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宫贝阙 第59章

作者:小锦袖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傅蓉微问起他身上的伤:“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伤得了你?信又是从哪来的?”

  姜煦道:“那个院子我一直帮你盯着,每天午时会有人送水和食物进去?,我接连几天将那些水和食物都?掉包了。你还记得我同你提起过的吧,那药经年累月的服用会成瘾。”

  傅蓉微点头说记得。

  姜煦道:“第三日的时候,她发瘾了,她身边的救命稻草只有我一个人。只要我给她药帮她缓解痛苦,她什么都?肯为我做。”

  傅蓉微:“你让她做了什么?”

  姜煦摇头:“她那副样子,除了在地上爬,什么也?做不了,于?是我问了一些事情。”

  院子里锁着的那个明纯,才是静檀庵真正的僧尼,三年前,静檀庵夜里忽然遭了难,一行刺破开山门杀光了全寺的僧尼,只留下?一个尚且年幼的明纯。

  南越与大梁无论是民风还是习俗都?相差甚远,留下?一个明纯帮她们熟悉静檀庵的事务,她们才能顺利扎根于?此。

  姜煦说:“他们所得到的每一封机密,都?要誊抄成南越国的文?字,再寄走。我拿到的这些信,是最开始的原件,明纯知道它们存放的位置,告诉了我。”

  他是为了取信受的伤。

  傅蓉微:“静檀庵有高?人?”

  姜煦摇头:“她们身手一般。”

  傅蓉微问:“那你怎么伤的?”

  姜煦道:“信藏在正殿的佛像下?的一方暗室中,有机关,那机关设计得刁钻,若要全身而?退不难,但?信会毁掉。”

  他是为了保住信,才让自己伤了。

  傅蓉微止不住地往他领口瞥。

  姜煦道:“别看了,是火箭。”

  难怪他宁可?自己受伤,信是经不住火烧的。

  姜煦把信收进匣子里。

  傅蓉微道:“信放在我手里不安全,你带走吧。”

  “我暂时不打算走了。”姜煦说道:“已经打草惊蛇,我留下?盯着她们。”

  而?且他一走,恐怕傅蓉微就危险了。

  傅蓉微问:“你在哪里落脚?”

  姜煦道:“偌大的山,随处都?可?以。”

  他的打算是风餐露宿,天地为庐。

  傅蓉微沉默了一会儿,道:“不行,你就藏在我房间。”

  姜煦吓得差点跳起来:“你可?真能出馊主意,孤男寡女……”

  “哪门子的孤男寡女。”傅蓉微打断道:“我家嬷嬷在呢。”

  傅蓉微不是没考虑过男女大防。

  但?怎么说姜煦也?是个伤患,她不能坐视他独自在外舔舐伤口。

  “你不能走!”

  傅蓉微把他推进了榻里,又将床幔紧紧合上,仿佛这样就能关住他似的。

  隔着一层薄纱,傅蓉微道:“你连日奔波一定累极了,今夜先?好好休息,其他事明日再议,”

  话音刚落,傅蓉微便听见头顶房梁上簌簌轻响,抬头一看,姜煦站在梁上俯视她,面?无表情道:“三姑娘莫恼,在下?告辞了。”

  ……

  傅蓉微又好笑又好气,开口道:“姜少将军,我们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为我多次涉险,我很?感激,心里也?过意不去?,想?答谢你,却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总觉得亏欠。你今日若执意要走,我便不与你同谋了,日后各走各的路吧,您少些付出,我也?少些愧疚。”

  姜煦去?而?复返,蹲坐在傅蓉微头顶上。

  傅蓉微道:“下?来休息。”

  姜煦再没多说一句话,跳下?房梁,却不肯霸占傅蓉微的床,指了指旁边宽敞的衣柜,道:“把我藏在那里面?吧。”

  两座黄花梨木的立柜又大又宽敞,睡一个人绝对不成问题,傅蓉微腾出其中一个柜子,铺上几层软绵绵的被褥,就成了姜煦暂时落脚的窝。

  姜煦并不怕黑,也?不嫌逼仄,柜门一关,仿佛屋里就不存在他这个人。

  傅蓉微怕闷着他,用一枚牛角梳将柜子撬开一条缝。

  姜煦把自己关在柜子里,忽然有一个想?法——假如上一世傅蓉微性子不那么烈,跳下?城墙跟他离开,一起北上到华京,也?许大梁的中兴不用走那么漫长的路,她真的能撑起一个王朝的脊梁。

  他们有着相同的机缘,但?际遇却完全不同。

  傅蓉微没有经历后来那十六年的沧桑。

  而?姜煦在那十六年里,失去?了父母,手刃同胞,立于?孤崖。他把本该走向太平的盛世搅得一团乱,他自认罪孽深重,梦里梦外无数次回望傅蓉微当年城上自刎的一幕。

  傅蓉微像一幅珍贵的名画,在他心里藏了十六年,哪怕褪了色,也?舍不得弃。

第45章

  第?45章

  南越, 一个撮尔小国,地处西南,多?山多?瘴多?毒草, 有独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习性,在傅蓉微的印象中,他们并没什么野心, 是?个非常安于现状自得其乐的地方,至少在她死之前, 没听说?不?老实。

