，所以就被抓去定罪；地球女生新鲜，乱来一通，新人类还觉得这叫有个性呢……”
“所以我就不屑于和新人类在一起，谁喜欢和新人类过谁就去吧，反正我不去。”棕发女生一边干脆利落地干着活一边道，“我只要按时考试、按时分级、按时完成生育指标了，你新人类就得好吃好喝照顾我，我爱干什么我干什么，我才不想和新人类在同一个环境下呼吸呢。”
两个本土圣女一边聊着，一边利落地在玄千两身上忙碌着。
不一会儿，妆容和发型就做好了。
棕发女生立刻开始替玄千两脱衣服，黑发女生则拿来一套漂亮礼服，两人配合着将衣服为玄千两穿上。
穿好后，黑发女生替玄千两收拾衣服的各处细节，棕发女生则找来鲜花和藤条替玄千两装饰轮椅。
完工后，黑发女生去收拾工具，棕发女生则推着轮椅来到镜子前，向玄千两展示最终的成果。
精致白皙的妆容配自然血色的口红和腮红，让玄千两脸上仅有的一丁点戾气被弱化得接近全无，变得只剩下柔顺和乖巧。
浅亚麻色的波浪卷发披散在肩头，搭配两根松散的小麻花辫，上面点缀着些许小花，显得她更加可爱和没有攻击力。
礼裙的上身是阔肩方领型，领口很大，玄千两胸前近乎一半的“山峰”都被暴露在外，而腰部却又被用令人窒息的束腰狠狠地收住，导致原本就汹涌的山峦因为腰部的痛苦显得更加呼之欲出。
头戴缀满白色花朵的蕾丝礼帽，身上是一条礼帽花纹同款的白色礼裙，裙身光是蕾丝和雪纺的面料就有16层，上面堆砌着繁杂的珠饰，光是动一动腿都让人觉得厚重无比，难以行动。
脚上则是一双同样缀满蕾丝的绑带高跟鞋，跟很高，至少12厘米，而且鞋底是陶瓷雕刻的细柱，这样的鞋子除了漂亮，根本不能用来走。
“好了，完美。”棕发女生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掏出手机对着玄千两一顿猛拍，“果然长得娇小也有娇小的好处，像是玩具娃娃一样，太好看啦。”
玄千两看向镜子，确实，很像玩具娃娃。
不但有着玩具娃娃的妆容、玩具娃娃的造型、玩具娃娃那空洞的眼神，还有着玩具娃娃般的命运。
就连原本应该充满生命力的身体，也被这玩具娃娃一般虚无的华丽所牢牢地禁锢在这台轮椅上，变成只能端坐着的展示品。
等拍完照，棕发女生立刻就要推着轮椅出门，玄千两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女生道：“你……好像……没……给我穿……一件……衣服……”
第104章 10365.68
听到玄千两的话, 棕发女生顿时露出尴尬的笑容，她心虚地笑道：“嘿嘿……这么长的裙子……穿不穿都一样嘛……”
玄千两不傻，她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张口问：“所以……你们给我……做这些打扮……是要干什么……”
她虽然在发现对方是故意不给自己穿内/裤的时候有过一刹那的惊讶，但提问的时候声音已经非常冷静了。
仿佛经历了这次锦标赛后, 新人类再做出任何夸张的事，她都觉得在情理之中, 不会有任何触动。
“这……”棕发女生将求救的眼神投向黑发女生，黑发女生顿时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思考了片刻道，“我给你说了你可别发疯啊……我们也都是来打工的……你要是把妆发弄乱了我们是要罚钱的……”
玄千两垂下眼，轻轻晃了一下脑袋，表示同意。
“就……就那个……”黑发女生抿着嘴, 很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你们先去忙吧，接下来我来处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茉莉明媚的声音, 紧接着，那袭酒红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玄千两的余光里。
“啊太好了！茉莉大人！”两个女孩一见，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立刻收拾了行李和箱子，一边对着茉莉连连鞠躬, 一边迅速退出了房间。
等人走了, 茉莉转身关闭了房门, 才迈着优雅的步伐，不疾不徐地来到玄千两的面前, 从上向下细细打量着她。
片刻后，茉莉发出一声赞叹：“还不错, 确实有几分像圣母，资质算不上完美，但装扮过后确实有令人动心的地方，也能理解你人气高的理由。”
“所以。”玄千两再一次重复刚才的提问，“为什么？”
“你的表情不是都猜到了吗？”茉莉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十指相缠撑着下巴道，“因为在圆桌晚宴上穿它会显得很多余，所以不穿是一种礼仪。”
玄千两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她猜到了这个结果，但是当茉莉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了窒息。
“为什么……是我？”玄千两问。
她没有杀死金霍山，也没有拿下70支标旗，还对着黑皮新人类射出了一箭，为什么来参加圆桌晚宴的反而是她，而不是月·S5？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天野元帅的带货结果。”茉莉回答玄千两提问的时候，没有丝毫措辞上的考量，她非常直白道，“很多新人类都想体验一下天野元帅在上弦月公馆给出了好评的圣女到底有多棒。”
“……”玄千两顿时感觉额头的神经在抽着疼。
“对了，你知道我们的世界和你们的地球在1800年前的历史是相同的吗？”就在这时，茉莉突然问。
玄千两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听说。
“那你知道‘晨妆’这个习俗吗？”茉莉又问。
玄千两轻轻摇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