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曲封侯
萧韫牧站在原地，盯着明茗远去的背影, 若有所思：“小短腿跑得还挺快。”
幼儿园的老师发现一件事, 很严重。
新转来的萧心溪小朋友有点孤僻。
每天闷闷不乐地来，闷闷不乐地坐在教室, 闷闷不乐地喝奶，狼吞虎咽地吃饭, 闷闷不乐地听课，闷闷不乐地放学……
除了吃饭的时候能看到她有点鲜活的孩子气，其他时候都是一脸沉寂地呆坐着。
也不跟别的小朋友玩, 在室外活动的时候也是一个人静静地在角落。
老师很忧心。
她听说过这孩子的身世, 是很有名的那个萧家的私生女,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家庭原因自卑，但每天都是她哥哥来接送上下学，应该跟那位大少爷关系不错。
难道是小孩子之前传风凉话，故意孤立她？于是老师重点关注了班里所有小朋友说悄悄话时的内容，然而并没有人提到这件事。
那是为什么呢？
她也和明茗单独聊过，明茗却像一个真正的五岁小孩那样不好沟通，你说东她说西，永远抓不住重点。
“心溪怎么不跟小朋友们一起玩呀？是有什么心事吗？”
明茗点点头，严肃地问：“老师，为什么寒暑假还要上学啊，难道大家不喜欢放假吗？”
老师瞬间泪流满面，她不放假，是她不喜欢吗？尼玛所有老师中只有幼儿园老师没有寒暑假，上哪说理去。
美其名曰的幼儿园寒暑假也只是为了缩短原有学期，增加两次托管收费。
神圣的园丁被未来的花骨朵枝子狠狠扎了心，叹口气，换个角度问：“心溪在家里和哥哥关系好吗？哥哥会凶你吗？”
明茗面容沉痛，控诉欲呼之欲出。
老师深觉抓住了要点，侧耳倾听小孩子的心事
明茗却说：“老师，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你帮我订份奶可以吗？悄么声的，别让我哥知道。”
老师：“啊？”
明茗悲痛万分地说：“他逼我喝原味纯牛奶！我说我想喝点有味道的，他就给我准备了蔬菜奶！那是人喝的吗？”
“我想喝甜的，不管什么奶，只要是甜的就行，老师，帮帮我……”
“……”老师：“这不好吧。”
“没关系，等交学费的时候给他说多点就行了，反正是秘书转账，他们不会知道的。”
明茗信誓旦旦地给她支招。
结果当然是被驳回。
呜呜呜愚蠢的大人，小孩子就没有人权了吗？！
老师实在没法窥探出明茗不合群的原因，出于责任，她向萧韫牧报告了这件事，毕竟孩子的教育离不开家长和学校的共同努力，还需要从家庭层面上剖析一下孩子的心态。
萧韫牧听了还挺纳闷，这丫头每天在家都挺阳光开朗的，怎么一到幼儿园就蔫儿了。
另外老师的话提醒了他，最近一段时间这妮子都要求把牛奶带到幼儿园喝，究竟是喝了还是扔了，这还真不好说。
于是他开始每天早上盯着明茗喝牛奶，喝完才能出门。
至于不合群……萧韫牧虽然觉得不是事，但还是重点关注了一下。
暂时没发现端倪。
直到有一天，萧韫牧去接明茗放学，晚到了会儿，明茗跟另一个家长没来接的女孩在院子里荡秋千。
恰好那秋千紧挨着幼儿园的围栏，萧韫牧就悄悄站在围栏外暗中观察。
那个女孩对明茗挺好奇，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明茗非常高冷，偶尔“嗯”一声就算作回应了。
萧韫牧好整以暇地摸了摸下巴，小妮子还真的有两幅面孔啊。
小孩子嘛，不会因为对方不爱说话不爱搭理人就知难而退，反而会更加激发斗志，萧韫牧听着都觉得那小姑娘要说得口干舌燥了，明茗愣是自己在那晃着秋千，三句一声“嗯”，五句一声“哦”。
敷衍吗？敷衍。
但人家真回答了，你还不能说人家没礼貌。
小姑娘的家长来了，她跳下秋千跟明茗再见，明茗也跟她挥挥手。
那女孩许是真的好奇，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问明茗，“你为什么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跟大家玩啊？”
明茗在秋千上晃了晃。
仗着对方听不懂，她故作深沉地说：“天才都是自闭的。”
偷听的萧韫牧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神他妈天才都是自闭的。
