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车尾的F班 第128章

作者:生啖脑花 标签: 女强 穿越重生

  心满意足,他站直身子,扛起木棍便要转身。却不料一只手突然出现,一把抓住了他的木棍,将他牢牢控制在原地。

  狗剩脸色大变,浑身一颤,慢慢回头看去。只见尧七七和钱组长正一左一右,将他逃跑的路线挡了个严实。

  “说吧。”尧七七冷着脸看向狗剩,远没有之前哄小孩的温柔,“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说啥?”狗剩撒开木棍就要跑,“我听不懂!”

  尧七七一脚踹在他的腿窝,死死把他钉在地上,单手捏住他的后脖颈子,慢慢收紧:“狗剩你看,这荒郊野岭的,只有我们三个。”

  “要是我把你打死在这儿,你爸你姐谁都不会知道。”

  “更别说你口袋里还有那种花,他们肯定以为你是个蠢蛋,被花迷了神智,自己摔死在山上了。”

  她的话极其直白,直白得叫钱组长也心生寒意,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

  狗剩还要挣扎:“你不敢!你不敢!我姐不会放过你,村长不会放过你!”

  尧七七冷笑一声:“那你试试。”

  她踩在狗剩腿窝的脚加大了力度,狗剩的膝盖和结实的黄土地碰撞着,挤压着,疼得哀嚎。

  钱组长神色复杂地看着尧七七,欲言又止,刚刚张开的嘴在尧七七投来的冰冷目光下,又缓缓闭上了。

  狗剩见钱组长也不为自己说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别杀我!你别杀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说!”尧七七厉喝,“把你肚子里那点主意全说出来!不然我今天就打死你!”

  她昨天傍晚在杨晓婉尸体上发现的干花,和李慕云进村当天收到的蔫巴的花,是同一种花。

  一朵花可能不足以说明什么,但联想到她们六个人中,只有李慕云和杨晓婉精神崩溃,就很容易找到共同点。

  她连夜将花带去卦娘那里询问,果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这花生长在土坡上,有致幻的作用,无论是服用还是佩戴,只要超过一定剂量、一定时间,都会产生大量的幻觉和幻听,扰人心智。

  卦娘说这些话的时候瞥了她一眼,磕了磕烟斗,似有所指地说:“这花不是稀罕物件,村里人都晓得,你这是哪来的?”

  尧七七便明白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这一切闹剧的背后,不是神鬼之说,而是人为因素。

  狗剩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破口大骂:“我就是讨厌你们这些女的!你们这些贱人!母猪!狗娘养的!”

  “你们啥都有!你们凭啥生下来啥都有!我爹眼里就只有我姐,天天我姐好我姐好,根本不管我!”

  “我长这么大,我爹从来没给我缝过衣裳,他只会给我姐缝衣裳!”

  “我就要看你们死!你们都去死!世界上只有男的了,我的日子才好过!我要把你们全都杀了!全都杀了!”

  尧七七和钱组长听着那些污言秽语,震惊得头皮发麻,心口剧烈起伏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爹偏心眼,你杀我们?嗯?”尧七七掐他脖子的手更用了几分力,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

  “就杀你们!你们都是牲口!一群母猪!你们就该死!杀了让我吃肉!喝血!”

  狗剩的恶意在一瞬间成为了一颗爆开的炸弹,所有肮脏的词汇倾泻而出,叫人难以置信。

  他狂飙出的脏话中混杂着一些委屈,甚至这种委屈最终成为了对女贵娘娘的恨意。他哭嚎着大骂该死的女贵娘娘,让他的日子如此艰难。

  所有对村规的不满,对父亲的怨恨,对女贵娘娘的憎恶,全都化作一丝丝恶意,倾注在外来人身上。

  他将让人神志不清的花丢进游客怀中,将干花制作成书签当作礼物,谁也不会想到他一个小孩,会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

  “你这样做,多久了?”尧七七冷声问,“在我们之前,还有多少人疯了?还有多少人死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情绪崩溃,跪伏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爹!姐姐!救我啊!她们要杀我!她们要杀我!”

  钱组长攥了攥拳头,对尧七七道:“算了吧,他还小。铁头叔家就他一个男孩,还指望他传宗……”

  话没说完,就被尧七七冷冽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却不料狗剩听到了,连声应和:“对对对!我还得长大娶媳妇,还得给我家生闺女呢!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你们要是杀了我,我姐不会放过你的!”

  尧七七心里沉重,松开了手,挪开了脚。

  她不可能真的在这儿杀了狗剩,且不论她是否做好了杀人的准备,就说杀了狗剩,剩下几天的日子怎么过,也叫人难以想象。

  她看着狗剩连滚带爬跑下山包,听着他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叫骂,那肮脏的词汇刺得耳朵生疼。

  等狗剩跑远了,尧七七才看向钱组长,声音凉薄,一字一顿:

  “如果狗剩是个女孩,你刚刚会怎么劝我?”

  钱组长一愣,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如果狗剩是个女孩,你会说她要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吗?”

  钱组长只当尧七七又在讽刺自己,便气恼着大叫:“咋了?我说错了?那劝人不都是这么劝的?从古至今都是这么说的,难道你以为我不想女孩有地位?”

  “我也是个女的,我剪了短头发穿上男孩的衣服我也改变不了我的性别,就因为我比他们少一根东西,我他妈这十几年过得比狗都不如!”

  “你说我给自己洗脑,是,我给自己洗脑了,可是我不洗脑的话,我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你要我相信女的能和男的站在同一水平线上?我见都没见过,怎么相信?!”

