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佰里
李琳被黎善这么一说,顿时心里更慌了:“我全说不知道好了。”
也不能这样啊……谁能不知道自家的事啊。
这样一说,那张秀英不更得打破砂锅查到底啊,瞒着不说肯定有猫腻呗。
“要不你就说‘家家都一样’。”黎善想到了后世的万金油神句。
李琳盘算片刻,觉得这回答是真好。
黎善这才松了口气,摆摆手,满是心累地告别,她也没直接回家,而是拿了肉票,准备去国营肉店割上一斤肉,回来给张朝做一碗红烧肉吃。
国营肉店就在副食品店旁边,也属于副食品公司,黎善去的晚,已经没什么好肉了,肥的瘦的都被挑走了,只剩下几根大棒骨,上面剃的干干净净,连根肉丝儿都看不见,还有一个大猪肺。
没有肉黎善虽然有点可惜,但看见猪肺她连带着筒骨都给包圆了。
猪肺难洗,还有腥味儿,又没有油水,所以一般人都不愿意吃,当然,如果肉案上把猪肺洗干净了,那还是挺愿意吃的,奈何那是不可能的。
黎善任务世界什么苦日子没过过,洗个猪肺而已,小事一桩。
于是黎善拎着猪肺又扭头去了副食品店,买了二两白胡椒粉,就拎着东西回家了。
回家先将炉子给燃了,将筒骨用榔头锤断了,清洗干净下锅炖,然后就是开始洗猪肺,猪肺最重要的就是冲洗,黎善先把红肺洗成白肺,然后用剪刀沿着喉管往下剪,所有肺管全剪开清洗,最后割掉淋巴,切成大块焯水,捞出来洗干净后再切小块跟筒骨一起炖。
猪肺,洗起来难,但炖起来是真的香。
而且猪肺很有营养,补肺润燥,大舅张逐日气管不大好,冬天受了冷风就容易咳嗽,喝点儿猪肺汤有好处的。
从猪肺买回来就开始炖,香味儿就在周边一直不停的盘旋,惹得左右邻居都忍不住地咽口水。
最后,隔壁邻居实在忍不住了,上门来敲门:“善善你们家炖什么呢?这么香。”
“猪肺。”黎善扶着门,没叫人进院子。
邻居忍不住地踮脚朝里面看,一听是猪肺,顿时来了精神:“善善你还会洗猪肺呐,哎哟,我今天去国营肉店看见那大猪肺了都没买,主要是不会弄。”
猪肺没人要,所以一点都不贵。
邻居这会儿已经后悔了,要是那猪肺她买回来,这会儿让黎善帮她洗一下,这锅汤不就是她家的么?
“其实洗起来不难,多用点儿水就行了。”
“我手笨啊,不会,要不下次有了我买回来,善善你来帮我洗啊,反正你高中毕业了也没事干,帮帮左右邻居也不错啊。”
黎善对着邻居笑了笑,神色有些腼腆,说出来的话却叫邻居变了脸色:“不好意思呢,我可能没有时间,毕竟我考上了药厂,吃完今天这一顿,明天我就要去药厂上班去了。”
“哦,对了,我记得你家建国都毕业两年了也没考上工,一天到晚在家也没事干,那还不如在家洗衣做饭呢,洗个猪肺而已,多简单的事,他要是想学我肯定教。”
这一番阴阳怪气,如果是平常,邻居怕是要气死了,可这会儿却顾不上生气,而是十分震惊地看着黎善:“你考上药厂了?”
“是啊。”黎善点头,语气愈发无辜:“我听说药厂招工就去考了,没想到一考就考上了。”
这话更气人了。
谁不知道药厂难进!
结果这死丫头居然考进了药厂,邻居的脸皮子都僵了。
“哎呀,我锅子要漫出来了,我先去做事了。”黎善‘啪’的一声把门关上,撇撇嘴,继续走回炉子边蹲着。
她可记着呢,小时候喊她‘没人要’的就有这个邻居。
她生了五个儿子,一直都很骄傲,唯一能跟她抗衡的就是大舅妈范琴,有三个儿子,还各个长得都一表人才,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成绩也都很好,虽然数量比不上,但质量绝对领先。
所以黎善来了后,这邻居的攻击点就到了她身上。
现在阴阳怪气炫了她一脸,黎善只觉得太·爽·了!
果然,只要自己坚强,谁也别想用语言打败她,黎善心情极好地哼着歌儿去沙坑里掏了两根蒜,出来细细的切成了末,炉子再炖上俩小时,正好到下班时间回来喝汤。
寒冷的冬日夜晚喝上一碗热热的猪肺汤,上面撒着蒜苗碎和白胡椒,浓郁鲜香还有点小辣口,那滋味儿简直美极了。
而且猪肺很大,骨头也不少,黎善用很大的锅炖的,这天气也不怕坏了,未来好几天早饭都能喝猪肺汤,简直太美了。
张朝喝了两大碗,抱着剩下的猪肺汤就锁进了碗柜。
倒是范琴拿着陶钵舀了一钵子,给住在筒子楼的张新民送过去了,顺带通报好消息。
等回来的时候,张新民就带着三舅妈陈芬一起来了。
“不会吧,真考上了?”陈芬有点不相信,她印象里黎善胆小又内向,怎么可能会考上药厂呢?
问完了察觉自己说的有些不好,连忙又找补了一句:“不是说药厂很难么?”
