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女技术员 第39章

作者:半疏 标签: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爽文 轻松 穿越重生

  沈爱立摇头,“给妈妈还账吧,她之前帮我从医院里借了一笔钱,刚好把这个还了。”又道:“嫂子,那你好好保胎,什么事等哥哥回来再说吧!”这种时候,她更不会要这笔钱,难道说,她为了一两百块钱,将嫂子给逼得差点流产吗?

  等沈爱立从住院部出来,忽然觉得有些伤感,那是她的家,那又似乎不是她的家。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儿,在成年以后,都会面临这种窘境。忽而又觉得庆幸,原主在这个年代读了大学,有一份稳定且有上升空间的工作,她有自给自足的能力,不用受制于家庭,可以飞往任何她向往的地方。

  想到这里,沈爱立很快摆脱了这种负面情绪。兄妹.姑嫂也要看缘分,实在处不好,强求也没有用。

  整个下午又完善了下她的提案,上次在申城看见了1181F型梳棉机,感觉实体的和她想象的还是有点差距,她有了一点新的想法。

  没想到,周一的时候她就收到了黎东生从青市寄过来的信,说他们已经着手试验在梳棉机刺辊下给棉板与小漏底入口处加一个控制辊,目前初步看对提高棉花的落杂率有一定效果,但是还要观察是否有其他的问题。

  看完信,沈爱立觉得心里一片火热,她的提案真的落实了!她真的参与进了这个时代的高速梳棉机研发史,她走进了纺织工业的历史!

  脑子因过度兴奋而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清明状态,立即给黎东生写信,“黎同志您好,收到您的来信,非常意外和高兴,在控制辊的实际安装中,请您注意一下它的安装角度是否有影响,我在参观申城的国棉二厂时,看到了一台1181F型的梳棉机,……发现如果将控制辊锯条工作角大于90度……”

  沈爱立写到一半,对F型梳棉机有个参数不是很确定,又跑到资料室去查资料,保管员唐松妍见她过来,笑道:“小沈同志可好一段时间没来,是去出差了?”

  沈爱立忙道:“是,唐大姐。”

  “我可看到了你被评为‘四月十佳好人好事’第一名,你才刚大学毕业不久吧?继续努力啊!我们厂正是迎头奋进的时候,你好好努力,说不定以后成绩远远不只是高级工程师呢!”唐松妍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

  才刚二十多岁,业务能力过硬,个人品行突出,自己又努力上进,她甚至都有些期待,未来二十年里,她们厂能不能出一个女总工程师。

  想到这里,唐松妍忙道:“我是不是打扰你查资料了,快去快去,要是有什么资料没有,你到我这儿来登记,我给你上报购买。”她比沈同志大十五岁,她读书的时候,正是战火连天,人也没什么心思上进,每天只关心温饱问题,等工作以后,看到了技术员们风风火火地忙进忙出,都觉得很羡慕,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多钻研钻研,现在再拿起书本,又觉得完全看不懂,每次看到沈同志来查资料,就觉得特别好,特别希望她能做出一番成就。

  沈爱立忙感谢,觉得资料室的唐大姐人还挺好的。

  然而,她刚坐下来没多久,下午班的轮班工长赵丽华匆匆找来,说有两台豪猪开棉机出了故障,让她快去看看。

  沈爱立第一时间觉得不对,她上午才和技术员林雨声沟通过,机器检修都没有用问题,下午就能坏了两台?

  看了她一眼,见她急得满头汗,也没有多说,只道:“行,我去看看。通知机保部没有?”

  “已经通知了,一个是机器打手的刀片断了,一个是轴头绕花起火了!”赵丽华想到这事都觉得头大,刚交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两个小时,就两台机器都出了问题,而且还都不是小问题,极容易发生生产事故。

  等两人回到车间,机保部的同志已经在检修,和沈爱立道:“沈工程师,刀片已经更换,绕花起火的原因,目前排除是线路问题,可能是刀片和什么棉包里的杂物碰到了。”

  沈爱立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棉包里除了棉花,还能有什么杂物,枉她之前还以为王恂是杞人忧天,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呢!

