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女技术员 第242章

作者:半疏 标签: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爽文 轻松 穿越重生

  他刚说完,林青山立即道:“既然许总工也说大家唱得不错,那我起个头,大家一起来一个,让许总工再给咱们指导指导,来,大海航行靠舵手~”

  大家立即都跟着大声唱起来,“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眼看着周会完全没法再开,许有彬耐着性子听他们唱完,立即起身道:“今天先散会!”

  林青山追着问道:“许总工,你觉得声音.音调怎么样?有没有改进的地方?”

  许有彬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青山这才悄悄地往地上“呸”了一声,“坏种!”

  金宜福道:“他算个什么东西,齐部长领导我们机保部快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上来就想把人置于死地,可真是丧了良心。”

  林青山也道:“没见他怎么关心厂里的生产,倒是在拉拢人心上,费了不少力气,这一回的事,肯定是他和顾大山合谋的。”不然厂里无缘无故多了一张大字报,保卫部的人不处理了不说,从头到尾,连个面都没见他们露。

  沈爱立微微皱眉,回身和他们道:“少说话,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林青山笑道:“沈主任,我们不怕他报复,我家三代贫农,比许总工还根正苗红。”

  金宜福也道:“我家也是,和‘封资修’可一点点边儿都不沾,谁也别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爱立忽然发现,大家迅速地在这场风暴中,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或许许有彬一开始只想着“借刀杀人”,但是这把刀一旦出了鞘,沾了血,就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住的。

  等俩人再从车间里出来,发现办公楼下面纠集着一群人,从围观的人群喊出的“横扫牛鬼蛇神,”爱立就知道,她刚刚的预感,已经成真了,这场飓风在国棉一厂掀起来了。

  被围在中间的,正是刘葆樑和齐炜鸣,刘葆樑脸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看到爱立,稍微愣了一下,很快低下了头。这个姑娘从一进入单位,就被他吸入了党组织,这几年来,他也对她多有偏袒和提携,说一句自己对她“有恩”并不为过。

  但是此刻,刘葆樑并不敢看她,他怕自己会在她的脸上,看到和别人同样的愕然和冷漠。

  台上的人正在问齐炜鸣,“刘葆樑该不该打?”

  齐炜鸣皱着眉,一直不吱声,不知道谁踢了他一脚,使他膝盖收疼,只能跪下,又再次问他,“刘葆樑该不该打?”

  齐炜鸣仍旧不出声,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人,像是看穿了他的把戏一样。

  那人被盯得有些恼羞成怒,立即甩了一个巴掌过去。

  林青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推了那年轻人一把,“谁啊你?就在我们这打人!”

  爱立看着那人,也觉得眼生得很,不像是他们单位的,忙要去喊保卫部的人过来,金宜福恰巧过来,拉了她走道:“张扬叮嘱我,让你别急,就这个月的事儿。”

  爱立敏锐地问道:“是顾大山的主意?”

  金宜福点点头,“顾大山想夺权,拿刘书记和齐部长开刀,今天闹事的是从京市来的俩个学生领袖,顾大山请人来指导工作的。”

  爱立觉得荒谬无比,俩个不是她们单位的人,有什么资格批判她们单位的领导?此时台上的人,被林青山惹恼了,就要把皮带抽出来,爱立眼皮一跳,要是再不制止,今天这场批判大会,怕是就得演变成武斗了。

  想都没想,立时冲过去道:“你们哪来的?凭什么到我们单位来乱打人。”

  戴着绿色军帽的年轻人,眼睛一横道:“我们是京市来的,是护卫革命果实的红`卫兵。”

  爱立立即伸手问道:“证件呢?就算你们是从京市来的,也没有理由在我们单位打人,谁给你们的权利?”

  那人立即反咬一口,气焰嚣张地道:“怎么,你替他们打抱不平,你和这些反`动分子是一伙的吧?”

  原本喧闹的场面,一时静寂了下来,都在等着沈爱立的回答。

  爱立不急不缓地道:“我们单位都没给他们定性为反`动分子,你张口就来了,不如你来说说,他们是谁,他们做了什么反`动的事儿?值得你们从京市跑来批判他们,也让我们心里明白明白。”

  见那俩人眼神明显闪躲了下,爱立冷嗤道:“你们连人都不认识,张口就敢污蔑人是反`动分子,我看你们才是混在人民队伍里的阶级敌人!”

  戴绿军帽的年轻人,急得脸都红起来,“你血口喷人?”

