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 第43章

作者:晏闲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爽文 穿越重生

  那位好事的夫人一听涉及大司马,悚然一静,哪敢在背后议论那一位,讪讪不敢高声:“河东卫氏的容相风骨,自是不可比拟的……”

  王夫人道:“我膝下那三个女儿,比之傅女,亦当如是。”

  谢夫人听了笑道,“你过谦了。”

  然而京城人都知道,王丞相的这位夫人最是风姿谨肃,不激不随,但凡出口之语,绝不夸饰,亦不虚谦。

  而她膝下的三娘王可贞,更被誉为“王氏姝丽,书画双绝”。

  那位夫人听后暗自啧舌,总归不能相信,那傅女娘当真那般出众么?真是那样的话,太子殿下又怎会弃她不顾,移情别恋?

  杏坛外泓光如洗的水榭边,有一座用细容纱支起的避尘宝帐。

  帐中坐着一位身穿小春泥金地广袖纱袍,戴护梁冠,踩高笏履的年轻郎君,高贵俊雅,却神色紧张,不时向林苑入口处张望。

  对面坐着的少女年才十三四,青螺小髻桃花妆,皓雪素腕双跳脱,一身玫红色的窄襦反抱腰彩,下系八破石榴长裙。见场中的郎君名媛个个都心不在焉地等着,少女不开心地嘀咕:

  “不就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嘛,有什么可好奇的。”

  “小五,慎言。”年轻男子道一声。

  这兄妹二人,正是二皇子李星烺与五公主浈和。

  二皇子今日是奉他母妃之命过来的,出宫前,萧氏特意叮嘱他关照傅娘子,万不可让傅娘子靠近水边池边。

  同时还要盯着皇后娘娘的内侄崔郎君,莫让他单独接近傅娘子。

  这两句话语焉不详,可李星烺在宫中多年,一怔之后便察觉了其中的意思。

  他愕然的同时,也觉得中宫的胆子太大了些,心思太下作了些。

  关于那位傅娘子,李星烺知道她乃自己未来的皇嫂,兼之显阳宫那边有意防着毓宁宫,所以他与她从小到大见面的次数,其实并不多。

  每年宫宴上瞧见几回,李星烺对那个小女娘最深的印象,便是觉着,她真像一朵软软的云,同稳肃的二姊、跳脱的五妹不同,同宫里任何一个女人的质气都不同。

  她的那份干净,飘在云端,仿佛根本不该属于这座皇宫。

  李星烺觉得傅娘子不该遭受如此对待。

  他余光扫向几丈外的席位。

  那里跽着一位突额宽腮,面傅厚粉的郎君,身上那身绀蓝色的褒衣直如刚从染缸里捞出,蓝得眩人眼目,正是小庾氏之子崔愉。

  崔愉今日到此,心中也是没底。依他的家世背景,往日间是不配和王谢子弟同席的,那些个华宗骄子,也不屑带他玩。这回家里却不知用什么法子,给他和妹妹弄到了一席之地。

  来前皇后娘娘还

  特意召见了他,悄悄嘱咐他,若有机会,不妨与傅娘子攀谈几句。

  可他阿母却耳提面命,让他务必离得傅娘子越远越好,万万不可招惹。

  崔愉满脑子糨糊,人还没见到,先觉得自己身上仿佛有几道不明的视线,如芒在背,浑身都不自在。

  崔馨坐在兄长身旁,也是一脸郁郁。

  她先因与刘家退婚丢脸,不欲前来,可又一想,今日是王家做东道请傅簪缨,心里头隐隐感觉太子表哥定也会来。

  其实她的想法很矛盾,若她笃定太子厌弃了傅簪缨,那么太子不来才是对的。

  然而崔馨说不清哪里来的预感,还是打起精神,又是朱砂面靥,又是飞霞妆地倒腾了一番,早早便来。

  到来之后,那些一等世家的贵女也不大答理她,崔馨又自顾自气愤,手里揪着柳条,怕人听见,咬牙低咕:

  “都说士庶天隔,互不相通,傅簪缨和家族闹翻的事早传遍了,今日士,明日庶,便是一文不值!就这么着,也值得王家巴巴地延请,看来这自诩清高的门户也不过如此。”

  说着,却见崔愉蓦地屏住呼吸,直着眼看向前方。

  崔馨奇怪:“大兄,你看什么?”

