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宫贝阙 第183章

作者:小锦袖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姜煦何时如此狼狈过。

  他落到了萧磐手里,萧磐会给他活路吗?

  又一声铃铛响。

  阮先?生与她相对两?无言,静坐了一会儿?,他转动了一下轮椅,说:“他们开始闯阵了,我可以?趁机将你所牵挂那人捞回来。”

  傅蓉微顾不?上客套,只道?:“有?劳先?生。”

  阮先?生来到了另一侧石壁前,袖中控丝隔空触动了机关,开了另一道?门,出去了。

  门在他身后合上。

  傅蓉微打量四面石壁,原来不?止一道?暗门,定然还有?其他的,但只凭眼睛看不?出任何端倪,墙壁与门几乎融为?一体,连一丝缝隙都不?留。傅蓉微走了几步,看见另一张书桌上摊了几页泛黄的纸。

  傅蓉微掠过一眼,并?非有?意窥探,可一眼看见了纸页上频繁出现的三个字——“杜鹃引。”

  她怎么?也挪不?动脚步了。

  几页纸全是?有?关杜鹃引的记载,傅蓉微猜是?阮先?生刚找出来的。

  他说会帮忙解毒,也许是?真心的。

  傅蓉微读完了这几页纸,又呆愣了很久。

  她终于?知道?这杜鹃引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了。

  几百年前,神工阁那位天才少年为?了讨心上人欢心,不?仅搞了一出真龙降瑞的奇观。那前朝公主一心复国,奈何手下缺兵少将,他便研究了能以?一当十的铁傀儡作为?助力,帮她轻而易举的扭转战局,一度立于?不?败之地。

  前朝公主并?不?满足,臣服于?她的人很多,但忤逆她的人更多。

  国早已易主,且时局稳定,百姓安逸,战事一起,又民不?聊生,处处硝烟,家破人亡。

  百姓们不?会屈从?于?这样的帝王。

  而且这前朝公主的手段也不?干净,从?铁傀儡上便可见一斑,善投机取巧不?讲道?义,颇惹人嫌。

  于?是?这前朝公主便开始研究一种药——能让人听话的药。

  她搞了个差不?多,拿着一个半成品,去求助于?那位少年。

  少年对她百依百顺。

  那可是?出身神工阁的天才,少年最明白她的心意,简简单单的听话可满足不?了他那野心勃勃的心上人,于?是?他又加了点猛料,这药最终做出来,药力一发,不?仅能令人神志有?损,还能令人力量爆増,感受不?到疼痛,也不?会害怕胆怯,是?指哪咬哪的疯狗,正好能供心上人随意驱使。

  但此药虽有?神效,但却害人性命,被?下了药的人,没几年就耗空了身体要死。于?是?那位少年天才又有?了一个新主意,将活人制成傀。

  第一个被?选中的可怜人在药力发作到最厉害的时候,被?活生生折断了全身骨骼,用傀线控制着,杀掉了好些人。

  人体柔软,比那些铁家伙要好用多了。

  此药便起名为?杜鹃引。

  那字里行间?好似藏着无数吃人的恶鬼。

  傅蓉微身体发软,抚着桌子坐了下来,那几页纸从?她手里飘落,而她脑子里此起彼伏一片嗡鸣。

第168章

  有很长一段时?间, 她恍惚着,不知道该作何想法。

  直到头顶上的铃铛响成了一片,摇得人心神不宁。

  石门打?开, 阮先生?去而复返,他带回来的不只有姜煦一个人,地上还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徐子姚。

  傅蓉微现在眼里看不见旁人, 她从阮先生的手里接下了姜煦。

  姜煦面色灰败,仍在昏迷中, 衣衫上一团一团的血, 不知?是伤在哪了, 傅蓉微一捏他的腕子?, 惊觉硌手, 骨骼上只覆着薄薄一层皮肉, 他何时?消耗成这样了, 傅蓉微盯着这样的他,竟觉得有点梦中所见的上一世的模样了。

  傅蓉微解了他的衣裳, 他伤在肋下,一道透骨的口子?是被?凶器直接刺进去的。

  阮先生?忙着给徐子?姚灌了一碗汤,把人弄晕了过去,捆紧了塞进角落里。他操控着轮椅,回到傅蓉微身边,说:“他的心智之坚, 远非常人能比,你?们都很年轻, 才?做了没几年夫妻吧?”