  她头一次正视这个问题,却已经将自己逼到濒临崩溃。

  小时候男孩皮,就是活泼好动,她皮,就是女孩子家没个正形,以后哪有人娶她。

  后来上学了,她学习好,男孩子学习不好,又变成了男孩子有后劲儿,女孩过两年就不行了。

  小升初她全校第一,进了慧明初中的尖子班,名列前茅。可老师喜欢的永远是那些惺惺作态的男生,食堂大妈给他们打饭都比自己的肉多!

  中考腹泻失利,她分去了慧明高中C班,所有亲人都开始“看吧,女孩子就是不行,就前几年还行”,爸妈看她的眼神变了又变,开始接受亲戚介绍的“好小伙子”。

  她还没成年,就已经被亲戚逼着和几个男生吃了饭,被迫看他们表演摇花手。

  她不会,还要被嘲笑“你们女孩就是不行,干啥都不行”。

  “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我妈我爸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在坚持生子偏方,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有个弟弟,我是掐死他,还是像现在这样,假装这些都是正常的,假装一切本该是他的,让我自己好受一点?”

  钱组长哭得痛苦,她已经很久没有直面过这些问题。如果不是尧七七、李慕云一次又一次将她刻意忽视的矛盾剖开来,她恐怕真的能忘了这些扎根在心底里的疑惑。

  尧七七静静看着她,心里的沉重并没有舒缓一点:“你误会了。”

  “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你的思想是什么样的,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虽然对于你并没有真正和那群人融为一体,我是感到高兴的,但我刚刚的话确实是一个问句。”

  “如果是女孩,你还会说传宗接代的话吗?”

  钱组长哭懵了,抬头看她:“什么意思?”

  “答案是不会。”尧七七的眼神望向远方,望向村庄的方向,那里已经升起袅袅炊烟,“传统思想中,男丁是传宗接代的根本。”

  “那就奇怪了。”

  “一个以女为尊,奉女性为神,以生女儿为骄傲的村庄,为什么也会认为男人是传宗接代的根本呢?”

  “说起来,你知道哑巴娘、长发娘、胖婶、春婶、卦娘她们到底姓什么,叫什么吗?”

  她眼神中透出些许寒意,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脑中初现雏形。

  “一个以女性为尊的村庄,为什么没有一个女性的干部?村长为什么是男人?”

  “女性中地位最高的是卦娘,可她的地位是靠当年抽签得来的,只是因为她做过一年的女贵娘娘转世。”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狗剩说铁头叔只给淑娟补衣服,从来不给他补衣服。”

  “他的衣服需要补吗?”

  钱组长迟钝地转着头,和她一起看向村庄。

  不需要。

  狗剩的衣服虽然脏,但从来不破。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因为狗剩穿的从来都是新衣服。

  只有旧衣服,才需要补。

第106章 手提麻绳的黑影逐渐靠近床边

  春婶家只有她一个女人, 带了两个小女儿,却生活在女贵村最大的宅子里,瞧着里面的装修,愣是比村长家还豪华不少。

  郑好一进门, 春婶就忙进忙出招呼, 一会儿端茶倒水, 一会儿去洗点儿水果,还不到饭点,又早早进了厨房, 用热油爆开一锅香气。

  郑好坐在堂屋喝茶,左右打量着堂屋角落桌子上摆放的东西, 上面有一些干花, 还有制作书签用的剪刀。

  她收回目光, 看向门口。

  门外站着两个小女孩, 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 一个扎着羊角辫,一个扎着双马尾, 都好奇地看着她。

  “过来。”她招招手, 脸上挂着轻笑。

  等两个小女孩跑上前来,她变戏法似的往小女孩脖领子一抓, 反手摊开掌心,里面赫然是一把糖果。

  两个小丫头哪里见过这阵仗,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把抓过糖果, 笑嘻嘻地冲郑好道谢。

  郑好抹了抹两个小女孩的脑袋, 笑道:“不客气, 你们两个长得好像呀, 是双胞胎吗?”

  “不是。”羊角辫小女孩吃着糖,摇摇头,“我是妹妹,她是姐姐。”

  “是吗?”郑好打量了一下两人,面色不变,“那你们两个多大了呀?”

  双马尾小女孩脸色一变,狠狠掐了一把羊角辫小女孩的胳膊,瞪她一眼。随后迅速恢复笑容,对郑好说:“我们俩就是双胞胎,我们都五岁啦!”

  “哦,五岁啦。”郑好装作没看到女孩的动作,也刻意忽视了羊角辫女孩脸上露出的恐惧和委屈,继续道,“那你们两个上学了吗?姐姐考考你们,答对的人有奖励哦,圆周率是3.14……”

  “3.1415926535!”羊角辫女孩激动地跳起来,兴奋地展示着自己的才艺。她或许并不知道圆周率是什么,但这一刻,她下意识就将这一串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数字报了出来。

  “呸,就你能显摆!我告诉娘去!”双马尾女孩当即不乐意了,她掐着腰气哄哄往厨房跑去,眼神中扭曲的愤恨不像一个五岁小孩该有的眼神。

  羊角辫女孩吓坏了,连忙要追上去,却被郑好一把抓住了胳膊。

  她穿着长袖,大人的花衬衫拆了改小的,针脚不算细密。郑好一把将她左手的袖子撸上去,细细打量她的胳膊。

  小女孩细嫩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被她抓在掌心的纤细手腕竭力挣扎着,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郑好不顾女孩惊恐的眼神,翻来覆去将她的臂弯除看了半晌,终于在一片青紫下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你干什么!”

  春婶提着菜刀冲出来,一声怒喝,吓得羊角辫女孩猛地一哆嗦,憋着嘴想哭也不敢哭。

  郑好松开她,抬眼看去,只见那双马尾女孩正满脸得意,站在春婶身后,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坏笑。

  “小丫头说胳膊疼,我给她瞧瞧。”郑好笑着回道,“婶子,你不会怕我欺负你家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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