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第796章

作者:郁雨竹 标签: 穿越重生

  成蜀和中原一样有过年的风俗,过了初二,他就带上成国的文武百官和自己的儿子们出门,打算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巡视过去,与军民同乐。

  李雄的大营驻扎在巴山,他登上巴山遥望汉中方向,与跟着爬到山上来的众臣叹道:“我很多年不曾到过汉中了,听说现在汉中甚是繁华,驿道通畅,商旅繁多,百姓安居乐业。”

  大臣们连忙恭惟他道:“我们成国也不差,大王宽和,百姓安居乐业,我们的蜀锦和粮食每年都赚回来不少‘趙’字钱。”

  成国有自己的货币系统,有自铸币,但很混乱,在蜀中,魏晋时期的钱币,成国铜币,还有“趙”字钱都可用。

  也是因为货币系统混乱,民间小额的交易还是以物易物为主,对商贸的发展很不利。

  成国大臣们也已经意料到这点,最近正想将全部的货币换成“趙”字钱,他们认为世子这次去洛阳朝贺新年的主要任务就是这个了。

  中原这几年发展很迅猛,成国的大臣们虽然偏安一隅,但大多有家人在外游历,或者去中原参加招贤考为官,对外面的世界是有了解的。

  他们也想享受到中原的便利和发展的好处,用“趙”字钱,统一货币就是他们跨出的第一步。

  他们既想要独立的政治系统,又想和华国其他州郡享受一样的政策和经济支持,他们以为他们的大王和他们是一样的想法,怎么也不会想到李雄想的是破而后立,直接来了个大换血。

  巴山的羊肠小道尽头突然出现一队甲胄,大臣们扫过去一眼,猛的目光凝住,感觉不对,“他们是谁?这不是我成国的军服!”

  人更靠近了些,大将军李云大惊,上前一步,呼喊道:“快护驾!”

  李雄叫住他们道:“这是陛下的亲卫,不得无礼。”

  李雄的亲卫们便安静下来,听他号令。

  曾越带人走上前来,抱拳道:“成王,陛下行辕在山东侧,还请移步觐见。”

  李雄应下。

  成国将臣皆惊,心惊胆颤的跟着往东而去,不明白皇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含章没有在大营里,而是亲自等候在转角处,看到李雄领着众人过来,立即笑着迎上去。

  李雄也看到了她,虽从未见过,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彼此。

  他连忙加快脚步上前,在快奔到赵含章面前时单膝跪下行礼,膝盖还未落地就被赵含章一把扶住,笑着将人扶起来,“仲俊快快请起,朕视你为兄长,也请兄长视为亲妹。”

  李雄坚持跪下,给赵含章磕了一个头才起身,他一脸的感动,“本该臣下去洛阳拜见陛下的,却因我等无能,这才劳累陛下奔波来此,臣实在羞愧。”

  赵含章扶着他的手笑道:“蜀中的风光与别处不一样,朕这是托了你的福才有幸看到如此壮阔大山,何况兄的为人,别说入蜀,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当得一见。”

  李雄涨红了脸,连称“羞愧”。

  赵含章一脸正色道:“天下掌权之人,愿意在手握重权后眼见大义退一步者如凤毛麟角,兄的品德如昭昭日月,有何羞愧?”

  至于治理不好地方,那是能力问题。

  人的能力有限,他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便退后一步,不谋其权,其利,这就比这世上九成九的人强了。

第1359章 谋叛

  成国的臣属们都惊呆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的大王会突然将成国权柄交出去,这这这……

  不知情的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夜晚,赵含章留成国君臣在她的大营扎寨,第二日,赵含章则跟着李雄去了他的大营,面见巴山下的臣民。

  跟着一起来的荀藩和范颖皆劝道:“陛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李雄虽诚心,但他手下的那些人却未必真心投效,若是有意外……”

  赵含章意味深长的道:“朕认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可君子明知墙倒,为何不能先站过去,在倒的那一下再让开呢?”

  荀藩皱眉,“太危险了,非君子所为。”

  赵含章坚持:“朕相信曾越。”

  荀藩有些气闷,打仗出身的皇帝就这点不好,太莽。

  他提醒道:“陛下,皇太女还不及七岁,主弱臣疑……”

  赵含章轻笑道:“荀卿放心,朕的宝剑还锋利,成王也正当壮年。”

  说罢领着她的臣属下去见巴蜀臣民。

  李雄当众宣布成国削藩,请求赵含章重新赐与巴蜀州治。

  赵含章便道:“成国之前为梁益,朕今日便恢复建制,成王深明大义,所做这一切皆是为朕,为巴蜀百姓,朕想,巴蜀百姓会永念厚恩,朕愿与成王永结金兰之交,兄依旧是成王,赐丹书铁劵,封地益州,世袭罔替。”

  这意味着,成王的爵位不会随着承袭而被削减。

  李雄一听,大受感动,连忙跪下谢恩。

  除了一些大臣和将军们沉默不言,绝大多数军民全都欢乐的跪下,大声欢呼。

  跪在人群中的诸传最为兴奋,他是为李雄出行提供钱粮的地主士绅之一,他早对成国的这些将臣不满。

  没有法度,没有规矩,仗着手中有权有兵,可以随意闯到他们家里来强征钱粮。

  执行之混乱一度让他想要举族搬迁离开巴蜀,要不是迁徙不易,而他族群庞大,他早走了。

  就算他在豫州为异客时,赵氏一族和他做生意讲究的也是你情我愿,虽有坑蒙试探,但属于在商言商,有谁是上来就硬抢的?

