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宫贝阙 第155章

作者:小锦袖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不料最先被孝道?压一头的,不是萧醴,而是傅蓉微自?己。

  姜煦道?:“两全其美的办法倒是也有,把平阳侯扣在华京,让我的人盯着。”

  傅蓉微:“你这办法确实?可?行,但恶心。”

  把平阳侯扣在华京,真是想想都觉得头疼。

  姜煦道?:“第二个?办法,让他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也不能轻断他的生死。”

  傅蓉微心里一动,嘴唇一动:“可?行。”

  就?是大不孝。

  不过傅蓉微活了两辈子,从?来也没在乎过这个?孝。

  姜煦:“那我想办法去办。”

  “等等。”傅蓉微蹙眉:“我还?有一点没想透,萧磐若要?平阳侯死,你觉得会是赐死,还?是暗杀?”

  姜煦分析道?:“萧磐的暴戾只在初登皇位时闹了一番,如今他的位置坐稳了,四海升平,有了点仁君的风范,当初萧磐能顺利攻破馠都,平阳侯功不可?没,可?谓从?龙之功,而且傅家除了你,另外?三个?女儿可?都围着他转呢,赐死没那么容易,除非重罪。”

  傅蓉微:“那么,更可?能是暗杀。”

  姜煦眨了眨眼,两个?人沉默对视着,良久谁也没先说话。

  平阳侯在华京中又留了两日,一直找不到机会见傅蓉微,才愤懑启程,带着淑太?妃的灵柩,回馠都复命。

  傅蓉微来到了华京的城墙上,目送车马出城。

  平阳侯花团锦簇了半辈子,从?不会委屈自?己,他的马车精致华贵,前后都被卫兵簇拥着,傅蓉微盯着那马车,车在城下,走出一段距离,车窗的竹帘被人掀开,是钟欲晓好奇的探头往外?看。

  钟欲晓与平阳侯同行,山遥路远,为了方便,行了男子装扮,束了少年头冠。她往城楼上一瞥,傅蓉微的身影在最高处临风而立,极为显眼。钟欲晓笑了一下,却?因为距离遥远,没有传进傅蓉微的眼睛里,也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应。

  正闭目养神的平阳侯不悦开口:“瞧什么呢?舍不得?”

  钟欲晓放下竹帘,挂上笑容,转身没骨头似的贴上平阳侯的肩,软语呢喃:“穷乡僻壤,地瘠民贫,我舍不得它作甚,侯爷,馠都那才是真的红尘帐软,奴家可?是归心似箭啊。”

  平阳侯对这个?姬妾简直是毫无招架之力?,三言两语便被哄得晕头转向?,嘴里含了甜腻的葡萄,给伤腿挪了个?舒适的姿势,软玉在怀,闭目养神。

  楚州多山,平阳侯带着灵柩,不方便走山路,于是选择绕道?幽州。

  车马且行且停,快三天,才行至幽州腹地,幽州地广,沿途乡镇并不密,常常半日才见一处人烟,平阳侯在天半黑时,到了一处城镇,便决定歇在当地客栈。

  此镇前后均是荒野。

  平阳侯阔绰包下了整间客栈,供给自?己人歇息。

  他搂着美妾在上房厮闹,来来回回好多次也没尽兴,直到夜深也停不下来,帷幔后喘息纠缠在一块,整个?楼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仆从?卫兵都躲得远远的,在楼下塞了耳朵也不管用。

  直到杀声骤然响起,卫兵们仓惶拔刀,却?被冲了个?稀烂。

  平阳侯听声猛地软了下来,衣裳也来不及披,便被冲进房间里的游匪拿了个?正着,捂了嘴,黑布麻袋套在头上,一记手刀劈在后颈,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卫兵和仆从?四散,金银财宝被洗劫一空,连马车也被拆了。