  傅蓉微轻声道:“是啊, 很年轻……”

  阮先生?出手,在姜煦的两侧耳□□位中各取出了一根金针, 平置于桌上,说:“他为了保持这一阵子?的清醒,自找了不少罪受。杜鹃引在他体内正肆虐,我先为他引出一部分。”

  说着,他取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块质地清透的石头,借用刚从姜煦身体里取出的金针,在他的十?宣刺针放血,那块石头置于他的左手中,竟能吸入人血,半透的质地很快从里到外透出了殷红。

  阮先生?指使傅蓉微取一盆清水。

  水刚端上来,阮先生?将石头投进盆里,石头遇水竟将刚吸进去的血尽数吐了出来,又变成了干干净净的样子?。

  如此反复数次。

  吸进石头里的血颜色不再殷红,而是隐隐泛着碧青。

  阮先生?道:“好?了。”

  傅蓉微倾身看他依然没有意识,道:“好?了?”

  他说只是解一部分毒,傅蓉微也不知?这算是什么程度。

  阮先生?将那枚石头收回匣子?里,说:“没办法一次性彻底解毒,要等?他每一次药力发作的时?候,用我这块潇湘玉替他引毒,慢慢来几次,也许会拔干净,也许会余几分残留。”

  傅蓉微便盯上了他手中的匣子?。

  阮先生?没有交给她,说:“他一会儿就能清醒,等?他醒来,我要问清楚,他为何私自去探我的铁傀儡,若他心思纯正,我便将潇湘玉借予你?。”

  傅蓉微道了声谢,默默帮他处理?肋下的伤口。

  头顶铃铛时?不时?就摇一下。

  傅蓉微包扎好?伤口,问道:“阮先生?不担心他们会冲进此地吗?”

  阮先生?颇为淡定:“一时?半会不担心,贪心不足,总要付出代价。”他收拾了桌上凌乱的纸张,道:“抱歉,叫你?看到了这些东西?,没吓着你?吧。”

  傅蓉微替姜煦整理?好?衣裳,走下来,说:“在神工阁作客时?,有个小姑娘讲过那段往事,她说,你?师父是为情所困,被?骗着做下了那许多错事……若这些纸上的记载为真?,恐怕其?中另有隐情。”

  “几百年的时?间太久了,真?相也早被?传得面目全非,我这里倒是有另一个说法,你?听不听?”阮先生?问。

  傅蓉微说:“听。”

  她一边听着故事,一边等?姜煦清醒。

  “他是公认的天才?,最?早在他七八岁的时?候,他的天赋就已惊动了神工阁的长辈。成才?太早真?的不是什么好?事,他刚到了记事的年纪,就被?长辈们单独带走,住在后山研习各种复杂的傀术。他每日除了读书就是练功,甚至都没怎么见过人。与他同辈的弟子?们只知?门中有这么一个奇人,却只流传于人的嘴里,谁也没见过。直到有一次,他默不作声搞出了一件大事。”

  “那是雨季,暴雨连下几天,后山上被?冲垮了一段。神工阁一些已故前辈的墓穴安葬在后山,那一场雨冲毁了一对新下葬不久的夫妻的墓。巧的是,尸身被?我师父给捡着了,他在山上捣鼓了几天,把那二人的尸体做成了傀,控着满山飘,吓坏了好?几个弟子?,也惊动了阁中长辈。”

  “他根本不懂什么是人伦道义?,也不明白他们为何会暴怒,喊打?喊杀骂他妖孽,他也许是觉得委屈了,坚决不肯认罚,趁看守的人不备,偷着跑出了山,那是他十?五岁那一年。”

  “他下山没多久,就认识了一位年纪差不多的女子?,正是我们说的那位前朝公主。”

  “他和那位公主在一起,用傀术做了许多事,随便拎出一件都足以人神共愤。在杜鹃引一事发生?后,神工阁全数弟子?出动,将他捉了回来,并关?在了山里。我现在的居所,正是他当年的牢狱。”

  傅蓉微刚才?读那些笔记时?,已经震撼了一回。

  现在无论故事有多离谱,她都不觉得意外。

  她委婉道:“你?师父他……天生?不能共情人的痛苦?”

  言外之意,他没长心?

