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丁珰
毕竟身为千古唯一的一位女皇，太容易被扼杀在摇篮里了，而她又不是“千古罪人”那一种，如果被轻易抹杀，在某种意义上，会是华夏历史的一点遗憾。
李晓诗就一直在想，到底要怎么样来说这段历史，课本上可是把武则天的身份说得清清楚楚，在讲的时候到底要不要做模糊处理呢？不过这样会模糊掉很多事情，也有悖于她选择给所有古人讲历史的初衷。
但在征求了各个武则天的意见后，李晓诗终于放心地开始准备了这节课。
几乎所有的武则天都和李世民先前一样、并且因为她是局中人，所以比李世民还要更清楚积分，差不多都猜到了这位皇帝的真实身份。
而且不止是她，就连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她的女儿，她身边的人，都猜得到。
遮掩也没有什么意义。
武则天给出的答案是：不用避讳。
虽然很感激天幕给出的特殊照顾，但她也知道，这多数是建立在性别上的。
所以，该怎么评就怎么评，她也只不过是历史中的一部分，是非功过，都该是由后人评说的。
至于还能不能当上皇帝……这个么，那就是他们这些人的事情了，与天幕是没有关系的，也不能仗着性别就处处去讨天幕的帮助。
李晓诗清脆的声音响起：“武则天是唐朝第三个皇帝、唐高宗的妃子——这里的话呢，咱么还是得先捋一捋李唐皇室的这个关系。”
“李唐的第一个皇帝呢，也就是开国皇帝，唐高祖李渊——李渊之后是唐太宗李世民，李世民再往后是唐高宗，李治。”
李世民：“……？”
怎么会……？
想想老大儿子李承乾，又想想才出生没多久的包子，他表情有点迷幻。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说他在继承人问题上犯错的原因吗？
然而他还没震惊完，李晓诗下一句话就又把他震在了当场。
“武则天一开始是李世民的后宫之一，在唐太宗死后去到了感业寺，后来被唐高宗召回，又在之后封为了皇后。”
李世民：……？？
刘彻：嚯，好家伙。
你们大唐……玩的还挺花啊。
李晓诗继续道：“武则天当上皇后以后，和唐高宗共同执掌朝政——她为人多谋善断，对政治上的事情很敏感，处理起来得心应手，唐高宗也很尊重她对政事的看法。至于她怎么当上皇帝的嘛……”
“那就继续捋唐朝的这个皇帝继承——唐高宗李治去世后，他与武则天的儿子，唐中宗李显即位，但李显过于宠爱皇后韦氏的一家人，据说还曾怒上心头时放言要把天下都给韦皇后的父亲，导致了武则天的不满，于是废了李显，转而立了李旦。”
贞观年间，观天台。
长孙无忌摇头：“……荒谬。”
不知道该说是女子掌权荒谬，还是该说李显这番话荒谬，又或者是对于皇室内部这种几乎视皇位于儿戏的态度所生出的感慨。
李世民也始终皱着眉，不知道该对这等内容作何感想。
之前天幕直播的“历史”都是贞观之前的，他多少都知道一些，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但，从这个时候起，李晓诗所说的就完全是他没有认识过的事情了，这对他来说，和播起现代内容时是一样的，都是完全不曾听闻过的事。
眼下又正是在说唐，他的儿子、他的儿媳……曾后宫、他的孙子，总之，是与他本身息息相关的，总要多几分注意力才是。
李显，唐中宗，是那个先前在天幕上看到、说复辟了的唐中宗吧？
在武则天之后，还是他回来做皇帝的。
“后来，又废黜了李旦的皇位，自己做了皇帝。”
“公元690年，武则天改唐为周，定都洛阳，这一年，她已经六十七岁了。”
李晓诗道：“她也是我们华夏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帝。”
天幕前，随着李晓诗话音落下一同而来的，还有无尽的沉默。
所有位面中的观众都有很多是在沉默着的。
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发表什么看法了。
说女人不懂政事、干政就是胡扯么？
说李家这些夫妇、母子，是在把天下当玩具吗？
一个女人，敢坐到那把椅子上去，她又能做出什么事来？
不会都是在儿戏吧？
当然了，说是很想说的，但又有些说不出。
毕竟……
一个以皇后身份就参与政事，到了太后时期依然临朝称制、几乎一辈子都在和政治打交道的女人；一个在两位皇帝的后宫中待过、废了两个亲生儿子的皇位后，终于走出了后宫，堂而皇之迈向了台前、登上了政治舞台的女人。
——她会是对政事一窍不通的吗？
当然不可能。
而且，怕不是这个女子浑身都要被腌成了政治的味道，她这一生都是要在各种各样的政治斗争中度过的吧？
