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举青云路 第161章

作者:三六九龄 标签: 美食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幸好卫景英所在的羽林卫放得晚,一般来说他们要轮流值班到除夕那天才能回家休息,卫景平倒不觉得孤单,每日还能安心去户部点卯办差。

  到了腊月二十五,卫景英忽然休假了,原因是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告过假了,加上开春他要娶曾嘉玉过门办喜事,大皇子秦衍就大发善心,给他多放了几天的假。

  卫景平见他二哥开启了在家模式,也绷不住了,快速将事情处理掉消磨到腊月二十七,匆匆回家过年。

  腊月二十八,皇宫里的年礼赏赐下来了,按照正六品官儿的标准,他应得的赏赐不多,许是皇恩盛眷,卫景平拿到的是正四品官员的赏赐,鸡鸭鱼肉之外,还有一朵绒花,给他大年初一簪花的。

  新年簪花在当朝这是正四品官以上才有的殊荣。

  卫景平谢了宫里头来派发年礼的太监李为,这人笑呵呵地道:“卫大人何须客气,咱们万岁爷记着大人您呢。”

  再晚些时候,大皇子的东宫的年礼也下来了,大约是听说了云骁帝是按照正四品的赏赐给卫景平的,他赏赐给卫景英的按照正三品武官的待遇来的,在四品官那些东西上,额外加了一条紫金的腰带,正月里可以簪花系在腰间,以示皇恩浩荡。

  卫景平:“大皇子这是给二哥撑面子呢。”

  可见秦衍待卫景英之亲厚。

  卫景英一笑:“那是,怕你这个当弟弟的压我一头嘛。”

  说完都笑了起来。

  他们自家兄弟之前从没攀比过这个,没想到外人倒在意了。

  “娘,我三哥和三嫂他们回来吗?”和卫二闲扯完,卫景平又问孟氏。

  一直没有信捎回来呢。

  孟氏:“上次你爹回来说你三哥和三嫂巡逻龙城郡的漕运,叫什么河的,听说那些商行一年到头也不休息,挣钱挣上瘾了。”

  商行不休息,卫三和关红芹就歇不了,回不来京城跟他们一块儿过大年。

  本来新婚头一年,是要回家里来拜见公婆的,但是龙城郡的情况特殊,卫家讲究不得这些了。

  卫景平:“娘,龙城郡战后恢复得很快,边贸很活跃,府库很快又有盈余,不用朝廷往里头填银子了。”

  边贸活跃,对丝绸和茶叶、瓷器等物品的需求量极大,陆运和漕运都很繁忙,卫三两口子功夫好,在浊河上行走令盗贼闻风丧胆,无人敢打商船的主意,所以往那边去做生意的商行越来越多,龙城郡收得税银也就多了,府库充盈,非但不要朝廷拨银子过去补贴,大约还会上贡税银的。

  因此卫景平猜想,前些天云骁帝的赏赐他四品官的年礼不一定是看在他主张推行榷酒曲令上的,大抵是龙城郡的奏折到了,柳承珏在里头说的是喜事,令皇帝想起了卫景平。

  “儿子拿的这份赏赐,”他对孟氏说道:“是三哥的功劳。”

  孟氏眼圈红红的:“你三哥风里来雨里去的太苦了。”

  大过年的都不能回家吃个团圆饭。

  卫景平宽慰她道:“阿娘,我三哥回来了,谁陪我大哥和大嫂啊。”

  “我三嫂在那边还能跟我大嫂做个伴你说是吧?”

  月初韩素衣写信回来说又有喜了,明年夏天卫家要添丁进口,她本来过年要回来看望公婆和卫容与的,这下不敢来回奔波,只能在心中遥遥问候一声了。

  孟氏这才高兴起来。

  太平时节的年红红火火的。

  卫家则人人都有点忙,卫景平趁着放假的功夫继续研究他的钱庄,卫景英则在准备他娶亲的各项细节之事,卫容与成天放鞭炮,捉弄金灿灿一家,把小金雕吓得哭爹喊娘。

  “囡囡这个样子长大怎么能说婆家,”孟氏担忧得不行:“谁敢娶她。”

