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宫贝阙 第141章

作者:小锦袖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她手中折起了?一封信,是馠都传来的密报,零零碎碎讲了?些?市杂事,顺口带上几句高门大院里?的秘闻。别看上面写?的东西都漫不?经心,实际上每一字一句都不?是多余。

  这一封信上说了?一件有意思事。

  此事牵扯到了?平阳侯府。

  自从蓉琅被纳进宫中为妃后,平阳侯家的三个女儿,都与萧磐有了?扯不?开的关系。

  蓉珠是被强占的皇嫂。

  蓉珠是正经的皇妃。

  唯独蓉珍,全馠都的人都知道她不?清白,萧磐却偏不?肯给她一个名分?。

  信中写?道,侯府家的二小姐蓉珍,为了?拢住萧磐的心,在家中调教?了?一群女孩子,擅长乐舞,在春猎上给萧磐献了?一曲舞,好几个女孩子被当场垂幸,于是馠都又刮起了?一阵楚宫腰、掌上舞的风。

  林霜艳看过了?那封密报,嗤笑了?一声:“这位傅家二小姐啊,才几岁就干起了?鸨母的勾当,她家里?人就这么任由?她胡闹?”

  傅蓉微:“听说柳母被她气得一病不?起。”

  林霜艳想起来了?:“哦对,她还有桩婚约在身?呢,柳方旬是吧……听说他正跟着你丈夫混呢?”

  傅蓉微道:“柳方旬是埋在北狄深处的一颗钉子,有大用处。”

  林霜艳明白,点头道:“到时候等他回?来,还不?得气死?”

  柳父在任职吏部侍郎多年,是个不?折不?扣的庸人,能混一日且混一日,萧磐兵变打进馠都时,他好巧不?巧正好抱病在家休养,萧磐一怒之?下血洗馠都时,硬是没想起来还有吏部侍郎这么一号人,等萧磐的火气差不?多烧完了?,柳家才一头拜到御前?,声泪俱下的表衷心,于是顺利的保住了?家底,在新朝继续任吏部侍郎。

  于仕途一道上能游刃至此,傅蓉微着实佩服,也是个人才。

  傅蓉微道:“柳家人不?笨,用不?着我们操闲心,只?管看戏便是了?。”

  林燕梁听说傅蓉微开始见客,于是也上门了?。

  通传到了?傅蓉微面前?,林霜艳起身?:“那我先告辞了?,皇上怎么办,给你留下还是我带走?”

  萧醴坐在椅子上,不?肯起身?,也不?说话,意思很坚定。

  傅蓉微发话:“留下吧。”

  林燕梁进门,林霜艳出门,好巧不?巧,他们相遇在门槛两侧,林燕梁停住了?脚步,请林霜艳先迈,林霜艳一甩裙摆,先迈过了?门槛,径直往前?头也不?回?。林燕梁却停在门前?,回?头目送那道倩影消失在廊下,才进了?门。

  傅蓉微多等了?一会儿,朝迎春使了?个眼色:“怎么这么久,你去看看。”

  迎春出门瞭了?一眼,回?来禀告:“倒也没什么事,颍川王妃先走一步,林大人在外头多站了?一会儿。”

  傅蓉微终于有点好奇了?。

  那些?撕心裂胆你死我活的仇怨她见得太多,提不?起一点兴致。偏这种深埋在冷静之?下,欲语还休的隐秘能勾起她的探究欲。

  林燕梁一进门,忽然?觉得傅蓉微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寻常,他本能的起了?警惕,往主位上瞧了?一眼,傅蓉微已经垂下了?眼,漫不?经心地拨着茶叶。

  皇上在,林燕梁先请了?皇上安。

  傅蓉微正想问问陈靖查到哪一层了?。

  林燕梁却一拱手,示意有话要说。

  傅蓉微便让他先说。

  迎春奉了?新茶在座上,林燕梁却不?肯入座,站直在堂中,道:“约小半个月前?,守城门的校尉说见到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在城门外的树林里?溜达了?半宿,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被人骑走。臣听了?那匹宝马的描述,那么漂亮的马,臣从馠都到华京,也只?见过王爷座下的照夜玉狮子。”

  傅蓉微端起茶,笑着说:“那还是你见识短了?,你若是去见见那匹照夜玉狮子的爹娘,就不?会这样说了?。”