  淑太?妃的灵柩被撬开翻倒,骸骨撒了一地,也无人收敛,马蹄踏过,有些碎成了齑粉。

  从?山匪出现,到鸣金收兵,前后不过两刻钟,嚣张的游匪掳走了平阳侯和他床上同样衣不蔽体的钟欲晓,往夜色深沉的旷野中一散,便寻不清踪迹了。卫兵的校尉傻了眼,一阵阵冷汗沁出,脑子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第139章

  平阳侯的车马在幽州的地界出了事, 就算赖也赖不到华京。

  但此事就是华京那两口子干的。

  傅蓉微难得?出趟门,看?出来对此事十分上心。

  夜色深重,两匹马一前一后越过荒野, 在江边停下。

  傅蓉微拨开斗笠上的黑纱:“好静。”

  姜煦:“时辰未到,再等一刻。”

  他们两人都是一身黑衣,一匹黑马, 隐藏了身份,潜进了幽州。

  傅蓉微道:“游匪劫人, 水匪接应, 你路子可真野啊。”

  姜煦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声:“过奖。”一双眼?睛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两刻钟后, 一辆大船从烟波中驶出, 缓缓靠岸, 船上的人放了长板, 姜煦在傅蓉微耳边轻声道:“走。”

  傅蓉微由他扶着, 登上了船板,她仰头看?着三层高的船楼, 惊叹道:“好阔绰的手?笔。”

  姜煦:“走这边。”

  船的主人没有出面招待,但姜煦轻车熟路,好似对这里的一切并不陌生?。

  船上每隔几步都有岗哨,这些?人穿着朴素,身背兵器,见他们经过都沉默着拱手?见礼。

  傅蓉微步步小心, 到了一处开在甲板上的入口,木梯子直通甲板下黑洞洞的地方, 姜煦道:“在下面了。”

  水匪的船不可能?靠岸太久, 此时船已经离岸,水声拍在船上, 透着诡秘的安静。

  傅蓉微下了木梯,下面的空间才是真的逼仄,姜煦拉开了一扇舷窗,透过这扇窗,里面正是还在昏迷的平阳侯和钟欲晓。

  姜煦道:“只?要你点头,这个地方能?关他到死。”

  “倒也不必给人家平添那么多麻烦。”傅蓉微道:“不过,我总觉得?这个钟欲晓有古怪,试试她。”

  二人暂时在船上住下了,依然没有见到此船主人,房间是姜煦带她去的。

  船上客房的布置不说华贵,但十?分舒适。

  傅蓉微拨帘看?了一眼?宽敞的大床,窗外木廊上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不是那种整肃有序的动静,而?是各有不同带了几分活泛的气息。

  敲门声响起,傅蓉微看?向门口,道了一声请进。

  门被推开,两行美人抱着月琴琵琶鱼贯而?入,香肩半露,云鬓香腮,站开一排,共有八位。

  傅蓉微:“……”

  姜煦敲了敲额头,抬手?挡在面前,向外一挥,他一句话也没说,美人们却福了个礼,非常听话的退出去了。

  傅蓉微怪道:“为何不留下?”

  姜煦瞧向她:“你想要?”

  傅蓉微:“解闷也好。”

  姜煦摊手?:“喏,人都已经走了,没办法,下次吧。”

  傅蓉微虽觉得?有几分遗憾,但听姜煦的意思,还是能?有下次的。

  她靠在窗前听水声,推开窗,就能?见到天?上悬着的月亮。

  水上观月,她还是头一回。

  姜煦本?不想扰她的兴致,但有些?话不得?不说:“先帝在世时,天?下最强盛的兵力都聚在镇北军,其他的虾兵蟹将不值一提,萧磐起兵时,收拢了一部分蜀中山匪为他所用,但是将才难得?,他求贤若渴,却遍寻不到。匪徒在山野间逍遥惯了,不仅坏,而?且贪,萧磐做不到一味的讨好,也没魄力压制住他们,迟早要反的。大梁境内水匪之患不止一两年了,朝中擅长水战的夏侯老将军于年前病逝,这帮水猴子更是无法无天?,萧磐拿他们没办法。”

