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第523章

作者:郁雨竹 标签: 穿越重生

  刘琨脸色微微涨红,和赵含章道:“是我想差了。”

  他还想再问这首曲子的事,赵含章已经转移开话题,而且是连声发问,不带停歇的,“城中还有多少粮草?可以拿出多少来赈济灾民?王浚的人马离这里有多远,对方有多少人,近日可有进攻?”

  不等刘琨回答,她又问道:“你与鲜卑求援,拓跋猗卢是怎么回话的?他们和王浚有没有往来?”

  刘琨打听曲子的热切就冷下来,开始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赵含章。

  俩人就晋阳目前的形势交流了半个晚上,直到天亮方歇。

  赵含章起身去洗漱和用早食,顺便再睡一会儿,刘琨则抹着冷汗松了一口气,连忙回自己的主院去。

  赵含章洗漱加用早膳,一刻钟搞定,又睡了半个时辰,所以,晋阳城开始热闹起来时,她就醒来,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便出门去。

  她对晋阳内部的情况很好奇,傅庭涵正忙着后勤的事,正好明预和张宾闲着,她就把俩人叫上了,还叫上了令狐泥,当即就在城里逛起来。

  赵含章问起晋阳的城防,令狐泥没有犹豫,直接就说了,惹得张宾看了他好几眼。

  令狐泥没能领悟到他这一眼的意思,察觉到他的视线,还友好的冲他笑了笑。

  张宾:……

  这人好傻,虽然赵含章现在总摄朝政,但她是刺史,刘琨也是刺史啊,俩人官职相当,当然了,刘琨势力要小许多,他只管了一个晋阳城,而赵含章……

  好吧,赵含章快把整个中原和北地都打下来了,但他也不能就这样把城防告诉赵含章吧?

  刘琨知道自己的手下将领这么坑他吗?

  这还真不怪令狐泥,是刘琨将赵含章引为知己,曾不止一次的当众说过,他恨不得去和赵含章在一起,将来她要是来了晋阳,那就如同他一样,让手下们尊敬赵含章;

  这两年,刘琨日子艰难,时不时的被刘聪所扰,上次差一点就被刘聪破城了,还是赵含章来了一出围魏救赵,这才缓解了他们的困境。

  那一次之后,刘琨对赵含章更是交口赞扬,就差直接说他是赵含章的小弟了。

  所以在令狐泥等人眼中,赵含章就等同于刘琨。

  刘琨问晋阳的城防,他们能不说吗?

  赵含章了解过城防,又问起城中百姓的情况,比如现在常住人口有多少,这两年前来投奔的流民有多少,离开的又有多少,大家都以什么为生,赋税劳役情况如何……

  她问得很细,但令狐泥一点儿也不磕巴,全都能够有条理的回答。

  这下明预都忍不住扭头看这个小伙子了。

  等他屁颠屁颠的去给赵含章买甜糕吃时便道:“女郎,此人大才,您看能不能将他要到身边来?”

  赵含章目光幽深的看着令狐泥老实排队买甜糕的身影,轻轻地点了点头。

  “本来只想和刘越石要一个人的,现今看来,的确该多要一个。”

  明预一听,眼睛微亮,问道:“难道刘刺史身边还有大才?不知是何人?”

  赵含章:“一个叫徐润的才子。”

  一旁的张宾若有所思,未等他思完,一阵喧哗声起。

  一队衙役冲进店铺里砸了一箩筐的甜糕,店家被拖出来,脸色通红的大声求饶。

  正好下一个就是令狐泥了,他微微蹙眉,上前拦住衙役,问道:“不知店家犯了何事?”

  令狐泥没穿官服,一身便装,衙役不客气的推开他的手,喝道:“你是何人,官差办事没看见吗?快快滚开。”

  令狐泥脸色不太好看,握着刀的手紧了紧,将衙役反推回去,“大胆,我是晋军参将!”

  衙役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令狐泥,暗道一声晦气,不过他并不怕令狐泥,只是态度和缓了一些而已,敷衍的抬手抱拳道:“还请参将勿怪,我等在执行公务。”

  赵含章他们几人挤开人群上来看热闹。

  明预和张宾本来欲言又止,但见赵含章看得津津有味,便把话憋了回去,跟着她一起双手插进袖子里看热闹。

第899章 跋扈

  令狐泥被赵含章他们看着,脸色瞬间涨红,大喝一声叱道:“这店家在晋阳开店少说有二十年了,晋阳杂草横生时都没跑,这样的人能犯什么事?”

  排队买甜糕的客人们纷纷应和,大家都是熟人,这家店的东家人很好的,纷纷替他说情。

  被拖出来的掌柜连忙求饶道:“还请官爷和晋阳令禀报,他要的东西,我们实在做不出来啊,全城被封了一月多,这时节我上哪儿找新鲜的山药去?”

  “闭嘴!”衙役眉眼尽是凶意,凶狠的道:“不遵县令旨意,就该锁了你去问罪,那山药糕是刺史要用的,你敢不做?”

  掌柜忍不住大哭,“我想做,可我没法做啊,做山药糕得需要山药啊,您看看我现在的铺子,只能做些米糕,红豆糕,绿豆糕,其余的糕点全没办法啊,晋阳城都封了多久了。”

  衙役们根本不听,直接要锁拿掌柜。

  张宾快速的扫了赵含章一眼,见她面色没什么变化,但眉眼间的笑意全没了,眼中还闪着寒光,他便心中一动,上前一步语重心长的和掌柜道:“这就是东家的不是了,你既做不出来,也该有所表示,或许拿出一笔钱来,请晋阳令再请其他能人去做?”