第124章

  姜煦的玉狮子是先帝赐下的, 据说是番邦进贡,恐怕连姜煦自己都没见过它的爹娘。

  林燕梁心思之谨慎令人叹服,他在听说那匹马出现时, 便猜测姜煦可能回京了。

  那日那时,能让带兵在外的姜煦翻越群山,孤身赶回来的, 恐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牵挂病中的妻子。

  不?过, 他来去匆匆如风, 留了不?过一夜, 让林燕梁感到震惊。

  林燕梁想得比较多, 他记得很清楚, 那天傅蓉微亲口?下令, 不?许任何人?把?她?染疫的消息传出去, 尤其不?许往军中传。

  傅蓉微说的话在朝还是有分量的。

  朝堂上至今许多人?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但姜煦深入西北却还能及时得知消息。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姜煦的一双眼从?来没有离开过华京。

  华京发生的所有事情,姜煦都一清二楚。

  而姜煦这来了又走的行事作风, 也委实让人?捉摸不?透。

  林燕梁本想着?在傅蓉微这套几句话,傅蓉微看?穿了他的意?图,故意?不?肯接茬。

  傅蓉微:“林先生请用茶。”

  林燕梁无奈入座。

  傅蓉微:“我这一病有半个月了,陈靖那老?东西审明白了吗?”

  林燕梁道:“陈靖一直盯着?姜宅的动静呢,淑太妃自尽的消息没特意?瞒着?,陈靖一时得意?, 以为事成了,没怎么用审, 就都交代了。”

  根据林燕梁所述, 陈靖这个人?在馠都任左都御史时,嘴巴欠, 满朝文武都被他写折子弹劾了个遍,尤其是兖王萧磐,早些年,萧磐沉溺于玩乐,不?理政务时,他骂,后?来那几年,萧磐去了封地,行事渐渐不?受束缚,野心暴露时,他骂得更厉害。

  待到萧磐起兵攻进了馠都,他自知要完蛋,二话不?说,收拾行囊就逃了,随着?其他同僚,一起北上华京,打算跟着?萧醴在新朝谋个仕途。

  林燕梁说到这,喝茶润了口?嗓子,说:“陈靖这老?东西是抛家舍子逃来的。”

  傅蓉微早听说有这么回事,“哦”了一声,原来那老?畜生是他。

  林燕梁又道:“萧磐一直试图在华京安插耳目,就像我们埋在馠都的暗线一样?,但此事他那边有点难,毕竟北梁是新朝,华京与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一个地方,他只能联系曾经的旧臣。前段时间,正巧有几位同僚在华京受到冷落,陈靖是其中之一,他的妻儿又都在馠都,是最好拿捏的人?选。”

  傅蓉微道:“想必不?止他一个,还有谁?”

  林燕梁道:“陈靖不?傻,他不?肯供出同谋,否则他两面不?是人?,不?仅他自己?没有活路,他馠都的妻儿也得死?。”

  傅蓉微冷笑一声,道:“他都能把?妻儿撇下不?管,多半也不?会?在乎他们的性命,他还是怕把?自己?玩死?。”

  “王妃此话在理。”林燕梁道:“陈靖现暂且扣押在地牢,不?曾刑讯,等着?您的示下。”

  傅蓉微道:“他之所以有恃无恐,无非是觉得皇上病重,华京马上失了脊梁骨,群龙无首要乱套。”

  萧醴一听她?提到了自己?,连忙坐直了身板,傅蓉微却压根没看?他,倒是林燕梁瞄过来一眼,朝他微微一笑,又很快移开了目光。

  萧醴卸了口?气?。

  傅蓉微说:“可以让陈靖知道实情了,他会?自乱阵脚的。”

  林燕梁本人?的想法与傅蓉微不?谋而合,他饮尽杯中茶,正要告辞。

  傅蓉微却及时出声,问了一件不?相干的事:“林大人?,容我冒犯一句你的私事,你与颍川王妃之间打算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吗?”

