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茶乂
“学生才疏学浅，要是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姜老师您一定要指出来。”
“你说，我听着。”
“学生就以上次来实验室围观看到的情况为例，目前我们还在研究的分布投影式光刻机，所采用的紫外光源是汞灯产生的365nm i-line作为光刻光源，其能够满足的最小工艺节点约是3微米左右，比起最早的436nm g-line有着不小的进步，但是以我们想要赶上国外的水平来说，这样的光源是远远不能满足需求的。
所以现在我们最迫切的就是找出比汞灯产生的两种光源，波长更短的深紫外光源……”
听着李筠娓娓道来的声音，姜文泽忽然觉得自己对于对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如此大胆的思考模式，比起他手底下学了多年的研究生还要好。
他们之前都一直在琢磨如何进一步缩小汞灯产生的紫外光源，从中找出更短波长的光源，一叶障目，或许是从中成功过第一次，大家的思考方式不由自主地被其困住。
听到李筠的这些话，他忽然觉得，他们能够努力的方向还有很多，不止是接触式的改变，还有很多很多。
甚至到了最后，听得津津有味的姜文泽都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还是来提醒老师别忘了午餐的闫旭东敲响房门，屋内的两人才停止交谈声。
姜文泽瞥了一眼窗外的太阳，立即将一杯茶水推到李筠面前，有些尴尬地说：
“快喝点水，说了这么多肯定口都干了。”
李筠刚刚说到兴味上没觉得有什么，可一停下还真觉得嘴巴有点干，小口小口地喝茶解渴。
姜文泽也继续说：“也该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正好让闫旭东那小子带着你一起去，顺便熟悉一下实验室的环境，等你回来我们师生两人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老师不一起吗？”
“约了其他人了。”
回答完李筠的疑惑，姜文泽转头对着门外的闫旭东喊道：“进来！”
话音刚落，闫旭东就推门而入，看到李筠坐在老师的斜右方，还有些疑惑李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接下来老师的话只会让他的脑子更懵。
“以后李筠就是你的小师妹了，你要好好带着她，把我们实验室当成自己的家。正好是午饭时间，你就带着小师妹一起去，顺便熟悉熟悉新环境。”
这些话里面裹挟的信息量有点大，闫旭东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姜文泽还没看到他行动，忍不住加大音量，提醒道：“带你小师妹吃午饭，熟悉环境。”
“诶诶诶！老师我听到了，这就去吃午饭。”
闫旭东怎么也没想到，他都还没开始行动，老师就已经把人拐到自己的实验室了，还真是老谋深算啊。
姜文泽注意到闫旭东的眼神，克制住内心冒出的怒气，不停地在心里警告自己，这是自己的学生不能生气，但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腹诽：真是不尊师重道。
李筠也站起身，走到闫旭东身边。
闫旭东瞥了一眼老师的模样，带着李筠火速逃离办公室，一出门就立即好奇地问：
“小师妹你怎么突然来了？师兄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件事发生的比较突然，也没来得及告诉大家。”
“就连赵志民也没有吗？”
说着，闫旭东还用手指了指站在两人前方不远处的赵志民。
李筠沿着闫旭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立即发现了等待已久的赵志民，她赶紧小跑着上前，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抱…抱歉，赵师兄因为我那个以后……”
闫旭东在后面飞速补充道：“以后小师妹就在我们组了，估计不能和你一起吃午饭。”
“什么？”
赵志民惊讶地睁大眼睛，视线在李筠和闫旭东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他怎么也没想明白，明明早上李筠还是自己的小师妹，怎么一个上午过去，就成了闫旭东的小师妹？
李筠赶紧解释，“因为我的兴趣在光学方面，所以只是跟着张教授学习一段时间，现在已经确定下来以后要跟着姜教授学习。”
赵志民不由自主地想到老师之前对李筠的安排，他还觉得有些不近人情，现在看来完全就是特意安排。
原来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而他却没有猜透。
现在看着闫旭东得意的样子觉得特别碍眼，他故意对着李筠说：
“那也没关系，不在一个组算什么，反正我们还在一个研究所，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李筠依旧是我的小师妹，可以吧？”
说话时，眼睛死死盯着李筠的眼睛。
李筠对于这些称呼自然是没怎么在意，一听赵师兄如此说，想也不想地直接点头。
这下子赵志民瞬间舒服了，闫旭东则是瞥了一眼孩子气的赵志民，决定不和对方计较。
因此，在有点诡异的氛围中，三个人向着食堂的位置进发。
此时办公室里，姜文泽忍不住给张清航打了个电话。
“你可是给我送来了一个大宝贝，给我带来了不少新想法，谢谢你了。”
张清航教授在电话的另一头对老姜的炫耀翻白眼，他自己亲自送过去的人能不知道情况，要不是李筠志不在此，他是真的想把衣钵传给她。
听了那么多的夸赞，他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忍不住烦躁地心绪，回应道：
“你这个家伙有什么话就早点说，吞吞吐吐的真不像样，你要再说那些让我发毛的问题，我就挂了啊。”
姜文泽觉得自己都还没说够味，对方就听烦了，无奈地撇撇嘴，才不情不愿地进入正题。