  姜煦心里同样?奇怪, 南越国, 真的没听说对大梁有威胁。他镇守在居庸关, 北狄才?是?心腹大患。

  看来, 上辈子, 他们都忽略了一些事情啊。

  傅蓉微与姜煦的意见一致, 都是?再等等,等到他们自乱阵脚, 引蛇出洞,才?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钟嬷嬷一早准备了饭菜端进内室。

  傅蓉微看见桌面上多?了一碗粥,叫住了正转身要走的钟嬷嬷,问道?:“嬷嬷,您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钟嬷嬷步子一停,说?道?:“傻姑娘, 我还是?那句话,您啊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 前程是?自己的, 老奴盼着姑娘能如愿。”

  傅蓉微端了其中一碗粥,搁在窗前吹凉了, 递给柜子里的姜煦。

  姜煦伸出一只手,把碗接进了柜子,傅蓉微只一转身的功夫,那只碗又被送了出来,里头空了。

  傅蓉微双手捧住空碗,不?可置信道?:“你……你是?打开喉咙倒进去的吗?”

  姜煦淡漠的目光在门缝里一闪,从?里面抽走了垫门的牛角梳,柜门啪一声闭紧了,一点缝隙也不?留。

  傅蓉微把碗放在一旁,从?妆台上拿起一个药瓶,是?上回姜煦赠她疗伤圣药,剩了一大半,她敲了敲柜门,将药递了进去,问道?:“自己行吗?让我的嬷嬷帮你?”

  姜煦把药收了,短促地说?了一句:“不?用。”

  傅蓉微坐在桌前,撑着下巴,望着柜门,忽然想——如果上一世没有造反那桩事,她的儿子在馠都顺利登基,她名正言顺成?为皇太后?,会不?会也像那些?长辈一样?,在身边养几个乖巧俊秀的少年,哄着自己开心?

  托皇帝的福,她早就断情绝爱,对男人没有任何亲近仰慕的情义了。当皇后?时,常遇见一些?讨好?她的男子,匍匐在她的脚下,她冷心冷情,看在眼?里,跟猫儿狗儿没什么区别。

  男人,要么当她往上爬的梯子,要么当她手里扫清障碍的刀。

  她对养宠物没有兴趣。

  可姜煦是?什么呢?

  傅蓉微从?未把他当刀用,更不?敢说?他是?养来讨喜的宠物。

  上一世,他而立之年,出现在她面前,那意气风发的样?子,整个皇城都沦为他的陪衬。

  今世,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伸手,拽住她脱离水深火热的炼狱。

  他分明是?救赎。

  傅蓉微昨日托人寄给墨宝斋的信和银钱有了回应。

  墨宝斋送来了一卷纸和几样?颜料。

  假明纯亲自交给她一个竹篮子。

  傅蓉微送走了她,掀开竹篮子的盖布,里面是?一刀价值连城的露皇宣。

  鱼咬饵了。

  几块颜料倒是?不?值什么钱,但篮子最下藏了一只小匣子。

  傅蓉微好?奇的打开匣子,惊住了,红绸上托着一块封门青的石章,刻着是?她栖桐君的印。

  封门青,栖桐君,前不?久姜煦也送了她一枚一模一样?的印,那枚印现在还被傅蓉微收在贴身的锦囊里,妥善存放。

  萧磐……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身后?忽然伸来一只手,拿走了那枚印章。姜煦闷不?做声从?柜子里钻了出来,傅蓉微被他惊到了,抚了一下胸口,坐了下来。

  姜煦看了看篮子里的宣纸和颜料,道?:“萧磐,他都纠缠到静檀庵了?”

  傅蓉微莫名失了几分底气:“是?我,我写的信将他钓来了。”

  姜煦情绪猛地一下子躁了起来,咬紧了后?槽牙质问道?:“你怎么还敢……你招惹他做什么呀?”

  傅蓉微道?:“我是?不?愿意招惹他,我想躲他远远的,甚至我处于某些?不?能言说?的原因恨他,希望世间?没他这个祸害才?好?……但是?我现在要查他,我需要接触到他。”

  世间?许多?不?好?的事情,都不?是?一个怕字就能躲过的。

  傅蓉微瞧姜煦的神色不?佳,软下了口气:“此事我没跟你商量,你不?会怪我吧?”

  姜煦道?:“是?你把我留在房里的,是?你亲口说?要与我同谋的。”

  真恼了……

  傅蓉微立刻承诺道?:“是?的,这次是?意外,不?会再有下次了,既然我们已成?同谋,我一定与你商量。”

  姜煦把印章扣在桌子上:“那就商量商量现在吧,你打算怎么做?”

  傅蓉微检查了一遍送来的宣纸和颜料,没有夹杂其他任何东西,甚至连句话也没有。

  萧磐也是?狩猎者,他同样?在试探。

  傅蓉微道?:“将印章还回去,再多?封一些?银钱,算作是?买纸的钱。但是?钱不?能足够,表面上要让他觉得是?我占了便宜,这样?我们才?有理由进一步接触。”

  姜煦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钓鱼高?手。”

  傅蓉微忽略他话中怪怪的味道?,说?:“他会来的,到时候我们可以不?变应万变。”

  姜煦转身跳出了窗外,人不?见了。

  傅蓉微回头看了一眼?,耸肩嘀咕了一句:“好?独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