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兄 第62章

作者:飞雨千汀 标签: 女强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说起来,她也是嫁过三回的人了,带着那些早经人事的记忆,竟还是……还是难抑少女萌动之心。

  佩玖伸手摸摸嘴唇儿,还有些湿湿的烫烫的,当下一双好看的杏眼便流露出又羞又气的复杂情绪!之后猛地阖了眼,蒙头睡觉。

  ***

  翌日退朝后,赵公公追上穆景行,先是行了个礼,之后微躬着身子禀道:“穆大人,皇上请您单独去御书房一述。”

  穆景行闻言并未有半点儿诧异,只转头给先行了几步的父亲递了个眼色示意。穆阎先是微微一怔,既而了然的点点头后先行离宫。

  到御书房外时,隔着一道墙穆景行便听到书房内梁文帝龙颜大怒!皇上在斥责一个人,穆景行尚未看到那人,便猜到了是谁。

  赵公公掀开帘子恭恭敬敬的请穆景行进去,自己则留守在了门外。进门后,穆景行的视线往地上一扫,果然见景王梁鸿誉正跪在地上,同时一册书朝他飞去。

  那书山狠狠砸在梁鸿誉的头上,竟砸得堂堂七尺男儿一屁股朝后坐去!接着便听到圣上那暴怒的声音:“朕才刚说了回京后要召见那冯姓儒生,他就无端失踪了!你说此事与你无关,那为何就这般凑巧,他前脚失踪,你后脚就得了信儿来让朕给你赐婚?!”

  梁鸿誉一脸冤屈,他昨夜回宫委实太累,倒头便睡,直至今日天亮才命人出宫去找那个姓冯的,原是想给些银子将人打发了,让姓冯的别与他抢穆家小姐。谁知下人却回禀说姓冯的昨晚彻夜未归,璃王府出动全府下人去找,也没能找到。

  得知此消息,梁鸿誉以为是老天助他,蹚上靴子就来御书房等皇兄下朝归来!却不料皇兄进门,他才刚刚提及赐婚之事,就被皇兄一顿臭骂……

  穆景行微垂着眼睑候在一旁,见皇上不再吼了,才上前行臣子之礼。面上是毫无波动,眼底却透着半分逞心快意。

第94章

  “爱卿平身吧。”梁文帝息了息怒气, 转头瞥一眼穆景行, 语气平淡的说道。

  “谢皇上。”穆景行起身, 继续退到一旁, 听皇上继续训诫景王。

  然而皇上斥责来斥责去, 无非就是先前那几句, 左右也拿不出个确凿的证据。景王解释的也是无力, 越急切想要撇清自身的关系,便越描越黑,惹得皇上更加怒气冲天!

  最后, 梁文帝暴怒一句:“滚!滚出去!”

  景王神色惶惶的迟疑了片刻,之后只能爬起退出御书房。走前还对穆景行挤眉弄眼的递了几个眼色,大至是让他劝慰皇上的同时也美言上几句。穆景行只微微颔首, 既不失礼貌的相送, 又避开了景王的眼色。

  景王退出去后,皇上闭眼长长的叹了声, 而后转头看向穆景行, 语气深沉:“爱卿在围场对朕说那些话时, 朕尚且不敢信。可如今回了宫要召见那冯姓儒生, 却得知昨夜他莫名失踪了!”

  皇上眉头蹙了蹙, 面色也越发沉重起来:“这个节点儿, 刚好是此行回京!除了景王此事还能对谁有利?!”

  穆景行明白,如今的梁文帝便是没有半分证据在手,也已在心中认定了是景王所为。其实比起冷冰冰的证据来, 失去圣心才是一位皇位继承人最怕的事情。而皇上如今表面是在气姓冯的传胪失踪之事, 实际心里真正在意的,还是六皇子在林中遇刺之事。

  那时穆景行对皇上说遇刺之事许与景王有关,皇上不信景王会做出这等事来。可如今景王连一个同他争赐婚的小小传胪都不肯放过,更莫说对他太子之位有威胁的六皇子。穆景行笃信,冯卿臣失踪之事发生后,梁文帝已是不怎么信任景王殿下了。

  颔了颔首,穆景行有意将事情往刺客方向引,意欲再浇一把油:“皇上可还记得,在抵达围场的那晚,景王曾以天色未暗,想为皇上添些野味儿为由,先于旁人进了林场。”

  说罢,穆景行悄无声息的抬头瞥了眼圣上的脸色,就见梁文帝脸上忽地一白。穆景行心下暗幸,想是不用他再多点明什么了,圣上自己已有揣度。

  皇家围场戒备何等森严?特别在宫中下达圣上及诸位皇亲大臣们要亲赴之后,围场更是被御林军们一寸一寸的检查过!如何能混进刺客去?