  这些年,因为和赵氏合作琉璃坊等生意,诸家在蜀地赚的钱越来越多,影响越来越大,可受的委屈也越来越大,最后一盘账,发现存到自己手上的钱粮并没有增加多少。

  闹了半天,辛苦几年全便宜了成国的将军和大臣。

  为了这事,诸传没少运作,两次请人到李雄面前说项,但李雄根本管不住那些人。

  最后目光一转,选择了世子李班。

  李班倒是秉公执法,很是强硬,可那样一来,他替诸传把那些大臣和将军全得罪了。

  诸家在蜀地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削藩之事,是诸传旁敲侧击将声音传到范长生耳边的。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人可以劝服李雄,那一定是范长生。

  也是他运气好,范长生油尽灯枯,将死之时还为李雄和巴蜀打算好了,将此话点明,不然诸传是真的考虑要举族迁徙了。

  虽然他和赵含章有些交情,可离开故土到底令人不安和不乐。

  李雄也知道诸传,他几次请他入仕,诸传都没答应,但他很慷慨,常常给成国朝廷捐钱捐物,一些大的活动还会出钱赞助。

  李雄的儿子们都很奢侈,但李雄本人过得很节俭,国库和内库都不太富裕,所以过年出行这种事,还需要找人赞助。

  他当时就想到了诸传。

  没想到诸传也这么大方,他才提,他就拿出了钱粮。

  他这么好,李雄自然要把他推荐给赵含章,“小王听说诸郎君和陛下是旧识,这次能和陛下顺利会面,还多亏了诸郎君的钱粮。”

  赵含章笑吟吟的看着诸传,颔首道:“诸公子有侠士之风,朕打卫国之战时,也有赖他支持钱粮。”

  不过,他也是真心不爱为官,不然招进户部,应该能给赵铭做一个帮手。

  他盘活经济的具体手段可比赵铭强,堪比赵瑚。

  不过现在想想这样的人才留在民间也不错。

  天下有才之人这么多,她的朝廷能得二三分就已经很不错了,剩下的,若能在民间发光发热,又怎么不是在为民、为国做贡献呢?

  赵含章请诸传一起参加晚上的饮宴。

  没错,宣布之后,今晚君臣大联欢,决定不醉不归。

  李雄的长子李越很不满,忍不住找到弟弟李期和将军李焕,“父王糊涂,将世子之位给堂兄也就算了,怎么还主动要求削藩?朝廷的军队一旦入驻,我等还能为将为官吗?”

  李越现在镇守江阳,李期也是个将军,虽然嘴上不愿承认,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赵含章以前用人只唯才,但这几年招贤考已经不止唯才,而是要才德具备才可。

  他们兄弟几个在蜀地是横着走的,自然骄傲恣意,却也知道,要是放到外面,不论是论才,还是论德,他们都达不到赵含章的用人标准。

  可不靠自己的才德,就只能靠恩荫了。

  偏他们爹又把世子之位给了李班,让他们连争夺的可能性都没了。

  自从成国投效朝廷,又向赵含章请立世子,他们就知道,就算他们在父亲死后杀了李班,也很难夺得王位。

  因为不合法,朝廷一定不会同意,到时候发兵打成国,除非他们的才能和权势达到可以割据一方,和朝廷抗衡谈判的地步。

  说实话,李越一直不服,所以一直为此做着准备呢。

  可这下,他爹这一把跪,直接把他的后路也给堵死了。

  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也觉得和杀了他没两样。

  李越发狠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她赵含章之前不也只是一个郡守吗?一介女流,她当得皇帝,我们为何当不得?”

  他压低声音道:“这是成国,杀了她,再打过巴山,拿下汉中,便可剑指中原,天下皆在我们手中了。”

  李期不傻,道:“大哥,祖逖是兵部尚书,秦郡王赵永就在雍州,北宫纯在并州也可南下急援,这三个我们打得过哪一个?”

  “那就夺汉中郡,只要守住汉中郡,我们进可攻,退可守,巴蜀有天险,他们一定打不进来。”李越发狠道:“大不了我们躲山里去,和他们斗个百八十年,总比窝窝囊囊活着强吧?”

  他一脸恶心道:“我可不想将来看李班和一个外人的脸色过日子。”

  他最讨厌李班那道貌岸然的嘴脸,今日一看,赵含章也很像李班,话说得那么好听,不过是为收买人心而已,也就他们爹会相信。

第1360章 作乱

  李期虽然心中不安,但想到看不到一点期望的未来,也不愿就此束手就擒。

  两位王子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李焕了,他两次救过李雄的命,有兵权,他正打算把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放到朝中历练。

  但何寿和李骧与他有些矛盾,所以百般阻挠。

  他已经请王瑰在大王面前说项,来前,大王已经松动,他努力一把,回去两个孩子就可以出仕,可现在赵含章横插一手,成国不再,他们还怎么入朝为官?

  不仅他们,将来他剩下的那些儿子也很难再入仕途。

  他养着一大家子人,每日消耗的钱粮数不胜数,听说赵含章法度严明,就连她族中长辈行差踏错也不忍让,除了朝廷该罚的罚外,她还会额外训斥。

  对亲族尚且如此,何况对外人呢?

  李焕心中是很不愿在赵含章手底下做事的。

  于是,他决定跟李越拼一拼,拼成了,说不定还能带着主公李雄更上一层楼,不成,大不了一死。

  他都死了这么多回,不差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