  心道开春娶了老二媳妇儿,是不是问问曾家打小怎么教女儿的,她也学学把卫容与朝闺秀的方向培养。

  因为忙,所以呼啦一下子就到了亨庆三年的元日,大年初一。

  卫景平按照惯例,凡是该礼尚往来的都送了礼,礼物一律选的墨铺的墨锭,外加上果脯点心,大大方方地走了一圈亲朋故旧。

  完事之后,他继续闷头琢磨银号的事。

  再一复盘竟过了元宵节,该开工到户部点卯去了,不过头一日就听到了个大消息

  亨庆三年,朝廷开工的头一日,云骁帝下旨将龙城郡升为龙城府,擢龙城尹江扬为龙城府知府,调柳承珏回京,官至从三品的大理寺卿,掌平决狱讼。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贞姐儿从吕家分银子的数量不太对,我还没算好,明天脑子清醒了再算哈。

  听驴叫的某位艳书一哥:来,让我们一起学驴叫,一起奥奥嗷嗷奥。

第186章 熟人

  ◎难道真是世人所说的,但凡才子多少有点毛病,忍忍吧。◎

  圣旨一下, 众朝臣呼啦一下子议论开了。

  “柳大人深得帝心啊。”

  “柳大人可是陛下登基后头一个擢升的正三品大员,可喜可贺。”

  “……”

  接到圣旨后带着家小回京的柳承珏好心累:龙城府挺好的, 他并不想挪去京城当大理寺卿。

  那份破差事为了断案什么都得干, 跑青楼哄歌妓,装疯卖傻混进乞丐里盯梢嫌疑犯……就算坐在大理寺内,也得日常双手沾着血审问凶犯,耳边时常有人喊“大人饶命”……真他, 他妈的没意思。

  一回想当年做大理寺少卿的生涯他就头疼。

  这份福气谁想要, 他现在就送出去。

  “夫人啊, ”柳承珏半倚在马车里伸了个懒腰:“你说我要不要说你怀了身子走不快, 拖延个十天半月的再进京, 万一陛下又改主意了呢。”

  柳夫人轻抚了一下显怀的小腹,瞧着五六个月的身子了, 她白他一眼:“找我给你拿主意啊?”

  柳承珏:“嗯啊,夫人说说看。”

  “你先给我买套头面, ”柳夫人扯着他的袖子耍赖:“像卫三夫人的新式样的那套, 我就告诉你。”

  一听夫人要买首饰, 柳承珏头大如斗, 撇过脸去装聋:“夫人你说啥?养只鸡啊,京城的院子不够大, 养不了……”

  柳夫人手里抱着掐丝小暖炉咯咯地笑起来,她一笑风韵之中透出几分俏皮:“我说,我要再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她已经给柳承珏生了俩儿子了,那两个小子儿时顽皮,把柳承珏给祸祸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以致柳夫人一说有喜了再添个儿子, 他就哭丧着脸念叨:“菩萨保佑, 给我送个闺女吧。”

  柳承珏一个激灵转过身来,怕了:“夫人求你别乱说,我,嗐,近来手头有点紧,等咱到了京城,我去翰林坊卖字给你挣头面好不好?”

  从龙城府离任的时候他把一大半家私分给了当地的鳏寡老幼,兜里没剩几个子了,他心道:年前托付京城里相熟的梅花书坊掌柜付梓的一本话本也不知道卖得怎样了,要是卖的好倒是能给买得起一副新式样的头面……

  心里一会儿想着大理寺的事情,一会儿又惦记着话本的售卖情况,柳承珏一路上没怎么耽搁,如期进了京城。

  回到家中简单收拾一番,柳承珏换上常服,匆匆去梅花书坊找楚掌柜打听他年前送过来的话本卖得怎样。

  梅花书坊前面挂着一幅体态婀娜的仕女图,图中的美人儿醉卧在亭榭旁,她媚眼如丝,嘴角含笑,似醉非醉,身上轻纱浅遮隐隐露出大片的雪肌,而低垂的柳条又恰好轻缠她的腰肢,将不可说的部位给遮住了……看起来艳而不俗,柳承珏看得入迷,他心道:这美人儿正合我话本中的女主人公春云,画这幅画的人真可谓是丹青高手,把她给画活了。

  对了,他的话本原来叫《春云传》,里面的女主人公叫春云,是个青楼花魁,不知付梓的时候改书名没有。

  柳承珏往前挤了挤,凑近了看清楚些,仕女图的右下角印着“春云传”三个字,他心道:哦,楚掌柜人懒,付梓的时候没动脑筋给话本改个更香艳畅销的书名,就原封不动地用“春云传”这个书名开卖了。

  丫的,懒死他得了。

  柳承珏有点儿不满意。

  排着队往前走了一截,他左顾右盼时似乎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卫四?