  让机保部的同志再看看,她让赵丽华将两个操作工带过来,直接了当地问道:“棉包里为什么有硬杂物?你们不是第一天上班,如果不能给我合理的解释,我就直接上报厂里。”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道:“我们刚上班,这一批棉包都是上一班的人检查过的,我们自己检查的还没有喂进去。”

  她们说是上一班的人,上一班也可以说是她们的,这是算准了这个皮球她踢不走。

  “难道你们没有交接吗?难道交接是摆设吗?机器在你们手上出的问题,我和机保部的同志沟通了,是人为故障。”

  两个操作工急得汗都出来了,忙和赵丽华道:“工长,你帮忙和主任说说,你知道的,我和小娟平时都很本分,家里就等着这份工资开锅呢,怎么敢干这种事?”说着,急得都要哭。

  赵丽华立即道:“主任,梁秋菊和王小娟平时都仔细得很。我上一班是林青楠的,您看要不要也问一问?”赵丽华心里觉得晦气的不行,那些人真是欺负人,就逮着她们这一班人老实.好欺负,自己想给主任下马威,还借她们的手。

  沈爱立想不到这些琐碎的事,虽迟但到,心里冷哼一声,“行,明天交接的时候,你们可以好好说道说道。”她们以为误了生产任务,交不了差的只有她一个?

  从车间出来,就碰到了钟琪,见她面有愠色,问道:“怎么了?”

  “下午两台机器出了故障,前后检修怕要耽误两个小时。”

  钟琪一下子就猜到了一点,“是人为故障?”

  见爱立点头,叹道:“都是这样,你是不是没有打点?材料员.轮班工长.副主任都是要来一轮的,你刚上岗,他们这是欺生。”

  沈爱立立即想起来,今天副主任请假了,他们趁着今天动手,怪不到副主任的头上。

  第二天林青楠那一班交接的时候,沈爱立将机器故障的事说了一遍,冷声道:“我不和你们绕弯子,这次的事就是人为故障,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愤怒,你们用这种伎俩,给我使绊子,耽误了厂里的生产任务,算谁的?”

  见这一班的人都不当一回事,似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简直给气笑了。

  “你们以为算我的?你们不要忘记我们厂是总工程师负责生产制,清棉一车间的生产目前则是由我全权负责,这一次的事故,我也不管是一班的问题,还是二班的问题,直接归为交接问题,至于每个人罚多少,让统计员计算出来再说。”

  林青楠忙道:“沈主任,这不合常规啊,以前都是个人负责个人的区域,不能因为你说一句人为故障,就扣大家的工时啊!”她们以为她是新上任,到底顾忌几分,没想到沈爱立完全不按常规操作出牌。

  以前余钟琪她们,谁不是吃了闷亏以后,老老实实地给她们这些工长打点,硬气也是在车间站稳脚跟以后的事了。

  沈爱立淡道:“如果有异议,你们可以去向总工程师反应。”瞥了一眼林青楠道:“上次也是我们清棉一车间的豪猪开棉机出了大型故障吧?听说是五台机器,那次的轮班工长是谁来着?不如你俩一起去向总工程师反应一下,是不是我们车间的机器年久失修,要换一批了?”

  这话一出,林青楠立马像鹌鹑一样缩了脖子。

  上次的事,因为王元莉占主要责任,她的失责就被忽略了,要是让人家注意到,两次故障都和她的班有关系,怕是她这个工长也不要敢了。

  然而,沈爱立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她才不信林青楠会转性子,不给她惹事,这次的问题还是小问题,耽误两个时辰,要是下次有什么紧急的生产任务,林青楠来这一手,那真是连她都要跟着吃挂落。

  在她这里,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后面几天,沈爱立重点抓交接的问题,明确责任落实到个人。她看着林青楠像是消停了,心里却一点没有放松警惕。

  但是车间没出事,家里倒出事了,周六中午门卫大叔通知她,有人找,她出去一看是家属院的刘婶子,还奇怪来着,就听刘婶子道:“爱立,你嫂子流产了,你妈妈让我来告诉你一声,问你周末有没有空回家看看。”

  “怎么会呢?医生不是说静养保胎吗?”上周末没说这么严重啊,不是还说接她妈妈过来照顾,让她弟弟过来顶岗吗?