  她目光随他望去,亦是一怔,随即,滔天的嫉妒之火自她眼里升腾。

  只见游苑入口处,一位白衣女娘与一位红裙少女联袂而来。

  那红俏丽多姿,宛如鲜活的一团火烧云霞,那白,却是炎炎夏日里的一捧冰雪,如天外客,沁人魂骨。

  及至婢子仆妇们簇着那雪裾曳履的女娘走近,八角亭中,一向被人誉为“双姝并蒂”的王氏女与谢氏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赞叹之色,会意一笑。

  珠玉在前,可退避一舍。

  若春日宴上早有此女,想必双姝之名不复存在,三足未必鼎立,一冠可压群钗。

  少女原是,暖金轻铸骨,寒玉小凝肤。

  那女子,原是女子见了,都会轻怜的女子。

  偌大乐游苑,仿佛被仙人下了个避声罩子,顷刻间鸦雀无声。

  众人连呼吸也不觉放轻,唯有薰风吹拂,袭她雪袂轻裾。

  不知是谁突然轻笑了一声,打破岑寂,却是怪声怪调:“奇也怪哉呀。”

  真是奇怪,风闻太子殿下近日患上了不明缘故的头疾,有无一种可能,是眼疾连带所致?

  否则,根本解释不通,太子为何舍明珠而取米粒呀。

  曲水边的一块大青石上,一个身披水墨单衣道袍的年青人懒卧其上,丰神逸采,风流相放,才服五石散,又饮葡萄酿,望见簪缨,摇头嗤笑:

  “苏粪壤以充帏兮,谓申椒之不芳。”

  这醉语讥得人太狠,但也没人敢阻止。只因他是王丞相最宠爱的幼子,一向如此荒诞不经,放浪形骸。

第35章

  一阵风吹得众人醒了神, 岑寂的园林陡又热闹起来。

  早有三四名女郎上前迎接,及近,看清簪缨容姿, 更觉昳丽怡人。

  “原来这便是簪缨妹妹, 看来这些年城中各色的诗酒花宴, 竟失色久矣。妹妹合该早出来走动的。”

  簪缨只觉香风扑面,下一刻便被一众云鬓飞髾围了个圈儿。

  只见说话这女郎身材高挑,顾盼生辉,墨发挽成双鸦髻,一只金葫芦长钗斜插入髻,别有精神。听了王蓿介绍, 簪缨方知她便是鼎鼎有名的谢氏才女谢既漾,忙福身道:“见过谢家姊姊。”

  又向她身旁的王可贞见礼, “见过王家姊姊。”

  “今日来游玩, 尽兴方好,且别多礼。”王可贞见这小女娘团团见礼, 丝毫不乱, 仪态端雅之外,又透出几分纯稚意气,甚是喜爱, 当即牵了她,向两氏主母所在的帐子行去。

  见簪缨莲步袅娜,王可贞笑眼蕴含怜惜, 刻意随她放慢步子,口中道:“慢些走也不妨。”

  谢既漾从旁打趣:“妹妹别信这个画痴, 她八成是见美技痒, 瞧上了妹妹, 盘算着摹你入画呢,你可千万别应她。”

  簪缨此来之前,想过王氏做东自然会待客周到,却没想到她们这般热情,一双桃花眸也浮出浅浅笑意。自道:“早闻诸位姊姊高名,相见恨晚,簪缨不才。”

  说话间到了诸位夫人跟前,簪缨又是一通拜见。

  方才在远处遥望,众人赞叹的是她冰雪风神,及近,那张皭然无瑕的面容映入眼中,却不是乍一眼惊心的冶媚妖艳,而是令人如沐春风的明光怡美。

  众夫人中没见过这小女娘的,自然在心中惊叹,然当日在华林园中见过簪缨的,亦觉惊艳。

  只因那日簪缨尚留着额发,含蓄不露,今日她改换发型,长发逸带,竟是恍如变了个人。

  真是一派好姿容。

  当听闻她身边那位红衣女娘自称江乘顾氏时,在场夫人们又是一静。

  她们之前见这小娘子年纪虽轻,风采却秀丽,原以为是傅娘子的家里人,不成想却是顾公的孙女。

  众人不由想起,卫皇后薨逝那年,江南第一世家顾氏家主顾沅,率整个顾氏宗族迁出建康,避入山林。逼得陛下险些下诏罪己,苦苦挽留,顾公仍不回首,声称有生之年决不再踏足京城半步。