“上午你离开之后，我和李筠详细交谈了一会儿，发现她的基础特别深厚，我看一些研究生都不敢说自己的能力能强过她。
所以我想问你，能不能一起联合和学院申请，争取让李筠以最短的时间提前本科毕业，开始研究生课程，正好我们现在也在忙一些项目，正好给她积累经验，多写些论文，硕博期间的成果也能很快就有。”
听到是想给李筠争取本科提前毕业的事，张清航的表情也变得浓重起来，开始思考其中的可操作性。
在国外的大学，大多采取一种学分制度，只要你把学分修够就能毕业，可在首都大学还未曾有过这样的先例。
他不得不在心中仔细琢磨，要是有些学生能够提早毕业，的确是件双赢的事情。
他思考了一会儿，电话中传来的呼吸声才转换为语音。
“你说的这件事，我觉得还是有一定的可操作性，但是物理学院这么多人，也不能我们俩说了算，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那你是同意了？这还不好办？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还不等张清航说些什么，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熟悉的“嘟嘟”声，气得他是火冒三丈又没地发，只得扣下电话，阻止声音继续传播。
至于说提前毕业的事，既然老姜如此有想法，那就让他先干。
等到去吃午饭的三人回来后，还不等李筠说话，闫旭东和赵志民两人就迅速钻进自家老师的办公室，询问寒假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回来变化如此大？
赵志民听过李筠的解释，问话的语气还算是和缓，有点打听的意味。
“老师，我午饭是和小师妹、闫旭东一起吃的，听说小师妹转组到姜教授那里了。”
张清航还能不明白弟子的心意，干脆利落地解释道：
“你师妹志不在此，留在我们这里就是浪费人才，去姜文泽那里也挺好的。”
“原来是这样。”
“所以，要是没其他事的话，你先出去，老师我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忙。”
“哦哦，老师，我走了。”
说完，赵志民小心翼翼地离开，他也听出老师对此的遗憾，不敢再去触霉头。
闫旭东就没有这样的顾忌，一进屋就熟练地在老师面前落座，脑袋向着老师的位置靠近，好奇地询问：
“老师你是怎么把人挖过来的？我记得之前我们师徒俩不是才停留在理论阶段吗？”
姜文泽在心中冷笑几声，心想：要是等待闫旭东这个学生出手还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连个媳妇都追不到，就更比说其他的。
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也是一样的，要不是张清航教授提前联系，估计现在他也还在抓耳挠腮。
面上却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解释道：
“那当然是光学无以伦比的魅力吸引来了李筠同学，我们物理就神秘在此。”
闫旭东听在耳里，只觉得自己的老师又在糊弄人，这样的话他是再也不会相信了，但是看着老师不愿意说明详情，他也懒得继续追问，转而说起其他。
“老师之前的意思是说要把小师妹给我带？”
“暂时是这样安排的，你要知道你小师妹现在还在读书，学业也很重要，估计花在实验室这边的时间没有你们多，具体怎么做你看着办。”
“那小师妹的位置就暂时安排在我的小组？”
“可以，这些都是小问题，你出去之后把你小师妹叫来，我待会儿还有点事想要和她说。”
“好的。”
一个好好的问题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两个人也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出门后，闫旭东看向在窗外围观光刻机的李筠，心想：要说是真的有什么原因吸引李筠来这里，大概率就是屋里的东西吧。
他慢慢走到李筠身边，小声提醒道：“老师叫你进屋说话，待会儿出来之后，直接到旁边的房间找我，我给你安排一下你以后的位置。”
“谢谢，赵师兄。”
李筠微笑着点点头，向着姜文泽教授的办公室走去，她清楚老师要和自己说什么问题，下意识在心中打好腹稿，克制自己的冲动，别把一些不该说的、超出时代的东西说出去。
果然，进去之后也和她想象的一样，就是继续早上的话题。
姜文泽看到李筠立即招呼她落座，心绪激动地说：“早上你说的那个深紫外光源的问题，我觉得还有很大的讨论空间，要不然你把自己的想法再说一说？即使是粗略的想法也可以。”
“那好，你不介意我的想法太理想化就好。其实深紫外光源……”
这么一聊天，时间又过的非常快。
聊到最后，李筠真的是觉得自己已经把可以说出来的所有内容都说完了，这次谈话才结束。
姜文泽还在脑中不停地回想刚刚谈论的一切，觉得意犹未尽，迫切地希望能够找到一群人交流，可惜这个时候信息交流不便，就算是想要找大楼里的其他教授，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只得暂时将心中的躁动按下。
看着有些旁疲惫的李筠，笑着说：“往后多参加几个学术讨论你就会习惯了，那些人言辞犀利，你要是说不明白，他们可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不过，老师可不会这么对待你，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你这也算是第一次来，不用太辛苦。具体需要你在实验室做些什么，听候你闫师兄的安排就行。”
李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在谈话中需要严阵以待的不止是姜文泽教授的发问，还有自己大脑强力克制爆发的潜意识，双重压力之下，真的感觉到有些受不了。
听到姜教授的安排，微笑着起身离开。
“老师再见。”
第25章
找到这里来了
离开姜教授的办公室之后，李筠按照刚刚闫旭东说的话，敲响他的办公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