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早逝白月光 第47章

作者:安南以南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穿越重生

  “只远远看一眼。”

  这几日棠梨反反复复地发热,今早甚至咯了血,情况着实不好。

  她心中已经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话音刚落,她的手便被阿苍用力握住,少年声音沙哑:“你不会死。”

  像是要证实什么一般,他掰开她的手心,手心之上被人用朱砂描绘了繁复的符文。

  “天神会护佑你。”

  棠梨几次陷入昏迷,阿苍都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固执地一遍一遍描摹符文。

  他说天神会听到他的祷告,所以棠梨才会一次一次挺过来。

  棠梨看着阿苍,苍白皲裂的唇扯了个笑:“嗯,谢谢阿……”

  她还没说完,忽然捂住胸口俯身哇一口吐了出来。

  把方才的药吐得干干净净之后,她忽然开始剧烈咳嗽。

  阿苍的眼神瞬间变了,少年指尖颤抖,用帕子去擦拭棠梨染血的下巴,口中飞快念着异族的语言。

  他在向天神祷告,以他的性命换棠梨的性命。

  只求棠梨活下来!

  然而这一次,天神似乎没有听到他的祷告。

  棠梨咳得那般厉害,洁白的帕子几乎被染成一片残红。

  “棠梨……棠梨!”少年无助地喊着她的名字,拉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重复描摹那个熟悉的符文。

  直到有人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一把扯开。

  少年颤抖着身子回头望去。

  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已经飞快坐到了棠梨身旁,他捧起她沾染了点点鲜血的脸,语调大变:“棠梨!”

  棠梨只觉身体好像破开了一个洞,某种温暖的东西从洞口汩汩流出。

  她的身子开始变得一片冰寒,像是走在茫茫大雪中,天地安静,飞鸟也断绝。

  有人在喊她,但似乎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她不受控制地离那些声音越来越远。

  滴答。

  有温热的液体落到雪地之中。

  棠梨伸出手指,拂过自己的眼角。

  原来是眼泪。

  “棠梨——”

  忽然出现了一道不一样的声音。

  棠梨脚步一顿。

  是谁?

  到底是谁?为什么听起既陌生又熟悉?

  她费尽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人影重重。

  她看到一张染泪的脸。

  “……裴先生。”

  棠梨彻底陷入了昏迷。

  ***

  棠梨做了一场冗长的梦。

  梦中她再次回到流放的时候,麻木地跟随着队伍,走过荒无人烟的草地,走过烂泥盖过脚面的小道。

  时而是酷暑,热得汗流浃背,几乎昏厥;

  时而又是严寒,冻得人瑟瑟发抖,手脚麻木……

  但神奇的是,酷热难耐时,忽然会天降一场甘霖,天寒地冻时又会忽逢一场山火。

  似乎有仙人在上,解她困厄。

  后来她开始迷迷糊糊听到人唤她姓名。

  她屏息凝神,仔细耹听,却听不清来人在说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清对方在说:“棠梨,该醒了,再不醒就要错过春闱了。”

  她在梦中打了个寒颤,旋即又意识到,她又不参加春闱,为何会那么紧张?

  对了!是哥哥要参加春闱了!

  她迷迷糊糊挣扎着醒来,对上一张鎏金面具。

  阿苍先是一愣,随即张开双臂,一把压在了被面上。

  然而他很快被人拽开。

  息邪横眉冷对阿苍:“棠小姐刚醒,你这是想压死她?”

  棠梨看清来人,狐疑问道:“……息邪?”

  息邪蒙了脸,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微弯,算是冲她一笑,他先是叫大夫来替她把脉,才对她说:“棠姑娘莫怕,你已经挨过来了。”

  棠梨这才觉得浑身上下都酸痛不已,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上面的脓疮已经结痂。

  棠梨忽然一颤,问:“我爹和姑姑没事吧?”

  息邪道:“没事,公子派人安抚住他们,没让他们近姑娘的身,如今就更不用怕了。”

  棠梨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激动问:“治疗瘟疫的药方出来了?”

  息邪:“算是出来了,约莫这几□□廷会将药方送到各个州府。”

  棠梨眼睛里多了些光亮,但她很快意识到息邪话里的犹疑,于是问:“我是不是已经用了那个药方?息邪,你家公子呢?”

  息邪难得开始支支吾吾:“棠姑娘,你刚醒,还是让大夫再替你号个脉……”

  “息邪,我问你家公子呢。”

  息邪对上一双雾蒙蒙的眼。

  棠梨大病初愈,看上去虚弱不堪,似乎风吹便要倒下。

  息邪也记得当时他随公子闯进房间里,看到她脸色苍白,唇边沾血的模样。

  他忽然就不忍心瞒她。

  息邪垂下眼睛:“公子……公子在隔壁。”

  棠梨忽然觉得奇怪。

  她记得前一世裴时清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率兵出征了。

  她拧紧眉头,“我去找他。”

  “棠姑娘!”息邪焦急喊她。

  棠梨回头看去。

  息邪有些尴尬:“公子……不会见你的。”

  少女定定看他一眼:“见不见,我去找了再说。”

  眼看着她脚步虚浮走出门,息邪慌了,他方才到底为何要一时嘴快!

  公子都交代了不见棠姑娘,要让她好好休息的……

  阿苍亦步亦趋跟在棠梨身后出了屋。

  棠梨看他一眼:“阿苍,不用跟着我。”

  阿苍摇头。

  棠梨凝视他片刻,开口道:“阿苍,谢谢你,天神这一次……也护佑了我。”

  透过鎏金面具,那双蜜色的眼瞳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起来。

  棠梨话音一转:“但是一定有很多人向他祷告,天神不一定每一次都能护佑我们。”

  “在瘟疫彻底结束前,那个不许再跟染了疫病的人接触,好吗?”

  阿苍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棠梨对他微微一笑:“我现在要去找一个人,你不许跟来。”

  阿苍立刻浑身露出戒备,似乎马上要提步跟她一起走。

  棠梨看了他一眼。

  他又不情不愿地止住了脚步,活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犬。

  棠梨只身一人推开房门,看到坐在窗边那人的时候,不由愣了愣。

  他的墨发用玉冠高高束起,白色的袖子如同堆叠的雪。

  窗外下着绵绵细雨,雾气氤氲,将他的背影也勾勒得隐隐绰绰。

  棠梨手指紧紧抓着门,声音不禁带上几分小心翼翼:“裴先生。”

  裴时清慢条斯里放下手中的玉碗,回过头来。

  他同样以白帕覆面,只露出一双清寒的眼,朝她望过来。

  雾气散开。

  那个冗长的梦境似乎在这一刻忽然破裂开来。

  一些模糊的记忆如同水下礁石,在潮落之后慢慢浮出水面。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裴时清率先开了口:“醒了为何不歇着?”

  他的声音有些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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