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贵不可言 第319章

作者:枝上槑 标签: 穿越重生

  好在,不必永远绑在一起。

  好在,她做不到的事有人能做到。

  这桩婚事若是何瑱所求,以她心思之透彻,对将要面对的境况必定早有准备。

  感情这种事本就如人饮水,是冷是暖,是否委屈,旁人说了都不算,自己这个外人又何需操心?

  姜佛桑一笑,垂眸,视线落在书页上。

  菖蒲却是注意到,今日这书页翻动的比往日慢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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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这则消息反应最大的要数钟媄。

  她直接让人备车:“去何府!”

  见了何瑱也不废话,单刀直入:“你与萧元度的事是真的?”

  侍女上茶后就退下了,室内只剩下二人。

  “什么真的假的?”何瑱不屑说谎,只是事还未定,让她怎么说?

  钟媄哪里会看不出?或许亲事尚未定下,但议亲绝对是有的,而且何瑱是愿意的。

  也是,以她的性情,她若不愿,谁还能逼她?

  “什么时候的事?我竟不知你……”钟媄整个人都很是莫名,“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萧霸王?”

  因为她对萧元度的“痴缠”,何瑱还曾屡次出言嘲讽于她。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人总是会变的。”

  萧元度会变,她也会变,爱憎之情自然也会随着时间转变。

  “反正我阿父一直想让我嫁进萧家,我当然要挑个自己合意的。萧家几子俱有妻室,不然难道要我嫁给萧元奚?”

  后面这句明显是提点钟媄,自己没有过问她与萧元奚的婚事,她又何必咄咄逼人来插手自己的婚嫁。

  钟媄也不想多事,但凡换个人呢,为何偏偏要是萧元度?

  “你明知他喜欢的是我表嫂。”

  何瑱神色微顿,以陈述的语气道:“他们已经和离了。”

  “他们为何和离我不信你不清楚?和离又如何,萧元度心里还是有她的,你如此岂非趁人之危?”

  何瑱柳眉竖起:“话既已说开,我也不瞒你,自察觉自己的心思,我可曾做出逾矩之事?不曾!我一直在回避,莫说见萧元度,我连萧家都少去,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如此?我何瑱也是懂得礼义廉耻之人,做不出在人夫妻间横插一脚的事。可他们和离了,不管因着什么,他们从今往后再不相干了,萧元度早晚也要另娶,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怎么是我就不行了?”

  论口舌之利,钟媄从来比不过何瑱。

  她承认何瑱所言也有道理,萧元度的确与姜佛桑和离了,萧元度迟早都要另娶……

  “你当真心仪他?”钟媄还是难以相信,“你若真是属意于他,就不会等到今日——”

  “我说过,人都是会变的。我以前觉得他无药可救,现在我觉得他还不错。”

  钟媄想起去年带何瑱去巫雄,还有那次葛姑庙之行,渐渐回过味来。

  “他的确变了,可他的转变并非是为你,你也清楚是为谁。”

  “他能为了姜六娘改变,焉知不会为了我而改变。我还要感谢姜六娘,她让我看到了一个人潜藏的可能性。”

  “既如此,又何必如此急切?就不能等她离——”钟媄恍然,“趁着这场乱子,你也知道我姨夫巴不得萧元度立即另娶,是不是?”

  “你太抬举我了,”何瑱起身,冷脸看向窗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他,也由不得我。”

  回身看向钟媄:“你与萧元奚的婚约同样来的仓促,又是谁趁谁的危?”

  “你——”钟媄气结,拂袖而去。

  在她走后,何瑱眼中的坚定有所动摇。片刻后,又恢复如初。

  想要的东西就该去争取,她不偷不抢,何错之有。

第439章 不该来的

  废除劫夺婚之令推进一直不太顺畅,心怀不忿者多,心怀侥幸者更多,尤其是鞭长莫及的偏远村邑。

  直到进入四月,态势终于向好。

  官府态度强硬,摆明了没有空子可钻,民众从激烈对抗到逐渐认清现实,情知再闹下去除了把自家搭进去,并捞不到半点好处,自然熄火。

  这个时候倒庆幸起还有个早婚令了。

  发愁无以成家的、急着出嫁的,不少竟配上了对。本就是盲婚哑嫁,而今仓仓促促,更是盲上加盲,还不知要出多少怨男怨女。

  然而谁还顾得上?

  新政令地推行如那山洪倾泄,一路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唯有顺而从之。至于会成为岸上的幸存者,还是被洪流挟裹的白骨,就不是个人能够操控的了。

  早婚令堪以告慰相当一部分民心,但显然还不够,紧跟着州衙又贴出告示,鼓励寡妇再嫁。

  本朝无论是和离改嫁还是孀妇再醮都不鲜见,但似这般由官府出面弘扬并且伴随相应鼓励措施的,则少闻。

  这则促嫁令与早婚令一样受到了民众的热烈欢迎,一时间寡妇门前成了最热闹之所,尤其是生育过的寡妇,较那些不曾生养的更为抢手。

  姜佛桑暗叹,洪襄为了增加豳州人口,同时也为了安抚那些无法再掠婚的光棍汉,可真是费尽了筹谋。

  不过如此一番组合拳下来,反对废除劫夺婚之令的声浪确是小了下去,“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踰墙相从亦或劫掠成婚,则父母国人皆贱之”的风气正在慢慢形成。

  四月中,五路护军陆续返回棘原,萧元度最后才回。

  回城之日,正是萧何联姻消息疯传之时。

  萧元度听后勃然作色:“为何早不报予我知晓?!”