六十七岁，历史上很多皇帝甚至活不到这个年纪，武则天却是在这个年纪年纪才登上皇位、成为皇帝。
就算她能玩转政治，那她的身体、她的心力、她的状态，都还跟得上吗？
或许其他朝代的人还有点顾及，不敢肆意在天幕前发表各种各样的侮辱批判性词语，但群体多了，总有人是不在乎的。
宋明清等后代的时期，就有一些观众不计代价地刷起了弹幕。
【这是唐朝的罪人！她几次都差点把江山社稷给毁掉！】
【此女豢养男宠，祸乱朝纲，简直淫/乱不堪。】
【女子当政是为天下之大稽！而且武氏残忍无道，天下大害！】
【当政乱政，为妇失纲，是天下女子的耻辱！】
【……】
李晓诗看了又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当她说起武则天的时候就能想到会有许多争议，毕竟到了现代，还是有骂派和推崇派在吵架，但想归想，真看到了还是会觉得无语的。
就连皇帝们都有加入进来的。
比如顺治，就在开麦说：唐高宗把他爹的才人弄进皇宫当皇后，简直无耻之尤！而且武则天种种污秽/淫/乱的行为，简直不胜枚举！多得数不过来！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在骂，还是有一些稍微中正一点、或者有些推崇的言论的。
【武则天能够以一个女人的身份临朝称制那么久，又当上了皇帝，可见她是有才能和才干的。】
【皇帝后宫三千，武则天当上皇帝后男宠不过几个人而已，这算什么呢？她在政事上也不比寻常男子差多少。】
【武氏有治国之才，也有识人善用的能力，虽然杀过不少人，但同样杀人的皇帝也不在少数，所以也算是个中正的皇帝。】
【……】
李晓诗摇摇头，哪个都没拿出来说，任由弹幕刷个不停，她沿着原本的计划继续说着：“武则天，其实也就是我们才人人都这么叫，她其实给自己起了个名字的，叫曌。”
“日月当空，就是曌。”
“我们大家不难看出她的志向——在武则天晚年，她把李显接了回来，封为皇太子，又有唐中宗复辟，拿回了位置，武则天退位。”
“后来，她去世前留下遗诏，自己把皇帝的位置给抹掉了，以皇后之礼下葬，和唐高宗李治、她的丈夫，合葬了。”
李晓诗话还没说完：“说到这儿，我们可以继续穿插一点李唐皇室的皇位轮替——在李显之后，李显的儿子、唐少帝李重茂继位，但没多久就被叔叔李旦夺去位置了。再然后呢，就是李旦的儿子、唐玄宗李隆基夺位成功了。为什么要说是夺位呢，因为当时，武则天的女儿，太平公主，她也想效仿自己的母亲当皇帝。这对姑侄又爆发了争斗……嗯，结果就是李隆基获胜了，也才有了之后的开元盛世——但这个要到之后再说了，我们还是要先说一说武则天在治国和政事上的一些功过得失的。”
不止李世民有点头疼，许多人听这段关系都有点头疼。
李唐皇室这个内部……这个继位……要这么热闹的吗？
都绕得人迷糊了。
从李世民兄弟开始，到李治兄弟，再到武则天母子，再到李显李旦兄弟，再到太平李隆基姑侄……呃。
你们这……
但关键还有，你们这么乱，天下竟然都没乱多少？
观众们心思不一，李晓诗抽空瞥了一眼弹幕，但还没来得及转开，就又被黏住了目光。
“……汉的武帝，唐的武后……后世闻二武的名，都又憎恶又害怕……？”
正吃李世民家这口大瓜的刘彻一愣，头上冒出一排问号。
？？？
什么东西？
谁？？
第88章 第八十八课 无字碑
这还真的是一条充满真情实感的弹幕, 因为那位叫做“洪迈”的南宋前缀观众，又重复了一遍。
李晓诗下意识念出来的这句、一下子把仅从明面上看几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二武”给捆绑在一起了的评论，引得刘彻大为不解。
汉武帝刘彻, 武周则天大圣皇帝武曌, 一个汉一个唐、一个男一个女, 怎么看都是搭不上的，怎么会有人把他俩放一起谈？
难道, 这个武则天也是个开疆拓土穷兵黩……咳、重视军事的皇帝？
都怪这些后世人，张嘴闭嘴穷兵黩武, 搞得他现在也不觉得是贬义黑称了, 甚至还能拿来自嘲。
刘彻在心里给下意识的联想甩了一下锅, 看着天幕的双眼中兴致大涨。
他是真的好奇了——好奇这个自名为“曌”的女人, 是怎么在混乱的政治舞台上站住脚的、以及……她又究竟做了什么？
见到刘彻的问题，李晓诗蹭了蹭鼻子。
她觉得, 她可能知道。
但是吧……
“为什么会把武则天和汉武帝一样并称二武……嗯…这个的话, 咱们应该还是得从武则天的功过上来说。”
李晓诗道：“只听武则天的性别和身份, 大家就应该能够想得到、在她登基之后，李唐皇室的宗室们，以及当时一路跟随李世民过来的、大唐的忠臣良将们, 会是什么反应了吧？”
李世民没说话。
还能什么反应？
当然是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