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圣父黑化后 第136章

作者:南楼北望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东方玄幻 穿越重生

  这些乏味而艰苦的劳役,自然就落在了哑仆和附近的百姓头上。有的人从生到死,一辈子都给兰因会干苦力,还有的人如果倒霉被分去修秘密建筑,修完了就会被活埋。

  商挽琴指指那堆土木石材,再指向山上那些优美阔气的建筑,冷静发言:“想炸。”

  鬼青看看她,再看看那群蚂蚁一样的人,低下头,说:“其实外面也差不多。”

  “那就一起炸了。”商挽琴豪迈挥手。

  鬼青嘀咕:“说得倒是容易……”

  “那你想不想炸了他们嘛?”商挽琴斜睨着他。

  鬼青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慢吞吞地点点头。商挽琴就笑。

  他们没再继续这个有些危险的话题。商挽琴弯腰去收拾她的钓竿,这些都是她亲手制作、打磨的,十分宝贝,可以空杆但绝不能丢。

  鬼青看她干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说:“明天就是元旦了。”

  “是啊。”商挽琴头也没抬,回答说。

  鬼青说:“你得去坐忘谷。”

  “没错。”她说。

  “他们都忙起来了,山谷四周,还有山顶的布置……你怎么还在钓鱼,不需要再做些准备吗?那可是坐忘谷。”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鬼青没忍住颤了颤。

  “该做的准备都做了,没必要临时抱佛脚。”商挽琴抱起四根鱼竿,笑道,“这就像考试,平时下了功夫,考前就得放松,心态好才是真的好。”

  她抬头时,胸前的骨牌落了出来。那骨牌像一面小巧的铜镜,光润古旧,只是缺了一角。

  鬼青没忍住,一直盯着那面骨牌看。他看着看着就有些出神,脱口道:“你说,如果能召唤出九鼎,能够许愿让死人复活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来不及。

  话音刚落,一道罡风便呼啸而来!

  那风重重击打在鬼青的腰腹,宛如横飞的巨木,将他狠狠撞击出去。猝不及防,鬼青无力反抗,在半空滚了半圈后砸在地面,又连续滚了十几圈,从冰面一直滚到了岸边。冰下游鱼乱舞,冰面裂开细长的缝,像树枝迅速生长。

  商挽琴抬起手,凛冽的冰风拂过,弥合了冰上裂缝。

  冰风也荡漾出去,抵消了那股无形的巨力。

  鬼青口吐鲜血,半晌动弹不得,好一会儿才缓过气,艰难地翻身过来,趴在地上颤声道:“属下知罪。”

  四周鸦雀无声,连远处运送土石的人们也纷纷跪倒。冰面上原本还有一些凿冰钓鱼的人,还有来溜冰的人,此时也沉默跪倒。

  天地间,还站立的人除了一个商挽琴,就是那道雨云一般流淌而来的人影。漆黑的面具和鲜红的纹路,是冰雪世界里一道鲜明的暗色。

  “鬼青,这不是一句‘知罪’就能了结的事。”

  吞天抬起手,声音阴柔。

  “九鼎既不属于你,也不属于鬼羽。是谁允许你谈论愿望的归属?莫非你活腻了,想要自寻死路?”

  “大人恕罪……!”

  鬼青开始磕头,一声又一声。

  男人的袖口不断拂动,露出雪白的手指拈出花一般的形状。他还想做什么,但商挽琴抓住了他的手臂。

  “够了吧。”商挽琴说。

  “你包庇他?”吞天转过来看她,眼睛里红色的火焰跳动不停,冷笑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师父发什么颠。”商挽琴说。

  吞天周身气压不稳,黑风阵阵盘旋,他狠声道:“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了。”

  “师父少发点儿颠,我不就把您放眼里了么。”商挽琴假笑一声,“师父特意找我,想必有事,不如直说?”

  她声音有些甜,又有些像漫不经心的嘲讽,吞天一方面觉得不爽,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心气顺了不少。

  他看一眼她胸前骨牌,告诉自己,现在这才是大事,其余种种,等以后再说。

  想定之后,吞天就拿出一只古旧的铃铛,朝她摔过去。她手一捞接住了,诧异道:“这是追龙铃?”