  梁文帝回想那日的情形,的确只有景王梁鸿誉,在落地当晚率先带人进了林子。且最终也没能猎回什么像样的野味儿,林子里奔走了近两个时辰,却只拿回一只山鸡,很是敷衍。若说他那日醉翁之意不在酒,进林子并非为了打猎,而是为了安排刺客,也不是没有可能。

  思及此,梁文帝已是额间青筋暴起!他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半步,手撑在身后的多宝架上,才勉强站稳。口中颤颤巍巍的问道:“爱卿是当真认定了景王……”

  穆景行再次又膝跪地,拱手义正辞言的答道:“皇上,穆家效忠的只有大梁君王!故而凡是对皇上及龙嗣安全有危害的可疑之人,无论他是皇亲贵胄,还是朝中重臣,微臣都当直言不讳!眼下看来,不论是六皇子林场遇刺,还是冯姓传胪京中失踪,的确都能看到景王的身影,还望圣上彻查此事,以解六皇子危机。”

  稍稍思忖了下,梁文帝在龙椅上坐下,一脸疲怠之相:“这两桩案子,皆交由爱卿去查吧。”

  “微臣定不负圣上所托,尽快将这两桩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穆景行离开皇宫后,梁文帝便命人将景王府封锁,景王禁足府中,不准外出。此事当日就传遍了朝臣勋贵们的耳中,一时间人心动荡,毕竟此前诸多人将宝押在了景王身上,而如今看来,怕是太子之位又要有变数了。

  人定时分,正是月色清寂,路上无人。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景王府侧门外,坐在副驭位的小厮跳下车,上前与守门的两名兵卫说了几句,请求通融通融,让他家主子进去探望下景王。然而那兵卫领的是皇命,不敢怠慢,推拒了那小厮孝敬的沉甸甸银袋子,小厮悻悻而归。

  接着便是一位为人老道的嬷嬷下了马车,拿着银袋子上前威逼利诱一番,那两名兵卫终是败下阵去,悄悄开门行了方便。

  之后便见嬷嬷回车上接下一位身披斗篷,头戴兜帽的华贵妇人,主仆二人先后侧身从门缝儿挤了进去。

  景王府的正堂内点着灯,崇宁长公主在桐嬷嬷的搀扶下径直来到正堂,一进门便脱下兜帽,露出一张略显愤怒的脸来。

  看到长公主突然出现,景王梁鸿誉倒似并不意外,只急切的迎上前去,从桐嬷嬷的手中接过长公主的胳膊殷勤托着:“皇姐,我就知道你今晚一定会来……”一见长公主他便放声哭了起来。

  景王心下是真的憋屈,皇兄素来对他信赖有加,他又是个要面儿的,可这次明里暗里都被人摆了一刀,颜面尽失!

  空出手来的桐嬷嬷,则转身去将正堂的大门紧紧关了。

  崇宁长公主猛地甩开景王的手,眼中带怒,愤然中透着隐忍,将音量压低了许多:“你因为一个小丫头就色令智昏,坏了我们筹谋多年的大事!如今还有脸在这儿哭?!”

  “皇姐……连您也不信我?”景王一时怔然,原以为再多人诬陷他,至少还有崇宁长公主为他谋划解围,熟料如今竟连长公主也听信了那些。

  崇宁长公主怒火中烧的拂了拂宽袖,伸手指着景王,眸带一抹恨铁不成钢的怨愤:“你在秋猎时做下那等手脚不利索的蠢事,本宫好不容易才哄得皇兄没去细究!你竟不知收敛,堪堪回京又对付上了一个小小传胪!这下好了,两桩事一齐被皇兄追究下来,你以为自己还能平安无事?!”

  顿了片刻,景王正想开口解释,崇宁长公主又忿忿的添了句:“皇兄废了六皇子的太子之位,那是因着气他生母为祸后宫!你还真以为你这个同父异母的庶弟,能亲过他的亲儿子?”

  这下景王真的沉不住了,急切的低吼道:“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崇宁长公主先是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以为弟弟又在死鸭子嘴硬。可再看看他那冤屈愤怒的表情,突然又意识到兴许是真的,“你……”长公主蹙了蹙眉,万分不解道:“刺杀六皇子的刺客不是你派去的?”

  “不是!刺杀六皇子和那个姓冯的失踪都不是我干的!皇姐,我就算再能闯祸,可哪回闯了祸后是敢做不敢当的?”

  听了这话,长公主信了。的确,她这个弟弟骄奢桀骜,却是个敢作敢为的。可这下此事就蹊跷了,不是梁鸿誉,那会是谁挖了这么大一个坑来栽赃陷害他?

