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里安
言罢右手一掷，一颗石子弹出，正中右侧树干。
“轰”地一声。
三人合抱的粗壮大树拦腰折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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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督主（3）
◎阉人。◎
“沈姑娘！”
白袍小将从林中打马而出, 着急喊道：“这阉人可是要迫害你？”
小将身量高大，剑眉星目，乃贵妃娘家嫡亲弟弟齐诀，一十八岁血气方刚, 战功赫赫嫉恶如仇。
本对恣意妄为的东厂不满。入宫面圣时对沈镜一见钟情, 远远望着心上人叫东厂督主欺负, 怎么能忍？
当即挥鞭攻向檀止。
阉人二字是檀止的禁忌。
檀止眸色一沉, 一点没留情面地回击。
砂石齐飞, 地动山摇。飓风阵阵, 树枝乱颤。
沈镜在掩体后高声解释误会。
话音刚落, “砰”地一声，齐诀狼狈摔下马，手中长枪不知何时到了檀止手中。
檀止于黄沙滚滚中长身玉立, 银白枪尖正对着齐诀的咽喉。
齐诀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美人面寒意陡生, 汗毛炸起。
檀止的武功竟这么厉害。不会真对他下杀手吧？
檀止欣赏够了，微一扯唇, 嗓音低柔扎心：“齐小将军有到处乱吠的功夫，不如和咱家学学武功, 免得去沙场丢人现眼不说，平白送了性命。”
齐诀张嘴, 哇地呕出一口鲜血。
檀止嫌弃地后退半步，丢下长.枪, 用手帕擦拭握过抢的一双手, 牵马离开。
沈镜问齐诀：“没事吧？”
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丢了大脸，齐诀挫败地摇了摇头, 灰头土脸爬起来不甘道：“总有一日, 我会为民除害, 杀那阉狗！”
沈镜看着这位年轻的小将军。
齐诀是朝堂的中立派，纯臣党。连齐诀都这么评价檀止，其他阵营的朝臣口中，檀止只会更加不堪。
众口铄金，唇舌相传的讨伐下，是檀止洗不白的一身清誉。
然而沈镜清楚地知道，檀止是权臣，却不是奸臣。
知道他用多大的力气才扶住摇摇欲坠的江山，开创大邺朝几年短暂的盛世繁荣，不该被如此污蔑诋毁。
沈镜平静地问：“檀大人哪里称得上一害？”
齐诀脱口道：“沈姑娘在深宫有所不知，东厂残酷滥刑，京中百姓现在听到东厂的名号，都吓得直哆嗦！”
沈镜问：“除了重刑，檀大人可有滥杀无辜残害忠良？”
齐诀讶异于沈镜向着檀止的话风，愣了下：“没。”
“可有作威作福鱼肉百姓？”
“可有收受贿赂结党营私？”
……
齐诀紧锁眉头。
沈镜：“齐将军，京中的确流传着针对檀大人的流言，但评价一个人怎能人云亦云？除去重刑，檀大人上任以来，可有半点能为人诟病的地方？便这重刑，八年前您在京中，不过八年，就忘了那时少女泥土掩面不敢洗澡无父兄护卫不出门的境况吗？”
齐诀沉默下来。
“那时欺男霸女，残害百姓的贪官污吏有多少？若非檀大人雷霆手段，百姓安能有今日的安宁生活？”
沈镜道：“这样的官，不是害，而是福。”
密林中，牵马的檀止被动听完全程，哼笑了一声。
齐诀心知沈镜说得没错。但对心上人褒扬其他男人这事不舒坦，不快道：“沈姑娘，你为何句句向着那阉人？阉人都不男不女，心思阴险，你千万莫被迷惑了！”
沈镜：“若非迫不得已，哪个男子愿意净身？便是净身，照我看，檀大人却比世间多数人要健全磊落，称得上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齐诀横眉竖目瞪着沈镜。
沈镜坦然自若。
檀止脚步一顿，捏紧缰绳，长睫垂落，盖住了眼底繁杂晦暗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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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督主（4）
◎檀止心口莫名一堵，冷哼了一声。◎
齐诀认输般叹一声, 清了清嗓子：“沈姑娘。”
“嗯？”
齐诀问：“你觉得檀止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那我呢？觉得我如何？”
沈镜在那飞扬的浓眉之下，见到一双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眸。
齐诀期待地凝望着她。
不远处，檀止听出了齐诀语言中的调情之意, 从情绪中走出, 鬼使神差地没有动弹。
他想听听, 沈镜会如何评价这位冒进的小将军。
沈镜：“您为国为民镇守边塞, 是我和百姓中的真英雄。”
檀止闻言冷冷一扯唇角。
黄毛小儿怎能称得上真英雄？
沈镜的评价水分过大。
黄毛小儿听不出客套和奉承, 美滋滋难免骄傲地自谦了几句。
檀止眸中染上几分不悦, 觉得无趣, 迈步欲走，听齐诀郑重其事地问：“那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少年将军诚恳地许诺：“你若愿意，我这就和父亲说, 求圣上赐婚！”
檀止抿紧薄唇, 翻身上马，在听到沈镜的答案前, 出了密林。
沈镜道：“多谢齐将军赏识，您是个大英雄, 可我心中已经有人。”
齐诀黢黑的面容难掩失望：“你难道真的心仪圣上？三宫六院有什么好待的？光我姐姐一个，就够你受的！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他说：“我们齐家男丁从不纳妾狎妓, 我会对你好的！”
沈镜摇头：“我喜欢的并非圣上，而是檀大人。”
齐诀虎目瞪如铜铃, 大惊：“檀止？”
那个阉人？！
沈镜点头。
齐诀下意识想讲檀止的坏处, 可刚刚那些坏处，已被沈镜一一辩驳了。
他看着沈镜认真的神情：“难怪你为他说话。”
沈镜笑道：“那是客观的评价。”
齐诀第一次爱上一个姑娘, 第一次表白, 第一次被拒绝, 心中难受得紧：“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沈镜：“您会遇到真正适合您的人。”
齐诀鼻头一酸，垂头闷声道：“这山林里不安全，投放不少猛兽，我把你送出去吧？”
沈镜和齐诀一道走过蜿蜒的山路。
齐诀憋不住地看她昳丽冷淡的侧脸。齐诀对沈镜一见钟情，真正令他决定要娶她，是在很久之后，他第二次班师回朝。沿着红砖绿瓦巍峨宫墙走过，匆匆一瞥见她于满天红霞中蹲着，在小巷喂一只漂亮的乌云盖雪流浪猫。他亲娘早逝，见到那温柔的神情，很想当那只小黑猫，很想喂那只小黑猫，也很想和她生个小黑猫一样可爱娇小的娃娃一起投喂。
齐诀鼻子又是一酸，他天生勇猛胆大，训练时没哭过，打仗时没哭过，受伤时没哭过。这时却红了眼眶。
天际雷声轰鸣。“哗”地暴雨倾泻。
沈、齐二人当机立断撇下马进到就近的山洞躲雨。
沈镜衣衫全湿。
暴雨打断少年的悲伤，急忙脱下最外层的防雨铠甲，给沈镜披上了。
**
檀止离了密林，遇见了萧彻、楚非烟一行人。
檀止请了安，应邀加入萧彻的队伍。
萧彻对檀止的感情其实十分复杂。最初檀止是他的依靠，后来檀止是他的情敌，再后来，檀止是他的心头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