  “拿着,明天用。”吞天见她手指攥着那铃铛,像柔韧的藤蔓攀住树干,想起那铃铛必定还带着自己体温,心中莫名一悸,语气阔朗许多。

  “坐忘谷广阔莫测,骨牌小小一样,不便寻找。拿着追龙铃,也好快些拿回东西。”说到这里,吞天觉得自己语气太温和了些,便冷笑一声,说,“谁叫你竟不带食鬼鸟回来,否则有那扁毛畜生在,又何须如此费劲?”

  商挽琴本垂眼看着铃铛,这话一出,她的眼睫动了几动,终是缓缓抬起。

  “我带它回来干什么呢?”她唇角勾起,眼神冷如一线刀光,“回来变成鱼摆摆那样吗?”

  “什么鱼摆摆?”吞天愣了愣,纳闷道,“谁是鱼摆摆?”

  北风忽起,天空中飞来淡淡云气,照在山谷中,阴影缭乱一片。

  商挽琴脸上彻底没了笑,捏紧追龙铃,拂袖而去。

  片刻后吞天才回神,笑说一句:“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也掉头便走,留下一条新鲜的冰面裂缝,和岸边一个面如金纸的鬼青。鬼青见他走远,才敢掏出一瓶药,用嘴咬开封口,狼狈地灌进嘴里。

  汗湿又结冰的头发遮住鬼青的眼神,也遮住那一抹沉默却坚固的恨意。

  *

  坐忘谷是黑风山中最大的山谷,背靠谷中最高的一座山。这座山比主峰还高,平时被称为“圣山”,山顶有寺庙和祭坛,定期开坛做法,逼着弟子们一路磕头登山,还得念诵“杀生成圣,早悟兰因”。

  最近一个月,圣山山顶大兴土木,说是在建造一座新的祭坛。

  据占命师说,这是古之典籍所载,只要将完整的骨牌放上祭坛,就能直接召唤出九鼎。

  “鬼羽,你身负重任,务必要成功穿越坐忘谷,取出最后一片骨牌!”

  从教主到各位护法,都轮番来鼓励了商挽琴一番,也纷纷画下大饼,表示只要她成功,就既往不咎,还大大地提拔她,让她成为教主之下第一人,将来打下天下她也是第一号功臣。

  商挽琴摆出讨价还价的样子:“事成之后,必须取出我体内的子蛊!”

  大人物们都说“好好好”,答应得非常痛快,却又说:

  “不过,鬼羽,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成功取回骨牌,你绝不能私自运用!否则,子蛊会立即自/爆,让你和骨牌同归于尽!”

  商挽琴笑眯眯道:“放心,我很珍惜小命,我还想回来享受荣华富贵,顺便宰了我师父呢。”

  她毫无所谓地说出“要宰了吞天”,这让大人物们都有些尴尬,却又有些放心:只要一个人心有所求,就能够加以控制。这就是兰因会的处世之道。

  很快,子时来临,新年的风吹到了黑风山里。

  也就在这一刻,坐忘谷中的雾气开始消散。

  无数火把点亮,照亮这个寒冷的夜晚,也照亮许多张诡异的面具。今夜,兰因会的主要人物都汇聚于此,等商挽琴深入山谷后,他们就会前往圣山山顶,等待结果。

  商挽琴抱着刀,站在谷口,看那些浓雾缓缓散去。她想起那四句卜辞,最后一句是“天地坐忘”,旁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她立刻就明白,那句话指的是坐忘谷。因此,也可以说,她那时就料到,自己必然有回到这里的一天。

  坐忘谷是最大的山谷,也是最特殊的。这里终年被浓雾笼罩,其中草木不生、鸟雀不飞,但凡误闯进去的生命,都会在不久后变成一堆白骨,神秘地出现在谷口。

  只要每年最初的三天,浓雾会散去,人类可以尝试出发,一探究竟。多年来,兰因会不止一次派人探寻过坐忘谷,也有人九险一生地回来。他们说,谷中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具巨大的骸骨。