  而今,顾家的女娘,却陪着与皇室退婚的傅氏女赴乐游之宴,且样态亲密,情同手足。

  这是顾氏在表示,这位缨娘子,有顾氏护着了。

  二皇子在帐中,远远瞧见簪缨被众星拱月地围拢着,身边既有顾氏女,身后又有便服戍卫,便知母妃顾虑的事,顾氏家主与大司马早已洞若观火,解嘲自笑,“看来是用不着我了。”

  “宁馨儿,莫站着,快来我身边坐。”

  那厢主帐之中,程蕴面带慈色,向簪缨揽袖,又命女使引顾娘子上座。

  簪缨记得这位喜佩五兵佩的谢家主母,当日在华林园曾关怀过她,依言入席。

  程氏不由分说拉过簪缨的手,仔细观了观她的面色,连道几声好,“那日在宫里,不期有那般变故,没能帮上你什么,孩子,你莫怪我。”

  簪缨不料谢夫人开口先是道歉,轻轻颔首:“谢夫人言重了。”

  “你别与我见外。”谢夫人见状苦笑,叹息一声,“娘子许是不知,当年我与你阿母也相识的,虽不及卫娘娘与你母亲那般好,亦是钦慕唐夫人风采,心向往之。”

  簪缨目光微亮,轻道,“原是如此。”

  怪不得那日邱氏跪在门外,谢家也来声援。

  “是啊。”程氏目色深深地望着这命途多舛的小女娘,从前她住在宫里时,自己心头的这

  点事,说不得,如今说出来却不当什么了。“你小时候,我还进宫去瞧过你,每每带着家里的几个小郎小女,想着让你多些玩伴。有一回,我家二郎与你分食一饼,被皇后娘娘看见了,自那日后,中宫便很少召我入宫了,即使进宫也瞧不见你,不是推说你在练字,便说你在午睡。”

  程氏微微一顿,“皇后娘娘这是存了疑虑啊,我们谢家不怕什么,但我担心你日子过得不安稳,平白惹些闲事,此后便也不至玉烛殿了。”

  可这些年她对于宫里的那唐氏小女娘,一直是惦记的。

  簪缨头一回听到此桩内情,默然听罢,暗中捏住了掌心。

  庾氏原比她想象中更严防死守,更不可理喻,连垂髫小儿共吃一块糕饼的寻常事,也会引来她的防备。

  她道:“分饼而食……是我几岁之事?我竟都不记得……”

  “这有什么的。”谢夫人爽朗一笑,唤声:“二郎过来。”

  一位穿白纱襕,笄远游冠的玉面郎君应声转过隔席的山水幛,修身细腰,立如松竹,年在弱冠上下,正是谢二郎谢止。

  方才的话他原是断断续续听见了的,看见簪缨,微敛视线浅笑,“见过傅家妹妹。”

  簪缨见此人立如松竹,容止合度,起身回以一礼:“见过谢郎君。小女已非傅家人,郎君不必客气。”

  她并不忌谈此事,不大不小的声音传了出去,周遭之人交换眼色,面色各异。

  谢二郎一愣后,倒是笑了,道声也好。又温声道:“今日的柰果是新摘的,世妹不妨尝尝。”

  “二郎。”正这时,被他撂下半盘棋局晾在那里的三五好友也投子过来,都是世家子弟,口中笑道:“二郎何不为我等引见引见?”

  他们也无狎谑的意思,只是对这位从不现身人前的小女娘好奇,本身又放荡惯了,结果被谢止回身一手揽着肩一手勾着背,通通给拖走了。

  “这些后生,”程氏失笑,怕簪缨不适,拍拍她的手,“他们就是这样子,不用理会。”

  簪缨感受得到谢氏母子的善意,回以一笑。谢既漾怕她与长辈坐着发闷,又带着她与顾娘子到曲桥上的一个精巧小亭子中,赋诗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