  姜煦说的每一个字,傅蓉微都听进了心里。

  她思忖了片刻,道:“记得?先帝在时,水匪之患多活跃在南边,像这么华丽的船楼北边少见啊。”

  姜煦道:“此船的主人非池中物,他现在不方便露面,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引荐给你认识。”

  傅蓉微笑了笑:“好啊。”

  他们在船上歇了一夜。

  次日?清晨,出了房间,船尾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备好了膳食,正等着贵客用膳。

  水上晨风寒凉,傅蓉微穿着厚实?的袍子仍觉得?冷,两位美人却只?着单薄的春衫,瑟瑟的站在风中,傅蓉微难免起了怜香惜玉之心,上前柔和道:“姑娘们好早。”

  两位美人不过豆蔻年华,腰身柔软福一礼,然后笑着打起了手?语。

  竟是哑女。

  傅蓉微暗道可惜。

  姑娘挽袖掀了竹笼,下头盖着的是清蒸的鱼。

  傅蓉微等姜煦到了,一起坐下动筷,清蒸的鱼口极淡,似乎是连盐都没搁,好在傅蓉微和姜煦都不是挑嘴的人,就算没有盐味,二人也都面不改色吃下去了。

  不过,甲板下关着的那二位,可没这么朴实?的美德。

  平阳侯和钟欲晓先后醒来,很快意识到他们被绑架了,平阳侯狼狈叫喊了一阵子,没有任何人搭理?,直到天?彻底大亮,船上的人从窗口送进来两条清蒸的鱼,这二位宁可饿着也吃不下去这没滋没味的东西。

  这一饿便又过了半日?。

  傅蓉微得?知他们醒了,只?让继续盯着,暂没有任何处置。

  午后,平阳侯困到现在,腿也不大好了,所幸当初伤的时候,只?摔裂了小腿骨,没有皮肉外伤,否则碰了水伤口化脓可就要命了。平阳侯捺不住暴躁,见钟欲晓在侧,火气化作辱骂,都倒在了钟欲晓的头上。

  钟欲晓缩起了身子,往角落里藏。

  他们被关在船下,仰头勉强能?透过船板的缝隙,看?见透进来的丝丝天?光。

  那天?光从明亮到黯淡,意味着一天?过去了。

  钟欲晓动了动身子,挪到了盛鱼的木盘面前,哆嗦着用手?捏起鱼肉,往嘴里塞了几口,强咽了下去。

  属于平阳侯的那条鱼也被她吃掉了。

  钟欲晓用袖子擦干净嘴巴,回头看?向正闭目养神的平阳侯,又朝他挪过去。

  平阳侯的眼?睛眯开一条缝:“滚。”

  钟欲晓停顿了一下,却还是不顾驱赶,贴了上去,温顺道:“主君,夜里凉,让妾为你暖身吧。”

  平阳侯这才默许了她的靠近,没再赶她离开。

  钟欲晓向往常一样贴上了他的臂膀,紧紧的依偎着,而?平阳侯却已没有心思享受没人在怀了。钟欲晓枕着他的胳膊,出神了片刻,缓缓抬手?伸进衣领,摸到了贴身佩戴的玉佛,把它摘了下来,将坠子上编的红绳活扣打开,放到了最长。

  纤纤玉手?攀上了平阳侯的脖颈,平阳侯竟没有丝毫警惕。

  刚补充过体力的钟欲晓双手?拉住红绳,一寸寸的收紧,然后猛地跨至他肩后,用力绞紧了绳子。

  平阳侯喉咙里嗬嗬有声,挣扎着砸向了船板。

  舷窗打开,一枚铁镖擦过了钟欲晓的面颊,船上的打手?冲进来,拉开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平阳侯双目上翻,捂着喉咙半天?才缓过气了,撑着身子跪爬起来,双眼?充血,对着钟欲晓扬起巴掌,作势要打,却被船上的打手?拦下,他们不发?一声,将钟欲晓拖了出去,押进了另一间牢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