  崇宁长公主低头思忖一番,而后无头绪的在椅子里坐下,让弟弟重又将当日林中所见的一幕细细说了遍。

  再听梁鸿誉说起当时发生之事,长公主抓到一处要点!梁鸿誉说当日在林中,他是听到了有人不停的喊“救命”,故而才一路跟着那声音,骑了很远的马见到六皇子他们的。

  “不对,”长公主缓缓摇头,细细分析此事:“依你所言,骑马尚且骑了那么久才到事发地点,那么就算打斗时真的有人呼救,你也定是听不到的。所以,当日是有人沿途诈喊,故意引你去的。”

  景王面色一白,顿觉惊悚。“竟然……竟然真的有人设套儿陷害本王?”

  稍稍平复了下,景王眼中冒着两团怒火:“是谁?皇姐您觉得是谁要害我?!”

  “哼,”崇宁长公主发出一声冷嗤,“看来,是我们小看这位废太子了。”

  “皇姐是说……设此陷阱的是六皇子?”景王脸色带着明显的难以置信表情,“他,他不过就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他是孩子,他身边的那些个谋士可不是孩子!张皇后早早的招贤纳士,为儿子谋好了未来的路。此次遇刺的戏码,想是筹谋已久,可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策!一来博得了皇兄的同情,缓了因张皇后所犯罪责的迁怒,重拾父子亲情。二来泼你一盆脏水,让你在皇兄面前失宠,便是不能一次搬倒你,也至少推迟了皇兄立你为储君的心思。三来借机认了穆景行为师,拉拢了穆家人。”

  “这……”景王起初还是不信,可再看看皇姐脸上笃定的神情,最终还是信了。便气道:“那当初我求皇兄给我和穆家那丫头赐婚,姐夫还出来阻挠!他再想拉拢穆家人,师徒能亲得过夫妻吗?”

  想到穆家丫头,景王脸上显露出满满的遗憾!既可助他政途,又是个天生的尤物。这么两全齐美的事儿,怕是打着灯笼难找。

  景王看向长公主,颇有点儿嬉皮笑脸讨好的意思:“不如皇姐再去穆家说说……”

  “住口!”崇宁长公主怒瞪着梁鸿誉,他若非是个王爷,她真想一巴掌抽过去!不成气的东西。

  “你至今还念着这些莺莺燕燕?这都生死关头了!”

  景王自知理亏,垂下头任着皇姐教诲,不敢再狡辩半句。长公主又训斥几句后,也有些心软起来,有心宽慰一二,便压低了声量劝道:“你姐夫那样做还不都是为了你着想?你是未来的储君,本宫和附马皆是盼着你做这大梁的君王!若是日后被人翻起旧账来,一国的皇后,竟是皇上在臣子那儿夺来的,这是多大的笑话。”

第95章

  夜色下, 靡丽的马车辘辘驶离景王府。

  舆厢内, 桐嬷嬷察言观色过后, 问道:“长公主这是想好应对的法子了?”

  桐嬷嬷是一手将长公主带大的奶娘, 比亲娘守在身边的时日还长, 是以长公主在她面前从不需要隐瞒什么。长公主盯着前方, 幽黯的环境中眼中似有两团火在燃烧, 与之相悖的,是开口那股子带着寒意的冰冷:“既然六皇子那么喜欢表演生离死别的戏码,那本宫便帮他一把, 让他假戏真作!”

  闻听此言,桐嬷嬷不由得皱起了眉:“长公主之前不是说,此时动废太子, 是蠢举?”

  “嬷嬷, 之前是鸿誉正得圣心,眼看就要被扶上太子之位, 自然不宜横生枝节。可如今怕是皇兄已不信任他了, 那么此时除掉六皇子, 便有两层好处。其一, 鸿誉已被禁足, 六皇子无论出何事都算不到鸿誉身上, 反倒会洗清鸿誉的嫌疑。其二,皇兄的手里也没那么多选择可选了,六皇子一除, 他还能选谁?”

  说到这儿, 长公主抬头冲桐嬷嬷笑笑,透着睿智与阴狠。桐嬷嬷也了然的回以微笑。

  ***

  这日一早,穆阎下朝后带回一个消息:六皇子昨夜在自己宫里中毒了,岌岌可危!

