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 第159章

作者:晏闲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爽文 穿越重生

  卫觎歪头找她,颔廓线绷成棱骨分明的一道,“这回的事,我说,让她玩去。”

  大司马解释的方式简单利落,这也确实是他的原话,就这四字。

  别说西凉未向北朝伸出援手,就算二者合力,小小番邦国度,占地势之利而无强兵悍将,他说掀也就掀了。

  见簪缨还不应,卫觎慢条斯理玩她的耳垂,“不高兴,打下来给你玩好不好?”

  与他玩闹的簪缨听到这句话,心跳一顿,悠闲之情瞬间消弥。

  她不知道正常时

  候的小舅舅,会否在言谈间轻易冷酷地说出覆灭一国的话,但她本能觉得不好。

  她一下子扭回头。

  暮春的斜阳,从翠柳叶片的缝隙渡染在卫觎身上脸上,金澄光芒把他的瞳孔映成琥珀色,里头全是窸窣的笑意。

  他人却没笑,问:“阿奴是不是以为我失智疯了?”

  “你逗我玩!”簪缨反应过来,他眼里那种笑,正是从前他躲在屏风后头等着她追出来的捉弄,是他藏起冰酪盏里的樱桃故意问她时的娇宠。

  可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但与此同时,又有一种沉厚的踏实与信念感在簪缨心里萌发。

  这种感觉是卫觎给她的,他强大到连自身讳莫如深的事都可拿来说笑,一下子让簪缨觉得,一切都没那么可怕了。

  “卫十六只在阿奴身上失智。”卫觎仿佛瞧不出来女子是假生气,还认认真真哄着,用一种浮荡不羁的语调,像个十几岁少年郎,“别的人,让她玩去。”

  亲卫们怨念地刷了半个时辰的马。

  因为他们的大将军不务正业在马上哄了未来主母半个时辰。

  虽然簪缨根本不曾吃味,更不用人哄,但身后的人一定要说,她也只好红着耳朵听完。

第126章

  次日, 他们到达了鸢坞。

  堡主林成晖正要外出办事,当头看见簪缨和人同骑而归。后面跟随十数骑护卫,沉劲干练, 锋芒不露却气势惊人, 一看就不是他们这里的人。

  林成晖不由怔愣地停住, 骏马收蹄,他唤了声:“女君。”

  那马上的男人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威势, 让多少算个练家子的林成晖背后寒毛倏张,被压得浑身不舒服,就像被一柄沥血的枪尖抵住了命门。他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簪缨下马, 没有介绍卫觎的身份,她问林堡主何往, 得知他要去泰山郡的桓台巡阅兵甲。

  “先别去了, ”簪缨道, “我不日要走,有些事要同堡主交接。叫张、杨两位坞主,曲、毕两位家主一并来, 三个郡的租赋供军, 粮簿账目,马上汇总送来。”

  林堡主连声答应,遣师爷去办。

  堡中的孩子们早已看到唐姊姊回来,只是今天没有一个敢上前闹她。可是孩子的好奇心又大,都躲在草垛后头,偷偷观察唐姊姊带回来的人。

  坞中一些尚未嫁人的小娘,也半藏着脸儿在道旁偷眼打量唐娘子身后的郎君。

  年值豆蔻的少女与男人看人的角度不同, 她们只觉这个男人太高大了, 又如此英俊, 如此伟岸,充满了能给人遮风蔽雨的雄性阳刚之气,有几个小女娘不由自主红了脸。

  不过在簪缨经过她们时,女孩子们又马上收回视线,落在她身上,熟稔殷切地唤一声“唐娘子”。

  唐娘子是女子,自她一来却撑起了鸢坞的一片天,让这里不再受到敌侵匪袭,将此地治理得如世外桃花源一般。鸢坞的小娘们比起好奇这个外来的男人,更敬慕唐娘子。

  唐娘子给她们看见了女子的另一种活法,纵使暂未觅见强壮的郎婿相伴,她们自己也会尽力保护自己。

  簪缨在一片见礼声中习以为常地颔首,步履未停,往议事厅里去,丹绣裙摆随步飘动,像铺绽的朵朵莲花。

  若有时间,她该好好向卫觎介绍一下这里的人和地方,告诉他自己与他分开后,是在什么样的地方度过了思念他的岁月。这里的风土人情古朴而宁静,像家,她很喜欢。可是行程太急促,义兄还在函谷关打仗,她只能先可着正事。