  卫景平来排队买他的话本《春云传》?

  柳承珏有点心虚,又有点心情复杂:这小子在龙城府的时候是多么上进肯干,怎么做了京官反倒不走正道,看起风月话本了?

  早知道卫景平要买了去看,他下笔就悠着点儿,不艳的那么直白了。

  柳承珏微微苦笑:当他愿意写那些迎合市井的话本啊,这不都是生活所迫嘛,他有什么办法。

  卫景平总觉得有人时而从背后瞟自己一眼,一开始还觉得自己多疑,到后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回过头去搜寻那道目光,然后曲折地找到了熟人,他再三辨认半天才上前打招呼:“柳大人?”

  这身长八尺,浓眉大眼的柳大人竟好这口?

  似乎有点不那么容易接受。

  卫景平心潮风不平浪不静。

  柳承珏礼貌轻笑:“……卫大人。”

  卫景平:“柳大人几时到的京城?”

  柳承珏眉峰微敛,不太熟练地撒了个谎:“大概……昨天,嗯昨天。”

  怎么能说出他才回来屁股都没挨板凳就过来了呢,当然不能实话实说。

  两人没多做寒暄就回到了正题,柳承珏指了指梅花书坊前高悬的那幅仕女图:“卫大人来买话本?”

  卫景平:“是,也不是,我来这儿是想打听一下这本书的作者。”

  他有件事想要着落在此人身上。

  近来卫景平入魔似地琢磨“发商生息”,也就是钱庄的事,与先前钱庄主营异地汇兑的模式不同,他想要开办一家朝廷经营的,以存款、汇兑和放贷三种业务一体的,类似后世银行模式的钱庄。

  他走访了京城里大小一共五家钱庄,这些钱庄里头只有一家有存款业务,且更确切地说是富商大贾将大额的银子寄存在钱庄里,请他们代为保管,别说利息了,还得按月收保管费呢。

  等于没有卫景平想要的存款业务。放贷的业务也不多,一年偶尔放出去一两次,因为利率过高,所以急迫用钱的一旦救了急立刻就还回来了,这等钱生钱的好事青黄不接,长远看下来没多大的盈利。

  卫景平心道:还是要有源源不断的存款进来,有了银子再以低利息贷出去将其盘活,只要能在存、放两种利率之间设置个差价,哪怕利润微薄,一旦运作起来每年都是巨额的收入。

  但是存款从哪里来呢?

  据那家有存款业务的钱庄所说,这种生意一年没有几次,可见把家当寄存在钱庄的富商大贾寥寥,杯水车薪,跟他的预想差得有点多。

  怎么才能拉到存款,让当朝手里有余钱的人,无论是士子还是商人养成用钱庄的习惯,困扰了卫景平许久。

  直到他有天夜里忽然想到了徐泓塞给他看的那个话本,里面开头有一段说是某地一青楼叫春云的歌妓早年间攒了一笔金银珠宝,她有心用这笔钱赎身出去嫁人,却找不到地方保管,只好将它藏在床底下的匣子里,偶然有一天被前来听曲儿的男子得知,趁她不留神打了主意,将匣子里的金银全部偷走,逃之夭夭。

  春云醒来后见藏的金银珠宝不见了,放声大哭,后来遂断了嫁人的念头,从此一心一意在青楼卖笑终成花魁……

  后面的故事很曲折,后来偷银子男子发迹,又回来青楼找春云……卫景平记不得这些,只感慨要是有个能长期存钱的钱庄,那些青楼女子手里有了金银,存进去不就放心多了。

  青楼女子。

  卫景平脑中闪过一道白光,那一瞬的冲击似乎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嘿呀,她们绝大多数手里有余钱,花不着,又不知寄存在哪里,这不正是他想拉拢的客户群体吗。

  头一拨目标客户是有了,可是怎么拉拢说服她们呢?

  卫景平又犯难了好几天。

  直到他想起那个奉旨填词,大半生以青楼为家,让名姬争相养他,做他头号粉丝的柳永柳三变。

  要是当朝也有这么个在青楼混得开的人物,给钱庄拉存稿这件事何愁不成呢。

  他又暗暗寻了一阵子在京城的青楼名姬间名声甚好的才子,结果有人告诉他:“要说咱们京城里头的花魁最爱哪个才子啊,我想应该是‘听驴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