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 第195章

作者:晏闲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爽文 穿越重生

第155章 不止文思如泉涌

  洛阳最大的武备营在城东, 卫觎占城后扩大了营编规模,足能容纳五万士卒, 主要兵种是进攻防御皆宜的轻甲骑兵, 都是最早先从江南北府跟随卫觎拼杀出来的嫡系军,至今辕门上竖的,还是北府卫字旗。

  数日前, 禁军统领执大司马令牌,又从城北调来五千重骑兵, 从城南割鹿营调五千, 从城西兕豹营调五千……

  再有驻守兖州的各部军旅, 凡在北伐中立过战功的千夫长以上将尉, 各领手下有过战绩的士兵,抽调三万人急召进京。

  浩浩荡荡十万人马, 集聚洛阳。

  这使得军营内部产生一种猜测,大司马是否要和南边开战了, 召唤他们来,是为部署军情?

  “诶,听说了吗, 南廷那边哄传起一个流言,狗日的居然说咱们大将军打不动仗,要那个了……”

  一名兖州参将在私底下义愤填膺地议论,话音未落, 屁股上陡然挨了一脚。

  参将一下子跳起,“哎哟谁踢老子——”

  路过营帐听个正着的谢榆冷冷注视参将,“老子踢你。什么话都敢在帐中传播,动摇军心,脑袋不想要了!”

  那参将转头见是大司马身边四勇将之一的谢将军, 立马蔫了,心道他并未传播谣言,是替大将军鸣不平啊。却不敢顶嘴,寻个空隙抱拳溜了。

  谢榆盯着那老小子的背影运气,宫里的先驺骑官这时快马入营,向谢榆知会:

  “大司马与女君将至。”

  谢榆闻言,精神一振,立即下令吹响画角,命全军在东郊的广阔平原上列队集合。

  三军闻角声,动作迅疾地集合。

  一时间门东营尘雾大扬,如起蜃楼,待尘土落下,便见兵刃耀日,旌旗凌空。

  谢榆知道今日大司马要带女君来检阅三军,这些将士们却不知情,正等候上峰之令,忽见一副庄严华丽的羽葆华盖仪仗,转过辕门而来,仪仗后的车辇,金纹羽络,驷马并驾,透过帷帘,隐约看得见辇上并坐着裼服加身的两人。

  他娘的,是大司马!

  是大司马和……唐娘子吗?!

  除了跟随卫觎打过仗的将官,在场的十万人里,亲眼目睹过大司马雄风的寥寥无几,更别说见到那名传说中又是资助兖军、又是佛门上客,又是财能通天又是貌若神女的唐氏娘子,众兵将刹时间门激动难言。

  然而心里再激动,军容依旧整肃不乱,不闻一丝杂声。

  谢榆上前迎接,辇停,侍者捧来下马凳放在辇下。

  卫觎扶簪缨下车,带她登上军阵面前的擂鼓台。

  簪缨在场中不闻一声,知道三军皆在屏息凝视着她与大司马,风格秀整,履姿静容,在卫觎的带领下步步登阶。

  她登临下览,将一片浩大肃杀的金戈铁马尽收眼底。

  卫觎此日簪獬豸簪,衣行军衣,踏兽头靴,外罩绛纱裼袍,与她并肩而立。

  二人身后,正是一面直径足有成年男子展臂之长的戍鼙战鼓,因岁久弥坚,北府军代代相传,鼓上的纹路漆色,已沧桑斑驳。

  鼓是旧鼓,朝是新朝,为奠定今日气象付有半数功劳的女子身姿纤窈,一袭新妆站在那面巨鼓前,形成一种动人心魄的反差美感。

  “吾等见过大司马!见过女君!”

  三军如梦初醒,甲声齐动,呼声震天。

  卫觎的身姿凛峻超拔,对此等场面习以为常,簪缨身临其境,却不由胸臆振荡。

  卫觎一双锐利的剑目俯瞰三军,道:“我知道,最近有流言四起,说我龟缩不出,是病危将死。今日我只问一言,何人愿随我打过江去,火烧朱雀桥,攻下紫微宫!”

  卫觎积威深重,一贯是言出于口,人莫得违。且

  他今日现身于大营,风采弈弈,傲岸绝伦,何有丝毫病态,分明是世间门第一等英雄人物。

  将士们瞻之仰之,再无疑虑,豪情迸发,异口同声道:

  “誓死追随大将军!誓死追随大将军!”