  佩玖听了这个信儿,不禁有些同情起那位六皇子来。上辈子她只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命苦的,被亲爹抛弃,又三嫁失利,遇渣无数。现在看来,这含着金汤匙生在宫中的皇子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一而再的被人害命,且那无形的黑手就来自身边,想想都觉可怕。

  不过佩玖倒也不太替六皇子担心,毕竟上辈子的六皇子做了太子。虽说上辈子佩玖消息闭塞,不知这位皇子一路经历了这么多坎坷,但她知道在大哥的拥护下,六皇子非但做了太子,还很快登基做了皇上!大哥亦是因此一路显达,权倾朝野!故而六皇子此次中毒看似凶险,最终必定九死一生,度过难关。

  但因为此事想到大哥,佩玖不由得脸上泛起一阵儿红云……

  这几日是穆景行奉旨离京去围场查六皇子遇袭案了,若非如此,佩玖怕是连用早飨都不敢来膳堂。

  “玖儿,你可是又发热了?”菁娘见佩玖脸上无端通红,便担忧的伸手欲摸。毕竟从围场回来后佩玖便连着服了几日的汤药,总是让人担心。

  佩玖向后退了一步慌张躲开,“娘,没事,就是吃那些药的害热反应。”说到这儿,佩玖便趁机看眼窗外:“正好又到熬药的时辰了,玖儿去厨房盯一下,省得她们不仔细!”说罢,人逃也似的出了膳堂。

  出了屋子,佩玖便放慢了脚步,慢慢挪移着往小厨房走去,一路上想着心事。

  如今她对穆景行到底是怎么个感觉?依旧拿他当大哥么?可他抱了她,吻了她,做了那么多亲密的举动后,她如何还有脸说还将他视作大哥。

  可是仔细想想,她厌恶那些吗?她似乎……只是怕。

  视为亲人的人,突然换了种更为亲密的方式对待她,她当真被吓得不轻!可是每回穆景行那样做,她又心如鹿撞,莫名的,莫名的有种复杂的情素……

  纵是两世阅人无数,佩玖也依旧说不上来那是个什么感受,但她知道不是厌恶。而是一种极为复杂,极为难形容的……好似一颗心明明锁在了冰冷的铁匣子里,突然有人燃起一把火,那炙热的温度透过铁片儿准确无误的传达给它,灼得心焦,却又冲不破那层牢笼。

  “唔——”正低头漫无目的的走着,佩玖迎面撞进了一人怀里,抬头看,是已离府数日的穆景行。她那脸蛋儿上堪堪才被屋外的冷风吹退了红潮,这下立马又红得好似能滴血一般!

  佩玖不自主的向后踉跄了两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立马抵在了她的腰上,令她站定。

  “父亲母亲都在膳堂……”仓皇间,佩玖说出这么一句。毕竟她才出了膳堂不远,这处长廊仍在父亲母亲视野之内。

  事实证明这一句也确实顶用,穆景行很自然的收回抵在佩玖背上的那只手,脸上挂着丝若有若无的笑:“走路小心着些,得亏这回是撞在了大哥身上,若是外男,怕是要被人笑话了。”

  他这话落地时,佩玖已然先一步错开他,朝着小厨房的方向跑去。只是话意,她是听明白了的。

  一口气儿跑进厨房,佩玖靠在门上穿着粗气,心道大哥还好意思提醒她莫被人笑话?他做的又都是些什么于家门有光之事。

  缓了几口,佩玖偷偷从厨房门向外探出去看,见穆景行刚好迈进膳堂,她不禁拍了拍胸口心下略觉松泛了些。偏巧这时,穆景行回头,朝她抛了一记邪佞的眼神。吓得佩玖忙撤回身子装作未曾看见。

  这厢穆景行进了膳堂,果然见父亲母亲皆在,先是行了晚辈常礼,而后穆阎关切道:“圣上派你去查的事如何了?”

  穆景行视线扫过母亲,而后笑道:“父亲,孩儿记得走前您说有幅字,想给孩儿看一眼?”

  “字?谁的字?”穆阎怔了怔。

  穆景行以手扶额,一副无力应承的样子。

  穆阎这才意识到儿子的意思,原来只是想借一步单独说此事。穆阎不禁懊悔起来,因着自己的迟钝戳穿了这美好的借口,因此他抱愧的转头看一眼夫人,想来是有些令夫人窘迫了,倒好似拿她当外人防着。

  原本正亲手擦拭桌椅的菁娘见状,了然的笑笑,收起抹布往门口走去,说道:“别费劲移步书房了,你爷俩就在这儿说吧。门儿,我也给你们带上了!”说完这话时,菁娘刚好站在膳堂外,随手将门捎上。

  穆景行敛了面上的笑容,转头看看父亲,眼神复杂,颇有几分无语的意思。穆阎干笑两声,既而指指一旁的罗汉榻,没事儿人似的:“坐,坐下仔细说!”

  穆景行边跟着父亲移步过去,边想着一家人的和谐相处,不禁又生出一个新的说服佩玖的理由。

  世人皆道婆媳关系难处,这点从樱雪身上也不难看出。可若这婆母刚好也是自己的亲娘呢,那丫头是不是该去拜佛烧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