  刘婶子叹道:“前天又开始出血,昨天出得最多,没有保住。”想着到底是沈家这一辈第一个孩子,安慰道:“你嫂子还年轻,迟早还会有的。”

  沈爱立木木地点点头,她第一时间想的,是她哥哥会怎么想?

  无论是钱,还是投机倒把,都没有失去这个小孩的代价大,沈爱立忽然自省,如果她知道嫂子会流产,她那天见过刘平以后,还会不会那么冲动地跑回家?

  沈爱立直接和刘婶子一起回去,在护士台问了病房号,等进去,没有看到她妈妈,倒是见到了杨冬青的妈妈,正在床前抹泪,一边嘟囔着,“怎么好好地就掉了呢?你自小身子骨就好,这一胎怀相也好,不吐不晕的,我怎么都想不通,怎么就会掉了呢?”

  杨冬青躺在病床上,仰面望着天花板,神色平静,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沈爱立轻轻唤了一声,“嫂子!”

  杨冬青转过脸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

第55章

  倒是杨冬青的妈妈江梅花反应过来,站起来道:“这是爱立吧?”

  沈爱立喊了一声:“伯母!”她和杨冬青的妈妈一共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哥哥成亲的时候,一次是去年过年,那两次,杨母的身后都跟着一串孩子,她对杨母零星的印象是比较客气.爱唠叨。

  江梅花的眼睛似乎不是很好,微微觑着眼,看了一眼爱立,道:“小妹啊,你说这怎么好好地,说没就没了呢?都六个月了。”她过来五天,每天女儿婆婆妈负责买菜,她负责想着法子给女儿做吃的,就盼着她这一胎稳住,再过一个月,就是早产,孩子也有七八成能活下来了。

  沈爱立轻声道:“大家都想不到。”她确实没有想过嫂子会流产,她就算对杨冬青有意见,也不会说盼着她流产,毕竟女人怀胎都不容易,而且孩子也是无辜的。

  这一句话出来,杨冬青轻轻地看了一眼小姑子,眼泪也跟着缓缓地滑落,这一胎六个月了,她作为妈妈,是最期待的,有时候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也曾想取什么名字好,大名叫什么,小名叫什么。她本来以为,和宋岩生合作这一次,这几年都不用为钱发愁了,也不用再和婆婆开口,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没了小宝宝。

  她甚而想到,俊平这回,更不会原谅她了,越想眼泪止都止不住,她本能地觉得,她和俊平怕是就要走到头了。

  江梅花也跟着默默流泪。其实,女儿这一胎滑掉,她心里是有些难过,但是这种事她也见过不少,她最担心的是亲家母的看法。

  她在城里住了这么几天,总感觉女儿和婆婆之间有些不对劲,沈玉兰只是面子上招呼她们,一点不热络,比她上次来,生分许多。

  她问冬青,冬青又一口咬定什么都没有,说她多想。

  沈玉兰提着饭盒过来,就见母女俩都在哭,不由皱眉,看见爱立也在,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看了你嫂子,就回去吃饭吧!”

  将饭盒放到床头柜上,对儿媳道:“小月子里不能哭,对眼睛不好,你还年轻,好好养好身体,以后还会有的。”

  江梅花也反应过来,“冬青,是不能哭,妈妈就是月子里哭多了,现在眼睛一见风就掉眼泪,”说着,又忍不住看向沈玉兰道:“大妹子,你说这好好的……”

  沈玉兰忍着耐心道:“大姐,不说这话了,孩子心里也不好受,你一说,她心里更不是滋味。她还年轻,不愁以后没有。你和冬青先吃着,我去问问医生。”沈玉兰都觉得亲家母行事没有分寸,冬青落胎,她不好好安慰,反而哭得比冬青还伤心,一直在冬青耳边絮叨,这不是平白给人添堵。

  她现在只盼着,俊平早一些回来,将人接走,闹他去吧。

  江梅花呐呐地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女儿,轻声道:“冬青,人是铁饭是钢,把肚子填饱才有力气想别的。”

  沈玉兰又劝了两句,就起身要去医生那里问问情况,等带着爱立出来,才道:“这回是她自己给自己找苦吃。”

  沈爱立轻声问道:“妈妈,怎么回事啊,上次没说这么严重啊?”