  军中皆热血男儿,这声声壮威,超山拔海,气贯长虹。

  喊声之后,骑军都统孙无忌激动难抑,他所率的方阵本就位于擂鼓台左侧最前方,斗胆出列,向簪缨的方向抱拳言道:

  “女君,孙某有一言憋在心里已久,恨不能有机会当面向女君说明。往日求而不得,今日不吐不快,还望大将军与女君不要怪罪。”

  簪缨曾在京口军府与这人打过照面,不知他要说何事。见卫觎无异议,她点头道:“尔可尽言。”

  孙无忌深吸一口气:“北府三营骑军主将孙无忌,去岁与北魏尉部兵马会战汝阳时,得唐氏女君济粮五万石,马八百匹,这批补给无异及时雨,直接一扫我军劣势,使我军大获全胜,战后复盘统计,至少少死二千卒。孙某在此,拜谢女君!”

  簪缨听后,怔营一瞬,敛袖回礼:“将军与士兵们真刀真枪在前拼杀,喋血千里,随大司马收复失地,定鼎中原,才是居功之至。后勤之事原我本份,何值一提。”

  孙无忌身旁的假节官海锋,有些失神看着高台上那道端重明丽的身影。

  他想起两年前他在京口接待这位娘子时,她还是名腼腆柔怯的小女娘,她请自己带她去军户一看,又送给他的闺女一条漂亮的丝绸发带,被清晏那个丫头视若珍宝。

  海锋出列抱拳,沉声道:“海锋,先登营假节督军。栾川一役,率部围敌军固守之城三月不下,吃粮十万石,补给不曾有一日中断,故军心不摇,终克城取胜,末将谢过女君!”

  其后,纷纷有将领自发出列。

  “周鸿,兕豹营,校尉,参与守卫石门水口,所领小队分得床弩一具,精弩五具,铠甲三十副。”

  “乐遒,北府车骑副将,历经登封、宜阳、伊川之战,得补给战马千余匹,谷粮万石。”

  “张恪,重骑军,冲锋校尉,虎牢关一战,一骑三马,亡马存人。”

  “凌小暑,乞活军……”

  “越南关,雁子营……”

  “恒道,鸷鹗营……”

  一个接一个的营队将领出列,向簪缨汇报战果。

  这不是事先排演好的,为将者,战前先知庙算,必需了解军中粮马辎重情况,方能制订战策。所以有人开了头,这些让主将们烂熟于心的账数,自然而然便吐露了出来。

  这些血直勇毅的军人并不傻,他们口称簪缨一声女君,不是因为这女子生得美丽,不是因她在洛阳风头正盛,也不是她依附于大司马的手段高超,而是,人人心里都有一本账。

  兖州军在北方打仗的粮饷,南朝是分文不出,所费锱铢,皆来自这位唐娘子自家的口袋。

  没有多少人会天真地以为,富商唐氏真是一个永远掏不空的无底洞,打仗吃钱的速度,远比普通老百姓想象的要大得多,尤其还是与胡人骁骑硬碰硬的死战,钱顶不上,就得拿人命去顶。可是有了唐氏这个后盾,他们从来也没有短过前线的军需。

  听闻唐娘子在青州主事时,一日饮食不过五盏盘,此事虽未知真假,然空穴不来风,这些分营的领将们看不到全局,但是落在自家身上,每日吃进口的军粮,冬日穿在身的暖絮,却是能切实体会到的。

  虽说从古至今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但他们手下带的兵就像农人一年到头收在手里的粮食,可钉可铆地数算,生怕少了一个。唐娘子如此出身高贵之人,却和他们大将军一样,是想方设法让军队里少死人的好主上。

  北府军和后来合并的兖州军,私下里其

  实不怎么习惯称簪缨为女君,而是叫她唐娘子,因为唐娘子听起来,更像大将军的夫人嘛!如此绝代佳人,除了他们大将军般配得上,还有哪个小子有此福分,倘若花落别人家,就算大将军不发话,他们这些大老粗抢也要把人给抢回来。但是今日这声女君,是他们心悦诚服叫出口的。

