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第一女官 第176章

作者:顾四木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轻松 穿越重生

  不由随口感慨了一句:“可惜,咄摩支不如夷男有意思。”

  姜沃闻言露出真诚好奇脸:大将军,您有意思的标准是什么?

  李勣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有点遗憾道:“夷男好歹还能在沙场上与我一战,且输了还能跑掉,比一抓就抓住的强远了。”

  “说来,这几年未领兵出征,实有些想上战场。”

  对李勣大将军来说,这几年他在京中虽位高权重,却很是约束,朝堂之上总要走一步看十步的时时谨慎,自不如战场上酣畅淋漓。

  *

  姜沃与李勣大将军偶遇,两人还有闲情逸致聊一聊‘北上俄罗斯’的来济,李勣还要怀念下沙场旧事。

  立政殿的皇帝便没有这么清闲了。

  自从二月初大朝会上,太史令请立‘武宸妃’,皇帝本人也明确表态要立武宸妃后,接下来的时日,劝谏反对的奏疏便如雪花一般飞到立政殿。

  但皇帝金口玉言,有话就到立政殿回禀,这些奏疏通通不看不理会。

  然后皇帝就搬出了自己的黑匣子,只等着上门来‘谏’的朝臣。

  除了太尉长孙无忌屡次劝谏,皇帝虽不听但也没有加以任何责罚外,其余各怀心思往立政殿来谏皇帝的朝臣,均得到了‘皇帝亲自安排就职地’的殊荣。

  *

  姜沃后来回想永徽五年冬春交界这段时光。

  想起来的就是:贬官、流放、边境这几个关键词。

  又想起皇帝曾在立政殿边对着舆图挑地儿,边语气温和中带着动容说的一番话——

  “朕的宰辅、朝臣们真是各个忠公体国:知道朕的天下土地辽阔,却苦于广地劳民,总是缺少能臣治边,于是纷纷主动替朕守边疆。”

  姜沃听的也感动极了。

  **

  就在皇帝对着黑名单,犁地似的勤勤恳恳将记录在册的朝臣,挨个发落下去之时。

  朝上又出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永徽五年。

  二月末。

  大朝会上,弘文馆学士李义府,参奏太尉长孙无忌私结贬官的来济、流放的柳奭,意图谋反!

  姜沃闻此事,都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李义府:这位是真想出头啊。

  因李义府人品不善,更因皇帝与媚娘此世并非无人可用,李义府实在没从废立皇后事中,捞到什么一步登天的好处。

  所以,此时竟然如此孤注一掷,直接赌皇帝不只要打压太尉,而是起了杀心吗?

  竟然直接状告太尉谋反。

  而李义府之所以选来济和柳奭做为‘太尉同谋’,姜沃也很快明白过来:柳奭所在庭州和来济所在燕然都护府都是颇有兵力的,且能够接触到突厥外族,甚至能扣上一个勾连外族叛国谋反的大罪。

  相较而言,让褚遂良从越南,韩瑗从三亚跟长孙太尉一起谋反,就实在不可信。

  李义府也算是有备而来了。

  闻奏震惊回望李义府的人有许多,但姜沃敏锐察觉到,李义府格外看了她一眼,这一眼里还有不少嫉恨和复杂的不善之意。

  姜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不妨碍她觉得这人眼神很烦。

  于是她不再看李义府,而是转回了头,看着皇帝。

  其实皇帝到底要拿太尉如何,她也摸不准,甚至……媚娘也摸不很确切。

  长孙无忌,反而是皇帝黑匣子里,唯一没有记录在册的人。

  用皇帝的话说:“舅舅的所作所为,皆在心中。”

  或许连皇帝自己,不到最后,也实在无法决断。

第104章 舅甥

  闻李义府所奏“太尉长孙无忌勾连来济等人谋反事”,朝上一片嗡然不绝。

  长孙无忌闻言,也是震惊起身回首。

  他看清李义府时,眉宇间先是闪过厌恶,又有些不屑与不解——就这样一个弘文馆的钻营小官,竟然敢告他谋反。

  他怎么敢的?

