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第117章

作者:郁雨竹 标签: 穿越重生

  赵程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转身就和他走。

  赵瑚张大了嘴巴,气恼道:“今日是小雪,都到了家中竟也不留家中吃饭……”

  赵程为了不见父亲,能够连续五六年在外不归家,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的节气团圆?

  赵铭干脆连赵瑚一并邀请过去,“七叔一并过去吧,父亲也想您了。”

  赵瑚这才闭上嘴,他也知道留不住赵程,嘟嘟囔囔的应下,去带上孙子赵正一并过去。

  赵铭知道赵程心中烦闷,所以特特把他带到后院亭子里单独坐了一席。

  赵铭给他倒了一杯酒,问道:“此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赵程皱眉,“几个孩子想家了,加之坞堡出事,我才想带他们回来看看,待来年天气暖和一些还是要走的。”

  “天下已经大乱,外面盗贼横行,再出去并不能学到多少东西,反而会平白丢了性命。”赵铭道:“与其在外疲于奔波,不如定居故乡静心读书,当然,你若能留在族学中替十一叔分担更好了。”

  赵程神色淡淡,“我进坞堡时见许多人家都挂着白麻,显然家里也并不平静,谈何静心呢?”

  “正是因为不平静,这才需要你留在西平,难道你要袖手旁观宗族落难吗?”

  赵程这才没说话。

  赵铭叹气道:“三娘一个女郎都有护卫家族之志,你作为叔父,怎能还在她之后呢?”

  赵程:“我正想问兄长,你信中说的不甚清楚,三娘一个女郎如何能做西平县的主?”

  赵铭嘴角微挑,“你没见过她,待你见了就明白,只怕她不仅能做西平县的主,将来还能做上蔡县的主呢。”

  “我见过她了。”

  赵铭惊讶,“什么?你何时见的?”

  “回坞堡的时候路上碰见的,”赵程想了想道:“的确桀骜,不似一般女郎,不类治之。”

  赵铭笑道:“人都是会长大的,长大的过程中遇到不同的事,自然会长成不一样的人。”

  他道:“以前她的脾性品格倒是很像治之,现在嘛……”

  赵铭想了想后笑道:“却有五分像大伯。”

  赵程惊讶,这是很高的评价了。毕竟赵氏这三代最聪明,成就最高的便是赵长舆了。

  赵铭是很想留下赵程的,想到赵含章的厚脸皮,他便热情的道:“明日我带你去见她,说起来当年族中和治之关系最好的便是你。”

  赵程没有拒绝,前院传来喧闹声,是某人大声说话的声音。

  赵程问,“三娘主管西平县,他没给她添麻烦吧?”

  赵铭知道他问的是赵瑚,笑着摇头,“没有。”

  赵程却不相信,冷笑道:“你不必替他遮掩,大伯那么威严尚且压不住他,更何况三娘呢?”

  赵铭摇头道:“大伯压不住七叔是因为大伯不在西平,况且,你也小看了赵三娘,我们这位侄女啊……”

  赵铭想到每每被她蛊惑的他爹,不由摇头叹息。

  而此时,赵含章他们一家才煮了红糖姜茶坐在靠窗席子上,竹帘被卷起来,窗也打开了。

  看到天空中纷纷扬扬落下的小雪花,赵含章惊呼一声,“真下雪了!”

  赵二郎也很兴奋,跳起来就往外跑,顺手还把傅庭涵给拽了出去。

  王氏忙叫道:“快披上狐裘,可别冻着了。”

  见赵含章含笑看着,并不跟着出去,她就推了推她,“你也和他们玩去吧,我这里不用你陪。”

  赵含章摇头,“我不喜欢玩雪,冷冷的,阿娘,我们说说话吧。”

  王氏很久没和女儿交流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就问道:“说什么?”

  “说一说子途叔父。”

  王氏想了想后道:“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很是喜爱你,你父亲曾一度想让你认他做父。”

  赵含章惊讶,“为何?”

  王氏就叹息,“七叔祖荒唐,他们父子关系不睦,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你叔父便无意娶妻,放出话来说,把孩子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是很痛苦的事,因此要自绝血脉。”

  赵含章张大了嘴巴,就是在现代,这样的思想也是很让人不能理解的。

  因为和老爹关系不好,为了不让父亲的血脉传继下去,所以就不结婚,不生孩子?

  在现代都如此,更不要说在一千多年前的现在了。

  可是……

  赵含章想起脑海中的族谱,愣愣的道:“可是叔父现在不是有一个儿子吗?族谱上说叫赵正,今年应该……”

  “八岁了,”王氏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就是因为这个孩子,你叔父才远走他乡,轻易不回西平,就是回来,也是在坞堡之外居住,不愿和你七叔祖同在屋檐下。”

  “为何?”

  王氏迟疑起来,不太想说这种长辈的闲话。

  赵含章就忙拉住她的手,“阿娘,我观叔父是个难得的人才,他又和父亲相熟,所以想求他帮我,但我见他与人冷淡,您要是不告诉我,我与他往来时犯了忌讳怎么办?”

  “你叔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只要守礼,怎会犯忌讳呢?”