  围观的人,本来就有机保部的同事,先前不敢乱动,就怕被扣了高帽子,现在见他们沈部长,反手给打人的俩人扣了一顶,立即一口咬定这俩人就是坏分,把人给控制住了。

  刘葆樑和齐炜鸣都做好了今天要吃苦的准备,没想到局面还能反转,互相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意外和触动。

  在沈爱立来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在围观,但是一直没有人出头为他们说一句话。虽然能理解人性如此,可是当这个姑娘开口的时候,他们还是觉得人性也是可以期待的。

第278章 斗志昂扬

  爱立和林青山.金宜福几个上前把刘葆樑和齐炜鸣扶了起来,齐炜鸣还好些,刘葆樑跪得久了,一时站都站不起来,人看着也很消沉,低着头,并不和人对视。

  等围观的人群散了,刘葆樑才轻声和爱立道了句谢,又叹道:“今天这事,你要是不出声帮忙,那皮带怕是得抽在我脸上,可是,爱立,你今天上了这台来,下一个可能就是你了。”

  刘葆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人在落难的时候,总希望有人能施以援手,搭救一把,可是今天爱立出了这个头,也就在顾大山和许有彬心里种了根刺。

  爱立也知道这么回事,沉静地道:“刘书记,今天被批判的不是别人,是您和齐部长,我今天要是不站出来,我这一辈子怕是都会心里难安,是您介绍我入党的,当初我被顾大山针对,要打成反`动派,也是您出面保的我。至于齐部长,说是我的恩师,也并不为过,做人不能太没有良心。”

  虽然她能从一名普通的技术员,升到机保部副部长的位置,有自己的努力和运气在里头,但也有齐部长和陈主任一路提携的原因,王恂.许如海也不比自己差多少,真要论资排辈,自己还比他们晚进来几年。

  刘葆樑轻轻摇了摇头,这时候有良心,可未必是好事啊!

  齐炜鸣喝了口水,一直默不作声。

  等刘葆樑的腿能活动了,爱立让林青山和金宜福将他送回了家,齐炜鸣跟着到了机保部,喊了爱立进了办公室,一进去就先骂了句脏话,“顾大山这狗娘养的,竟然敢在背后出阴刀子,别人的底细我不知道,顾老狗的我还真知道一点。”

  缓了一会儿,才转身和爱立道:“爱立,今天的事,谢谢你!”

  爱立试探着问道:“部长,你是想到法子应对了吗?”

  齐炜鸣并不想将她牵扯进来,并没回她,而是和她道:“最近机保部和车间的事,我不便再插手,你多看着点,要是许有彬有什么小动作,你就去找徐厂长。”

  爱立又道:“部长,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和跑腿的,您尽管和我说。”

  齐炜鸣正在想着,怎么给顾大山一击,听了这话,微微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她今天在批判台上说的话来,不由笑道:“爱立,你今天说我算是你的恩师,我要是逃过这一劫,咱们以后就以师徒相称!”

  爱立见他话里话外,竟比上一周乐观很多,也顺着他话,笑道:“当然好,师傅,求之不得。”

  齐炜鸣压了压手道:“回头再说,最近车间里的事,盯紧一点,别出了纰漏,让许有彬借题发挥。”

  “嗯,好!”

  爱立一直到出齐部长的办公室,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上一周还消极.悲观的人,怎么上了一回批判台,倒像是燃起了斗志一样。

  爱立不知道的是,原本齐炜鸣是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以后就在厂里做个本分的技术员,也没什么不好。但是今天,在批判台上,那些人让他打刘葆樑的时候,他才发现,退一步并不会海阔天空,而是不光自己,还会带着他人一起坠入深渊。

  所谓不破不立,今天被京市来的红`卫兵一刺激,齐炜鸣想着与其忍辱偷生,倒不如和许有彬.顾大山好好斗一斗!

  8月8日的批判会之后,厂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仿佛先前的那场批判大会,并没有发生一样,但是不同于厂里的风平浪静,街头和火车站确实越发喧闹起来,全国大串联开始了,到处听到学生们自豪地唱着“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我们年轻人,有颗火热的心,要为时代当尖兵……”

  8月20日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序瑜过来和爱立吐槽这事,“她们唱得斗志昂扬,听得我心里倒是直打鼓,都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又冲进厂里来扇风点火的。”

  爱立和她道:“张扬和我说,现在门卫那边加派了人手,不让陌生人进,我们也不用太担心。” 序瑜点头,“这是顾大山怕再来一批,兜不住,放了口要守门了。”又问爱立道:“你知道吗?刘书记住院了。”见爱立一脸懵,序瑜和她道:“请了好些天的病假,听说是脑子里长了一颗葡萄大小的瘤子,说是什么脑垂体瘤,需要做开颅手术。”

  “你知道在哪家医院吗?”

  “还没听说,你要是想去看看,我一会帮你问问。”

  “好!”

  刚好这时候保卫部的同志来给她送信,序瑜就先走了。

  爱立接过来一看,发现是李婧文寄来的,忙打开,只见上面写着:“爱立,我有些不安,京市太热闹了些,浩浩荡荡的学生涌入京市,大学礼堂.体育馆.火车站候车大厅.露天广场,到处都是人,大家都期待以各种方式聆听主席的教诲。可是7月份的时候,我明明在广播里,听到领导人说:‘怎样进行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我老实告诉你们,我也不晓得,这是老革命遇上了新问题。’爱立,你说,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领导人们就明白了这个‘新问题’吗?”