  林燕梁原本已经有了起身的架势,听了这话,动作一顿,又缓缓坐稳了。

  他表情有些微妙的不?自在,却不?介意?提这事,道:“也就王妃有心,记着?我们兄妹之间有这么一层亲缘。”

  傅蓉微道:“是她?提过。”

  林燕梁有些意?外:“她?竟还愿意?提起。”

  傅蓉微惯会?揣摩人?心,她?说一半留一半。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傅蓉微主动问的,林霜艳虽没避讳说了几句,但却没说什么好话。

  傅蓉微:“毕竟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听说你们生下来是龙凤胎,血缘牵绊非同寻常呢。”

  林燕梁静了一会?儿。

  傅蓉微终于转头看?了萧醴一眼,道:“皇上的东西还都在颍川王妃院里吧?”

  萧醴懵懂点头,回答是。

  傅蓉微叫了桔梗进来,道:“你带着?皇上一起走一趟,把?东西都迁回来吧。”

  桔梗上前将萧醴领出了屋。

  傅蓉微贴心把?外人?都支走了,此时只剩下他们二人?对坐,傅蓉微琢磨着?他的态度,像是有要缓和的意?图。她?笑了笑,让迎春给填上茶,道:“林大人?,不?急一时,我们慢慢聊。”

  林燕梁:“俗话说家丑不?便外扬,提起这事,就免不?了有些污耳朵的东西,家父家母都已故,臣想给祖宗留些体面,还望王妃守口?如瓶,私下听过就罢。”

  傅蓉微道:“那是自然。”

  于是她?终于了解到这兄妹间的纠葛。

  林家出身江东寒门?,林父的资质在族中不?算出色,寒窗苦读了二十余载,而立之年,才考中了进士。

  林家父母是少年夫妻,成亲十几年,相敬如宾,琴瑟和鸣。林父高中后?,带着?他们家这一支,随官迁到了馠都,然而好景不?长,由于林父根基尚浅,资质一般,人?脉也铺不?到天子脚下,根还没扎稳当,就要被上头迁往西南当地方官。

  林家再上一辈的人?不?愿离开馠都,林母需留在族中侍奉婆母,主持中馈,于是夫妻俩不?得不?分离。

  林燕梁和林霜艳那会?儿才十岁上下,刚读了几年书?,林父思来想去,怕儿女跟着?他吃苦,又怕孩子在馠都无人?督促耽搁了学业,最终还是决定将儿子带走。

  是以林燕梁跟着?父亲奔赴西南,林霜艳在馠都陪伴母亲。

  林父在西南边陲熬了五年,才重新得到了升任的机会?,可以回馠都了。

  仅仅五年,本不?至于骨肉生分。

  但问题在于,西南边陲的这五年,林父在当地纳了一个妾室。

  那位妾室还是个温柔小意?的,随身伺候林家父子的起居,尽心尽力,林燕梁自小受那位小娘的照顾颇多,父亲忙于正事,管教儿子一向严厉,那几年,林燕梁所受到的唯一温情便是那小娘给的。

  时隔多年,林燕梁再回忆幼年往事,无比唏嘘,道:“王妃,有一回我高烧三天三夜,她?守在床前熬红了眼睛也不?肯休息,我喝不?下药,进什么呕什么,也是她?安抚我,为我调制药膳。父亲回馠都时,将她?带回了府中,为着?一个名分,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我受了她?那么多照顾和恩惠,实在无法漠视她?的处境。”

  傅蓉微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问道:“怎么?难道你家不?能容她??”

  林燕梁苦涩道:“她?什么都不?用做,她?只要站在那,就是横在我母亲心口?的一道疤。她?给我父亲生下孩子的那一天,母亲自尽了。妹妹当时已嫁了颍川王,她?是提着?剑赶回家的。我那小娘心中愧疚难当,叫霜艳闹了一通,在一个夜里,抱着?刚生下没几天的儿子,跳井自尽了。父亲盛怒之下,要把?霜艳打死?,颍川王及时赶到,带走了她?。从?此,我们便形同陌路了。”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傅蓉微还真是没法评判。

  按照林燕梁的说法,一切根源都在他爹身上。

  林燕梁道:“臣至今未成家,也是因为想不?通一件事。世间女子爱一个人?便是奉上了一生,可男子却常将风流韵事挂在嘴边,并以此为佳话传唱,三妻四妾也习以为常。男女心里的想法自根上就大相径庭,又如何能相携度过余生的,总有一人?是要受委屈的。”

  傅蓉微:“……你的想法很独特。”

  林燕梁忽然问道:“王妃,那你呢?”

  傅蓉微一脸茫然:“我?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