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贵不可言 第441章

作者:枝上槑 标签: 穿越重生

  “松开。”这两个字是对扶凤炽说的。

  扶凤炽不明所以,不知来者是谁。

  护卫?不像。

  护卫岂敢无令擅闯,又岂会有如此磅礴气势。

  下意识松开手:“姜……”

  才开口,就被对方一把扼住脖颈提了起来。

  姜佛桑从怔愣中回神,扶凤炽俊俏的一张脸已变作紫红。

  急忙起身阻止:“不可杀他!”

  吹了这会儿冷风,又与扶凤炽说了许久的话,人是清醒了几分,醉意却还在。

  四肢虚软无力,起的又急,脚才沾地,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萧元度死死瞪着扶凤炽,青筋暴起,神情凶狠。

  恨不得当场拧断他的脖子——

  余光瞥到软倒的姜女,踌躇了一瞬,丢开扶凤炽,揽腰将人接住,抱回榻上。

  姜佛桑紧紧抓住他的小臂:“他不能杀。”

  萧元度垂眼看着她,恼怒、愤懑,还有一丝隐约可见的伤心,究竟什么滋味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扶凤炽撑着墙,心肺都要咳出来了。好一会儿眼前那片黑金色才褪去。

  他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萧元度:“他,是谁……”

  姜佛桑的目光从萧元度身上移开,道:“你先离开。”

  扶凤炽边咳边摇头。

  此人如此凶悍,他绝不能把姜家阿姊一个人留下。

  萧元度冷笑一声,拂开抓在他腕臂间的那只手,迈步向扶凤炽走去。

  方才是没有防备,这一次扶凤炽当然不会束手就擒。

  欲要反击,奈何根本不是对手,才交手就落了败。当胸挨了一掌,吐出一口血来。

  “萧元度!”

  萧元度揪住扶凤炽的衣襟,正要再挥拳。

  听得这一声,眉眼煞了煞,到底没再下死手。

  一把将人高举起,就要从窗口丢出去。

  姜佛桑跟着道了句:“他不识水性。”

  扶凤炽虽生在山多水多的南州,却是个旱鸭子,重伤再落水,与直接杀他没两样。

  萧元度停住,低骂了句什么,把人放下,一手击向对方颈后,单肩扛了出去。

  不一会便回转。

  姜佛桑扶着高翘的榻首站着,不知是酒气熏染还是急的,两靥晕红如火,微微喘着气。

  萧元度顿住脚,目光从上到下扫视着——

  单薄的寝衣,披散的头发,赤裸的足……

  这么副形容,再有方才进门看到的那一幕,还有他没来之前……

  越想越恼恨,脸色阴沉地能滴下水来。

  “怎么,怕我把人扔进宝鸭池淹死?”

  他这样一说,姜佛桑反而心定下来。

  萧元度捏紧拳头,一字一顿问:“他是谁?”

  姜佛桑垂眸,没有给予回应。

  萧元度眯了下眼,逼近一步:“我再问一遍,你与他是何关系?”

  姜佛桑终于看向他,脸上晕红散去,微有些冷:“这与你又有何干系?你不是走了么,你的阿娪不是没了么?你又回来做什么。”

  萧元度倏然一滞。

第596章 我心已定

  “是,我想过走,想过离开南州,就像当初你弃我而去那般弃你而去——”

  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日日伴在别人身侧,哪怕仅止是名义上。

  他不想两人之间一直这样见不得光,所谓的未来不知还要等到何时,甚至可能遥遥无期。

  此外正如姜女所言,他心里还藏着一层无法喻人的隐忧。

  怕姜女在权争利斗之中越陷越深,更怕的是,姜女与前世那个妖妃的影子逐渐重叠……

  何况姜女也做出了选择。

  有一瞬间,萧元度真觉得满腔热血凉透。

  无论他跋涉多远,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一重又一重阻碍,她总是那般遥不可及。他再没有力气朝她走了。

  暗暗问自己,是否该死心了?若死心了,便就此停下罢。

  她留南州,他回中州,此生各走各道、再无交集。

  然当再无交集四个字冒出来,就似四支有毒的箭簇贯体而过,比利刃剜心更疼百倍。

  若能放下姜女,他早放下了!