  因为他们心里认这位主母,因为她值得。

  簪缨听着这些铿锵有力的话语,心潮起伏,唯有揖袖再拜。

  卫觎没有打断众将,待麾下之人胸臆尽吐,他神色沉静地望着这些列成一排的将领,道:

  “去岁一年之战,轻骑一营死三千六,二营死伤七千,三营一千五,伤万余人,马毙九千匹;重骑军,损失人数一个营,先路斥侯全灭,鸷鹗营几乎灭营;龙字旗下乞活军,十失其半;宋字旗旧北府军,死战三千……”

  一应老将闻言,不约而同红了眼眶。

  他们记得的事,大将军也记得。

  兵士为将军效死,将军为兵士记功。

  “我卫觎手下无孬兵,你们都是好样的。”

  卫觎字字沉毅,注视眼前黑云压城的铁甲。

  整座军营肃然无声。

  卫觎仿佛察觉到气氛太凝重,又随意摆了摆手,他誓师时也不常说这种黏粘之语,即命三军变化兵阵,审阅军容。

  女君可是第一次前来阅兵,军中人心振奋,即刻卖力地操演起来。

  期间门卫觎偶尔向簪缨低语几句,指点其中奥妙。两人停留了多半个时辰,便乘车起驾回了。

  直到那仪仗行出东野老远,谢榆方透露,今日是女君的生辰。

  众将一听,这才恍然大将军为何大费周章地集兵于此,与女君同临此地。他们也不管阶职高低,纷纷向谢参军埋怨大呼:“你怎不早说!”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营里的军士们尚难以忘记方才目睹的绝色之姿,互看几眼,没了大将军神威压制的兵油子们,忽然喊起号子,朝西面高呼:

  “吾等恭贺女君芳辰!”

  从洛阳东大营中冲霄而出的声浪,一次高过一次,声声不绝,是那十七声贺芳辰。

  簪缨坐在辇中,听着身后追来的祝贺,手心与卫觎紧紧握在一起,眸中波澜潋滟。

  半晌,她道:“与谢刺史约定的上蔡之会,我也去。”

  卫觎点头,声音轻柔:“谢公点名请你去,我也不想与你分开,去便一道去。不过今天不虑事了,好好过个生日。”

  二人回到宫中,白马寺那边也为簪缨的生诞送上一件方丈开光过的百福裟衣,以及九十九卷僧人手抄莲华经。

  簪缨收下,派人去寺中致谢。

  直至薄暮,宫中明灯点燃,少府为簪缨准备的生辰宴在西池榭宫中起宴,簪缨看着殿中的热闹氛围,在大营中感受到的震撼之情才渐渐舒和下来。

  今日来赴宴的都是自家人,左列依次是卫崔嵬、檀棣父子三人、徐军师,右列则有龙莽、尹真两兄弟,杜掌柜夫妇。

  除此外,劳苦功高默默出力的葛清营,也被邀请在列。

  既是家宴,簪缨换下那身团鹤礼裾,改换了一身胭脂水色大袖宽褶襦裙,看着既喜庆又不过于繁复夸张。她也不好意思坐上首了,也同大家一样摆案。

  只是无论她坐哪里,卫觎都是要与她并案而食的,落在众人眼里,早已见酸不酸,见怪不怪了。

  大家都疼她,席上可没人舍得灌这小寿星的酒。时而有人来敬一两杯,自己满干,让她随意,簪缨都不推拒。

  檀依道:“我祝表妹诸事顺遂,喜乐无央。”

  檀顺听了,冲着簪缨和卫觎两人眨眨眼,笑着说:“那阿宝便贺阿姊觅得如意郎君,早日喜

  结良缘吧!”

  毕竟在尹家堡上演的“抢亲”戏码,他可是见证者之一呢。

  檀棣从前将檀氏兄弟当作簪缨的童养夫教养,已成旧谈,几人都心性洒脱,事过便翻篇,没什么可扭捏的。

  菜还未过五味,簪缨双颊便已染上酡红。

  卫觎今日却有些反常,非但滴酒不沾,也不帮簪缨挡酒,只是不时为她布些菜。

  席中有半数人知道卫觎中毒的底里,皆心照不宣。簪缨更是知晓,怕他闻酒气不适,频频侧首,到底趁着义兄和阿宝拼酒之际,寻了个换衣的由头先行出殿,为免被人打趣,她特意在水榭上等过一阵,才叫人去悄悄地请卫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