闹半天，这妮子的中二之魂提前十年燃起了。
她到底在看什么动画片？真是害人不浅！
那姑娘似懂非懂，但大致能听明白明茗自称天才，天才都是不理人的。
她不信，揭明茗的短，“既然你是天才，那为什么做算术题的时候还会做错？”
明茗沧桑地回答：“当然是故意的了，这都是为了配合你们这些凡人啊。”
“不然面对太过优秀的我，你们和你们的家长都会自卑的。”
小姑娘将信将疑，她的家长在催她了，只好再次和明茗告别，出去找爸妈了。
明茗朝她摆手，继续在秋千上荡啊荡，自言自语道：“我可真是太善良了。”
“善良的天才萧心溪小朋友。”
身后传来萧韫牧的声音，明茗浑身一个激灵。
扭头看，她哥正站在身后的栏杆外，朝她扬了扬下巴，“回家了。”
明茗跳下秋千，忙不迭冲出幼儿园大门。
萧韫牧却不急着走，跟她的老师聊了几句，重点询问了一下明茗的算术题。
老师把课堂本拿过来给他看，一般这种时候老师都是会在家长面前夸孩子几句，基本不会说什么缺点不足，故而在老师的满口夸赞声中，萧韫牧看到了干净整洁字体规范的书写以及零星的计算错误——什么“3+7=0”啊、“9-6=0”啊，非常敷衍的计算错误。
他有点信这小丫头是故意的了。
老师还在说，“心溪家长，你不知道，班里根本没有能做全对的孩子，你们家心溪已经是正确率最高的了，有点小粗心，注意一下就行，我就单独跟你说，哎哟这班里有的小孩，那是怎么教怎么不会，可费劲了，哪有你们家心溪省心。”
萧韫牧笑笑，没有接话。
“心溪家长，你在家是不是也教过她算术呀？”
萧韫牧揶揄地瞧了眼拽着他裤子眼巴巴等回家的明茗，意味深长地说：“我在家从不教她，可能因为她是个天才吧。”
老师只当他在开玩笑，也附和着说：“是的是的，心溪就是比一般小孩聪明。”
明茗在一旁苦着脸。
回到家，萧韫牧亲自出了一百道计算题，其中包括二十道10以内加减法、二十道百以内加减法、二十道千以上加减法、十道个位数乘除计算、十道两位数乘除计算以及十道加减乘除混合运算。
明茗眼角抽搐，“哥你这是要干嘛？”
她哥轻描淡写地说：“不写完，不许吃饭。”
明茗震惊地抬头，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怎、么、可、以、不、吃、饭？？？
这还不算完，萧韫牧继续补充道：“天才小朋友，请不要故意犯一些低级错误，被我发现的话……就再来100道。”
明茗的眼中瞬间噙满了泪水。
萧韫牧和善地替她削好了铅笔，温柔地说出残忍的话：“哭也没用，写吧。”
明茗泪汪汪地开始做算术题。
这些题当然是难不倒她，但是她现在还小，五岁的身体骨头软着呢，握笔好累的，写着写着就开始打飘，倒还真像个小孩。
至于计算，前面六十道加减法她老老实实全部写出了正确答案，等到后面开始乘除的时候，她手也写酸了，就开始萧韫牧撒娇，可怜兮兮地说：“不会算。”
萧韫牧审视地看着她，“真不会？”
明茗果断摇头，“真不会。”
萧韫牧检查了一下她加减法的计算，全对。
是挺聪明的。
但是怎么到乘除就不会了呢。
萧韫牧坐在她身边，拿出九九乘法表准备给她开个蒙，明茗脸都绿了，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究。
扑过去抱住萧韫牧，“哥哥哥哥”地叫。
萧韫牧低头与她对视。
明茗委屈地控诉：“饿……”
“深藏不露的小天才，你在韬光养晦吗？”
明茗总觉得这人说话夹枪带棒，不像是在夸她，故而装傻充愣，“那是什么意思？”
萧韫牧不跟她打马虎眼，“既然能做对，那就不要故意犯错，是金子为什么不发光，陪那群石头一起蒙尘干什么？”
明茗松开他，“你好不谦虚哦。”
“谦虚能如何？谦虚能给你换来小蛋糕吗？”
明茗瞬间警惕地盯着他，“什么意思？”
萧韫牧凉凉地说：“你每天一块的小蛋糕没了，什么时候在幼儿园发挥你真正的水平，小蛋糕什么时候恢复。”
明茗倒吸一口凉气，指天画地地表示：“明天一定，明天一定！”
“所以今天……”
萧韫牧温柔一笑，“今天没有。”
“咔嚓。”
这是明茗心碎的声音。
萧韫牧无视了她的撒泼打滚，明茗伤心欲绝，当天晚上饭都少吃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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