  阮先生?平静地回答:“应该是有心的,因为他后来也曾体会过心痛。那位前朝公主之所以能大败敌军,靠得就是我师父得天独厚的控傀,师父一被?抓回来,她就乱了分寸。于是,她便上山来找人,神工阁的机关?岂是她能破的,阁主索性把她也一起关?进了山里,正好?安抚一下我师父的情绪,否则凭我师父的能为,用不了多久便能破除机关?逃出去。”

  傅蓉微听得入神:“再后来呢?”

  “公主被?关?进了山里,百般讨好?我师父,可谓是百依百顺。在外面的时?候,公主身边不缺奉承的人,更不缺会讨好?的俊俏男子?,我师父难免受到冷落,可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只有他们二人互相依靠,公主又一反常态的温柔,我师父觉得挺好?的,干脆就不想出去了。”

  “可是公主惦记着她的复国大业啊,怎可能困在这种地方,陪着个男人了此余生?。”

  阮先生?忽然问:“你?一路进来,看见外面的棋子?和壁画了吧。”

  傅蓉微说:“当然。”

  阮先生?道:“那些蹩脚的东西?,都是公主闲来无事做出来的。她不会下棋,于是乱摆一气?,她很会画画,便将与我师父之间相处的点滴都刻在了石壁上,她野心勃勃志在天下,所以不屑于低头看那些柔情蜜意。他们吵了一架,公主执意要走,师父还是喜欢她,于是破了山里的机关?,送她离开。不料,公主临走之前,把杜鹃引用在我师父身上。”

  傅蓉微说:“不能为她所用,便要除之后快。”

  是上位者的一贯德行。

  阮先生?道:“是啊,公主下山后,第一件事就是出兵神工阁。我师父自己身中杜鹃引,不得不下山去找解毒的法子?,等?一个多月后,他带着这块潇湘玉回来时?,神工阁一半弟子?被?杀,唯独几个女弟子?带着阁里的孩子?,躲进了这山里,凭借重重机关?保住了命。我师父回家看着满山的凄凉,终于怒了,他一人控傀成军,对阵公主的数万大军,将公主和她的所有部下一起围杀在蝮山。”

  阮先生?最?后道:“我不知?师父他老人家到底在不在乎神工阁的死活,但我更倾向于他受不了背叛和利用。”

  傅蓉微道:“想来多少是有几分在乎的吧,否则也不会著书留下毕生?所学,使神工阁后继有人。”

  阮先生?说:“当年那些铁傀儡损毁大半,剩下不多都藏在山里了,几百年相安无事,我本以为当年知?情人都死绝了,没想到啊,竟有人又将这些旧事翻了出来。铁傀儡,杜鹃引,还有我……”

  ——“你?察觉的实在太晚了。”

  第三个人的声音出现。

  傅蓉微猛地回头看向床榻。

  姜煦扶着肋下的伤,慢慢坐了起来。

  傅蓉微凑近了盯着他的双眼:“你?醒了。”

  姜煦脸上的血污早被?擦干净了,傅蓉微之间见过他泪中带血的样子?,忧心他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姜煦眼神清明,蕴藏着一抹熟悉的凌厉之色,也正是因为这一抹厉色,他脸色虽难看,却显得少了几分病气?。

  他对傅蓉微轻声安抚道:“没事。”

  阮先生?看着他,问道:“阁下怎么称呼?”

  姜煦走得很慢,但很稳,他与阮先生?相对而坐,说:“我姓姜。”

  阮先生?:“莫非是镇北军的那个姜?”

  姜煦颔首:“正是。”

  阮先生?打?量着他:“你?这么年轻,算算年纪,想必是镇北军那唯一的少帅了。”他微微一笑:“听闻你?月前力破北狄,恭喜少帅大捷。”

  姜煦道:“阮先生?足不出户,却尽知?天下事,不简单呢。”

  阮先生?:“从前我也不爱管外面的事,但这几年情况有异,我须得处处谨慎。姜少帅手握镇北军,乃是一等?一的利器,想必看不上我们这点歪门邪道,但在下希望少帅能给个解释,为何要去碰那些封藏的铁傀儡呢?”

  姜煦道:“当然是有人想让我去呀,我若不遂了他们的心意,怎么才?能引蛇出洞呢?”

  阮先生?道:“姜少帅以身为饵,不怕把自己的命玩进去啊?”

  姜煦笑了一下:“那自然是有几分把握的。”

  傅蓉微听着他这几句话?,确定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