  那具骸骨位于山谷深处,被汹涌的暗河包围,盘坐在地、牛首人身,很像传说中的上古恶鬼。

  有人大胆进入骸骨之中,发现其中栖息着前所未见的怪物,又到处都是瘴气,不得不退出。

  有人说,坐忘谷之所以神秘凶险,是因为那只恶鬼尚未完全死去。浓雾是它的呼吸,每年三天雾气散去,就是它引诱猎物进入,完成捕食。骸骨中的怪物,就是恶鬼的分/身。

  又有一种说法是,那具骸骨是一座还在运行的鬼域,谁能去往骸骨的顶端,谁就能通关这一鬼域,并且赢得上古遗留的宝藏,而怪物只是鬼域规则的一部分。

  兰因会不在乎世界末日,但他们在乎传说中的宝藏。

  他们一直派弟子前往,也有一份心思是,看看宝藏一说是否属实,又能不能拿到手。

  这一次,他们不仅派出了商挽琴,还派出了其他十五名弟子,一方面是寻找骨牌,另一方面是继续探查传说中的宝藏。

  铛——

  铜锣敲响,这是出发的讯号。

  商挽琴往前走去,另有十五人分列她身后,也跟着向前。

  一道道漆黑人影立在山谷外,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宛如一道道凝视深渊的幽魂。

  这群幽魂之中,吞天站在台阶的最高处。他身旁还有一道影子,比他矮一些,垂着头,一动不动。

  “鬼青,”吞天冷不丁开口,“你是不是很想跟着她去?”

  那人影垂首道:“属下不敢。”

  “这么说你不想去了?”

  “属下只知任凭大人吩咐。”鬼青毕恭毕敬,又流露一丝紧张瑟缩,似乎很害怕再次受罚。

  “哦……挑不出毛病的回答。没意思。”吞天忽然笑了,“你不敢说,我来说。我就很想亲眼看看她会怎么做,她那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性子,难道真会乖乖带回骨牌,不动歪心思?”

  “要不要去看看呢?”

  吞天陷入了一种煞有介事的沉默。

  这时,人群已经转身,往山顶的方向而去。人影如幽魂过境,点点火光便是幽魂的双目;他们潮水般无声无息地流过,也流过吞天所在的地方。

  待人潮消失,吞天已经消失,不知去向。剩下鬼青挤在潮流中,回头看一眼阴森森的山谷,便也沉默离去

  ……

  火光不止在黑风山内亮起,也在黑风山外亮起。

  城墙如一条黑蛇,在冰天雪地中蜿蜒。这是东北的边关,也是面向兰因会的一道防线。附近的人们心知肚明,城墙背后还算大周天下,过了城墙便是兰因会的地盘。

  “那里就是黑风山。”

  城墙上,有人呵着白气,指着遥远的连绵山脉,说:“兰因会的老巢就是那儿,凶险得很,还是莫要靠近。”

  领头的人没说话,旁人迫不及待地质询:“什么,你们都知道那是兰因会的老巢?那为什么没人剿匪?”

  介绍的人嗤一声笑,说:“姑奶奶哦,谁剿匪,剿什么匪?没见着连关外的百姓都不往这头跑吗。”

  问话的人一愣,愕然:“百姓?外面还有百姓?”

  “当然有啊,不然谁种田、谁服徭役,谁养活黑风山上那群人?”介绍的人懒洋洋说道,很豁达通透的模样,“换谁在头顶不是活呢?我太爷爷还是给大周修皇陵没的呢,我不照样给大周当兵?”

  商玉莲板起脸。她心想,你这哪叫给大周当兵,明明是给这一片的头头当兵。但她忍住了,没说话,只用眼睛去看乔逢雪。

  天冷极了,风又大,再厚实的袍子也给吹得紧贴人身上,越发衬出那人病骨支离、摇摇欲坠。但他的神情却恰好相反:那沉静不言的模样,比坚冰更顽固,哪怕风雪肆虐,也阻不断他看向黑风山的目光。

  啾——

  一声悠长的鸟啼。

  官兵诧异抬头:“这天儿还飞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