“考上了,粮油关系都迁过去了,明天就去上班了。”张逐日对这个弟媳妇向来有点不大满意,只觉得她虽然当老师,但是有点不会说话。
当初才嫁过来的时候,满口都是‘书香门第’的,显得张家一家子都是俗人,就她陈家清贵似的。
“挺好,小舅为你感到高兴。”
张新民对黎善那是真心的满意,只要外甥女在药厂站稳脚跟,以后就不用愁了。
“谢谢小舅。”小舅张新民对她很不错,但是对小舅妈陈芬却有多远躲多远,上辈子她见到他们一家子都不愿意说话,因为每次小舅妈都喜欢吊书袋子,谈诗词歌赋,后来差点被人贴大字·报才收敛了。
“那纺织厂的工作怎么办?”那天吵架回去,张新民就将事情告诉了陈芬。
所以陈芬是知道黎善在纺织厂也有一份工作的。
“卖了哦。”
陈芬这话一出口,黎善就知道她对工作有企图,但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叹气道:“我盘算了所有家里人,发现这工作居然没人能顶替,于是只好让大舅帮我找人卖了,卖点儿钱正好留着我去药厂上班用。”
卖了?
陈芬顿时心疼的不行。
“怎么卖了呢,现在找份工作多难啊。”
“小舅妈你是想要工作么?”黎善满脸懊悔:“哎呀,我以为小舅妈一家子全是老师,根本不需要这份工作呢,早知道就不卖了。”
黎善看向张新民责怪道:“小舅,你也不早说。”
张新民是真没听懂,他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我老丈人那边可不喜欢这种满是‘铜臭味’的工作,你就别瞎想了。”
‘噗嗤——’
黎善内心忍不住喷笑。
她是真有点怀疑,张新民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没看见陈芬脸都绿了么?
送走了小舅张新民两口子,黎善摇摇头,啧啧两声。
旁边的张朝听见了问道:“大姐你为什么啧嘴?”
“就觉得小舅今晚上日子怕是不好过。”
黎善歪过身子,贴着张朝耳朵说道:“你没发现小舅妈今晚上对我纺织厂的工作格外关注么?我看她就是想要这个工作,可惜了,我卖了。”
“卖了就卖了呗,谁让她不早些开口问。”
张朝翻了个大白眼,他也被陈芬念怕了:“三婶肯定给她娘家小弟要的。”
现在当老师多难啊。
不仅学生难教,工作还充满了危险性,小学老师还好,初中和高中老师简直是重灾区,但凡家里有点儿门路的,都不会去当初中和高中的老师,说错一句话就容易出事,这谁受得了啊。
“现在小学老师都招满了。”
如果去当老师,就只能当初中老师了。
黎善笑笑没说话。
这一夜黎善睡得极好,家里其他人也睡得很好,她还做了个梦,她梦见远在琼州的张逐本在船上遇到了风浪,还遇到了敌船,两边开始了一系列的试探与角逐之后,终于不知是谁打响了第一枪。
风雨中张逐本冷静地指挥,冲在最前方。
突然一颗子弹袭来。
黎善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大喊一声:“危险!”
张逐本立即卧倒,躲过了这颗子弹。
黎善松了口气,刚想走过去看看有没有受伤,就发现眼前一黑,梦境溃散了,她的视线被遮掩的太快,自然没有看见张逐本那有些恍惚的表情。
同一时间,滨城那边。
贺堂的姑丈刘千里被妻子贺慧堵在了兵团农场女知青刘小荷的房间里,贺慧一边伤心欲绝,一边撕扯着刘小荷的头发,将她从屋子里拖到了外面的雪地上。
刘小荷浑身上下只披了件棉袄,出来没一会儿就冻的晕了过去,还是刘千里怕出事,将人从屋子外面抱回了房,夫妻俩也不敢声张,一整晚都在给刘小荷烧炕,生怕刘小荷就这么死了。
第二天黎善起的很早。
去食堂买了早饭回来,路上遇见好几波人,都来打听药厂的事,黎善自然知无不言,甚至连自己的复习资料都慷慨借出,让有意的人家备战明年的招考。
一时间,黎善在机械厂的名声都响亮了不少。
黎善也不怕这事儿传到童玲耳朵里,甚至她还有些迫切,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童玲知道她把纺织厂工作卖掉时的表情了。
回家后先把炉子通了。
黎善将水坐上,自己啃了两个馒头,又吃了个煮鸡蛋,便将剩下的放在炉子上温着。
做完这一切,范琴起来了。
“这么早?”
“睡不着。”黎善笑笑,将手里的事交给范琴,又回房间拿了自己小包,里面有钥匙和笔记本,昨天方红星提醒说今天可能会先参与学习,所以她得准备齐全。
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工具,黎善才背着包出门去上班。
今天的运气仿佛格外的好,不仅到了站台就碰上了公交车,甚至一路绿灯,中途也没有很多人上车,就这样安静自在的到了药厂。
黎善和李琳还有苏卫清碰头后不久,就有人事部的徐干事过来念名字分配部门。
第一个念的就是黎善的名字:“黎善,去技术部。”
“是。”黎善应了一声,抬脚走到技术部牌子的后面。
第二个是那个叫宣扬的男同志,看来是按照成绩来分配的:“宣扬,去质量部。”
宣扬走到跟黎善隔了两个牌子的质量部牌子后面站着。
第三个:“苏卫清,秘书处。”
苏卫清:“?”
黎善也是一头雾水地看着苏卫清。
一时间都有些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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