  亲随回道:“此事也是近日才起,属下已安排人快马赶往外郡,不想公子竟是早一步归来……两下应当是错开了。”

  护军不是尽待在城邑耍耍威风便好,萧元度去的是推进最难的地方,干得也是最苦最累的活,今日还在村头,明日说不定就进了山坳,行踪不定,错开实属正常。

  别的消息倒也罢了,偏是这等——

  萧元度心里又怒又急,眼看都快要到刺史府了,欲要去找萧琥问个明白,心里又有更要紧的事,干脆拨转马头,一挥马鞭,直奔东城而去。

  上次去大丰园探视春融与似霓时,雪媚娘不知又跑哪个山头野去了,直到离开也没见到影子,菖蒲后来特意又去了一趟,把雪媚娘接了来陪伴女君,只希望女君心情能好上一些——虽然面上完全也看不出女君心情不好,不过有雪媚娘在侧,女君的笑容确比往日多了许多。

  萧元度站在廊下,透过大开的窗牖,看着雪媚娘四仰八叉躺在书案旁的地衣上,姜女唇角带笑给它顺毛、揉肚子,雪媚娘呼噜呼噜的时不时叫上两声,抻抻懒腰,或者换一侧示意主人继续。每当这时姜女脸上的笑意就会加大。

  有多久没见她这样轻松的笑了?萧元度隔窗看着,一时竟忘了来意。

  直到菖蒲追进院中,远远大喊一声:“五公子——”

  姜佛桑一怔,抬头,正与萧元度目光相对。

  细算来不过才两个月而已,却像是许久许久未曾见了。

  萧元度贪婪地注视着她,她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萧元度。

  人瘦了许多,风尘仆仆的,显然这段日子并不好过。衣袍上有灰尘,暗色的地方不知是血迹还是脏污,明显才回城,还未来得及梳洗……

  菖蒲站在书室门口,看着仿佛静止的两人,解释道:“五公子非要进来,部曲没把人拦住。”

  姜佛桑回神,点了点头,“你先下去罢。”

  菖蒲退下前犹豫了一下,把雪媚娘也抱走了。

  扶风院分别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言犹在耳,再见多少有些尴尬,但尴尬终挡不住汹涌的思念。萧元度迈步入室,眼睛盯着她红润了些许的面色,递来的消息中说她眩晕症近来较少发作,想来应是真的。

  还是多此一问:“近日……可还好?身子养的如何了?”

  姜佛桑颔首:“都好,有劳五公子关心。”

  一声五公子,让萧元度的心噗通掉进了冰湖里。

  倒背于身后的那只手紧握成拳,背脊僵硬。

  好在来之前就已做足了准备,又想起正事,尽量摒除杂念,正色道:“与何家的婚事——”

  想说与何家的婚事他并不知晓,他也不会听从,稍后回府就会去找萧琥说清楚。

  姜佛桑截断他的话:“还未恭喜五公子。”

  萧元度话音顿住,硬挤出的那点笑意终于消退了个干净,唇线绷得笔直,“你只想与我说这些?”

  姜佛桑笑道:“秦晋之好,天作之合——”

  “够了!”

  萧元度胸口起伏,眼神沉冷。

  知道她痛恨劫夺婚,也因着她那一句钦佩,所以领了护军的差事。

  在外这些天,无时无刻不在想她,紧赶慢赶,就是想早一日回来见她。

  听了与何家议婚的消息,心焦如焚,急着找她解释,不是为了听她这句恭喜!

  “那你想听我说些什么呢?”姜佛桑的嘴角也慢慢落了下去。

  片刻后复又扬起:“和离书上写得明明白白,相离之后,你愿我重梳婵鬓,选聘高官之主;我盼你春风依旧,另娶千金之女。各自——”

  “姜六娘!”

  咬牙切齿喊出她的名字,再不肯听她多说一个字,萧元度狠瞪了她一眼,怒冲冲转身远走。

  菖蒲进来,见女君正怔神,迟疑道:“五公子看样子是真不知情。”

  “他知不知情有什么要紧。”冲她发火又有什么用。

  姜佛桑想起当日与重环说过得那番话。

  “……希望他将来能碰到个心胸宽广不记仇的女子,不会开端便成死局,没有恩怨情仇纠缠,门当户对、明媒正娶,夫唱妇随、生儿育女……”

  何瑱正巧全能对上。

  他的运气还不够好吗?她对他还不够宽容吗?饶他一命,送上祝福,还要她做什么呢?

  痛苦?人活着岂能得免。

  生不如死,不是还没有死。

  谁又不是这样过来的?

  能活着便很好了,哪能事事顺心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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