  爱立看得头脑都有些眩晕,这可比当初原主日记里写的一些对组织有牢骚的话,严重多了,这封信要是落到别人手里,婧文怕是一条命都能丢掉。

  爱立压下心里头的惊慌,继续看了下去,“现在搞科研是不成的了,到处都在学习和批判,我有两次不想参加,跑到资料室去看书,被老同志说我思想不积极,我现在也只得每天跟着他们搞搞形式。就是徐春风有些吃亏,他这人认死理,坚持讲真话,已经在组织会议上被批评两次了……”

  爱立越看越皱眉,徐春风这人虽然以前和她闹得不愉快,但是也确实是一心扎在机器上的,这一波风浪,怕是很难顺风顺水地撑过去。

  就见后面又写道:“目前我们都好,你不必担忧,不知你在汉城近况如何,如有闲暇,要多多给我们写信才好。祝好!”

  爱立看完,就放在了裤腰内侧的口袋里,这是她特地缝着装信的,准备晚上到家,就将信烧掉。

  下班的时候,序瑜过来告诉她,刘书记就在南华医院住院。

  第二天一早,爱立拎着水果,特地去看了一下。

  刘葆樑正躺在病床上,双眼有些无神,像是正在冥想着什么,听到有人来探望他,微微转了一下头。

  待看见是爱立,才笑道:“怎么还跑一趟,没得耽误了你的工作。”

  爱立笑道:“今天是周末,我刚好回家来看我妈妈,书记,您不知道吧,我妈妈就在这医院里工作,我今天可不算特地来的。”

  刘葆樑笑道:“没耽误工作就好。我这一切都好,感谢爱立同志挂念。”

  “那您好好养身体,争取早日出院!”

  “哎,好!”

  两边简单寒暄了几句,爱立见刘书记状况不好,就提出了告辞。刘书记的爱人何同志,将爱立送了出来。

  握着她手道:“我都听老刘说了,姑娘,前头还真是谢谢你,救了我们家老刘。”

  “婶子,是我应该做的,刘书记以前对我也有恩。”

  何女士叹道:“唉,这次的事对老刘影响太大了,他是红小鬼出身,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搞革命,现在被说是反`动派,是敌`特分子,一下子将他放在了人民的对立面,他心里完全接受不了。”丈夫有时候夜里半梦半醒,还问她,“淑庆,我要是敌`特,那我前面三十多年,到底是为谁在工作呢?是我的信仰出了问题,还是我出了问题?”

  爱立宽慰道:“您多陪他说说话,好好开导,都说求真理的路,是螺旋式上升的,有曲折是很正常的,让刘书记千万想开些。”

  何淑庆点点头道:“哎,好,你还是第一个来医院来看她的同事,谢谢你,姑娘!”

  “我妈妈在这医院里工作,您这边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可以让我妈妈帮忙去问下。”

  何淑庆笑道:“不用,不用,我姐父也是这边的医生,不然这回,我们可未必能住得进来。”

  爱立也就没有再说,和何淑庆告辞,转身回了家属院。

  沈玉兰正在院子里晾着被单,背对着大门,李婶子笑着喊道:“玉兰,你快看看谁回来了?”

  沈玉兰转身见是女儿,不由笑道:“今天怎么有空回来,铎匀没跟你一起吗?”

  “没有,铎匀单位最近要派他外出考察,他在家里做准备呢!”

  “去哪啊?”

  “没具体说,说是华南热带作物研究院搞了个考察团,把铎匀也加进去了。”爱立没明说,大概是要去一趟国外学习,怕母亲担心,就只说“外出考察”。

  沈玉兰果然没有多想,笑道:“我想着你哥下个月就结婚了,把家里的被褥都给洗洗,晾晒一下。家里先前攒的布票,你小姨过来的时候,我看她一套被褥都没有,就先给她用了,也就给你哥凑了一床新的被单被套。”

  爱立问道:“岩菲没说什么吧?”

  “没有,这孩子还怕给我造成负担,说都不用准备新的。我想着,怎么着,被单被套也得换新的。”

  说到这里,爱立忽然想起来杨冬青的事来,和妈妈道:“妈,杨冬青投机倒把,被抓住了,大概要判刑。”

  沈玉兰怔了一瞬,就淡淡地道:“她执意要走这条路,这也是迟早的事。”

  母女俩正聊着,就听楼下忽然传来伊利的声音,“大姨,大姨,我和妈妈来了!”

  沈玉兰一喜,笑道:“今天你们可真是巧了,咱家的桌子能凑满了。”

  不一会儿,就见伊利和沈青黛上楼来,沈玉兰问道:“我当你这个月都走不开呢!”

  沈青黛笑道:“前几天不是下雨,气温降了一些,陆厂长特地给我放了两天假,我今晚和伊利就住你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