  这是让掌柜的贿赂晋阳令和衙役。

  掌柜的脸色惨白,抖着嘴唇道:“我,我已经孝敬过晋阳令了……”

  这是拿了钱却不办事啊,或许是嫌钱太少,想要可着一个人薅?

  张宾心中对那位未曾见过面的晋阳令抱歉一声,和赵含章笑道:“这位晋阳令倒是有脾气。”

  衙役听到张宾非议晋阳令,当即大刀出鞘,凶神恶煞的盯着他道:“你是何人,胆敢当街非议县令!”

  张宾脚一滑,立即躲到赵含章身后。

  明预:……

  赵含章见衙役朝她这边走,还要拨开她去抓张宾,就伸手一拍,拍开他的手后一推,将半出的刀插回鞘中,她习惯性的微笑对人,“有话好好说嘛,这山药糕也不希奇,此时虽难做,但平时肯定都吃过的,刘刺史为何一定要此时吃山药糕?我看红豆糕,绿豆糕也挺不错的。”

  衙役脸色微变,想要把刀重新拔出来,但试了两下都没拔出来,赵含章的手稳稳的按在刀鞘上。

  他抬头对上赵含章的眼睛,脊背一寒,怒气便收拢,没敢发火。

  晋阳,一个特殊的城池。

  或许是因为它的城主是个浪漫洒脱的音乐家和才子,因此这座城池也很自由散漫。

  有多自由呢,流民们随便进来,只要进晋阳就可以落户,没有一点禁入规则,赵含章虽然大肆收留流民,但对流民的户籍来历还是要查的;

  晋阳的百姓只要想离开,也可以收拾包袱直接就走。

  晋阳,有过一天之内几千个流民来投奔,同时又有几千个百姓决定离开的记录。

  这也是晋阳这些年一直大量收留难民,但人口没有增多,反而在慢慢减少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座城市留不住人。

  这座城市的人都很自由,自由到普通百姓也可以佩刀佩剑,武器没有管辖的结果就是,偶尔会有人杀死官吏后离开。

  所以……衙役对上赵含章寒冷的目光,没敢再造次,反而还解释了一句,“这是使君拿来招待贵客的,中原来的赵刺史喜欢吃山药糕,这是县令为赵刺史寻的糕点。”

  赵含章本来还维持着的笑容哐的一下落了下来,她问道:“现在的晋阳令是谁?”

  “自然是我们刺史面前的大红人徐郎君了。”

  赵含章:“徐润?”

  “大,大胆,”衙役不太有底气的喝了一声后道:“你怎敢直呼县令名讳?”

  赵含章就松开他的刀鞘,面无表情的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晋阳令,就说我不爱吃山药糕,不必找这店家的麻烦了。”

  她顿了顿后冲衙役龇牙笑道:“我喜欢听人弹曲儿,让他来刺史府中给我弹一曲吧。”

  衙役闻言惊疑不定。

  令狐泥上前一步将他扯开,冲他哼了一声道:“少听徐润那小人的,赵刺史就没说过要吃山药糕,再有人敢借着赵刺史的名义敛财,必杀之!”

  衙役脸色大变的退下,没敢再说话。

  赵含章转身正要离开,眼角的余光瞥见还跪趴在地的掌柜,便上前将他扶起来,给他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和煦的笑道:“回去吧,此事与你不相干了。”

  掌柜膝盖一软就要跪下,被赵含章伸手扶住了。

  待他站稳,赵含章这才松开手,转身就走。

  令狐泥等人连忙跟上。

  围观的百姓们让开路,和掌柜一起目送他们离开,待人走远,便一起回头看向衙役。

  衙役哪里还敢抓人,连忙带着人跑了。

  他们跑回县衙找徐润禀报。

  赵含章却好似没受什么影响,带着令狐泥继续到处走,他问令狐泥,“晋阳的耕地如何?”

  “土地肥沃,然而愿意静下心来耕种的人少,”令狐泥道:“以前匈奴人时不时的就要来犯晋阳,抢收我们的粮食,百姓们都苦不堪言,根本不想种地。”

  赵含章:“鲜卑经常过来帮忙吗?”

  “是,”令狐泥道:“鲜卑人作战勇猛,又残酷,每打赢一仗必屠营,晋阳每每有危急就靠他们支援出力。”

  见令狐泥面有难色,她便问道:“怎么了,鲜卑来帮忙不好吗?”

  令狐泥忙道:“倒不是不好,只是我阿父说,岂有将身家性命都寄托于外人身上的道理?何况鲜卑还是外族,我们还是应该自己练兵,自己守城。”

  “否则,一旦鲜卑生了二心,那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赵含章点头,“你阿父倒是有远见,这个道理他和刘刺史说了吗?”

  令狐泥失落的道:“说了,只是刺史倚仗鲜卑颇多,已经脱不开身去,刺史和拓跋猗卢又结拜为兄弟,我阿父每每说起这些话便有挑拨离间之嫌,也就不敢多说了。”

  赵含章点头表示明白了。

第900章 奢靡

  回到刺史府,已经正午过去了,刘琨刚刚醒来,徐润早早的就等在刺史府里。

  不过他没敢来见赵含章,而是依旧等在刘琨屋中。

  知道他得罪了赵含章,刘琨不在意的道:“你放心,赵刺史是一个大度的人,她不会介意这等小事的。”

  徐润可没有刘琨的这份自信,他是从底层上来的,对这位赵刺史,他的感受和刘琨全然不一样。

  赵含章的一系列事迹在刘琨这样的名士看来是仁爱,是宽厚,既然是宽厚仁爱,那自然是面向所有人的,徐润也当为其一;

  但在徐润这等普通百姓看来,赵含章的一系列事迹表明了她爱民,公正而严厉。

  徐润是自知做了坏事,所以担忧害怕,他是爱民除害里的害,可不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