  一提这事,沈玉兰心里也有些着气,如果不是俊平不在家,她这回压根不想管,对女儿道:“她最近心思重,前天好像又收了一封信,”说到这里,在女儿耳边低声道:“我怀疑是宋岩生的,她这两天情绪就有些不对劲。”

  杨冬青静养保胎以后,沈玉兰除了一开始,拿了三百块钱还了同事和邻居们,后面一句也没再提这事,就怕刺激到她情绪。

  那天冬青接了信以后,脸色就不对,她心里就有点怀疑是不是宋岩生的信,而且看样子还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是宋岩生的信,沈爱立就能理解了,按照她的推测,宋岩生可能就是这次出事而坐牢。原书里,杨冬青骗钱倒买倒卖的事,并没有被家里发现,她也不会连拍几封电报去催宋岩生退钱。

  也就不会及时反应过来,宋岩生那边出了问题。

  其实只要过了这个月,哥哥就会被摘帽子,回到汉城上班,工资也会翻一倍。

  杨冬青的亏空可以慢慢还,而原主这时候已经被举报,自己都焦头烂额,压根没心思管家里的事。所以原书里,这一次杨冬青就是栽跟头,对她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以至于她当时看书的时候,对这一段并没有多留意,一直以为宋岩生是出狱以后和杨冬青搭上线的。

  沈玉兰想了一会,叹道:“也是我们家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拍拍女儿的手道:“小妹,你不要多想,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她自己种的因结的果。”儿媳倒买倒卖这一件事,让沈玉兰实在过于震惊。

  她自认对冬青比较照顾.关心,钱财上很少有不伸手的时候,爱立对这个嫂子也是仁至义尽,但是还能因为贪欲而发生这样的悲剧。

  “等你哥哥回来,让他接冬青一起去宜县那边吧!”沈玉兰已然意识到,杨冬青的行事作风和她的观念大相径庭。

  有些认知.观念的隔膜和分歧,并不是说住在一个屋檐下,就能消弭。

  杨冬青和他们家完全不是一种人,若是以前,沈玉兰还能想着她不在乎儿子的右`派身份,俊平又常年不在家,对她多照顾一点。

  但是现在,知道杨冬青投机倒把以后,沈玉兰连应付的心思都没有,她觉得和儿媳已经无法沟通,她坚信爱立或者俊平就算有这么想要的,也是靠自己的努力光明正大的去获取,而不是钻漏子走偏门。

  她无法理解杨冬青这样做。

  沈爱立望了眼妈妈,微微垂了眼。这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妈妈对她的保护。

  她看书的时候特别心疼妈妈,特别羡慕爱立有一个这样的母亲,信任她.保护她,就算自己在十年中处于很困难的境地,仍旧要为女儿寻求真相,她是用生命去保护和爱这个女儿的。

  上一周回来的时候,她一度认为,哥哥有了小家以后,无论是原主还是她,都是被这个家排斥在外的。

  但是这一刻,她还是感受到了妈妈对她的保护,怕她歉疚.自责。

  就听妈妈又道:“你也不要担心你哥哥那边,他是明辨是非的性子。”沈玉兰没有说,要是俊平知道杨冬青做的这些事,怕是自己都无法面对她和爱立。

  这孩子,从小就觉得家里对妹妹亏欠。她生爱立的时候,俊平才六岁,但她有时候总觉得那一年的事,他好像一直都记在心里。

  正聊着,遇到了妇产科的姚主任,喊了声:“沈大姐,哦,爱立也在,这是冬青的报告单,你看下,还是要尽早动手术。”

  沈玉兰点头道:“这事还要麻烦你们。”

  姚主任和沈玉兰是老交情了,忙道:“应该的,”顿了一下又劝道:“这种事,也很常见,你们也不要多想。”

  沈爱立回家吃了饭,也没有再去医院,就回厂里了,临走的时候和妈妈道:“妈,端午哥哥不是回来,你去我那住几天吧!”

  沈玉兰稍微想了一下就道:“行。”

  周一序瑜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敏锐地问道:“不会是你嫂子又搞出了什么事吧?”章序瑜对爱立嫂子的印象并不好,总觉得她吃着碗里,扒着锅里的。

  “落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