  思及此,长孙无忌遽然回首,望向皇帝。

  就凭李义府怎么敢的!

  难道是……

  他本就是丹陛御台之下第一人,此时他望向皇帝,君臣舅甥之间,再无旁人。

  四目相对。

  *

  李义府又列了什么罪证,其实皇帝并没有怎么听清,他只是静静回望长孙无忌。

  他知道舅舅为什么遽然回首。

  是以为李义府是他安排的吧。

  皇帝只觉得头再次开始隐隐作痛。

  半晌,朝中静了下来。

  见皇帝与太尉依旧彼此对视着,太尉竟未就‘谋反事’辩白,而皇帝,竟然也只是沉默。

  李义府脸色煞白。

  直到又有一人出列,打破了沉默,奏道:“陛下。太尉为宰数十年,朝野间甚具威望。若真如李义府所奏,心怀反心实乃大祸。臣请陛下勿以亲为念,细察之。”

  这回姜沃不用回头找人了,直接往前看就行。

  说这话的是许敬宗。

  姜沃一点不意外:许敬宗恨长孙太尉的程度,也就比刘洎记恨褚遂良少一点吧。

  有人首告,许敬宗连忙补一句太正常了。

  姜沃还记得,若是以历史看,告发长孙无忌谋反以及最后命人逼其自缢身亡的都是许敬宗。

  许敬宗站的离皇帝也很近。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皇帝耳朵里。

  皇帝移开了目光:“既有奏,按例,交由三司会审。”

  长孙无忌身形一震。

  皇帝又很快补了一句:“不许审以刑。”

  御史台、大理寺、刑部的官员们同时想死。

  虽说这几年朝上全是谋逆大案,已经让他们积累了丰厚的办案经验,但……

  但这到底不是别人!

  这是皇帝的亲舅,是先帝年间即为凌烟阁第一人的长孙无忌啊。

  而且……说的直白点,之前那些谋逆案,都是有明确上意的,可这次……皇帝又要三司会审,又只扔下一句‘不许审以刑。’

  三司的朝臣们彼此对望一眼,都觉得情愿自己去坐牢。

  *

  “陛下昨日都在那边殿中,关了自己一日。”

  媚娘对姜沃指了指立政殿东侧的附殿——皇帝是由先帝亲自抚养的,但后来年岁渐长,不适合住在立政殿后殿,先帝就另外挑了一间旁边的附殿给儿子,将门户打通。

  昨日,皇帝回到了他做晋王时的殿宇。

  “走到这一步,陛下心中不好过。”

  因而媚娘今日也没有如往日般去立政殿偏殿。

  只留皇帝自己。

  *

  皇帝其实没有在立政殿。

  他正在凌烟阁中,看着眼前的画像——这是他从晋王到太子到皇帝,十余年来,几乎每一日都要见到的舅舅。

  看了片刻,他觉得画像似乎蒙了尘,看不太清,就取过案上一柄专门用来拂去细尘的小帚,轻轻扫了扫画像上的面容。

  然而还是模糊。

  他伸出手轻轻触了触——

  很干净。

  原来不是蒙尘,只是太多时日过去。

  画像旧了。

  皇帝倏尔落泪。

  **

  五日后。

  三司话事人坐在一处,能清清楚楚看到彼此脸上的痛苦。

  这案子根本进行不下去啊!

  他们倒是在赵国公府太尉书房,寻到了几封太尉与韩瑗来济等人的书信。

  但看内容只是寻常问候,顶多是言谈随意些。

  若说有什么似怨怼有谋反之意的话,那便是从来济的回信里,能看出长孙太尉曾说过陛下‘贬官太过’‘驱逐旧臣,不垂省察’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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