  但就怕她不守礼啊,她今天就已经当着他的面无礼过一次了。

第198章 旧事

  赵含章眼巴巴的看着王氏。

  王氏受不住她的目光,便左右看了看,让丫鬟们都下去,连青姑都笑着退了下去。

  屋里只剩下母女两个了,王氏又往窗外看了一眼,见傅庭涵和赵二郎正仰着头看落雪,并不注意屋里,这才小声道:“你七叔祖啊,不靠谱。”

  赵含章倾身认真的听,闻言严肃的点头,关于这一点儿她深有体会啊。

  “自你叔父放出话要自绝血脉,七叔祖就开始四处为他说亲,还当众骂你叔父不孝,闹得不轻,最后还是你祖父出面训斥了七叔祖,这才平下这场闹剧。”

  赵含章惊讶,“祖父训斥的是七叔祖?”

  王氏点头,“对,说他父不像父,这才子不似子,还让七叔祖不要逼迫你叔父,顺其自然,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但你七叔祖岂是听话的人?”王氏道:“被你祖父训斥后老实了两年,便又开始四处为你叔父说亲。”

  “只是你叔父名声在西平已坏,很难再说到好人家的女郎,七叔祖也不挑,拿出一大笔钱去灈阳为你叔父说了一户文士家的女郎。”

  赵含章:“亲事定下了?”

  “定了,但你叔父又去退了,”王氏道:“你叔父也坦诚,到了灈阳后便找中人上门说明缘由,表明是自己的原因不愿要血脉,外人便误会你叔父不育,所以……”

  “反正这门亲事是顺利退了,七叔祖知道后大怒,让人把你叔父给绑了回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为你叔父抬了一房妾侍回来,”王氏含糊的道:“然后就有了你正弟,只是他们父子亲缘也几乎断绝,孩子还未出生他便远走他乡,再回来还是因为那妾侍难产,生下孩子后离世,他回来看孩子,直接把孩子也给带走了。”

  赵含章张大了嘴巴,虽然王氏没有明说,但她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这让她有些厌恶,“七叔祖果然不靠谱。”

  王氏深以为然的点头,“当时你父亲已经过世,你弟弟表现异于常人,我们一家一心寻找名医,过了很久才知道此事。”

  她叹息道:“他只你父亲一个好友,你父亲不在了,也就你祖父能开导他一些,但当时……所以他自苦,多年不愿回坞堡,有你祖父在,也无人说什么。”

  赵含章便开始扒拉起县城里空着的好房子。

  第二天赵含章醒来,一开门就看到外面铺了厚厚地一层雪,傅庭涵正拿着一个小木铲在铲雪,铲在一起后拍实。

  赵含章第一次见傅庭涵玩乐,好奇的跑上前去,“你要堆雪人吗?”

  “对,”傅庭涵笑着把小木铲递给她,“你要玩吗?”

  自眼盲后赵含章就没玩过雪了,她心狠狠的一动,立即接过小木铲,把院子里干净雪白的雪铲过来堆在一起。

  俩人一起努力半天,终于做起一个半身高的雪人。

  赵含章把团好的脑袋给它放上,然后开始给它做眼睛,“每年冬天下过大雪以后,我家门外都有别家的孩子过来堆的雪人,有一次我回家踩到冰块滑了一跤撞到了才知道有雪人,我后来仔细的摸了摸,发现和我差不多一样高,而且我长高,它也在长高。”

  “我一直想要自己堆一个,但眼睛看不见,得靠手一点一点的摸索确定形状,脱掉手套玩雪实在是太冷了,我爷爷怕我生病,就不许我玩,这么多年,终于能自己堆一个了。”

  赵含章后退两步,仔细的打量自己做的雪人,很满意,“我做的雪人果然好看。”

  傅庭涵笑着给她递帕子擦手,“别冻着了。”

  听荷适时的上前禀报道:“女郎,该用早饭了,才铭老爷派人过来说,让女郎有空了过去一趟。”

  “知道了,用过早饭就去。”

  赵含章沉思片刻,叫上傅庭涵,“我们一起去。”

  傅庭涵挑眉,“我去干坐?”

  “今天带你去认识一个人,你们或许会成为朋友。”

  傅庭涵:“是昨天回来时遇见的青年吗?”

  “就是他,他叫赵程,字子途,是七叔祖的儿子。”

  傅庭涵好奇,“你怎么会觉得我们会成为朋友?”

  赵含章道:“因为纯粹的人都喜欢找纯粹的人做朋友。”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从王氏给的信息来看,赵含章认为赵程是一个纯粹的人。

  五叔公一家很热闹,不仅七叔公一家在这里,昨天刚游学回来的少年们也都在这里。

  他们都是上门来磕头的。

  赵淞很喜欢孩子,对族中这些喜欢学习,象征着未来的孩子更是喜爱,满脸的笑容。

  在看到走来的赵含章和傅庭涵时,他脸上的笑意更深,直接招手,“含章和庭涵来了,快上来见你们的兄长和弟弟。”

  赵含章和傅庭涵笑着上前与他见礼,这才看向站着的几个少年。

  他们最大的有十七八岁,小的十岁上下,此时都一脸好奇的看着她和傅庭涵。

  虽然昨天已经见过,但经过实在不太愉快,少年们默默地看着和他们差不多大的赵含章和傅庭涵,难以想象她已经是一县之主了。

  众人的印象还停留在昨天她的无礼上。

  长辈面前,即便他们心中不满也得憋着,最大的那个先自我介绍,“三妹妹好,在下赵宽。”

  赵含章和傅庭涵行礼,脸上带着乖巧的笑容,“宽兄长。”

  傅庭涵道:“在下傅长容,字庭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