  卫觎一路跟随在簪缨身后。

  大司马出行,鲜少有屈居人后的时刻,但这里是簪缨的地盘,他遂意地由她领着自己。

  望着她受人爱戴,坦然稳重的背影,卫觎眼神柔软。

  庄园中有坞民正在酿春酒,只在猝然闻见曲蘖的味儿时,卫觎专注在簪缨身上的视线摇晃了霎那。

  他目光不受控制从酒桶上一扫而过,体内仿佛有钩子生出细密倒刺,勾挠他的肝肠。

  低头瞥了眼自己在地上的影,卫觎靴底碾上去,紧扣在身后的手背绷出青筋。

  一头白狼忽然不知从哪道斜刺窜出,仿佛闻到旧主的气息,连老迈的身形都轻快几分。到了二人近前,白狼却先用尾梢亲昵地扫了扫簪缨的薄麂香靴,如同接风,而后洋洋地仰颈看着卫觎,讨好他。

  卫觎瞥眼,觉得这头老畜在挑衅。

  簪缨看见狼,倒想起件好笑的事,回头含出一枚笑:“这里盛产红鹰隼,自来有训鹰养犬的风俗。我之前也想养一只自己的鹰来着,可你的狼霸道得很,鹰犬不让近身,喏,好几只猎犬都被它咬秃了背。”

  卫觎在簪缨转过头时,神色已恢复如常,靴尖不客气地拨开狼的大尾,淡道:“想养就养,惯着它做什么。”

  簪缨听到这语气,桃花含情的眸子看他一眼,又看看狼,联想到什么,忍俊不禁。

  卫觎眸底生漪,身子向前微倾,想说一句话。唇角才动,得着信儿的杜掌柜被惊动出

  来,一见卫觎大惊,“大——您怎么来了?”

  他有一年余未见卫觎了,但反应很快,不知大司马是否要在此透露身份,叫到半道又收住了。

  簪缨简单同杜掌柜说了说,杜掌柜听着洛阳大胜、冀州敌袭、尹家堡结义,还有小娘子马上要离青赴洛这种种事,怔营好几息,垂头看着两人快挨在一起的手背,咽下一切疑问,比手先将人往堂里迎。

  当下寒暄不赘,卫觎不是客,不需要簪缨如何招待他。她奔劳一路,也不及洗沐风尘,休歇片刻,几位坞主同掌事一到,簪缨便同他们谈起公事,交付青州的一应事务。

  期间卫觎便坐在主案的侧首,听着,不插口。

  他习惯性地一摸襟怀,想起祖将军送他的兵书竹简被他留在了洛阳皇宫明堂里,随手取了案边一本账册子翻览。

  然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每个入堂回话的主事都不由自主往卫觎身上看,视线停留又不敢超过三息。皆暗中猜测,此气质拔群的男子为何人,为何独得女君青睐。

  要知这屋里的账簿事关青州根本,皆为机密,有一些连林堡主也沾不得手,他拿来就看,一向公私分明的女君竟也视若无睹。

  有聪明人猜出了几分端倪,更感惊愕,态度越发严谨。

  簪缨御下向来如沐春风,从无严刑峻法之事,她在这里居住一年,到了临走,头一回觉着自己的议事堂也有积云催压的威势绕梁。

  她心里觉得想笑,面上一本正经,将粮赋、田籍、兵伍、舰队几项大宗安排得有条不乱。

  簪缨就是串连青州各个州郡势力的那条线,向东掌着盐厂,通着海贸,向西与洛阳遥相呼应,向南又有豫州这半个兄弟,而今的青州是怎么着也受不了亏待。

  是以簪缨离开归离开,青州该怎样运转,丝毫不能乱。众人也心知肚明,一旦失了唐娘子这位主心骨,如今南北未定,青州又会恢复成四分五裂的三不管土匪窝。

  能舒舒服服在家进账,总比从别人嘴里抢食来得舒坦,哪怕为了自身图存,这些宗主焉敢不尽心尽力。

  一样一样地处理下来,便用去了一个多时辰。

  卫觎中间听簪缨说得喉咙微哑,为她添了两回茶。

  最后一位禀事者,是簪缨从江南带来的吕掌柜。

  他认得大司马,看着卫觎和簪缨两人之间虽无昵态却自成一脉的氛围,虽不比杜掌柜详知内情,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心道除了此等独步天下的英雄,也没别人堪配东家,真真是再好不过。说完了正事,吕掌柜借着东家的光和大司马小心搭话:

  “大司马,咱晋人真把洛阳给打下来了!嘿,解气!大司马是特意来接东家的吧,仆还记得,您从前去西市给东家买酪……”

  卫觎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方漫淡点下头,“出去时带上门。”

  吕掌柜顿悟,一拍自己的碎嘴,抛给簪缨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是半为长辈半为从属的神色,赔着笑扭身出去了。

  不忘给小年轻阖上堂门。

  堂内阒静了,簪缨失笑地揉了揉微微僵酸的脖颈,“我的人都被你吓了个遍,哎——”

  她话音未落,被卫觎托住腰臀抱上了案几。

  几本账册子囫囵地掉了下去,卫觎视若不见,抵膝贴上去,视线向下,落在簪缨潋滟生色的眸子里。

  他眼神水亮锋锐,呼喘着热气:“刚刚笑什么?”

  簪缨眼前光线一暗,全落在他的遮挡中。她没明白话意,愣愣吃笑地推他,觉得这样姿势发羞。“什么……”

  “刚才,”男人一双英气丽昳的剑目勾着她,扣牢她纤窈的细腰,挺胸故意挤压她胸.脯,另一只手捏上她的后颈,像是惩罚又似给她按摩解乏,按得簪缨酸酥又松快,很快

  出了层薄汗。她听见他用轻若羽挠的语调问,“阿奴笑谁呢?”

  簪缨恍然明了,是方才在庭院她拿他和狼作比的心思,没藏住。

  看看这不遑多让的霸道,簪缨忍笑低头在他肩头顶了一下。

  过了会,她抬起鹿儿般盈盈水润的眼眸,凝视眼前这双深黑色的眼睛,兰香轻吐:

  “小舅舅,你当初对我说,我还不曾见过世间更多更好的俊彦儿郎,我还有许多选择的余地……那时候,我理解你待我的好,但心里有些生气,觉得你看低了我的情意。”

  卫觎呼吸微沉,定定看她。

  簪缨崴在他怀里,不是谈公事时的明利口吻,找回了改掉许久的软侬声腔,喁喁诉说着:“可自别后,我越往远走,见到的人、做成的事越多,越能体会到你不肯与我约定,让我身后无牵绊,是在给我多大的自由。”

  她眼睑红赩赩的,冶艳而娇美,“我想告诉你,这一年多我看过了千山万水的风景,也结识了许多俊采有识的男子,看来看去,还是最喜欢你了。”

  卫觎眸底的漆黑四散涣开,顺着鼓动的血液流进四肢百骸,把他一身的劲都酥散了。

  他拢着她的手从指尖开始战栗,改为以腕相抵。

  他曾怕他是她少年懵懂时的误判,怕自己蛊发时控制不住伤到她,可现在卫觎只想牢牢留住她不放。

  他目光在簪缨甜美如蜜的唇上飞掠而过,嘴里咬出一点血,强迫自己清醒些,闭眼抵住她的额头,哑声道:“说你想我。”

  簪缨半阖上眼,与他呼吸与共,霎动着长睫,“我想你。离开你的第一天,第二天,很难熬,因为我的眉心发痒。分别后的第一个月,第二个月,也是很难熬的,因为我怕北地苦寒,你的裘衣不够厚……

  “春日时,我收到你寄至的亲笔,说要赶来给我过生辰,我十分欣喜,却又担心你行军的进程被我耽误。初夏时,听闻你大获全胜,那一日我整夜未眠,那是我收到最好的生辰礼物……

  “观白,小舅舅,我拜每一座佛像时,心中念的都是你。你说,我有多想你。”

  卫觎揽紧她,“为什么这样会说情话?”

  因为是他,她的一腔心事便皆成皎月。

  簪缨情到浓时,不是想忍便能忍住,自然地仰头亲了下他的下颔。

  卫觎受了,簪缨又贪恋地去亲他的脸,吻他的嘴角,卫觎丹田里着了火,却始终一动不动地随她高兴。

  直到簪缨迷迷吻向卫觎嘴唇,卫觎克制地仰起头,绷出轮廓分明的喉结。

  溢出的笑音沙哑:“这里真亲不了,会出事的。”

  簪缨水雾弥漫的眸子蓦然清晰了,才发觉卫觎的身子在抖。

  那不是寒冷,也不是恐惧,他垂低的眼神散发着雄兽锁定了猎物的侵掠与兴奋,却用漫不经心的笑意掩饰得温和些。

  簪缨顿时懊恼自己,退出他的怀抱,紧张道:“对不起,你怎样了?”