  他就是放不下才来的南州。

  不想跟她成为陌路,不想将她从生命中抹去。

  若没了姜女,这辈子任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到头来又有何意趣……

  沉下心,细思量,姜女那些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女子能走的路由来无几,从她以间者之身嫁去北地开始,更是几乎堵绝。她能趟出一条生途已是不易,自己却还要逼着她做出选择。

  该怎么选是好?

  跟他回萧家、时刻委曲求全,亦或陪他落草、日夜担惊受怕,难处并不会少。

  尤其对姜女而言。他但有一分难,姜女只会是千难万难。

  当日闺中戏言,她说想比国主的宠妃更进一步,自己也答应了,而今怎就反悔了?

  不想她蹚浑水、不想她受伤害是真,除了这些,大约还有男人的自尊作祟。

  百思难解,明明自己可以将那些送到她手上,为何她偏要亲自去取?

  可话又说回来,她为什么不能?

  难道他心里也觉着姜女就该安安分分待在内宅,对他降心相从,以他意旨为尊,一辈子待在他身后,辅佐他、襄助他,为他添光添彩……就像巫雄那几年。

  而作为回馈,自己给她有限的自由和尊重,美其名曰“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既然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而今她有了想做的,他不仅不肯给予支持,还屡屡试图将她拽离。拽回自己身后,拽回那高墙深院……

  他可以有野望,姜女怎就不可以有?

  他可以站在姜女前头,姜女怎就不能站在他前头?

  若然携手同路的两个人还一定要分个前后,那这“携手”二字多少显得有些虚伪。

  至于心中那层隐忧……

  隐忧来源于他的自欺欺人。

  自以为爱得义无反顾,哪怕姜女“罪行累累、恶名昭彰”也心意无改。

  一看她走了前世老路,立马就无以承受。

  “我不了解前世的你,也不知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我清楚与我朝夕相处的姜六娘是个怎样的人”——这句出自他口的话也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前世的姜六娘经历了什么、有无隐衷,是否口蜜腹剑、蛇蝎心肠,他一概不清楚。

  但他难道不清楚眼前人?

  他清楚。

  只是被未知带来的焦炙不安和因为无法独占她而产生的强烈妒意侵扰了心绪,放大了心中疑影,在姜女尚未变成妖妃之时就已经先入为主将她当做妖妃对待,认定她必会抛却良知、手染鲜血、不择手段……

  他和外间那些人云亦云的人有何不同?连他也不肯信她。

  要是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放了手,对姜女又岂公平。

  “我可以放下姜六一走了之,我放不下我的阿娪。”萧元度看着几步开外的姜女,如是道。

  姜女会否在未来的某一天真得变成前世那样,他不敢肯定。

  萧元度相信姜女不会。

  正因如此,他得看着她、守着她……风雨同舟,生死不弃,不正该如此吗?

  姜佛桑面如平湖:“你看仔细了,在你面前的人,究竟是谁?可还是你的阿娪。”

  她不是前世那个无欲无求心如死灰的阿丑,也不是萧家那个贤惠淑德规行矩步的姜六,甚至与萧元度想象中的阿娪相去甚远、严重不符。

  但这就是她,全部的她,无可更改的她。

  萧元度点头:“我知道。”

  面前人就是她的阿娪。

  哪怕她野心勃勃,哪怕她心思不纯,也还是他的阿娪。

  “你做你自己便好,不必后悔,不必回头,只管朝前走,有我在你后面。你之所想,我必帮你达成。”

  心如古井水,终究还是起了微澜。

  深吸一口气,将那波澜压下,冷声道:“你还是再想想清楚。放你离开是我最后的善意,你若然今次不走,今后再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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